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好像注定是多事的一天。我已经放寒假了,爸爸妈妈再上个十多天班也准备回奶奶老家过年。那天中午,爸爸妈妈一吃过中饭,两个人便骑了自行车一起到城里去开会,说是很重要的会议 年终颁奖大会。两个人临走之前吩咐我就在叶莲姐姐、小杨哥哥家里玩玩,天气冷,不要乱跑。我让他们放心,说会管理好自己的。
爸妈走后,我打开唱片机跟着唱了一会儿越剧,又找了点零食吃吃。想想一个人呆着无聊,就抓了一把糖,脖子上挂上钥匙,跑叶莲姐姐家里去玩。结果叶莲姐姐根本没空跟我说话,她手里抱着她的小弟弟,一会儿尿了要换尿布,一会儿饿了又要喂奶瓶。大妹和小妹在吵嘴,小妹很伶俐,把大妹给推倒了,结果大妹坐地上哭鼻子。叶莲姐姐又要哄大妹,家里乱哄哄的一片。我把糖放下了,还是决定走开,我觉得自己也还是孩子,让我来哄孩子,我是不愿意的。
我又跑到小杨哥哥家,结果小杨哥哥因为考试很差,挨了他爸把老杨伯伯的打,低着头抹着眼泪坐在书桌上订正期末考试的试卷。小杨哥哥的姐姐年龄比我大上很多,他的妹妹又比我小很多,我觉得跟她们也没什么话说,所以我又跑出了小杨哥哥家。因为已经是腊月里,整个厂房都是在室外很空旷的,那时候的天气好像特别寒冷,那时候的孩子都没有特别保暖的衣服,所以再没有小朋友在场院里跑来跑去玩。我本来还想上别的小朋友家里去,但又觉得没有特别的意思,所以一个人围着厂区溜溜达达看看。
其间有好几个叔叔阿姨伯伯和我打招呼,问的都是我的考试成绩。我很骄傲,因为我得了双百。自觉地连寒假作业都不用着急做了,他们当然都是表扬了我,还说等拿了年终奖要给我压岁钱。我知道他们都是说话算话的,因为有好几次我放学回家,碰到妈妈在给他们发工资,就有叔叔阿姨非给我塞上五毛一块钱的。我乐滋滋的,先说了些表示感谢的话,然后继续瞎转乱晃荡。
转到大门口的时候,就碰到了拉着板车的小赵叔叔。这个小赵叔叔其实不是厂里的职工,他是边上村子里的人。爸爸看他是个孤儿,觉得他可怜,所以让他给养殖场做临时工,专门拉草料。冬天的草料都是黄色的,干枯的枯草。小赵叔叔的脸上永远挂着傻笑,听大人们说说他三魂六魄缺一拍,应该是个二傻子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一直觉得小赵叔叔挺可亲的,我有时候送他一个大饼、豆酥糖,他就会露出孩子一般单纯的笑容。有时候他的板车空的,他就让我坐上他的车子,推着我到处转悠。所以我一看见小赵叔叔推着空车,就高兴的不得了,立马坐上他的板车。
小赵叔叔告诉我,他是要到养殖场对面的供水库那里去找场子里的一个叔叔,跟他说一下他要做到什么时候,然后过年以后什么时候再到厂子里来。小赵叔叔说话是不利索的,但是我却能听懂,所以我就说我陪着他一起去。小赵叔叔很高兴,他拉着手拉板车推着我朝供水库走去。这个供水库也是属于养殖场的,是离养殖场大门500米左右的马路对面的一个空地上,那里只有两排各四间的房子,主要的建筑就是巨大的抽水磊和抽水管设施,还有一个深二十多米宽三米多的无沿大井。
主要的功能就是供应养殖场的用水,爸爸和当地领导还有养路部门协商好,在马路底下挖出沟渠,通过巨大的水泥管道,把水引到养殖场。供水库的地面很低,比柏油大马路地面要低上两米左右,所以从大马路下到地面有一个比较陡的斜坡,上面铺着沙石。很快的,我和小赵气叔叔一路说笑的就到了这里,不知道怎么的,在下坡的时候,小赵叔叔竟是一歪脚,他人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两只手就松开了板车,这斜坡的惯性让着手拉板车飞冲向前,我坐在板车上惊叫起来。
失控的板车直接冲进了无沿大井,直接把我甩到井里去了。可能我们家的祖宗在看着我,是他们在保佑着我,亏得这板车的前档被卡在了井沿上,才不至于连车带人全部掉落在深井里,否则这天寒地冻的腊月,我被泡在这冰冷的井水里,肯定很快就被淹死了。我脖子以下已经全部泡在刺骨的井水里了,双手死死地拉住板车的后沿木条上,用力的呼救。
小赵叔叔果然是缺心眼的,他吓呆了,竟然直接从地上爬起来跑了。当然,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在井水中没看到小赵叔叔,心里绝望的不得了。
寒冷和害怕让我牙齿打颤,我哭了“爸爸爸爸!妈妈妈妈!你们快来救救我啊!”我照旧死死地拉着木档,一点不敢放松,我心里明白,如果我一松手,掉到井底深处,那谁都不知道了。
最起码过去五六分钟以后,才有一个养殖场的叔叔从房间里出来,发现了我。他惊慌失措,立即大声地呼叫起来。他的呼救声惊动了马路上的过往的人还有养殖场的职工们。
越来越多的人围在了大井沿上,隔壁厂子也有很多人跑来。大部分人都是认识我的,有些叫不出我的名字,却都知道我是养殖场厂长的那个“金疙瘩蛋”。他们七嘴八舌,都呼唤着我的名字。让我一定要抓牢,不能松手。冰冷的井水已经让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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