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保万无一失,北白川宫能久亲王数日前就交给荒尾精一项机密任务。今天天没亮他就早早地为今日作战做准备。他昨日就布置好了炮阵位置,本打算今日率先开炮轰城,迫使刘永福率主力出城野战,再利用日军优势火力在野战中消灭刘永福的主力,然后炮轰台南,逼迫剩下的人投降即可。哪知还未来得及实施,刘永福的骑兵已经杀了过来!
北白川宫不愧是在欧洲最强陆军普鲁士进修过的“名将之花”,见黑旗军来势凶猛也不慌张,异常冷静的他一脑三用,一面观察测算着目标位置、速度,一面向炮兵发令下达射击诸元,一面又指挥步兵变化“人”字阵型,将炮阵保护在当中。前方200名步兵立即行动,以标准的战术动作迅速构筑防御,200杆先进的日产村田式步枪全部能够集中于前方,又将两门车载格林快炮安置于两翼,一旦敌方突入,必遭交叉火力覆盖。未等黑旗军冲过一半路程,北白川宫已经布置完毕,第一轮炮击已打了出去!黑旗军刚冲了2公里多点,一个基数的炮弹就精准地落在他们身边!
一时间突骑队周围雷霆滚滚,尘土飞扬。这些勇敢的人因为城中缺少弹药,只能把为数不多的一点子弹留给守城的战友,自己手中的枪仅装一发子弹,打掉后就用大刀和长矛与敌人拼杀。就这样的队伍去突袭敌人现代火力织就的火网,仿佛如当年僧王蒙古骑兵在天津八里桥决死突击英法联军的燧发枪阵地一样,悲壮而无奈!
然而,他们没有一个人后退求生,大家都义无反顾,誓死跟着飘扬的黑旗在炮火中飞驰穿梭!日军方面亦训练有素,7厘野炮最高射速可达每分钟6至7发,也就是说,仅在一分钟内便至少有100多发炮弹纷纷落下,勇敢的突骑队损失近半!为防止位置被标定,刘永福不得不带领队伍“Z”形前进,不规则地变向前进使接敌速度大大减缓,而日军火力也似乎没那么凶猛了。一来是因为黑旗军的不规则运动起了一定效果,炮弹落点不好判断;二来是北白川宫也想留着昂贵的炮弹用于之后更加关键的攻城战。
他暂停火炮齐射,仅从中另抽调出两门单独前推至阵地前方,准备用作防御性直瞄射击,就等黑旗军骑兵队冲来,火炮步枪一起开火,他要用刘永福队伍的血肉浸润宝岛的泥土!
片刻之后,黑旗军骑兵队终于冲到阵前,但出乎北白川宫能久意料的是刘永福并没有鲁莽地朝着阵地正面发起进攻,而是绕开阵地正面继续向着日军侧后迂回前进。百战老将刘永福毕竟也是和法国人在越南干过硬仗,开过洋荤的,有阵斩法军统帅孤拔,致费茹理内阁倒台的辉煌战绩,作为名符其实的一代骁将,他还不至于傻到像僧格林沁一样指挥骑兵硬冲现代武器的强大火网。
骑兵最大的优势是机动性,可以以机动性带动敌军连续变阵,频繁的变阵极易出现破绽和混乱,在运动中创造有利时机歼敌才是战争的艺术。刘永福深谙此理,常年的战场生涯已经将这种感觉建立在本能深处,好的将领既要把握战机,更要懂得创造战机!
北白川宫不由得佩服起来,果然是个好对手!待杀死他后一定要为他风光大葬,树碑立传,尊敬自己的对手就是尊敬自己。他从容不迫地调动右路百人枪队脱离左路部队的连接,向两边分开成“ソ”形,其目的仍是以全部火力对准敌人,中间则露出早已准备好的格林快炮。虽然只有一百杆步枪,似乎比正面阵地两百杆少,但格林快炮可不是好对付的,一门格林快炮比两百条步枪凶猛多了。
子弹密如雨点,刘永福也不硬闯,继续带领骑兵绕圈,快速变动方位,格林快炮射界受阻无法施展。见黑旗军绕到阵地后方,北白川宫看清了刘永福的意图,再次指挥变阵,原先左路部队调转方向,前队作后队,后队作前队,向阵地后方迂回包抄,原先右路百人也同时向后方运动,两门格林快炮亦同时调转方位朝向阵地后方,刘永福骑兵队马上就要陷入日军全部火力的包围之中了!
