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谭壮飞返回法源寺赴佘法师之约。郑鸣好像还有好多话想和他谈,只怪自己以前太无知不懂多读书,搞得现在好像傻瓜一样。依依不舍地送走谭壮飞后,她决定先不回家,跟二爷多聊聊,学点东西也好。二爷也十分喜爱这位小妹,也愿意留下她作客。
“二爷,怎么老师和这些个豪杰们要来您这金屋开会呀?”郑鸣问她。
“江湖规矩嘛,其实青楼也不全是皮肉生意,只有最下等的窑子才是,最高级的客人是冲着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清吟小班来的,怡香苑的花班正是清吟小班中的翘楚,姑娘们才学外貌俱佳,客人来此无非打发时日,消遣消遣,解解郁闷罢了。而且从保密来说,谁又能想到有人会在堂子里开会谈论天下大事呢?况且咱这儿环境那么好,你老师可不傻。”但凡谈及她的花班,二爷还有点小小的自豪。
两人正闲聊,听得院子外面响动,似有人翻墙而入,正待出去看看究竟,一个身着黑衣血淋淋的人猛地撞了进来!二爷被吓了一跳,随即认出了来人:
“龙墨方?龙医生,你怎么搞成这样?”
“救...我...”来人未能把话说完就晕了过去。
二爷和郑鸣夹手夹脚把龙医生抬到桌上平躺好,郑鸣简单看了下,他腿部似是被子弹击中,鲜血从弹孔中渗出,几乎把裤腿全部浸湿。
“二爷,他腿上中枪了,要赶紧送医治疗!”
二爷略一沉思。
“不成!你看他一身夜行劲装,其中必有隐情,若是送医使外人知晓,可能招来大祸!你我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应个急再说,他自己就是医者,等转活过来了自有救治之法!”
二爷觉得突发的情况不明不白,不应让别人知晓。郑鸣想想也对,那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可是我又不懂医,这儿什么药品工具都没有,怎么办?”素来沉稳的二爷也着急了。
郑鸣又开始后悔以前没好好跟唐子兮学学医术了。她一边拼命回想子兮的医学笔记内容,一边假设如果自己是子兮的话该怎么做。
“二爷,他失血过多,再不急救怕是必死,现在咱们只能赌一把了,您快去找三位嘴严实靠得住的姐姐过来帮忙,再准备几盆净水,一瓶烈酒,两只干净碟子,酒精炽灯或蜡烛,一把剪刀,一把镊子,干净的纱布,若是没纱布就找些干净布料。顺便在姑娘们那尽可能多剪几把头发来!要快!”
“好嘞,放心吧,这的姐妹全都靠得住!幸好我这有煮茶侍客的酒精灯,我这就去找姐妹们帮忙。”
二爷知道郑鸣如此吩咐必有用意,为不耽误时间便也不细问,略微记忆一下就出去找姑娘们帮忙了。
不一会,人到齐东西备齐。郑鸣抹抹脸,学着子兮以前给人处理伤口的样子,用烈酒仔细地洗了手,准备好给龙医生做手术。
“四位姐姐请牢牢抓住他四肢,一会他会剧烈挣扎,你们一定要按住啊!”
郑鸣先将自己大辫子剪下一截,和其他几束头发一起放盘子里烧成灰备用,然后说:
“我先用酒给他消毒,然后要剪开皮肉取出子弹。姐姐们千万抓牢了!他能不能活在此一举!”
