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城外,四周一片荒地,杂草稀疏,只城门西侧有一处桃花林,引人注目。
那里溪水潺流,桥头横跨,秋风将花瓣卷入水中,既有独自飘零的哀怨,又有桃源人家的惬意。
仙儿一大清早便出了城,她穿过荒地,走向桃花林,俯身抬起玉手直拨弄着溪水,那身白族少女的服饰,映在起伏的涟漪中,更添几分娇艳如花的风情。
她心中惆怅,在临渊城时间久了,与王子霄相识、相知,经营茶香,父女相认,美好的回忆,令她对这座城依依不舍。
“仙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远远传来,她惊喜地回头,王子霄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子霄,你怎么出来了?”
“哎,你大清早离开,连招呼都不打,我这还准备开车送你过去呢!”
王少爷指指后面的爱车。
“不是让你管好茶香吗?仙儿山路都走惯了,也想再仔细看看,没准儿,还能找到些种茶的新方式。”
仙儿笑了笑。那巧盼嫣然的少女感,再加上白族女儿家特有的气质,更令王子霄的心,爱意难平,涟漪起伏,欲罢不能。
他忽然下定了决心,握起她的手,指尖微微颤抖。
“子霄,你怎么了?”她懵然看着子霄。
“嗯,没事,有点紧张……”他轻咳一声,忽然正色道,
“仙儿,自从你我相识,你住进王家大宅的那一刻,我便下定决心,让你爱上我,心甘情愿的做王家少奶奶。”
“啊?”仙儿显然没想到这些,她娇俏的脸浮现红晕,“王子霄,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娶你做我王子霄的夫人,王家少奶奶。现在就要!”
仙儿从未见过王子霄如此认真的样子,她一时说不出话。
在她心底深处,那份懵懂的少女情愫,早已悄悄生根发芽,只是连她自己都不自知。
她暗自吃惊,自己心中竟萌生喜悦,于是她也正色道,“王子霄,你是认真的吗?”
王子霄突然跪在地上,手指着天,“我王子霄发誓,对仙儿永不变心,一辈子照顾她。若违此誓,便...”还没等他说完,仙儿马上接话,
“便是小乌龟,永远缩在壳里,不许出来。”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俏皮,其实是不愿意王子霄发毒誓。
王子霄自然明白,心中一股暖流,
“那走吧!仙儿,我带你回去,向所有人宣布这个喜讯。”
仙儿摇摇头,“不行!如果王大少爷想娶仙儿,必须亲自去溪岭求亲!这是我们的习俗!”
“啊?哎呀,姑奶奶,我们不是刚说好的吗?”
“是啊!可是迎亲形式得我定啊!”
仙儿见王子霄抓耳挠腮的样子,噗嗤一笑,
“不开玩笑了。现在溪岭之事不明,你贸然与我前去,好像你我这婚,是为了茶叶生意似的。”
王子霄歪着头,直赞同,
“也对。那我回去准备一下,三日后,溪岭若无变数,我便带人敲锣打鼓进溪岭,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仙儿将是临渊城首富家的少奶奶!”
王子霄又恢复了骄傲张扬的本色。
“谁是你家少奶奶?!这事还没定呢!”仙儿直拍他。
“哎,举手无悔大丈夫……不,女子也是……”
两个人又打闹起来,此时,桃花林中,花虽已凋残,但秋风和煦,花香醉人,青葱美好的梦,在植根,生长,含苞待放,等待着十里之外的春意暖阳。
溪岭。
溪岭距离临渊城不远,翻过两道连绵山脉,一条小溪,一天可达。这也是为何当初林长清从那里进货的原因之一。
溪岭方圆不大,是一处山地,土壤还算肥沃,常年雨水,山间云雾缭绕,风景美不胜收。
但是溪岭闭塞在群山之内,除了周边的小城,并不流通于外,所以名流茶商鲜有人去那里采茶。
溪岭人不多,气候也时有变化,它种茶的条件,比起周边滇、贵、湘的山城尚且不及,更何况,两福江浙沿海的大省。
但溪岭的土壤,其实极适合种植茶叶,只是未被开发。近年来,依靠仙儿的养茶技术,溪岭的名声渐为人知。
溪岭守着云贵之边,居住的人,皆是白族土著,先祖源于滇池洱海。
白族人善歌善舞,每日阳光初现的一刻,嘹亮的歌声
便自山间盘旋,清泉瀑布流淌其中,男子的声音高亢如鸿鹰,女子的声音悦耳如黄莺,与山间美景相得益彰,开启崭新的一天。
因为白族人长自山间,女孩子便如吸允了天地灵气,肌如凝脂,肤如润玉,软侬娇语,别有一番白族女子的典雅灵秀。
清晨起床,她们便聚在一起,穿着特有的白族服饰,腰间翠玉银铃“叮咚”作响,一直走到溪边,俯下身,将手中衣物置于水中。水,顺流而下,泉水的汩汩声,清澈怡人。
仙儿到的时候,正好是清晨。
自从王子霄跟她求婚,她心情大好,神采飞扬,自己背着箱包,拿着一根树枝,边走走,边画画,时不时还吟唱几句。
一天一夜很快就过去了,仙儿走到溪岭的山脚。
从山脚望去,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升起,在山坡上露出半个脑袋,山坡上升腾的袅袅炊烟,闪烁在橙红的霞光下,白云浸在雾气中,真如仙境一般。
这般光景,仙儿虽已司空见惯,但故地重回,她依旧觉得亲切而温暖。更何况,她如今的心境,更如溪岭中央,如明镜般的湖。
仙儿爬到半山腰,那些熟悉的村落、四合院、田地映入眼帘。
此时,白族的女孩子们,已经开始在田间浇水、翻土、采摘成熟的茶叶、茶花……
山间的汉子们,耕着地,沃着肥……
仙儿摇着树枝走过去,田间一个男子扔下斧头,直跑过来,抹着汗,面露惊喜,
“仙儿,你可回来了!你离开近一个月,我都快急坏了!”