正当日军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黑旗军骑兵队上,火力网割韭菜似的扫过时,北面深林中忽然冒出一支破破烂烂的队伍!这帮人横穿过原左路的日军缝隙,杀向日军炮阵!正是郑玄的游击小队,他们一路跟着日军炮队尾随潜行,见台南城头升起黑旗,知道刘永福准备发动攻击了,便潜入阵地北面深林等待最佳时机。刘永福骑兵一路机动,不断调动日军频繁变阵。终于使日军左路防线露出了破绽。郑玄抓住战机迅速带兵杀出,直扑重点目标——26门7厘野炮!
因情况太过突然,北白川宫能久也惊愕了一下,未能及时反应,郑玄带领的20名战士还是杀到炮兵阵地中,顷刻间就炸毁了2门,刘永福见日军阵脚忽然大乱,便也不失时机地调转马头带领突骑队直扑敌阵!
慌乱的日军不知该打骑兵还是打这支“乞丐军”。因骑兵较远,但是速度快杀伤大,乞丐军杀伤弱但已经深入心脏地带,连骁勇善战的北白川宫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正在他愣神的时候,一骑已冲到他的面前,朝他举刀就砍!北白川宫能久真是文武全才,猛然惊醒,迅速抽出战刀,侧身闪过黑旗军战士的砍杀,然后回身一劈,刀锋过处,马屁股连同一条马腿被生生劈开,仅连着一丝皮肉!骑兵战士被重伤的马匹压在地面无法行动,北白川宫怒从心起,赶前一步一刀挥去,竟连人带马砍成四段!黑旗军战士壮烈牺牲...
在血泊中重新恢复了状态的北白川宫立即传令,刚才调至阵前防御的火炮调转炮口,朝本方阵中直瞄射击!军士大惊,赶忙劝谏,说恐会波及近身搏斗的自己人。北白川宫立即赏了他几个大嘴巴,要他们立即开炮。这时候他要展现出作为一军将领杀伐决断的意志!
两门大炮开火,冲入阵中的小分队被打得死伤惨重,晕头转向,被逐渐聚集上来的日军挤成一团,而火炮才仅仅毁掉了3门而已。刘永福带领骑兵队趁机突破外围,向内线发起冲击!在骑兵凶猛的冲击力下两门格林快炮被接连挑翻,对骑兵杀伤最大的武器终于被消灭了。
黑旗军骑兵在阵中横冲直撞,一众日军不敢上前阻挡,黑色战旗于敌人阵中高高飘扬!北白川宫眼见黑旗穿梭,不禁咬牙切齿,扔下战刀,随手捡起一把步枪,瞄准黑旗方向扣下扳机!刘永福应声落马,郑玄带着两名义军战士抢上前去,救下刘永福,护在一旁。战旗不在,骑兵们失去方向,冲击力骤减,被聚拢过来的日军逐个击毙。这边郑玄带来的义军也基本损失殆尽。正设法组织撤退时,北面树林里忽然又出现一支上百人的日军!近卫师团第二旅团长山根信成的后续部队赶到参战!此时身后撤退之路被彻底封堵,眼前的北白川宫又上了刺刀带兵合围上来,眼下情况万分危急!郑玄干脆盘腿坐下,静心回忆起过去走过的一幕幕,做好随时战死的准备...
回到五个月前,话说雪诺克等人送走郑鸣后又定计前往内城查探东堂情况,路遇大平号混混拦截,虎介受阻返回,两人不得已只能自行进入内城。来到王府大街,眼前便是一座气派非凡的大教堂。
东堂,是京城四大天主教堂之一,占地面积约2000多平米。教堂始建于1655年,是继“南堂”之后的北京第二座天主教堂。传说嘉庆年间,东堂神父们因搬运堂内图书,引起火灾,将房屋烧毁,但真相如何不得而知。不久,教堂被责令拆除,东堂遂废。直到了光绪十年,某位主教向国外募了巨款,才得以将东堂重建为眼前的中西合璧的罗马式穹顶大教堂。两人下车,四处转转,问了几个附近居住的满人,都不知道这东堂原名是什么,他们反正也不关心,只说是每到什么礼拜日,周围四里八乡各种颜色的中西教民都会聚集过来开西洋法会什么的。
两人偷偷摸摸溜入教堂内院,勾开门锁潜了进去。忽然雪诺克觉得腰上被硬物顶住,身后有人说话:
“don't move!(别动)”
两人不再敢动,然后四面走出一帮手持各种武器脸上戴着鸟嘴面具的教徒来,为首一人着黑色教士服,外穿一领宽大黑色斗篷,头上罩着连着斗篷的兜帽,腰悬一柄古朴长剑,右手隐于黑袍之内,他俩不用看脸都猜得到这人是杨辅清。
“欢迎二位光临,请问有何贵干?”