郑鸣边说边用酒精灯消毒剪刀镊子。定定神后,先拿姑娘们的手帕塞在伤者嘴里,防止他咬到舌头,然后小心剪开伤者裤腿,四人抓牢伤者四肢。郑鸣深吸口气,果断将烈酒倒在伤者伤口处,一声惨叫!龙医生剧烈挣扎,瞬间又晕过去了。一只不起眼的小木牌子从他腰间掉在地上,二爷假装若无其事地将它悄悄拾起,藏入怀中。
“他劲真大,让外头人听见这嚎叫,可指不定想着咱怡香苑里边有多骚气呢。”一姐们儿还偷空调侃一句。
等伤者完全不动了,郑鸣在伤口上大概比划了几下就正式下刀了。可能刚才的剧痛已经使伤者神经麻木了,郑鸣小心剪开他伤口处一点皮肉,他也没有什么反应。挪进灯光,借着光亮将镊子伸入弹孔,稍微探索一下。所幸子弹射入不深,找到它还算比较顺利,下一步就是要将弹头取出。这一步要是稍有不慎,弹头可能还会往骨肉深处里钻,钻透大血管就万事休矣。
二爷帮郑鸣擦了下额头的汗好让她不用分心,她屏住呼吸将子弹小心钳出来。弹头落入盘子中“嘡啷”一声清脆,人们都觉得轻松不少。郑鸣将满满一盘头发灰烬均匀撒在血呼啦的伤口上,将二爷找来的干净床单剪开数条,仔细扎好伤口。她还未及喘气说话,便匆匆忙忙冲出门外呕吐了起来,今天的饭都白吃了...
第二天,郑鸣朦朦胧胧睁开眼,原来昨晚手术完后她就倒下睡着了,看来做手术也很耗精力,想成为名医并不容易。睁开眼发现龙医生也醒了,正坐在床边帮她把脉。看来昨天的手术十分成功!这是郑鸣第一次给别人做手术,居然也能成?这让她觉得挺沾沾自喜的,立即就恢复了精神,腾一下坐起来抓着龙医生检验“术后成果”,反倒是把真正的伤者龙医生吓了一跳。
“郑小姐,你真行,这都被你救回来了,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客气客气,我是第一次给人取子弹呢,没弄死你算幸运的啦!”郑鸣摸着头反倒不好意思了。
“虽然手法生硬,但也算是极具天分之人,你怎么知道头发可以止血?”
“我在子兮的笔记里看到过,当时拼命回想,幸好想起来了,要不今天这场面可真是见鬼囖!”这大傻瓜还有心思开玩笑。
“人发之灰烬在中医里称为血余,有止血消炎之功效。而酒精消毒剪皮肉夹弹头的手术又是西医手法。中西结合,不得了!中医强调用药如用兵,治疗伤患如调兵遣将,郑小姐这首次登场的遭遇战中,中西两军都用上了,还取得全胜,真是女中丈夫,了不起!了不起!”
一番称赞,夸得郑鸣都不好意思了。这时郑鸣才看清楚龙医生的外貌,他瘦削的脸庞十分惨白,眼圈周围乌青乌青的,不知是不是因受伤失血导致,身体虽然不算强壮,但昨日挣扎的那一下却力大无穷,四位女子几乎就反被他拽倒。这时的他已经换了身平常服装,应该是二爷借给他的。在他那深邃又似乎充满某种期待的眼神又让郑鸣想起了一个人——在幸运号上被荒尾精一刀封喉的伶人郭老板。
看看时间不早,又一夜未归,该回去和父亲报平安了。怀着第一次成功手术的激动心情,她告辞二爷等人兴高采烈地奔回南海会馆去了。
......
“二爷,你既然知道了,那块牌子还是赶紧还给我吧。”龙医生悄悄和二爷说道。
“没想到啊,堂堂太医院妙手仁心的龙医生,竟然背负了这样的使命,一手杀人,一手救人。哼哼,你可真是佛魔一体啊。”
“知道太多对您不好,在下十分敬重您的义,所以也请您不要去掺和康有为他们那些事了,没有好处。”
“妾身多谢您的好意...”
郑鸣出了怡香苑,不见一点血迹,估计是心思缜密的二爷昨天就吩咐清理干净了,于是放心回去会馆。回到会馆,见父亲正和境叔悄悄地谈着事,正要说话就被父亲叫住:
“昨天哪去了?”
“在朋友那谈得高兴就住了一晚。”
“你在京城还有朋友了?现在世道乱,别到处瞎蹿胡乱结交那些江湖匪类。还有,你也离你老师和师哥远点,别老跟着他们鬼混。”
“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康老师怎么了?他不是您给我找的老师吗?当初我不乐意您就训我,现在我乐意了您又训我!凭什么?...”
