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为人踏红尘

太虚剑山,此乃八百年前,太虚真仙为镇压诛邪而遗留下来的,如刺入大地的一把巨剑,在岁月的冲刷下,苍翠的山峰依稀残留剑柄的轮廓。

太虚山门,已存五百年,具野史记载,仙人入世,广收弟子,建立门派,一度立于人间之顶,连人王也需拜上一拜,可惜兴旺不过百余年,诛神之征的彻底爆发,站在人的一方的太虚仙人及弟子首当其冲,而昌盛无双的太虚山,也在神的怒火下付之一炬,人不爱噬人的神,但炎夏上下人人敬仰卫人的太虚仙人,自愿捍卫传承仙人的遗产,才没让如此门派在战乱中彻底埋葬。

立于太虚山门前,是成色上佳,漆黑透亮的石碑,用于铸造神兵利器的极品铁矿被用于门前,也唯有仙神之基底才舍得,而两排字,铁画银钩,几乎穿透了这坚硬无比的寒铁,只见上面刻着失落的古文,似乎是以利器为笔写下的,有识者会认此古文字。

岂曰无碑

山河为碑

从山门口到山顶,爬上这七千八百四十二块台阶,少年吸一口气呼一口气,就差一命呜呼的魂飞而去,可少年脑子里全是:快些、再快些……一定要赶在之前……

在二十年来,数位太虚天才横空出世,重建了没落的山门,不过十来年的发展,这古老的门派终于跻身进入江湖绿林和朝廷世家公认的十大宗门之列,而如今的大虚掌门人,张敬之,声望最盛。

贵为一派之主,掌门的性情却相当寡淡,同时,他待人不算亲切但也有礼,不论关系身份与否, 总是一视同仁,然而,是人皆有雷点和例外,这位掌门一旦触及到关键点就会性情大变,乖戾异常。

比如在诛仙大战后失踪的太虚仙人、比如掌门之争落败而叛离宗门的刘锐锋,还有掌门的师姐,被誉为焚华剑的花无殃,师兄师姐并未告知详情,只说万不可提。

偏偏有着这禁忌名字的本人出现在了山下,吓得守门的师兄师姐连把他推上山去禀报师傅。

入门不过两年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宋任安鼓起勇气举起的手在离门二寸的时候失力的落下,生怕承载了那位的雷霆之怒的恐惧从腿脚的酸麻中挣脱,蜿蜒的爬进他的心房。

自己咋就这么傻的上当了呢?被慌张影响就失去想法的给推上去,他当时就该留在原地才对!

正当他进退两难之际,一声叫唤如雷贯耳的响彻他的心扉。

“进来吧。”

“是……是!”

宋任安一时紧张不已,又有些为自己的破音而惭愧。

“弟子拜见师父。”

新太虚门派立身到底太短,在建门之前大多弟子都选择下山闯荡,一代下来,竟只有张敬之留在山中,是掌门,也是大家唯一的师父。

“可有何事。”

宋任安抬眼瞄了一眼男子,还是记忆里那般雅致,时间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肤色依然比常人更白一些,一双眉毛生的匀长,面容线条柔顺而不缺阳刚之气,凤眼低垂,整个人看起来极淡,好似一位温雅轻和的仙人却配着一身极深的红衣,像一滩凝固的血。

宋任安心底打鼓,正要如实道来“禀师父,焚华剑在山下求见,我等不敢做主,遂……”他瞅见了那抹鲜花般绝伦的女子,一时哑然。

花仙子,花无殃身上流有一半的异族血统,罕见的如春日之花的紫红发色,每一缕发丝都柔软卷曲的似是花蕾,生有一对异色鸳鸯眼,而五官和面容又似是中原人,其中混合着不一样姝艳,极好辨认。

“……遂,前来,禀报。”死就死吧!

