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所的故事

这栋楼本来应该完全停水停电的,现在电梯能够正常运行还是因为莫烛还没搬走,不过,只有这个原因,还不足以让拆迁的负责人继续供水供电,是他割肉,用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存款请了那负责人几顿饭,买了几盒烟,送了几瓶酒。最终才避免了莫烛无水电可用的情况,不过这也只能维持到两天后的拆迁之前。但即使是这样,莫烛最后也只是争取到一些最基础的水电供应,只能保证他最基本的需求。而像楼道灯这样的非必要需求,是根本不可能会有人答应的。

不过,莫烛自己本身也不需要那些多余的东西,其实说白了,就剩两天这地方就拆了,还需要什么多余无用的设施?以前生活也都熬过去了,凭什么现在还熬不过去!

带着这样的想法,莫烛对于如何看到这栋楼的拆迁,他是毫无感觉的,他早就习惯了颠沛流离,当初选择这里也只是因为价格低而已。况且这栋楼拆不拆其实也跟自己没关系,政府又不会给他拆迁费。

前面说过,这栋居民楼原来是有物业的,可是到后来,那物业倒了。也就是说,除了原本就在这里买下一间房的人以外,剩下的像他这样的租客是一分拆迁费也拿不到的。

可是,他清楚的记得,这栋楼的最后一家户主在三个月前就把房子卖了出去,也就是说,如果现在拆迁,政府是不需要给这栋楼里的住户补偿的。

借着从电梯中散出的光芒,莫烛找出一把明显有些年头的锈迹斑斑的铁制钥匙。钥匙的顶部用蓝色的塑料包裹住,上面镌刻着一些花纹和字母。,但在时间的侵蚀下,这些东西都已变得模糊不堪,看不清楚了。

把脚从电梯感应线上收回,两三步迈到自己的房门前。几秒后,电梯门关上了,没有电力供应的楼道里漆黑一片,在黑暗中,莫烛的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波动了一下,但随后又归于平静。

在这黑暗中,莫烛打开早已从口袋中掏出的手机。昏暗的楼道中,手机的灯光亮起,他借着这微弱的灯光,把钥匙插进锁孔,向右转动大概两圈,听到锁齿的开合声,莫烛把门往外一拉,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吱呀”声,莫烛迈步踏入了自己的家。

老式居民楼少有面积多于100平米的房子,而且大多都是两室一厅的布局,十分符合那个年代的要求,但放在今天就着实有些落后了。这栋楼是时代的产物,因时而生,因时而死,现在拆迁也算是给了它一个归宿。

踏进这间房子,它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简洁干净。一是因为这个家实在是过于简陋,二是因莫烛每天都在打扫。

扫视客厅一圈,一套打满补丁的皮质沙发和一个木质茶几占据了客厅的主体,一台有些发黄的饮水机立在沙发西北的角落,上面的水桶已经快要空了,大概还剩下个5分之一左右。客厅的西面是一扇落地窗,从窗户向外看去,外面是一片漆黑,而且还下着暴雨。

莫烛随手把灯打开,米黄色的灯光在这客厅亮起,给这毫无人气的居民楼增添了一丝温暖的颜色。门口放着的是一个铁制的三层鞋柜,上面的红色搪瓷已经脱落了大半,露出包含在里面的钢铁,而且由于失去了搪瓷的保护,出露的那部分钢铁已经有了明显的生锈的迹象。这个鞋架是租这房子时,它自带的。

莫烛记得,当初他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房子的时候,几乎跑遍了整个原太市。最后能找到这里,还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一个好心人的帮助,才最终找到负责这一片租房事宜的中介公司,从而得知这栋居民楼的情况。

对与他来说,这栋楼虽然有种种不便,但毕竟是个住的地方。莫烛是有自知之明的,就以他这种条件,能在原太市找到住的地方,就已经算是福运深厚了,他又怎么敢去奢求那些昂贵的房子呢?

莫烛站在门口的小块红色地毯上,脱下鞋子换上从鞋架上拿下的一双蓝色的廉价拖鞋,走向那扇大落地窗。这一小块地毯是他搬到这里的一个月以后从三楼的一对老夫妻那里得来的。当时是那对老夫妻说自己的儿子要把他们接到城里去享福,所以临走前就把自己不用的家具或是物品分发给了整栋楼的居民。说是整栋楼的居民,其实也就只有五六户,十几人而已,而且还不是每个人都能看的上。

虽说这栋楼里的居民都是贫困户,但贫困也是要分程度的!像莫烛这种,在满足自身最基本的温饱之后,还能留有一点富余的,最多也就是轻度贫困而已。而像德叔那样的,每月只能靠低保和给住户打零工赚取微薄工资才能过活的就是重度贫困。甚至莫烛不止一次的见过,居民给德叔送饭的情景。每当德叔看到别人给他送饭时,他都会露出一个带着些许难为情的笑容。那个笑容里包含着生活的苦涩和对现实的无奈,而最后德叔接过饭时总会来上一句:“谢谢”。每当他看到德叔露出这样的笑容,总会忍不住地想,如果把此时德叔的笑拍下来发去一些关注社会问题的网站上,是不是能够引起极大的关注!

