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二丫头在惊恐中叫冯兴为三少爷,这个冯兴跟秦老夫人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这件事还得从一个冬天的傍晚说起:——
那天的雪从早晨就开始下了,下得特别的大,也特别的久,傍晚了天上还在飘着雪花......
这时候,二丫头突然发觉门前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子在徘徊着。那小男孩穿着一条单薄的裤子和一件长长的旧棉袄。小男孩的脸蛋冻得发紫,全身直打哆嗦。他时不时的向院子里探着小脑袋瞧了又瞧,他是想走进院子来吧,可是他又很胆怯。二丫头跑来把这事告诉秦老夫人。
“一个陌生的小男孩?”秦老夫人问道。
“是,老夫人,”二丫头回答说,“从来没见过,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秦老夫人想, 外面在下着雪,这么寒冷的天可要把孩子冻坏的。于是她急忙从屋里走出来,打量着着那小男孩。小男孩也望着她。小男孩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种希望和胆怯的神情。
“孩子你是哪家的娃呀?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还不回家去呢?”
秦老夫人这么一问, 小男孩哇地一声就哭起来了。
秦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心想也许这孩子是跟父母拌嘴跑出来的,如果孩子真的是这样跑出来的话不知他的父母亲现在急成什么样子了。于是秦老夫人笑着对孩子说:“孩子,不哭不哭,奶奶知道你一定是走迷失方向了,现在外面这么大的雪,快跟奶奶回屋里取取暖,吃了饭,奶奶让人送你回去。”
男孩子哭诉着说,他是从凤村过来的,是来找姑姑的。
凤村是秦老夫人的娘家,听说孩子是从娘家那边来的,秦老夫人急忙问道:“你是从凤村那边来的?你爸叫啥名字?你姑姑又是谁?”
孩子说他的父亲叫冯老栓。可是前不久他的父亲跟母亲都相继的死去了,他成了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是经人指点来西瓜湾投奔姑姑秦老夫人。
顿时秦老夫人明白了,这孩子是她一个侄儿。其实冯老栓是秦老夫人一个很远房的兄弟。但秦老夫人听说冯老栓夫妻俩都死去了,心里十分难过。现在冯老栓的儿子找上门来,她必须得管这件事。
“你说你是冯老栓的儿子?”秦老夫人问道,“你妈叫冬妹子对吗?”
小男孩哭着点头。
“你叫啥名字?”秦老夫人又问道。
小男孩哭着说他叫冯小狗,昨天刚刚满六岁。
“你叫冯小狗。”秦老夫人望着面前这个可怜的孩子说,“不哭,告诉你,我就是你要找的姑姑秦老夫人啊!”
小男孩喊着姑姑,一头扎进秦老夫人的怀里。
秦老夫人双手捧起小男孩那冻得发紫的小脸蛋: ”孩子啊,不要哭了,从现在起你就跟着姑姑吧,等以后长大了再回去重新振兴起那个家,啊?”
