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面如冠玉的白袍男子无意间路过村子,掐诀演算,露出讶异的神色,冲天而起,俯视着整个村子,他惊道:“用“白池”的水养鱼,好一个人杰地灵。”
随后一闪而逝,来到已经趴着缸沿睡去的李淳风身旁,看着少年眼角的泪痕,赞许道:“如此赤子之心。”
“污秽之言入耳,难免伤心。”
他自言自语道:“小家伙,你可知道此方天地气运皆在你手?”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可贵之处。”
白袍男子右手双指作剑状,抹过少年的阙庭穴,左手捏法诀,顷刻间,光阴开始逆流,一幕幕场景倒退。
并无惊心动魄,就只是平淡,而有能力察觉到的皆在万里之外。
村子所有人好似停顿了一下,只片刻便恢复正常。
白袍男子于“当下”消失,开始游行村子,走马观花,查看少年的人生轨迹。
第一抹红日升起。
白袍男子站立的屋子迎来一声婴儿啼哭。
周围人对他视而不见。
一位手足无措的中年汉子,听见这声啼哭喜极而泣,奔进屋内,从白袍男子身体穿过,一位负责接生的老妇人怀抱着婴儿,笑道:“恭喜,麒麟祥瑞。”
白袍男子望向屋外红日,默念道:“朝阳。”
中年汉子小心翼翼地抱过婴儿,满脸慈爱,他小跑向床边大汗淋漓的妇人,轻轻拨开婴儿头顶的麻布,窥其面容,朝妇人柔声道:“娘子,真像你。”
随后碎碎念道:“像你才好,要像我可就惨了。”
床上的妇人温婉一笑,“就用淳风这个名字吗?”
中年汉子点头道:“希望他以后淳朴善良,高风亮节。”
白袍男子继续朝前。
————
光阴流逝。
夫妻俩已经病入膏肓,药方子上写有两字,伏梁。
一对夫妇拉着一个脸上挂满眼泪的孩子。
三人皆有覆面。
床上的中年汉子奋力起身,咳嗽不止,他捂着嘴,朝那位男子道:“老三,淳风就托付给你了……作为报酬,朝廷分发的田地就交由你们打理,直至淳风长大。”
话语断断续续,听不亲切,似乎说话之人已是强弩之末。
他身旁的妇人一如既往地温婉,哪怕面色苍白。
床边的那孩子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想挣脱身旁妇人的手,他知道以后再也见不着爹娘了。
拉着他手的妇人撇过头,不忍再看。
床边的男子坚决道:“二哥放心,不会让淳风这孩子挨饿受冻的。”
床上的中年汉子,转过身去,肩膀微颤,他挥了挥手。
三人离去后,白袍男子听着夫妻俩最后的对话。
“对不住你了。”
妇人摇摇头,“与子同眠。”
人死如大睡。
————
场景继续变化。
白袍男子望着和那位姓游的小女孩打闹的孩子,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么开心?
小女孩抱着一只小白猫,笑容纯真。
那孩子每天都会等着小女孩从学塾归来。
慢慢地,孩子变成少年,开始刻意疏远那位少女。
白袍男子喃喃道:“是因为自卑吗?”
