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印度故事 上

第二十章 印度故事

午后时分,利剑和卫中华来到王教授住处。恰逢张真人也在那里;看到二人后,他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和气的说道:“今天有事要麻烦你俩一下。”二人受宠若惊,齐声客气道:“您老尽管吩咐。”

王教授失笑道:“瞧这两个小鬼!其实呢不是什么大事:老张能感应到传龙去过某些地方,只是他对那里的地形和地貌并不熟悉,所以无法具体定位。我呢,就考虑能不能在网上搜一下。只是我们两个老头子都不太会用电脑,所以请你们年轻人帮忙弄一下。”卫中华赞道:“太对了。我们只要在百度中搜索一些图片,然后给张真人看了,就可以对传龙精确定位了。”

卫中华打开电脑,依照张真人所说的峡谷、地貌等词汇键入后,屏幕上立刻呈现出大量的有关图片。他一张张的打开给后者看。当张真人认定某张相似的图片后,卫中华打开该网站,马上就知道了这是雅鲁藏布大峡谷。他愕然道问:“传龙怎么会去了藏南?在那个年代,当地有人居住吗?产生过文明吗?”王教授道:“估计传龙只是经过那里,他应该是去了印度一带。在青藏高原的南面,只有印度产生过古老的文明。大约在一万两千年前,现代人类(智人)进入了次大陆。然后到距今五千多年前的时候,该地区出现了哈拉帕文明(Harappan Civilization),也就是印度河文明(Indus civilization)。”

利剑笑道:“这么说来,印度的历史也算悠久了。难怪是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王教授淡淡的说道:“这要看从哪方面说了。古印度先后遭雅利安人、波斯人、马其顿人、大夏希腊人、安息人、大月氏人、匈奴人、突厥人、阿拉伯人、蒙古人和英国人的入侵过。在古代中国,大部分时间都是统一的王朝;而印度除去孔雀王朝和笈多王朝外,大部分时间都被外族统治。尤其在雅利安人统治时期,创建了延续至今的种姓制度,严重麻痹了原住民的抵抗意识,使其甘心被统治者剥削。每一次的外族入侵,都给印度造成了难以愈合的创伤。因此马克思才说:‘印度根本没有历史,至少是没有为人所知的历史。我们通常所说的印度史,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入侵者的历史。这些入侵者在一个无抵抗、无变化的社会上建立了他们的帝国。’”利剑和卫中华听后苦笑道:“这倒真是一个奇葩的国度。”

教授继续说道:“说到印度历史,不能不说一下印度地区的古代文明。印度的原住民是达罗毗荼人,他们创造了辉煌的哈拉帕文明。然而在雅利安人入侵后,达罗毗荼人被赶到了南方,从此沉寂下来。印度最早的文字‘梵文’并非是原住民所创,而是由雅利安人带来的域外文字与古印度语言融合后形成的。梵文从未大规模普及,它仅在上层僧侣贵族——即‘婆罗门’(Brahman)中小范围传播,用来记录宗教仪式和教义。古印度没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只有在民间口口相传的所谓‘史诗’,记录一些不知真假的传说。因此世界史学界才公认:‘古印度没有书面历史!’后人关于古印度的历史研究,除了在本地挖掘一些历史遗迹外,基本找不到任何文字方面的记载,所有的文字记录都需要从周边文明的历史书中去寻找。如玄奘的《大唐西域记》就是研究古印度历史的重要文献资料。所谓的古印度文明,是19世纪西方学者进入印度研究考古遗迹后的产物,是一个形成时间非常晚的概念。”

卫中华说道:“梵文为什么叫‘梵文’呢,跟梵天有关系吗?”王教授笑道:“这次算你猜对了。汉传佛教称此语言乃梵天所创,故称之为‘梵语’和‘梵文’。‘梵天’一词在印度教中称为‘Brahma’,古代中国人将其译作了‘梵天’。其实‘梵’字的产生跟印度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而是源自中国上古的风姓。如《类篇》中就曾记载:‘风行木上曰檒;或作梵。’就是一个鲜明的佐证。”

王教授想了想,继续说道:“在印度神话中,梵天是创世之神。他的出生很有意思,是诞生于一个金蛋之中。这位创造之神将蛋壳一分为二,上半部变成了天,下半部变为了地。其过程简直跟中国的盘古出世一模一样。”