“放肆!就凭我是你爹!”
郑玄的怒火腾地就被点了起来。
“你才不是我爹呢!我的家在台湾!我爹和我都是生番!他已经死了!你不是我爹!”
郑鸣也是个急脾气,火上头就没法好好说话。
郑玄一巴掌扇到郑鸣脸上,立即就是一个大红印!郑鸣脑子里嗡嗡作响,也不再说话,擦擦嘴角,便夺门而出...
冯境清也有点吓傻了,最近时局混乱,郑玄也情绪焦虑,又担心女儿离“康党”太近受到牵连而暴怒,但对郑鸣出手这么狠也是生平第一次。冯境清好好劝说他消了消气,郑玄也后悔了:
“境清,我是不是做错了?...”
“大哥别想太多,父女争吵也是平常事,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这孩子心地善良,等她平静了再给她说说理,相信她会听的。”
郑鸣和龙墨方前后脚走后,赛二爷正打算休息一下,忽听门外一人说道:
“梦鸾姐姐,龙医生说的没错,我也建议您别掺和进去了。”
“哟,这几天休息好了?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和那丫头会闹掰了,她这种人刀子嘴豆腐心,你和她越讲道理她越生气。怎么?你惹恼了她又想来惹恼我吗?”
“我怎么敢惹恼您呢,不过话说回来,我给您置办的那身行头有没有勾住那丫头的心呢?”
“你给我那身行是行,也还不错,可有人比你梦鸾姐更有魅力,她的魂已经被别人勾走了!”
“嗯?谁?”
“谭壮飞!”
“糟了!谭壮飞是康有为那边的人,而且行事激进,万一他被牵连进去,那傻丫头还不跟着跳坑?梦鸾姐姐,您一定要救她出来,不能让她泥足深陷了!那块木牌子的事您也是知道的,我早跟您说过这绝不是什么一般的组织,背后隐藏的事情不是你我能够插手得了的!”
“这就是她恼你的原因了。她这人不喜欢别人干涉,而且有些事情只能靠自己去试、去体会,靠外人说是说不动的,她必须学会怎样应付成长中遇到的各种危险和困难,这条路你我都不能给她指。你放心,她天性善良,刚柔并济,所以呀,遇到坏事时总有人会帮她的。”
这人听完,觉得也有道理,便不再纠缠于郑鸣了,转过话题又继续说:
“那您呢?您愿不愿听我劝?”
“你是法兰西人,你们国家经历过多少磨难才取得今日之辉煌?同样,我们中国也必须有人为此去努力,也许前路危险,而且也不一定能成功,但和做人道理一样,有些路只能靠自己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趟出来,别人帮不了。中国百姓的苦难你不懂,即便你懂你也没有办法,如果没一个中国人愿意站出来为此去牺牲的话中国是走不出自己道路的。我作为一个中国人,愿意去为中国老百姓去趟这条路。”
“位卑未敢忘忧国,红颜丹心万古流...”
“得了吧,身为一个洋人就少在我这儿吟什么酸诗了,赶紧想想怎样跟人家和好吧,这时候她缺了你不行!”
“我想这时候可能我在外面还好些,可以方便暗中行事...”
郑鸣生父亲的气,一路奔向法源寺,她也不知为何会去法源寺,只是当时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谭壮飞说他暂住法源寺。好在法源寺离南海会馆没多远。她一到寺门前未等小和尚通报就直闯后殿,几个年纪大些的扫地僧赶紧拦住,问她有何贵干。她也愣,黑着脸撅着嘴,好像全世界都得罪她似的回了句:
“我找谭壮飞!”
见是找谭施主的,他们赶紧去后面通报。未几,僧人回来引她去见谭壮飞。谭壮飞正在写着东西,也没想到郑鸣会来,更不知她为何而来。僧人将郑鸣领来后就走了。僧人一走,郑鸣朝天撅着的嘴就变成向两边弯了,嘴角拉得老长老长的,直扑到谭壮飞怀里就哇哇大哭。这下子搞得谭壮飞都不知该怎么办,只得让这小妹妹先哭完了再说。哭了一会好些了,她才开得口,呜咽着说出个完整的话:
“我爹打我了...”