“人都在这了还禀报什么,下去吧。”

“是。”宋任安从那一句听出了不悦的感觉,两腿激灵,耐住夺门而出的冲动。

花无殃:……(微笑)

有史以来头一次被如此佳人报之一笑,宋任安却仿佛瞧见了魑魅魍魉,再也压不住的冲出门去。

“这孩子还真可爱,不经逗。”

“你来又是什么事?”张敬之面若冷水,凝了几分实感。

花无殃嘿的轻笑“别紧张,我又不是来骗你的。”

转而继续打量这间屋子“嗯……你还真建了个原模原样的浮云观,云华松,这物什当今可稀罕,你怕也费了不少心思。”

张敬之只叹一句行了捅破彼此脆弱的薄纸“自明禄城奴人暴乱,绿林军乘虚而入,把解放挂在旗帜上的祂们很快把控住了城池,若是放纵必成大患,你们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联合霖安,利用那里的火药速度夺回城池,可好巧不巧,半月前霖安城被山匪攻破,仅有少数人还顽抗,急需支援,可惜按那些古董的脾性,恐怕还要两日才收到消息吧。”

摩挲瓷杯,指腹冷冰冰的。

“而皇城北伐为震士气,直接在民间发布朝报,解决两城问题刻不容缓,不然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花无殃笑着合掌“呜——你聪明了很多,想必也猜得出我的理由。”

张敬之一声冷哼,灰色的眼睛淡了不少“时机微妙的时候,一个许久断联的王室鹰犬跑来见我,怎么也不会是回家探亲,哦对,这又不是你家,怎么,好狗知道回去挨批打算叼些肉回去孝敬吗?”

丝毫不客气的话语没有打动那百年不变的标准笑容,仿佛是对着一张不会动的面具说话。

“自然,太虚山地理位置特殊,若是获得贵派的帮助自然事半功倍。”

“别急着拒绝。”花无殃大拇指与食指竖成枪状,那是她的习惯,也是种表达,一击必中的把握。

张敬之开始思索有什么地方会需要到她。

花无殃收起了调笑的姿态,莫名的肃穆爬上那张明媚的脸,蓝绿不一的眼眸有着山雨欲来的态势。

“药王谷幕后操纵了暴乱的发生,并在战乱中多次浑水摸鱼。”

张敬之:!!

错愕从那双眼睛弥漫开,随后是茫然或彷徨,这个带着门派在风雨中前行的掌舵者的面具终于碎裂,露出底下的无措,但很快被掩了过去。

他捂着额头,抬眼时维持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理由。”

“明禄城的暴乱并非单纯的奴人反抗,祂们也无力反抗。”她垂下眼睑,看不起情绪“暴乱的起因是药王谷的教众混在拍卖会上,刻意的激化矛盾并且放出奴人制造混乱,而与绿林军搭上关系,尚在潜伏的反抗者却逐渐卷入这场漩涡,最后你也知道了,炸药桶提前爆炸,绿林军不得不放弃潜伏的计划,即使打了个措手不及,正面战斗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损失。”

她摊了摊手“我在码头的附件逮着了三个放火的,虽然没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我抓到了辛夷,哦,我相信你记得,那个瘦瘦小小的男孩,最终长成了我们不熟悉的模样。”

张敬之沉重的合眸,这个男人在一瞬间似乎变得透明,就像一道虚影,在这人间不该的徘徊。

没有给他适应的时间,花无殃必须一击即中,一击致命。

“战场上还存留着部分的炼型尸人,他/她的技术不输以往,不过失去了【天华】和装备的辅助,异变的情况始终比较严重,可以直接用肉眼分辨出来,为了确认我探查到了一个炼型场,近期失踪的有名武者找着了不少。”

张敬之捂着额头,抬眸道“你是在赌吗?”

赌他对药王的忌恨更甚。

赌*祂*对*祂*的背叛更执着。

异域风情的面庞熟悉得一笑,并不相似的虚影重叠,如此赤诚,如此滚热。

“我已经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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