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雄齐力战仙君

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错呢——

风,比风更快、更强的力量落下,肩胛骨碎裂引发剧痛而令手臂拒绝活动,此翻迟钝下来,若非【雨华】天幕般的剑气挡上一挡,怕是早已一命呜呼。

【寒江雪】削的腿,【枯荣】断的手,如玉如器的手足完好的在原位,本该刺入眉心的一击只挑开了肩上衣袖,传说的身姿在下意识的反击后不动如山,血色的露珠挂在裙摆,粘在小腿与手腕上,与狼狈的诸位相比,仙人神色如常,好似只是清晨携露而归。

从什么时候出错?

从所谓的系统维修不可登出开始

从与外界亲朋好友的联系中断开始

从放弃归乡落地生根开始

从选择跟随仙人开始

从负罪也要做的事开始

从失了对自己的掌控开始

至少现在,绝对是出错了

仙人清冷的目光游走在祂们之间,无喜怒、无慈悲,在孤梅傲雪下的真实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冷漠。

人对蝼蚁的眼神。

每个人绷紧到极致,每一个动作都蓄势待发,争先恐后的锁定她的首、眼、身、步……将每一寸的血肉分割开来,那是祂们的师傅、恩人、侍奉的主君、天下的最强、唯一的仙神,然左右不过一死,何惧尔。

似乎终于理解到了什么,墨衣女子终于放下了执礼的手,那曾握着我们的手,抓着笔,抓着剑的手。

染血。

已经无暇顾及他人,眼中只有那位真仙,水火龙王在那一拳下脆弱的像是绚丽多彩的绽金花,落下一片璀璨的星光;寒霜和枯萎的阴寒附骨,曾以他人难耐而被拒绝的枯朽之舞再现;雷电和水花的天网,激化的碎碎细光霓裳……许是场景光华再也不复,夺命之招却在新年夜下拼死释放着喜庆。而在光华的中心,那鲜明的神仙,强大,锋芒又坚硬,那是凡人永远达不到的境界,无论是常态下巧夺天工的温雅武者,还是战下纵横驰骋的天神,都是令人生畏的最·强。

奔腾的气势袭面而来,在招式落在身上前身便幻痛几分。

我们无比的清楚,在师傅这一境界,所谓兵器已是累赘,今日,便是真正指教,以身为剑。

跟着师傅征战杀伐百余年,曾随着这位天上神女一路兢兢业业,也曾在这位上仙君主的视线死角蝇营狗苟。

当着二百余年的仙人弟子,祂们侍奉过人间的兴盛与繁华,也见证过人性最彻底的衰败和阴暗。

做着近三百年的除魔卫道,九九六,零零七,真正相处过的时候又有多少,每天匆匆忙忙,去了这,到了那,或许,我们从未真正认识这幅皮相下真正的自我。

师父说过,剑生音,武谱曲,这是大概祂们唯一可以说是相似的地方。

可仙不入凡,神不知人,一招一式皆如寡合之音,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未过半刻,草扫一眼,仅有十四余人,三百余年的相伴磨合的默契,最顶尖的弟子联手也只配勉强奏一首阳春白雪。

看不见的丝线流转祂们之间,激荡连绵的音符不绝于耳,此曲已然步入高歌。

血落入眼角,血已经代替了所有言语,血是唯一留存的事物。

已经多久多久没有流过眼泪

已经多久没被感动

已经多久没有感触

已经多久没有爱与情

相处的时间越久,就越会注意到,仁慈博爱的师长仿佛成了有血无泪的资本家,在压榨和负罪变得永无止境的那一刻,在那把敬畏无比的剑指向祂们的那一刻,在她一次都没有回头的那一刻,在回头望见身后狼藉一片的那一刻。

一种莫名的寒心和悲哀几乎溢满了祂们的躯壳。

祂们不得不承认现实,时代的制裁已经到来,这种牺牲和代价是必然,垫在下面的血腥与泪水,终会要人去承担,总该有人去负责。

霜冰天冻,万年寒冰筑下的冰剑破碎,渗骨的寒气修改了天气地貌;水华天幕,朦胧而磅礴的细雨模糊了视野;雷枪三柄,刺穿天地的雷电囚笼;仙人的伤势未再复原,缠绕的死之力和灼热的火焰遏制了生命力的修复……

没有任何技巧,只是单纯的刺击,正如最初,放弃了修习半生枪术做出最本能、最纯粹的一击,真人亦以掌化剑迎击。

一招一式,一念一决,审判的大山压在身上,最后的绝响为何如此漫长。

一弹指含二十瞬,一瞬含二十念,一念含九十刹那,一刹那含九百万生灭。不过须臾,千万念头迅速生灭。是因战局,我们无人可再战。是因时机,仙人强悍异常的身体素质和生命力必须一击击溃。是因思绪,万千之言不过沉默。

……

…………

………………

啊啊

温热的,刺穿胸口的。

你知道你的剑已断。

虚晃的视线乱飘,你竭力把焦点聚集在那张脸上,得到五官一片模糊的图景,指尖的触点,你知道那是袖口上的锦绣,她今日穿的是墨色,当是竹纹,自某件事后,师傅日常的出行用料皆由我们来做,这竹叶其中一笔也出于你手。

“……”

“……啊啊”

温热的、暖化的,不断涌出的滚热终于流进了那个虚点。你仿佛回到了那说话都想不起的时候,一字一句的咀嚼,一音一调的调整,你最终吐出了你发出的第一个完整流畅的词,和大家临终无二的话。

“……啊啊真人……师傅……”

“……师傅……师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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