杨辅清摘下鸟嘴面具说道。边上几位教徒上来麻利地把两人携带的手枪搜走,看来他们没少干类似的活。
雪诺克一言不发,鲁本倒是挑事一样胡诌:
“就是来游览一下京城,顺便看看要不要加入个什么教,也算有个信仰吧!”
“住嘴!就你这个江洋大盗,不入流的小偷也妄谈信仰?正好我还要找你呢你就自己送上门了。兄弟们,把他们押下去,等上帝发落!”杨辅清下令。
一众教徒将两人押下地牢。
“英国佬,你说这家伙怎么就混成了个神职了?我们都是有国籍的,他们应该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吧?”鲁本问雪诺克。
“可能他因缘巧合下去了某个教区加入了教会,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是可以成为神职的。至于我们,还真不好说。”
“那我们还是逃吧,反正这也关不住我。”说罢,鲁本从鞋跟上拔出一根细铁丝,在门上捣鼓了一下铁门跟着魔似的就自动开了。这小偷的手法简直如神仙一般有求必应。两人蹑手蹑脚摸了出去,一路还有不少这样的牢房,有些空着,有些却不知关着什么人,和外面瑰丽神圣的教堂大殿不同,这里阴森恐怖,四面墙壁裸露着泥土和岩石,起支撑作用的罗马柱又脏又破,插在柱子上的火把忽明忽暗,似如鬼火。外面好像在做弥撒,管风琴的声音传到地底,巴洛克式的旋律在地牢中激荡,恍若魔王的歌剧,摄人心魄。二人压住心神,穿过长而陡峭的旋转楼梯,推开一个小门,终于走出去了。
此时弥撒好像已经结束,四下无人,二人穿过大殿,正准备抽身离去。身后有人说话:
“两位这么急着走?刚来不及招呼你们呢。劝你们别动,否则打死两个潜入的小偷还是不用担责的。”杨辅清淡淡地说着。
二人果然不敢再动,定在原地,缓缓转过身来。鲁本刚想说什么,杨辅清制止,继续刚才的话:
“两位,可否给我个不制裁你们的理由?”
“我们分别是英法两国的公民,你要是敢在这杀死我们,两国政 府一定不会放过你。”鲁本强调他们的洋人身份。
“嗯,有理。”杨辅清点头同意,接着又说:
“这位雪诺克先生的确是大不列颠的合法公民,也许他是误入,可以和平离开。但你,小偷先生,哦,不。是怪盗先生,你觉得法国政 府会站在你这边吗?你可是没少给他们添麻烦呀!你这个作恶多端的大怪盗就自己送上门了,相信把你交给他们或是把你的死讯告诉他们,他们都会拍手欢呼呢!”
鲁本登时便傻眼了,的确他这个大怪盗在法兰西专门劫富济贫,不少官僚富人的豪宅都被他光顾过,“上流社会”无不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皆欲除之而后快,巴不得他早点死掉。久未破案的法国警方更是被这些“上流人们”说是“无能”。若是鲁本落入他们手中,肯定没好果子吃,就他犯过的案子都够吊死几百回了。
“雪诺克先生,你可以走了。但有个条件,你回去要后别人要是问起鲁本先生,你得说鲁本先生遇到朋友了,要在内城小住些时日,让大家不用担心。如果你不照着办,我就立即处决他。”杨辅清提出了放走雪诺克的条件。
此时两人也明白,对方的条件他们是不得不接受的,否则两人可能会一起被杀死。交流下眼神后,雪诺克推断杨辅清似乎并不急于处死鲁本,便答应杨辅清,和鲁本说了声保重就转身离开了东堂。
见雪诺克安全离开,鲁本发话了:
“说吧,大反派,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不愧是法兰西一等一的怪盗鲁本,真聪明,知道我有所求。”杨辅清边说边招手,四周教徒一拥而上,把鲁本五花大绑。
“别卖关子了,麻利儿的!”鲁本居然还不忘来句老北京调侃一下。
“我要你给我另半张藏宝图上的东西。”
“哈?你倒是想得美!我要是不给呢?”
