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对她亲生女儿的脾气秉性还是十分了解的。前车之鉴过于印象深刻,是不容许她忘记的。
那一年我才五岁,爸爸还在部队,爸爸有10天的休假,然后他和妈妈就把我带到北京大舅舅家里。我在北京住了一个星期,然后制造出一件“惊天动地的事”,直接把大人们的魂都吓掉了!
我的大舅母对我这个亲外甥女其实是很好的,那天她的本意是开个玩笑。我的小表姐已经上幼儿园大班了,个性非常活泼。那天她放学回家就在住房的楼道前跳舞,又是扭又是唱,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我只觉得小姐姐挺厉害的。
这时大舅母笑嘻嘻地对我说:“萍萍也跟着姐姐跳哇。”她看着我不动又催促了几次。我还是不动,那个时候的我还是几个字几个字很短句子往外冒的“半哑巴”孩子,语言表达能力很差,心里小主意很大。
大舅母见我一直不动弹,就说:“哎呀,萍萍不会跳啊!还是瑛姐姐厉害,看样子萍萍是个小笨孩子呢!”我的小表姐见她妈妈说她厉害,也得瑟:“是啊,妈妈,姑姑,我是比妹妹厉害,你们看她,笨死了。”我话说不出来,心里的怒火却如大火燎原。
就在妈妈和大舅妈大舅舅他们一起聊天说笑的时候,我注意到舅母家门口有一只不大不小的腌咸菜缸,缸口是敞开的,一块圆溜溜的石头浸在咸菜卤水中。我过去,两只手抱了一下石头,发现能把它捞出来。我就抱着石头掂起脚尖,用力地把石头朝楼下砸去。
楼下马上发出一片尖叫声,大舅妈大舅舅和妈妈的注意力马上被转过来,我的大舅舅是一个非常严谨认真的人,他当时就吓得腿软了。马上朝楼下跑去,要知道大舅妈家在五楼。这是个单位职工大院,三面合围的六层楼,前面的空地是给孩子们活动用的。正好是放学时间,楼下有很多孩子在玩跳绳踢毽子。
大舅妈和妈妈吓的直拍胸口,一边趴在栏杆上拼命向楼下的人道歉。运气算很好,我扔下的石头没有砸到人,而是正巧蹦进楼下的沙坑中,沙坑被砸出一个大坑来。大舅舅气喘吁吁地又跑了回来,指着我:“哎呀,这个小朋友不得了,这小孩子不得了!”
妈妈拖我过来,已经想要打我了。却被爸爸制止了,他只是把我抱过来,放在栏杆上,一边用手紧紧抱住我的腰,让我看楼下的小朋友们:“你看,下面那么多小朋友们在玩,都是和你一样大小的小朋友。万一被你的石头砸伤了,他们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很心痛?”
我低下了头,哭了。当时我个子小,既看不到这些也没往那些地方想,只顾着自己生气要撒气。后来大舅母只要有机会看到我,就一定会提到这件事情。大舅母的口才很好,她本身是幼儿园的园长,所以每次说起来都是绘声绘色。
我妈妈觉得堂亲大伯母那个让我长大了嫁小舅舅家大表哥的话题肯定会触犯到我的“逆鳞”了!她的判断是没有错的。
我心中怒火燃烧,在奶奶家前前后后转了一圈,眼睛落到厨房那个大水缸上,我觉得我把这个大水缸敲破了,里面的水狂泻而出,到时候肯定能让妈妈留下深刻的印象,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逼我嫁给大表哥了。
我又转悠了一下,准备拿些趁手的东西,我能拎的动又能敲破大水缸的东西。我找到了一根木棍,走到大水缸前想敲下去又犹豫了。我觉得奶奶好像没有得罪我,我把她的大水缸敲了,估计她又要重新找盛水的东西,好像给她制造了麻烦。
于是我又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最后转到奶奶院子的后门,发现那是一片空地,原来是别人家的宅基地,但是没有造上房子。所以现在一片乱草,还有很多石头块土疙瘩。于是我就把奶奶家的后门打开,我自己蹲在别人家的宅基地里,开始往奶奶家的后门扔石头块土疙瘩。
我的本意就是一定要制造麻烦出来,让妈妈记住这一天。前面大人们都没有注意到我,等他们发现后门哐当哐当一直不停响,就跑过来了。这时我已经扔了很多石头块和土疙瘩在后间房子地面上,那土疙瘩被蹦散开,一片黄泥土色碎未。看见大人们过来,我扔得更加起劲了。石头敲击地面,发出很用力的声响。妈妈看着这一地狼藉哭笑不得。
二伯母和隔壁的阿婆跑过来拉我,我不肯起来。照旧蹲在地上捡石块,我奶奶也过来了,但是她没有骂我,她笑着摇摇头又走开了。我的二伯母有一堆儿子女儿,所以她也没法体会我爸妈对我的宠溺之心。
她看我这么任性,就和隔壁阿婆对我妈讲起了教育孩子的方法。她们的家乡土话说的快,我能听懂大半,她们的意思是要我妈妈好好打我一顿,打疼了,小孩子下次就不敢了。我妈妈只是笑笑:“没事的,她玩累了,等会儿自己会歇下来的。”她淡淡地说。
后来村里的大妈婶婶们有好多个走过来,她们都对我妈妈这么随着我发脾气不能理解。也都出了一些招儿,但是我妈妈都只是笑笑。她们看到既劝不了大的也劝不了小的,后来就走开了。
我一直到这宅基地上已经很难找到石块和土疙瘩了才停手,我也累了,个子虽然小,但蹲着一会儿起身一会儿蹲着还是挺累的。我拍拍手走开,直接到饭桌上坐下,大口大口的吃饭喝汤。奶奶做的菜真好吃呀!我冲着奶奶笑。奶奶伸手摸了摸了我的头:“你这个小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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