————
这年,春意浓郁。
少年在田间处休息,远处一些同龄孩子嬉戏打闹,少年望着他们,还未黝黑的面庞露出些许羡艳,他很快就压制住情绪,他似乎知道自己并不讨喜,人群中有一个藏不住事的孩子瞥见了坐在石头上的少年,叽叽喳喳跟旁边的伙伴询问,得知缘由后,一群孩子走向了少年,为首一个稍微高大些的孩子指着他,吩咐他为自己鞍前马后,少年摇头,平时趾高气扬的孩子王打量了他一眼,觉得没意思,闷葫芦一个,就准备离去,也许是为了展现自己的缘故,那孩子王身后的一位孩子越俎代庖,上前推了少年一下,少年起身而立,这孩子约莫是平常狐假虎威惯了,以为少年就要动手,吓得后退两步,结果摔在了田地里,周围孩子大笑起来,那孩子迅速起身,摸了摸沾满泥土的屁股,见少年并没有动手的痕迹,羞愧难当,转身就跑了,周围孩子顿时作鸟兽散去。
少年不以为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嘴里叼着一根谷莠子,就此离去。
白袍男子跟着他。
走在半路的少年察觉到不对劲,年幼孩子追踪人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他回头望去,发现正是之前的那个孩子,身后还跟着刚才那群孩子的其中几个。
少年皱了皱眉头,他似乎不想惹事,拔腿狂奔,谁知后方直接飞出一颗石子,砸中了他的躯干,众擎易举,有人带动,那些孩子胆量也大了起来,纷纷丢出手中的石子,少年左右两难,身体多处被砸中。
少年疼得龇牙咧嘴。
少年眉宇间泛起毫不掩饰的怒气,他捡起地上的石头,猛然回头。
少年望向那个跟他起过节的孩子,后者被吓得一激灵,不过见着周围这么多人,他便在那摇头晃脑了起来,意思是你能拿我怎么样。
那一瞬间,少年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为何这个明明跟自己同姓的孩子对自己的敌意比其他无关之人还要大。
这个跟自己有着血亲关系的本家兄弟。
少年再无顾忌,朝前方用力一甩,石子划过那孩子的太阳穴,鲜血淋漓。
那孩子抱头蹲在地上痛哭。
少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周围孩子再无人敢上前。
少年转身离去,他的脸上并无半点喜悦。
果然,一刻钟后,那家人很快便找了上来,踹门而入的是他该叫一声伯父的中年汉子。
动静很大,少年的叔叔婶婶也来了。
少年的伯母拎着脑袋上还包着草药的孩子。
那孩子叽叽喳喳地指着少年。
少年回头,婶婶欲言又止,叔叔上前说了一句话,却是叫他道歉。
少年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知道自己百口莫辩,他甚至听不清那孩子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少年找到一块瓦片,迅速划过自己的左臂,血流如注。
一报还一报。
那家人临走前依旧不依不挠,骂骂咧咧。
少年很快意识昏沉,倒地上晕了过去。
白袍男子俯视着倒在血泊中的少年,了然道:“心中有着万般道理无法与人诉说。”
“原来从这一刻开始,你才真正成为了孤儿。”
————
最后一幕场景浮现。
新岁。
少年在叔叔婶婶家里吃饭。
旁边坐着的还有夫妻俩五岁大的孩子。
这顿饭少年沉默不语,吃得很快。
少年轻轻放下筷子,就要离去,叔叔叫住他,给了他一枚铜板,少年道谢一声。
少年离去后。
妇人连忙从东厨里端出藏起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与桌上的有着天壤之别。
妇人的孩子哈哈大笑。
夫妻俩其实刚开始并不想这么做,只是人心反复,谁又能料到呢?
白袍男子看出了妇人的于心不忍,讥笑道:“徒劳也。”
门外离去的少年背影显得格外孤单。
他其实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少年不怪叔叔婶婶,他只是有些委屈,要是爹娘在就好了。
白袍男子捕捉到了少年心中的想法,觉得极有意思,“天底下没谁是欠你的。”
————
白袍男子手一挥,光阴顷刻重溯。
睡梦中的李淳风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白袍男子望着李淳风感慨道:“一个对世道数次失望的少年,有些意思。”
“偶然路过此地,你助我观道一场,我便赐你一桩机缘。”
白袍男子扶住李淳风额头,喝道:“助你闻道!”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四周似乎有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朝李淳风身上汇聚成一个巨大漩涡,此间异象,遮天蔽日。
白袍男子讶异道:“如此异象?”
他心念一起,异象消失,本就是凡夫俗子见不着的景象,只是怕有心之人利用。
李淳风整个开始变得容光焕发,一呼一吸皆是灵气。
一朝闻道。
白袍男子最后丢出一本书道:“大道之行,你我共勉,望有一天,并肩左右,共斩妖魔。”
随后身形一闪而逝。
天地重归寂静。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