“不给也可以,我就每天剁掉你一个手指节,等你的手全部秃掉就剁脚趾,脚趾都剁没了就慢慢剐肉,最后弄死扔去城东‘狐狸塔’,让野狗啃噬你骨头上的肉碎。”杨辅清说得淡然,鲁本听得悚然。
若是在刚才那个地牢里施以酷刑,再大的惨叫声都传不出去,更别说还有管风琴声来掩盖。真是进去了那可和进了地狱没有区别!毕竟手指是他的看家本事,保住命的话或许还有办法逃脱,鲁本左思右想,一番思考和斗争后开口说道:
“那好吧,我给你,但是我也有条件。我不会白给你,也不会一次给完,我每天只写一个字,直到写完我都要在这好吃好喝,要吃什么喝什么你们都要满足我,我还要住最豪华的房间,要是有一点让我不满意我就乱写。相信对你来说并不难办吧?”
鲁本这家伙抓住了杨辅清痛处,开出了他的条件。杨辅清其实知道圣母匣子已经落入荒尾精手中,但是荒尾精并没有告诉他,他明白荒尾精是不打算和他分享宝藏了。事到如今,只能靠自己想办法。要是真的逼死了鲁本,宝藏可就彻底没着落了。杨辅清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权衡半晌,点头同意:
“可以,反正我不着急,而且那么大的教堂完全可以满足侠盗鲁本的要求。但是,如果大盗贼鲁本胆敢私自逃走,我这成百上千的教会兄弟姐妹必然不会放过你和南海会馆,到时候发生什么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鲁本也知道,现在不但是他,南海会馆其实也是他的人质,只要会馆还在京城,那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的手段如此毒辣,万一他以对付异端为名煽动教徒闹事,那指不定要死多少人呢。先答应下来,再慢慢想办法吧,反正全篇一百多个字,可以耗他小半年呢,且有的是时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雪诺克隐瞒了鲁本的遭遇,反正鲁本平时也是自由散漫惯了,满世界到处跑,谁也没觉得奇怪。雪诺克心里明白,也只能天天去趟内城,看看东堂有没有什么消息。
雪诺克绝对想不到,和心急如焚的他截然相反的是鲁本此刻却心安理得地住着最豪华的客房,随意使唤着仆人,还有从不断供的美酒美食。不过,大怪盗日子过得虽然看着很洒脱,却一步不能离开,他知道杨辅清的手段有多恐怖,他不能为了自己逃跑而让会馆的人们陷入危险。打定主意的他一边每天写一个字,一边在东堂观察一切细节,也知道雪诺克每天都会来东堂转一转。而且他经过观察发现,即便雪诺克每天都会来,但杨辅清却并没有出来对付他。
这并不是雪诺克的潜行多么厉害,而是说明杨辅清已经不在东堂了!
他去了哪里?这个信息也许对朋友们十分重要,但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东堂中摸出蛛丝马迹,而不是赶快逃跑。他设法通过敲打小窗户告诉了雪诺克他平安无事,正在东堂做着某些重要的事情,暂时还不能回去。雪诺克也清楚,自己在这也无济于事,搞不好还会惹麻烦,便尊重鲁本的想法,暂时放弃营救他的打算。
终于在10月初,藏宝图的诗句也写得七七八八了,但杨辅清的秘密还是几乎一无所知,鲁本也越来越烦躁。这天他在教堂院子内散心,猛然发觉院内有一根平时忽略掉的,十分不起眼的被伪装成树干的电线杆,电线不知通去哪里。他想起了听风楼也有类似的电杆,那是电报杆,联通的是电报室。他知道该去哪里找他要找的秘密了。
他巧妙地避开看守,顺藤摸瓜摸进了地牢,沿着地牢通道一直摸进了一条精心打造的石廊深处。电线沿着墙体一直延伸,在一幅墙壁前竟然消失了。鲁本觉得电线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会有个去处,这必然有间密室!
侠盗鲁本逐块砖石探索着,在墙角一块砖上揉揉,感觉有点松动。抓着那块砖,各个方位扭几下,果然墙壁从砖缝间一分为二!鲁本小心地溜进去,一路摸索,左右拐了几下发现前方有光。奔着光亮过去,正是要找的电报室。电报室内没有人在,只有盏昏暗的电灯,应该是在打开密室的时候自动点亮的。有桌椅、沙发和一台电报机外还有大量文件资料,桌上还有本《金瓶梅》!鲁本立即明白了,杨辅清就是日本间谍!