利剑问道:“会不会是受到了中国上古文明的影响?”王教授笑道:“一语中的。就说印度主要神祗的名字吧,弇兹合雄氏素女部司月,在印度神话中就表现为月神苏摩(Soma);这个‘苏’的发音,明显受中国‘素’字的影响。当然也有人说苏摩是‘西嫫’的音译,是受了西嫫一族文化的影响。同样受素女部文化影响的还有苏利耶(Surya)和素弥罗山(Sumeru)——也就是佛教中常说的须弥山。与梵天神同为印度教三主神的另外两位神祗的名字:毗湿奴(Vishnu,也译作维西奴)和湿婆神(Shiva,也译作湿娃),肯定是受了中国上古昆仑一带湿洼泽附近的湿娃所部影响。这些神祗的名字都是由雅利安人带去印度的;而‘雅利安’(Ariya)一词正确的发音应该是‘Eran’,正是‘伊洛’的音译。这说明雅利安文明也在某种程度上传承自中华文明,也就是昆仑文明。凡此种种,皆证实了古印度在其文明产生的过程中,深受先进的中华文明影响,而且是根深蒂固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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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藏高原是千山之巅,万水之源。这里的蓝天、白云、雪峰、草原都不同于其它地方;那浓烈的雪域风情,给人以空旷、神秘和纯洁的感觉,似乎能引发人们内心的原始呼唤。

我们一路飞去,下方不断掠过一座座连绵的雪峰、一道道幽深的峡谷和一条条奔腾的溪流。当这日又越过一条横跨东西的大山之后,众人落地休息。这是一处平缓的台地。洁白的冰川融化成涓涓的流水,它拍打着岩石,有如唱着一首欢快的清歌,在蓝天下奔向远方

人和雷鸟此时具已疲惫,都来到溪边饮水。黑天将嘴巴凑到水面上一通牛饮,然后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子,晃晃脑袋,甩掉头发上的水珠。他不经意间向小溪对面望去,忽然发现远处似乎有一块青灰色的岩石在蠕动。他吃了一惊,仔细看过后大声叫道:“那边有个人!”

黑天没有看错,那的确是个人,而且是个矮黑人。他嘴唇发干,手脚都磨破了,似乎在用最后的力气向溪水爬去。当黑天扶住他时,矮黑人张开嘴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来。我想起雷鸟身上有个盛水的葫芦,连忙取下来,灌满溪水,送到他嘴边。那矮黑人下意识的喝了几口,然后躺在我怀中急促的喘气。

麻姑摸了一下他的脉搏,之后说道:“是饿的。去找点儿吃的来。”黑天慌忙拿来一块干肉,撕成小块,放在那人嘴里。可是他似乎连咀嚼的力气都没了。黑天无奈,只好亲自嚼碎了给他喂下。一块干肉下肚后,那人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麻姑笑道:“他没事了,只是太过疲惫。等睡醒之后,一切就正常了。看来我们今天走不成啦,要在这里过夜了。”

那名矮黑人一口气睡到第二天午时才醒过来。黑天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连忙将我们一行的大致情况给矮黑人简单说了一遍,见后者似乎是听懂了,于是问道:“兄弟认得我吗?”那人叹道:“在下如何不认得黑天头领?只是没想到您投诚了中土,还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可惜本人就没有这般运气了。若非各位搭救,早就曝尸荒野了。”

维西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原是做什么的?”那人连忙回答道:“小人叫纳依,是黑天头领的同乡,也是傀儡军的一员。我们是最后一批到中土的,属于后勤部的人员。在那次北上过程中,我们乘坐的巨型维摩那偏离了航线,坠毁在附近,是以没赶上战事。小人万幸活了下来,勉强支撑到今日。”我笑道:“的确是万幸。如果附近有野兽的话,早将你当成一顿美食了。”麻姑横了我一眼,嗔道:“你这人呐,就不会说点儿好听的!”纳依连忙说道:“这位兄弟说的没错。只不过小人等原本没在这荒野上。坠落的地方离此处较远,那里有几座山洞,成了我们临时避难的地点。巨型维摩那上原有几十个人,还有大量的军需物资。由于降落的地方积雪较厚,大部分人都活了下来。这其中有三位特罗巴人,九名押运的狼人,其余的就是二十几个我族的矮黑人了。小人原是这支矮黑人小队的队长,以前也曾跟黑天头领打过照面,是以认得。我们发现山洞后,将没有损坏的物资尽数搬了进去。然而半月之后,粮食首先消耗完了。特罗巴人的首领决定固守待援,于是命我带队四处寻找食物。一个月后,附近能吃的东西也都吃完了。随着冬天的降临,连猎物都不见了踪影。狼人们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先是将遇难人员的尸体从积雪下挖出来吃掉,然后就开始惦记我们这些大活人了。有个矮黑人兄弟因为多说了一句话,就被狼人活活打死,大卸八块后吃掉了。随着狼人的越来越不讲理,我开始带领族人们反抗。一番打斗下来,除了我和两位兄弟逃了出来,其他人都战死了。我们三个在荒野上漫无目的的游荡,根本找不到吃的。几天前,另外两位兄弟相继死去,我也只剩了最后一丝力气。幸号遇上了你们,否则肯定饿死在这荒原上了。”