“嗯!”冯小狗连连的点头。
“进屋去吧,看你快冻坏了呢。”
其实冯小狗不是别人指点来西瓜湾投奔秦老夫人的,而是他的叔父冯家挺带着他来到这里。冯家挺在远远的望着,直到见秦老夫人把冯小狗领进院子他自己才离开西瓜湾。
晚上秦老夫人跟大家说,冯小狗是她娘家的一个侄儿,这孩子挺可怜,父母都没了,大家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他。秦老夫人还特别的叮嘱自己的两个儿子秦山和秦海,说冯小狗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够可怜的,往后对待冯小狗要像自己的亲兄弟那样,不能够欺负冯小狗。
自从冯小狗进了秦家大院,这些年来,秦老夫人对待冯小狗确实像自己亲生儿子。她还为冯小狗起了另外一个名字——冯兴。秦老夫人的心愿是,希望冯小狗长大成人以后能重新回去振兴起那个没落的家。由于冯小狗得到秦老夫人的宠爱,因此大家都把冯小狗称作三少爷。
不过秦家二少爷秦海很不喜欢冯兴,尤其是大家称冯兴为三少爷,他不能容忍冯兴跟他和秦山平起平坐。因此秦海跟冯兴不和,经常吵闹不休。
二丫头比冯兴先进秦家大院,去年三月间二丫头就来了。其实二丫头是个命苦的女孩子,跟冯兴一样父母亲都死去了,是她的婶婶把她卖到秦家来做丫鬟的。不过秦老夫人便没有把二丫头当丫鬟使唤,她很心疼二丫头,很喜欢二丫头,把二丫头当成是自己的女儿。
先前秦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叫莲香,十岁就跟在秦老夫人身边,她也得到秦老夫人的宠爱,秦老夫人叫莲香大丫头。前年冬天莲香出嫁了,秦老夫人是按嫁女的方式把莲香嫁出去的。遗憾的是去年春天,莲香不慎落水身亡。听到这个噩耗,秦老夫人流了一天的泪。不久她的身边来了二丫头,秦老夫人才从痛苦中走出来。
二丫头很懂事,很聪明,她知道自己跟冯兴有着不同的身份,自己是秦家的一个丫鬟,而冯兴却当上了秦家的三少爷。所以她处处都把自己看成比冯兴低一等。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冯兴渐渐地长大以后却是一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人,整天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没钱了,冯兴便隔三差五的去账房问管家刘四支钱,刘四又不得不支。因为冯兴横蛮无理,不支钱就拔刀威胁刘四。刘四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惹不起冯兴,人家是秦家的三少爷。所以只好捧着账簿来到秦老夫人面前交差,说他干不了这个差事了。
“刘四啊,”秦老夫人望着刘四轻声的问道,“你在我们这个家多长时间了?”
刘四低着头回答说:“老夫人,刘四在秦家十多年了。”
“是啊,十多年了,”秦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转眼间十多年了。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你就进了秦家,如今老太爷不在了,老爷子也不在了。记得你刚刚来的时候还年轻力壮的,现在啊你都长出白头发了。你人诚实,这么多年没有谁信不过你。至于冯兴嘛,你别理他。他要钱你就叫他来找我好了。”
“可是老夫人,......”
秦老夫人摆了摆手:“刘四啊什么都别说了,冯兴的事我会处理的,把账本收起来吧,啊?”
刘四抬起头望了秦老夫人一会,秦老夫人如此的信得过他,他只好点下头:“是。”
刘四走后,秦老夫人吩咐二丫头:“二丫头,你去把冯兴叫来,我有事问他。”
“是,老夫人。”不一会二丫头把冯兴叫来了。
“冯兴,你知道姑姑为什么叫你来吗?”秦老夫人两眼望着冯兴。
冯兴把脸歪过一边:“姑姑,我怎么会知道呢。”
见冯兴这副神态,秦老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突然觉得面前的冯兴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可怜巴巴的孩子了,冯兴高傲似乎目中无人。但是秦老夫人还是忍耐着性子问道:“冯兴,姑姑问你,这段时间你是不是经常去问你刘叔支钱?我不是每个月都发给你零花钱吗?”
“姑姑,你给那点屁钱早就没了。”冯兴回了一声。
听到冯兴这句话,秦老夫人心里有些发凉,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家的零花钱都是按月给的,大家都够用,你怎么就不够呢?”
“姑姑你就别问了,反正那点屁钱不够用。姑姑,我还有点事,我走了。”说毕,冯兴转身出去了。
秦老夫人望着冯兴离去的背影,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冯兴变了,变得几乎让她不认识了。
冯兴花光了自己那份零用钱,便打起二丫头那点零花钱的注意。
“二丫头你先借你的零花钱给我怎么样?”
“三少爷,你不是有自己的零花钱吗?”