这些遗留的文件不少是手写的,字体比较奇怪,估计是杨辅清用左手或残缺的右手写的。根据各类文件综合内容整理,大概包括这些情况:
“我军正迅速而顺利地攻占台湾,但仍有激烈抵抗。为防备列强干涉,要尽快占领全台,以最严厉的手段镇压一切反抗,无论是平民还是军队。务必彻底清除顽固分子,消灭隐患。”
鲁本大惊失色,知道郑鸣正在台湾,如果日军像在旅顺一样不分兵民大肆屠杀,那郑鸣就危险了!继续看下去,想找找隳的去向,又看到有密报写到:
“近期兴中会首脑纷纷回粤,在省城聚集密谋造反。据报,渠魁乃是名为孙文的民间医师,预计该组织将于重阳前后动手,我方人员已按计划渗透至该组织内部。另,以康有为为首的一批学人似乎准备联合张之洞建立学会和开办报业,我方似有可乘之机,兰组应抓紧时机设法渗透,在其党羽中安插暗桩,为日后之大陆战略奠定基础。”
鲁本越看越是惊心动魄,此地不能久留,看过的仅是所有信息的十至一二就已如此紧迫!必须赶紧出去,通知大家把郑鸣接回来!他小心地把一切恢复原样,返回到教堂院内,正准备离去,一帮教徒朝他冲了过来,他头也不回地翻过高墙,向着哈德门外撒腿狂奔...
鲁本也不傻,走之前还顺了点钱作为逃亡路费。一路上连转了几趟洋车才终于逃回了南海会馆。正好遇到大家准备吃午饭,他顾不得许多,发了疯似的抓住冯境清要他立即派电报想办法把郑鸣带离台湾,逃离日军屠杀。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也不多问,赶紧准备电报机。毕竟鲁本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疯,肯定是事情危急来不及解释。
正安排时,外面吵吵嚷嚷,追来的并不是东堂的教徒,却是大平号的赵天霸和他近百名手下,嚷嚷着要南海会馆管事的出来。
当时全国各地教群矛盾时有发生,如果教民聚众来外城南海会馆强行要人,很可能激起民愤,进而引发教群冲突,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所以,教会有时会找赵天霸出面来办事。作为京城一霸,赵天霸人如其名,做起坏事也不顾面子,只要达到目的就行,完全不在乎江湖规矩,所以事办得很合教会心意。
“管事儿的,告儿你,我今儿来就是要拆掉你们南海会馆的!也不看看,这外城大栅栏东西两边,哪家哪户敢挡我们‘采蜜’活儿?是谁给了你们说不的勇气啊?还敢打伤我的人!他妈的,不报此仇我就不是赵天霸!”赵天霸声称是为了掏粪生意,其实大家都知道必是为抓鲁本而来。
赵天霸一声令下,拿着长枪的众混混四散开去拆房揭瓦,大搞破坏。众人怒从心起也抄家伙和混混们干了起来!正难解难分纠缠之际,门外胡同口一片喧嚣,是王五爷带着各大镖局的顶尖趟子手们救场来了。这赵天霸横行街市,目无法纪,又不讲江湖规矩,早已是天怒人怨,王五爷见大平号忽然聚集了上百人向着南海会馆而去,知道要出大事,赶紧召集各大镖局的好手们一同前往主持正义。
赵天霸一见势头不对,便果断露出流氓本色,叫停众手下后扬声说道:
“今儿我也不凭人多来为难你们南海会馆,挑个人出来和我过过手,赢了,我就走人,若是输了,我就马上拆了你们南海会馆!”
按照江湖规矩,一方提出单挑,另一方如果不应战会折了面子,以后行走江湖会被人瞧不起。冯境清正想着如何应对,虎介忽然站了出来,愣愣地回了一句:
“好,我和你打。”
“哟!就知道你会出来!今儿爷可不会手下留情!打死莫怨!”