“啊...他为何打你?”
“他不准我和你们一起,我和他吵,他就打我了!我长那么大他都没打过我,今天居然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话音刚完又继续抱着头蹲墙角嗷嗷哭。其实她小时候胡闹的时候郑玄没少出手收拾她,只是年龄大了后就只能由着她而已,郑鸣不太喜欢记那些糗事,所以说得好像她以前多乖似的。
谭壮飞一下就明白了,原来连郑老板这个局外人都预感到“康党”的前途实在难以预料,他不让女儿跟这帮赌徒走得太近也是可以理解的。等郑鸣哭声又小些时他才给她讲理:
“妹妹,你父亲也没有说错啊。现在时局还是太复杂,维新变法前途难料。你和我们走太近难免不受牵连啊。”
“可是,我也想让中国不再受欺负,老百姓能活得有尊严,能吃饱穿暖啊!难道我就只能在一边看吗?”
“世事都有个过程,万事万物在进化中要不停地试错,万一哪个方向是错的就必须调头转向,直到试出正确方向为止。在前路错误时这些试错的人必然会牺牲的,而一旦这些怀有赤子之心的人全都牺牲完了就没有人会再去试下一条路了。而我希望你是个能继承我们遗志去试下一条路的人,你知道吗?”谭壮飞语气平静,但饱含深情。
郑鸣好像被什么触动到了,边抽泣边思考,但已不再流泪。见她脸上都是鼻涕眼泪的这副尊容让谭壮飞又觉得她十分的有趣好玩,他摇摇头笑着拿来草纸递给她擦擦脸。她反倒是手脚忙乱,把纸都糊在脸上了,这显得她更加蠢萌,谭壮飞叹口气摇摇头,也只好亲自动手帮着她擦。折腾半天才算弄干净。
“怎么样?好点没?”
“讨厌死你们这些家伙了!个顶个都是大道理一套套的!就知道坑我!”
“你们这些家伙”当然指的就是凤鸣社的、利通行的、丐帮的、怡香苑的、万木草堂的还有同文馆的,反正就是她身边所有人都包括在内啦。因为整个故事里唯一不懂得怎样和人“讲大道理”的就只有她而已。她一边抱怨一边好奇地看了看谭壮飞正在写的东西。
“咦?你怎么给自己写信呢?”
“那是为了不牵连家人,我在用父亲的笔迹替他写决裂书,摘清我们的关系,万一我出事了可以此保障他不被认作是康学一党。”
郑鸣拿起信纸观看,隐约看到字里行间有水滴痕迹,想必是谭壮飞边写边落泪,触景生情,想到父亲和自己,鼻中又是一酸。
“复生哥哥,为什么我们中国会这样呢?世上所有不好的事我们都遇上了。为什么号称亚洲第一的北洋水师会战败?为什么远东第一要塞的旅顺那么快就陷落?为什么日本人屠杀旅顺百姓时朝廷不出来说话?为什么丢了台湾岛他们一点都不心疼?为什么富国强民的变法会被他们反对?...”
郑鸣一连串问题连珠炮似的。
“因为朝廷在乎的不是你我的命运,不是国家的命运,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家是否还能稳稳地处在统治位置,在乎的是明天还能不能继续住在皇城里。”
“那这样的朝廷我们还要他何用?”
“饭要一口一口吃,康先生开制度局就是对议会制度的探索,一旦清帝同意,则可以温水煮青蛙逐步实现议会制度...”
“如果议会被他们操控了呢?”
“那...这就是兴中会所担忧的事,他们就是觉得事情必然会变成那样,所以主张不破不立,必须推翻清廷重建一个新的制度。你们想法倒是挺一致的。但如果那样的话我担心会引发战争,老百姓又要经受战乱。而且失去一个统一的旗帜也可能引起国家分裂,到时又变成诸侯乱战的局面就无法收拾了。”
郑鸣点点头若有所思,但觉得由着清廷折腾总不是个事,又鉴于自己学识有限,还有很多东西想要跟谭壮飞学习,便提出了个要求:
“复生哥哥,我能不能也住法源寺跟着你学习啊?”
