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内依旧喧杂,酒香醉人,更醉了一场青葱年华、姻缘难诉。
仙儿也酒醉微鼾,她好不容易拨开人群,四处张望,却怎么也找不到王子霄的身影。
“爹,看见子霄了吗?”她走到林长清面前。
林长清四处张望,也没看见,他不禁蹙了蹙眉,云鹤天刚才搅动的那一场混乱,令他始终心有疑虑。
“王老爷把子霄重托给于我,子霄既到了溪岭,便不能在溪岭出事。”
这时,云鹤天急匆匆地走进庭院,仙儿连忙问道,
“姨夫,你看见子霄了吗?子霄怎么不见了?”
“什么?……他不是一直在这好好喝酒吗?”云鹤天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林长清凝视着云鹤天,似乎想看穿他心思,
“子霄是王老爷爱子,也是仙儿未来的夫婿,云老板,你快叫人找找吧……”
云鹤天点点头,“各位,都先停一下。谁看见咱们的新郎官了?”
饮酒谈笑的喧声顿时止歇,大家纷纷议论,
“王少爷?刚才不是还在这喝酒吗?”
“对啊!新郎官怎么会突然不见了?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仙儿心也慌了,急得泪眼汪汪,拉扯云鹤天的衣袖,
“姨夫,快找人去找找吧!子霄他不能有事。”
云鹤天宽慰道,“别着急,你先在这等着,我立刻派所有人出去,务必把子霄找回来。”
溪岭的许多乡亲都出动了,云府内家丁几乎倾巢而出,荒岭内,狼犬吠吠,在深不见指的黑夜,人心更惶惶。
仙儿在院子里焦急地徘徊,时不时便张望一下,坐立不安。
林长清守在她身边,深眉紧锁,若有所思。
王万霆则目光呆滞,心情从原先的喜悦瞬间跌落谷底。
“爷,这事儿有点不对。”林长清目中泛着光。
“怎么?”
“子霄在这种时候,不会不打招呼就消失。还有,刚才云老板掀起那场风波,似乎有意为之……”
“不错,子霄的为人,我很清楚。林爷的意思,这两者不是巧合?”王万霆立刻会意。
仙儿瞪大了双眸,惊诧地问,
“你说,这事儿…跟姨夫有关?这……怎么可能?”
这时,王府的下人急匆匆地跑过来,
“爷,溪岭几乎翻了个遍,也没见到少爷的身影。但是,我们在白月崖旁边,捡到了这个...”
说着,他托起一镶满青玉翠石的带钩,
“这...这翠竹玉带钩是子霄的!”王万霆颤抖地接了过去,“这是在悬崖边找到的?”
“是啊,爷,就看见这个。”
“王老爷,您确定这是子霄的?”仙儿神色已然发怔。
“不错,这是子霄的娘,临终前留给他的。”王万霆哽咽一声,心中也隐隐猜到,子霄可能遭遇不测。
仙儿听到这句话,立刻头也不回地冲出云府。
溪岭的路,她都很熟悉。她从荒地跑到田间,从稻田跑到茶田,越过溪流,翻过树林。
鞋破了,她便脱了鞋,直踩着默默横流的溪水,泉中的石,擦破了脚,林间的棘,划破了衣襟。如雪的肌肤,血痕缠绕,如同千丝万缕的情,蚀骨蚀心。
“王子霄,你在哪儿?你给我出来!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要陪伴我一生一世吗?”
她一身疲惫,跪在白月崖边,绝望地呼喊。声音穿透云际,震撼苍天。
天亮了,东方既白,第一缕阳光自白月崖边闪烁,微风拂过树梢,枝头的残叶亦因仙儿的呼唤而悲伤,露珠如泪,叶落无根。
林长清等人也都聚到了白月崖边,围在仙儿的身畔,听着仙儿呜呜的哭声,都低下了头。
“仙儿,你找了一夜了,回去休息一下吧。”林长清走到她身畔,看着仙儿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痛如绞。
“不,子霄不能有事,我要下去看看。”仙儿目光怔怔,泪水簌簌,说着,便要沿这山崖往下爬。
林长清紧紧地拉住她,厉声喝止,“下面是万丈悬崖,你要去送死吗?”