“张大哥,发生什么事了?”仙儿睁着大眼睛急问。
“你一直在溪岭,从未离开那么久,我……我担心你……”
这个张姓男子,看起来有些鲁莽,但面对仙儿,却温柔许多。
“啊……我没事,我去做溪岭的茶叶生意了!”仙儿挥挥手,自豪满满的模样。
她在溪岭颇受男子欢迎,人俊俏机灵,又修得一手好茶艺,溪岭很多人,都喜欢跟着她,张大哥便是其中之一。
“茶叶生意?云爷要把整个茶园包给别人了,还谈什么茶叶生意!”张大哥脱口而出。
“什么?难怪茶香收到消息,说姨夫断供茶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姓张的男子爱慕仙儿,对她马首是瞻,两人平时私交甚好,他将事情的缘由讲给仙儿……
溪岭前一阵子来了一个省城的大茶商,茶叶生意在省城做得赫赫有名。他带人来到溪岭,说要包了整个溪岭的茶叶,云鹤天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
但这个茶商非常的霸道,它旁边有一个男子,又能言善道。
他以三个理由说服了云鹤天:
第一,出双倍价钱包揽整个他的茶叶。
第二,出资帮溪岭开辟新的茶叶种植基地。
第三,如果不合作,就踏平溪岭,溪岭永远无法种植茶叶。
“岂有此理!”仙儿怒道,“那么霸道,太欺负人了。”
“是啊,云爷无奈,只能答应了。所以周边几个小镇,都已停止供货。新茶也没有再种,一切都等着云爷的号令。”
仙儿蹙眉沉吟,
“按理说,茶叶市场早年兴盛时,已有许多产地,别说武夷、峨眉这些名山,就是他们周边县城的高山,也不乏茶叶。怎么会有茶商,要强占溪岭?”
“估计啊,是看中仙儿你种茶的手艺!”
仙儿脑海忽然灵光一闪,
“来的人,有没有一名男子,穿着个黑色风衣,瘦瘦的,喜欢带着个帽子……容貌嘛,还算不错,就是总爱怪怪的笑……”
“你一说,我才想起来,真有个男人,神神秘秘,还跟云老爷私谈了很久……”
仙儿心中一凌,直摇着头,
“坏了,坏了,这苏墨染怎么来溪岭了?难不成是因为茶香?……不行,我得赶紧去找我姨夫,问个清楚!”
她把树枝直扔到张大哥手中,赶忙飞奔去了云府。
云鹤天正在府内,与夫人喝茶。
云家府院是个四方正统的院落,在溪岭是最奢华的,借着依山傍水的灵气,聚财于此,不输富商的气度,豪门的显赫。
云老爷,四十多岁年纪,浓黑的眉,沧桑的眼,世故的脸。
他身穿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头发几乎布满银丝,像极了精明老练的商人。
“姨夫!姨母!”仙儿直跑了进来,令他二人意外至极。
“仙儿,你可回来了……”她姨母忙走到她身边,握起她的手。
仙儿却无心叙旧,
“姨夫,听说你要把溪岭的茶叶包出去,是真是假?”
她语气有些蛮横。
“仙儿,不许对你姨夫这样说话。溪岭的茶包给大茶商,这不是好事儿吗?”
“不错,仙儿,你回来的正好。人家想要你的种茶技术,咱们啊,好好说说这事!”
仙儿直抽回手,冷声喝道,
“溪岭的茶叶,不能包给他们!”
“为……为什么?”
“姨夫与周边那么多城镇都长期合作,茶香最近经营刚有起色,姨夫此时断货,未免不仁不义。”
仙儿朗声直言,云鹤天不免心中气恼。
“为了溪岭的未来,这事儿,就得那么定了!”
“溪岭的未来?姨夫想的是自己的未来吧?”仙儿字字吐出,声声质问,
“以利诱之,是为下品,以权威胁,是为下下品。姨夫从商多年,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姨夫若禁得住诱惑,这事儿,就算他们再霸道,也绝不可能成!”
云鹤天被她连连质疑,气的浑身发抖,
“仙儿,你去了茶香这些日子,说话都变了!”
“是啊,仙儿,你快跟姨夫赔个礼,别再闹了……”她姨母直在旁边劝。
“不必了!姨夫可知,这是什么?”
仙儿手中晃动着那缠绕着万千情意的银铃,“叮铃叮铃”,在空气中作响,
“姨母,这是我娘的遗物吧?仙儿也才知道,这是我亲生父亲留给我娘的。”
“什么?”姨母惊呼。
云鹤天满是褶皱的双眸忽然闪动,瞳孔中隐隐厉光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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