“这要看方丈法师的意见了。在我看来佛在心中,凡事不必拘泥于小节。但毕竟法源寺乃出家人之地,又不得不受世间悠悠众口的影响...”
“是谁说要住我法源寺啊?”
门外传来说话声,正好佘法师来了。
“住我法源寺我得听听理由。”
郑鸣一番解释,说想跟着谭壮飞学习,又将和父亲吵架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佘法师想了想问道:
“谭施主,你怎么看?”
“大师,谭某认为小妹聪明伶俐,心地善良,既然有心求进,乃是至善好事,又刚顶撞父亲,若有得一时之缓冲,或会对父女和解有所帮助。只是这山门规矩...”
“谭施主也是学佛之人,应知佛家包容万物之思想,谭施主自己也是个勇于打破成例的猛士,为何又拘泥于山门规矩和世俗的看法?关键在于你的内心...”
佘法师打着机锋,也未明说,谭壮飞也没弄明白他的意思。
“大师是同意了吗?”郑鸣谨慎地问着佘法师。
“我自是同意。”
“大师不避悠悠众口?”
“哪来什么悠悠众口,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女眷在我这参禅礼佛都没人说什么,倒是这女施主性情急躁,也却是需要他人施以智慧,点化引导。这里有的是女宾客房,没什么可担心的。回头我修书一封差人送于女施主父亲,相信他也不会反对。”
二人谢过大师不表。郑玄接到法源寺书信后,知是佘法师之苦心,虽然对郑鸣接近谭壮飞有些担心,但目前还未紧张到必须与“康党”割裂的状态,而且法源寺是有名大寺,佛学哲理之宏大如若瀚海,让她在那受受熏陶也是好事,故也没有反对,嘱咐人收拾好郑鸣的行李给差人带回去使用。就此郑鸣便暂时在法源寺住下,一住就好些日子。第七天时,京城终于发生了大事...
转回头到龙墨方闯入怡香苑求救那天的傍晚近黄昏时分。
雪诺克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旅店里没闲着,虽然哪都找不到鲁本(他当然找不到),但他之前已经把这几年京城发生的采割案资料全部从头捋了几遍,通过一系列严谨的比较、排除、演绎、归纳、统计等综合分析后,他发现了个奇怪的规律。
然后,他暗中布下一个陷阱,专门等候猎物上钩。就是这个傍晚,雪诺克照着京城一首市井歌谣“高个高个,红衣高个,夜晚瞎晃,没了肺脏。”中所唱的,套上件深红色马甲,扣上瓜皮帽,再用帽子在脑后压上条假辫子,仔细收拾装扮一番后,袖管里揣上袖珍手枪,两手叉在袖中,低着头出门去了。他这样做已经是第三个晚上了,他沿着外城东边的胡同转悠着。
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他更顽固更坚决,为了抓住开膛手杰克,他从伦敦一直追到北京,花了将近十五年光阴。
“出来吧,杰克,今天我一定要抓到你。”
他心里这么想着。转过一个街角,突然从黑暗中蹿出一条黑影!黑影一只手揪住他的发辫,另一只手拿着个东西就来捂他的脸!
“乙 醚!”
他是化学高手,这种刺鼻的气味他再熟悉不过!袭击他的人个子没他高,揪住的又是假发辫,所以雪诺克一下就挣脱开去,转身回手朝着黑影就是一枪!
也不知有没有打中,反正雪诺克一个趔趄崴了下脚,摔在地上,挣扎半天,等爬起来想去追赶时,已不见对方踪影,地上只隐约留下一些血迹。雪诺克忍着脚痛,沿着断断续续的血迹像猎狗一样一路追去。但他追至八大胡同附近时却发现血迹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开膛手杰克会飞?绝不可能,这里一定有他的藏身之处!
“终于让我逮到你了!”雪诺克心中庆幸,开始思考下一步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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