追、兵临城下

“圣母像去哪了?”雪诺克紧张地问。

原来刚才的黑暗中雪诺克不小心摔倒在地,等光亮来了,他才发现圣母匣子不见了。众人周围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鲁本捶胸顿足发起牢骚:

“大侦探啊!这么重要的藏宝图就这样被你弄不见了!英国佬真是靠不住啊!”

鲁本说得雪诺克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的。这个圣母像兜兜转转不知惹出多少祸事,本应该就此打住的,却因日本人的不择手段再次风起云涌,而他们守着它那么久却一点也没重视起来,里面的秘密也尚未能破解。唐子兮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也颇感为难,一直以来她也没能帮上他什么忙,更不知里面有什么阴谋,为何日本人对它就这么执着。只有郑鸣是轻松自在的,她得意地说出了一条重磅消息:

“嘿嘿嘿嘿,你们都不用担心,里面的藏宝图我已经扔了,他们拿了匣子也没用!”

当场一片哗然!各种夸张的表情轮流上演,鲁本更是抱头惨呼。

“不过,我把施医生的手稿放进了里面,要是丢了也太可惜了!还是要找回来才行!”郑鸣反而担心的是那份珍贵的手稿。

还是郑玄比较明白自己女儿的价值观,那份手稿对别人或许只是堆废纸,但对郑鸣来说却似阳光雨露,在她觉得这是任何宝藏都换不了的东西。现在圣母匣子不见了,魏征也跑了,照这么推断,多半就是魏征趁乱把它踅摸走了。他心心念念的定是要去找潜伏名单里的那个“芝罘,王峯,提督黄县步军巡捕三营统领,豪傑”。那不如就一路追踪过去,相机粉碎他的阴谋好了,如果最后圣母匣子还能追回来固然更好。

一番折腾后,幸运号靠了岸,船长对众人解救了塔莉娅一事表示万分感谢,对之前自己一系列的鲁莽和不智表示深深的歉意。正在这时,岸上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兵,将众人团团围住,为首走出一位将官,将官发话:“我乃提督黄县步军巡捕三营副统领熊弋,当下正是清日交战之时,所有码头口岸已实施戒严!尔等何许人也,何故行船至此,好快从实招来,否则不论死活全扔去喂鱼!”

“我是俄籍船幸运号的船长伊萨科夫,这些是我的船员和乘客。我们是中立国,不参与任何军事行动!”船长回话。

“现在清日交战,难保你船中没有细作。我见此人形迹可疑且肩部受伤,想必别有内情!无需多言了,所有人等一律押回等候巡抚大人发落!”

副统领熊弋指着郑玄下了指令。兵弁们麻利地圈起众人,不由分说押去芝罘大牢。当然,清朝的官员都清楚涉外事务难处理,洋人不好惹,尤其是山东这地界,教案频频。洋大人不高兴后果很严重,轻则丢官,重则舰队直逼津门开炮,搞得官员头都大了。所以,衙门编了一通好话哄着比尔、雪诺克和鲁本等人同意并签下免责书后,所有的洋人都关押在了条件比较好的地方,塔莉娅则和其他女孩子另外押在一处,一切该有的都有,没有的和牢头说一声也能基本满足,倒是问题不大。熊弋拿走魏征的箱子后,将郑玄、冯境清等人,连同石川一起分别看管,等候着山东巡抚李秉衡的传唤。

这位山东巡抚李秉衡,光绪五年(1879)时为冀州知州。越二年擢永平知府。光绪十年(1884)移任广西按察使,法军侵越时,曾主持龙州西运局。翌年与冯子材分任战守,取得谅山大捷,彭玉麟曾向朝廷奏称其“两臣忠直,同得民心,亦同功最盛。”是以郑玄觉得并不太担心,虽然和这位大人并未谋面,但毕竟大家也算在抗法战场上相互协作过,想必这次不会太过为难吧?

山东巡抚地位特殊,比一般巡抚官高半级,在当时地位堪比一方总督。据看押的牢卒们说李大人是因清日战争面临爆发,朝廷才赶紧调他来山东主事。郑玄也偶听得这些牢卒们饭后吹牛,说这位李秉衡大人素来看不惯李鸿章这些搞洋务的那些做派,这次北洋水师在黄海战败他还参了李中堂一本。闹得郑玄心里跟打鼓似的,完全吃不透这李大人到底是什么立场。他凭着丰富江湖经验,没花多少时间就摸清了这些牢卒的脾胃和他们混熟了,然后聊了起来。

郑玄问他们:

“请问各位兄弟,你们那位提督黄县步军巡捕三营统领王峯是什么样的大人啊?”

一牢卒说道:

“王镇守啊,可是好人得很喏,文武全才,做事麻利又勤快,巡抚大人总是夸他有担当呢!任上从未发生过一起重大事件,辖区内海波不兴,老百姓安居乐业,可是一位好大人啊!”

另一位又说:

“王大人好是好,但太有担当了,把弟兄们练得快累死了,啥他都爱管爱过问,别人的事他也愿意揽上身,我见过那么多位大人,也就他这么特别。他揽活不但没捞着啥好,结果还闹得下面的人一个个的不得不替他跑断腿。我一哥们在他手下当差可是要亲命了,挺好的一小伙就是因比别人多识了几个字,被他叫去了负责文曹撰修,没俩月下来整得满头的白发,可是苦啊!”