那对老夫妻其实也没剩下什么东西,莫烛最终也只是拿走了一些碗筷,杯子之类的东西。在包括他以内的所有居民送别了那对老夫妻之后,莫烛就把他分到的那些东西搬回了家。回到家后,他把这些碗筷杯子全堆在茶几上,转身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倚靠在沙发上看着面前堆积在茶几上的这摞碗筷,莫烛的心中感觉有些麻烦。本来这些东西他就是用不着的,他孤身一人,一双筷子一个碗就够了,甚至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在学校食堂或是随便找个廉价地摊吃的饭,在家里做饭吃饭的机会实在是不多。所以说,他其实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碗筷,可他因从小贫穷所渗透进骨子里的节俭又不允许他做出任何无意义的浪费行为。这也导致他现在对如何处理这些碗筷感到无比发愁。

正当他思索合理处理这些碗筷的方法的时候,他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咚!咚咚!咚咚咚!”一阵微弱但又富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莫烛愣了一下,即是因为被这敲门声打断思维的愣神,也是因为对敲响自己房门的人的疑惑。老夫妻是下午19点才彻底搬走的,而现在距离那对老夫妻搬走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也就说,现在是晚上21点,这么晚的时间,一般是不会有人相互拜访的。更何况这这栋楼的住户总共才五六家,而且几乎是均匀分布在各个楼层,如果自己住的是低层有人顺路下楼来打个招呼,他还能理解。

可事实却是,他租的是七层,住的是七层。敲门的人不会是八层,莫烛清楚的记得,他来到这里之后特意去了解了一下住户们的位置,八层是绝对没有人居住的。那么,就应该是低层的住户跑上来敲他的门了。可是,在这么晚的时候特意跑上来找他是为了什么。又是谁会在这么晚的时间特意跑上来呢?

莫烛脑袋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时竟又呆愣了起来。“咚!咚咚!咚咚咚!”又是那阵富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莫烛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晃了晃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大脑。随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三两步跨到门口,伸手打开了房门。

房门还未完全打开,楼道里那苍白微弱的白炽灯光就率先照了进来。透过打开的门缝,莫烛看到了门前那人照在地上的影子,那影子是那么的深邃幽深,就仿佛一块最上成的墨玉放在了地上。莫烛感觉到这个影子有些特别,所以他看那人影子的时间就稍微长那么一点。他发现,那漆黑的影子似乎拥有着摄人心魂的能力,越是盯着它看就越觉得那影子就是一个黑洞,一个深渊。

他甚至感觉这个影子周围的光线都莫名的有些昏暗,就好像那个影子吞噬了周围的光一样!“我怎么感觉这个影子好像在有点不太对劲,它的周围好像有点暗,就好像是这个影子吃掉了它周围的光一样。可是,这又怎么可能!”莫烛的大脑里出现这个想法的第一反应就是吓了一跳。他感觉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东西可以吃掉光?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渐渐地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累或是多疑症的问题,应该再更仔细地观察一下那个影子。

他闭上眼缓解一下情绪,三秒过后,他猛的睁开双眼,紧盯着那个影子,心中给自己打气道:“我这回一定要认真仔细地好好看一下,刚才那一眼实在是太粗略了,所以只是出现了错觉而已,而只有这次的观察才是我真正应该注意的!”随后,莫烛便瞪大双眼,紧盯着那个随着门缝打开而越来越大的奇怪影子,不肯放过它一丝一毫的变化。

其实莫烛平常也会看一些所谓的灵异现象的解密和讲解,大多数都是人为的哗众取宠或是大自然的一个小小玩笑。就以他刚才看到的事情来说,如果他把这件事传播出去,其结果肯定就是会被人所嘲笑,因为这事看上去的确就是一个说出去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的哗众取宠的三流故事,是那种写成小说,画成漫画,做成动漫,拍成电影都是通通亏本的垃圾三流作品。

现在莫烛脑子里想的全是反唯心,重唯物的理论,但可惜这次的这个影子似乎真的有些与众不同。现在莫烛正紧盯着影子,起初,他感觉自己精神满满,脑子非常清醒;可是,随着他盯着影子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感觉自己的神志正在丧失,脑子也越变越模糊。以至于莫烛已经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仿佛自己就那么沉浸在了那个漆黑的影子,他似乎再也不想醒来了!

从外界来看,从莫烛开始盯着那个影子看的前十几秒来说,他的眼睛都是炯炯有神的,但也就是十几秒的功夫,他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被那个影子所掠夺,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感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盯着那个影子看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变成这样的原理是什么,但是现在可以知道的是,如果放任莫烛陆续盯着那个影子的话,最后的结果一定无比的糟糕。而就在他已经快要完全失去自身意识的那一刻,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也可能是脑海中响起!“你就是莫烛?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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