“那点屁钱早就花光了。二丫头呀,下个月老夫人发零花钱的时候我第一时间还你,怎么样?”
“这......”
“这什么这?我说了还你就一定会还你。”
“三少爷你说话可得算数。”
“当然,不算数我就是王八。”
二丫头老实善良,自己的零花钱都被冯兴哄完了。后来冯兴在外面借出了不少的高利贷。
一天秦老夫人听到传言,冯兴不但欠下别人的高利贷,还去县城混妓院,混赌场。秦老夫人非常吃惊,冯兴才十五六岁就干出这种事情,今后不知会干出什么更出格的事。秦老夫人把冯兴叫去问话:“冯兴,你老实告诉姑姑,外面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冯兴望下秦老夫人,低头不做声。
见冯兴的表情,不用再问,秦老夫人什么都明白了,外面的传言肯定是真实的。
“冯兴你真让姑姑失望啊!”秦老夫人叹气,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用力地顿了几下,“几多正当的事你不去做,你却去做那种事情,你要气死姑姑啊?”
“我能做什么呢?我总不能吃了拉,拉了吃吧?出去玩玩你就要管我。”冯兴反而理直气壮。
秦老夫人气得脸色由红变青,又由青变得苍白:“姑姑不管你谁管你啊?你现在长大了,应该想到怎样去撑起一片天地了,怎样回去振兴起那个没落的家了,可是你却游手好闲,不干正事。”
秦老夫人说的这些话,冯兴不但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而且还对秦老夫人产生了几分不满的情绪。
“姑姑,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说毕,冯兴哼下鼻子甩手就走。
秦老夫人望着冯兴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冯兴刚刚离去就有人拿着冯兴立下的借据来问秦老夫人要钱。可是没有办法,欠债还钱。秦老夫人只得给冯兴还了高利贷,不然人家在这里吵闹秦家就大失体面。
秦老夫人对问债的人说:“冯兴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随便就借他高利贷呢?这回的帐我帮还了,但没有下回。从今以后你们再借给他什么高利贷我可不管了。”
冯兴再去赌场输光了钱,果然没有人再借他高利贷。为此冯兴恨死了秦老夫人。这下刘四头疼了,冯兴借不到高利贷就来账房问刘四要钱。刘四说秦老夫人交代过,如果冯兴来账房支钱就让冯兴去找秦老夫人。
冯兴对刘四恐吓道:“刘四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只不过是我姑姑养着的一条狗,你却把自己当主人啊!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支钱给老子叫你没好日子过!”
“冯兴你太放肆了!”秦老夫人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刘四急忙说:“老夫人你消消气,冯兴三少爷还是个孩子,我不会在意的。”
“冯兴,你立刻给你刘叔道歉!”秦老夫人阴沉着脸,拿着拐杖的手不停地发抖。
冯兴哼下鼻子:“姑姑你要我向他道歉?你胳膊往外拐啊!我是你的侄儿,也是秦家的三少爷,我凭什么要向一个外人道歉?”
“什么?你翅膀硬了!敢跟姑姑顶嘴了!你给我跪下!”
“姑姑,我有什么错?你凭什么要我跪下?”冯兴头一歪。
“就凭我是你姑姑!就凭你目无尊长!”秦老夫人气得血往上窜,快要吐血。
刘四赶紧说道:“老夫人您息怒,冯兴三少爷还是个孩子,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吧。算我刘四求你了,老夫人行吗?你不答应,我给你跪下了。”
扑通一声,刘四在秦老夫人跟前跪了下去。
秦老夫人望了刘四片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起来吧,我就原谅他这一回,也是最后一回。”说毕,秦老夫人怒气冲冲的回屋里去了。
“刘四你别以为为我求情我就不会找你麻烦,你休想!”冯兴狠狠地瞪了刘四一眼,然后怒气冲冲向大院外走去。
刘四摇了摇头,他又一次深深地感到自己在秦家大院确实难以呆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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