所有人自动退开,空出中间场地。赵天霸一撩长衫,掖好下摆,从后腰抄出一把近半米长的大铁扇,按八卦掌步法站好架势。虎介也手持木刀和擀面杖上场站定。
“手下败将,还记得上回怎么败在我手下吗?”赵天霸试图激怒虎介。
“今时不同往日。”虎介还是冷冷地回应着。
赵天霸呸了一声,游步上前,似踩着荷塘睡莲一般,一众高手无不赞曰:
“好步法!”
八卦掌出自武当源流,至近代由武学宗师董海川发扬光大,门下弟子遍布海内,后人们又集合各家所长形成各自流派。除了基本原理,如击打部位、运劲方式和步法还基本相通外,其他小处其实已经变化很多了,但交手时一看架势便知是八卦掌的源流。又因为八卦掌的武林地位极高,武林中人皆乐于学习,即使不是八卦的门人也多少耳闻目睹,八卦掌这类的内家拳在北方还算常见。这赵天霸也不定是跟那位高师学的,倒是蛮像回事。
虎介知道八卦掌厉害,右手木刀正持保持中线防御,左手擀面杖反握朝下隐藏杀招。赵天霸脚踏8字,似微步凌波,进攻方向游移不定。虎介不敢分心,仔细感应着对方气息变化。赵天霸冷不丁突然出招,向前迈进,右手反手展开铁扇前递,想利用锋利边缘切向虎介面门,虎介只是木刀刀尖轻拨铁扇,左右两杆兵器紧守中门防范对手突袭腹部空挡。赵天霸一击不中,也无法造成虎介防守破绽,便继续进招,反手变正手,铁扇再次向着虎介脸上切去,虎介依旧化解。赵天霸手中铁扇只得反复正反变换扰乱着虎介视野,而脚下则酝酿着变步,伺机游向虎介侧面。学武之人都清楚,一旦被对手占据侧面T位时就容易被对方兵器击杀,八卦掌的步法就是为了占据T位而形成的有效手段。
不出所料,赵天霸成功游至虎介右侧,众人正为着虎介担心,不知他该如何应对。虎介却大出人们意料,他右手木刀如王五之前过招时一样“刀背藏身”护住侧面,同时身子迅速下蹲,左手擀面杖向着右下方向一递...
“唉哟!”赵天霸一声呼号…
咯噔!
手舞铁扇,脚步轻盈,身法宛如凌波仙子的八卦掌高手赵天霸竟被一条粗鄙不堪的擀面杖绊了个狗啃屎!
虎介起身反转木刀压在赵天霸后颈处,淡然道:
“你输了...”
赵天霸趴在地上不住地颤抖,虎介也不等他回答,收招归位,向着地上的赵天霸郑重鞠躬说了声:
“承让”。
这一战把人们都看傻了!本以为会是什么惊天大战,如评书里那种你来我往数百回合,直到太阳西下也不分胜负,然后双方相约来日再战的场面。怎知决斗未及展开便戛然而止,八卦掌高手赵天霸竟败得如此不堪,这是一种怎样的失落啊!
正当围观群众悻悻然时,地上的赵天霸突然暴起,大吼一声,左手铁扇向前,右手进掌在后,似猛虎一样向着背对着的虎介扑去!
谁也没看清当时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巨响之后,赵天霸就像只被全速前进的火车迎面撞到的沙包一样旋转着飞了出去,一阵狂风裹挟着他飘在半空,然后又把他重重地摔在地上,之前手中的铁扇也不知被来自哪里的神秘力量撕成了碎片,如片片秋叶飘落,轻轻飘落在赵天霸身上。而虎介却气色安然,收刀入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众人凑近前一看,这赵天霸手中竟套着两个带倒钩的戒指。虎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赵天霸只不过是掌风擦过就能把他衣衫划开,原来是手里藏了暗器。真是歹毒啊!还以为他的功力真就达到了那么高的境界呢。想起自己之前的判断也是觉得可笑,武术哪有这么玄幻,掌风内力什么的那都不是人类能做到的,太沉溺玄幻会让人迷失。
众混混抬走赵天霸,此事告一段落,冯境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陆续送走各路豪杰不再细表。转过头来,他马上给广州的听风楼和在台南的刘永福发去电报,看怎样能够及时又安全地把还在台湾的郑玄三人接回。鲁三全恰好正在捣鼓他那些奇奇怪怪的物件,接电报后立即找来鲁大脚,两人商量一番即刻准备出发。没多久工夫,两人便用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跨过了宽阔的台湾海峡赶到了台湾岛,并在台南城与刘永福成功会合!
台南城外。
大战,一触即发!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