“那他都爱管些啥事?有没有什么喜好?上他门的人多吗?”郑玄继续问。

“他啥都爱管,尤其爱过问码头和威海卫那边的军务啦、战备情况啦、平时里拿捕细作的情况啦、甚至是周围老百姓衣食冷暖、商铺生意、民间冤屈他都爱管管。上门求办事的人海了去了!”

“喜好倒是没怎么觉得,只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招,让这新来的巡抚大人特别倚重他,几乎就把芝罘的防务全部交由他去处办了。按往常的办法,你这种案子应由王大人先处置,然后才会呈报巡抚。但因为这次牵涉到洋人了,可能就直接交由巡抚大人亲自主理。不过李大人素来清廉,为人耿直,官声倒是不错,你如却是冤枉就莫用担心些个。”

听了这些,郑玄心里大概有数了。约莫第二天中午,忽闻巡抚大人已经到了,要速审一干人等。郑玄寻思,这巡抚大人不是应当坐镇济南府的吗?怎么那么快就到了芝罘?即便不在济南,那也应该在威海卫协助北洋水师布防抢修啊?他又向牢卒打听得原来李秉衡采用了王峯的建议,做出了部署,自己移师驻扎在登州、莱州一线,专事操练军队,待部队训练纯熟后再支援威海。

如此,难怪李大人来得那么快了。倒也好,免得事情拖太久,他能赶紧把事情办好也行,郑玄心存侥幸的想着。

简短截说,兵丁将郑玄押去见李秉衡的一干程序按下不提,只挑重点讲。李秉衡问郑玄:

“你说你们是广东民间自发的医疗团队,可有什么凭证?”

“出发前已经通报两广总督府,李翰章大人已签发文凭,并电告了总理衙门,文凭由邹会长持有,请大人明查。”

“本抚暂且信你,等查明之后,若是实情即刻放了你等。你们说这石川是日本细作,可有凭证?”

“一路上他和他自称魏征的主子时常出言宣扬日本好处,故产生怀疑。我们又设计在他处获取了潜伏名单,此人日本奸细无疑。”

“那份所谓名单本抚已阅,因是日文写就,故尚不能断章取义认定其内容,尤其涉及众多我天朝官弁名流,不能不谨慎处置。你们所称潜伏人员过于轻率,本抚不可轻易采信。”

“大人,如此明显之事如何不能采信?这些文件还有我大清各关要驻防图为凭证,魏征石川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人何故视而不见?”

“事情经过都是你一面之词,石川至今未发一言,本抚为官最注重清廉公道,绝不会偏信一方。此刻正值两国交兵,又牵涉朝廷官员,不得不谨慎处置。黄海战败,北洋水师上下包括李鸿章都未必撇得干净,万一偏信了你们导致战事接连失利,本抚就成千古罪人了。多说无益,权且就近将你和石川等人押解天津,交直隶部议。”

“大人!战事紧迫!交天津又添波折,恐误了大事啊!”

“本抚意决,无须多言。尔等无中生有,暗指本朝官员有里通外敌一事已是居心叵测,若不是牵扯众多洋人,早已将你发落,若再嚼舌先将你治罪。”

不由分说,李秉衡即刻下令将郑玄一行人和石川一并押往天津,交总理衙门处办。期间魏征和他的“老朋友”以及一众党羽又使计谋导致石川侥幸逃脱,幸亏郑玄等人在天津依靠雪诺克等洋朋友的得力周旋,又有张之洞、李鸿章的暗中关照,再加上北方各路江湖豪杰的照应,靠着那份日本潜伏名单,顺藤摸瓜,终于将石川和潜伏在天津军械局的书办大汉奸刘树棻一并抓获,终于洗清了嫌疑,此案告破。

期间李鸿章在得报国际红十字会组织志愿人员前往旅顺等地进行人道主义援助后大喜过望,顺便也发放官凭给予了广东医疗队同样的便利,众人庆幸不已,准备先返回芝罘领回被扣留的幸运号及所有药品物资后再前往旅顺。一切看似颇为顺利,只是王峯暂被调离,后没了下文,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就这么折腾了两个月时日,当他们返回芝罘时已进入了冰冷的11月下旬,郑玄的枪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虽说这次李鸿章靠着这份名单按图索骥,接连擒获不少日谍汉奸,但此时朝鲜战事失利,清军败绩连连,左宝贵战死沙场,叶志超抛弃大量军火物资溃逃500余里,朝鲜方面已然无力回天。黄海大东沟一战后,北洋水师战力损失过半,李鸿章又严令水师只能在近海梭巡,禁止与日本海军接战,务必保存实力,准备依靠陆地炮台工事死守威海卫。日军气势汹汹,大本营已定下来年春天决战直隶的作战计划,号称拿下北京如探囊取物,天皇裕仁兵锋剑指辽东!

10月日军花园口登陆,11月初金州沦陷!旅顺正兵临城下...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