仙儿这样聪慧的女子,此时却也失了理智,茫然无措,只悲伤的泪,流成凄美的河。
“仙儿,你冷静一下。子霄的物件在,人却不在,并不能断定他身亡。若你此刻跳下悬崖送死,等子霄回来,你叫他怎么办?”
林长清毕竟是见过诸般事态的老江湖,冷静地劝道。
王万霆显然也受了打击,他强忍住痛,声音硬朗中带着强势,
“不错,我王万霆的儿子,不会那么容易就出事!就算溪岭掘地三尺,不见到王子霄的人,我王万霆决不罢休!”
云鹤天在一旁冷眼观望,心下暗自佩服,王万霆不愧是在三教九流中崛起的一代名商,泰山崩于前,依旧霸气干云。
他走上前,一抱拳,
“王老爷,请你们稍安勿躁。溪岭绝不能伤害仙儿未来的夫婿。云某这就让人再找一找,定然给王老爷一个交代。”
仙儿也渐渐冷静下来,她冷扫一眼云鹤天,含着泪说道,
“姨夫,昨夜路黑,麻烦你命溪岭的人,趁着白日晴空,再寻一次,若再找不到,将昨日酒宴之人,全部召到一起,我亲自问!”
就这样,王家迎亲的人,与溪岭的乡民,兵分两路,再次找了起来。
……
酒宴大乱之际,苏墨染将被打晕的王子霄拖到了白月崖。
一桶清水泼过,王子霄瞬间清醒,只见阴冷的月色下,那一抹熟悉而上扬的弧度。
他刚想起身,被苏墨染命人按在地上,用棍子使劲鞭打。
一声惨叫,王子霄的腿如碎裂一般,疼得满头都是汗,又差点晕过去。
“把他扔下去!”苏墨染命令着。
手下人正准备把王子霄扔下山崖,这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慢着!”
方姨出现了,她披起一件狐裘披风,遮住旗袍下玲珑的曲线,发髻半绾,妩媚而成熟。
“墨染,放了他吧。”她温柔地看了一眼苏墨染。
“放了?那不是放虎归山?”
“老人家说了,王子霄不能动。溪岭还没有跟咱们合作,云鹤天若反戈托出实情,仙儿势必查到咱们这里,到时候势必要撕破脸了。”
方姨轻描淡写地说着,但字字举重若轻。
苏墨染不禁点点头,
“那也不能让他平平安安地回去。他听见我跟云鹤天的谈话,若回了临渊城,我们倾覆茶香的计划,就完了。”
“你把他伤成这样,总算泄了恨。便就他在此自生自灭吧。”方姨柔声一劝,希望化解他心中的仇怨。
苏墨染阴冷地一笑,他用脚踢了踢王子霄的身子,
“这点伤,比起当年苏家灭门,何值一提?也罢,便听方姨的,让他自生自灭!”
王子霄此时已晕倒,他拽起其后衣襟,沿着白月崖,直拖到一角的瀑布处,崖间的瀑布流得湍急,清澈的泉水不知何去何从。
他将王子霄一脚踢到瀑布泉眼,王子霄的身子顺流而下,淹没无踪。
他冷漠地扔下一堆银票,在溪岭的几个打手面前,
“回去跟云老板说,王子霄我已经解决了。让他安抚住王家,想办法让他们离开溪岭,将茶香连根拔起。”
说完,他挽起方姨的手臂,微笑着说,
“方姨,咱们走吧。”
方姨看着月色下这张倔犟的面孔,深深叹了一口气。
白月崖边,银光斑驳在地面刚刚被拖过的痕迹上,一只剔透如凝脂的带钩,凄婉地泛着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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