我冷笑道:“这里竟然还有幸存下来的敌人!纳依兄弟,快带我们前去,我定将他们一网打尽。”纳依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确定我不是在吹牛,才吃吃的说道:“这位兄弟,就你们几个人……”黑天连忙打断他道:“什么兄弟?这位是中土的传龙大王!”纳依大惊道:“你就是传龙!这名字可是如雷贯耳。那些狼人们说起你来,没有不怕的。”我笑道:“在下并没有三头六臂,怕我做什么?”纳依开心的说道:“有你在,就什么都不怕了。我现在就带各位去找那个山洞。”

纳依昏头昏脑的逃出来后,并没有记清自己的行走路线。我们跟着他寻找了数日,才发现了一些其熟悉的地理环境,辨清了通往山洞的道路。这条山脉呈西北-东南走向,虽不似喜马拉雅山脉那般高大,却也颇具雄姿。很多峰顶上都是白雪皑皑。山脉的南坡多峡谷,北坡则稍为平缓。那个用来避难的山洞,就位于北坡上某处。我和黑天、纳依直奔洞口,湿娃和麻姑等人则留在远处照看雷鸟。

纳依因为有我撑腰,胆子顿时大了起来。他走到洞口,大声喝道:“吃人的长毛畜生,统统给我滚出来。你纳依爷爷回来了。”没过多久,果然六七个狼人慢慢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个特罗巴人。

一个狼人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不屑的说道:“这个贱种,从哪里找了只肥牛来?够咱哥儿几个享用几天了。”他的同伙儿都哄然大笑起来。我见其中一个笑得双眼翻上了天,甩手将战斧掷了出去。随着一片血花四溅,雷霆战斧居然将那狼人钉在了山壁上。

其他狼人齐齐止住了笑声,吃惊的望将过来。后面的特罗巴人低声喝道:“阁下何人?”我缓缓抽出圣剑,大声笑道:“认得中土传龙吗?”对方全怔住了,半晌方有人问道:“我们的队伍和浮槎呢?”黑天鄙夷的说道:“你们的队伍早被传龙大王消灭光了。至于那些浮槎,全被打的七零八碎,连一片毛都找不到了。”敌人听后一起大骇。

那名特罗巴人大声喊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兄弟们,拼了!”几个狼人呼叫着冲上来。我手起剑落,很快让他们身首异处。纳依在一旁看的兴奋不已,高兴的手舞足蹈。黑天见那特罗巴人逃进洞里,连忙追了过去。我担心他有失,紧跟着进了山洞。

山洞并不太深,里面却较为宽阔。三个特罗巴人站成一排,紧紧护住了身后的一个小洞口。纳依跟进来后,小声对我说道:“维摩那上转移过来的那些物资,全在后面那个小洞里。”

我懒得跟这伙儿敌人啰嗦,很快将他们打的倒地不起。因为想留几个活口,我并没有痛下杀手。纳依走进小洞,拿出一捆绳索,将三人捆了起来。黑天出了山洞,将麻姑等人叫了进来。我们点起火把,走进小山洞里查看。

里面并没有太多的军备物资。除去数百件青铜兵器之外,主要就是几百个直径约一尺左右的石碟了。这些石碟上刻着神秘的符号和花纹,中间还留有一个圆孔,并有一圈蚀刻的凹槽。

这就是后世著名的杜立巴石碟了。杜立巴族(Dropas)在艾利希·冯·丹尼肯《众神的战车》中是一群外星生物,后来出现在探险小说《流亡的太阳神:西藏杜立巴族的秘密》(Sungods in Exile:Secret of the Dzopa of Tibet)、《中国罗斯维尔》(The Chinese Roswell)等书中,并配有大量的石碟实物图片。尽管有关部门一再辟谣,仍有不少人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他们认为:这是有关部门在故意掩盖事实,目的自然是在暗中做科学研究!

当然,也有的文献将“Dropas”翻译成“特罗巴”。不管后世如何争议,我在这个时代的确于巴颜喀拉山的山洞里看到了这种石碟——特罗巴石碟!

我和几位梵天看着这些石碟,实在想不出它有何用,以至于让看守的特罗巴人如此紧张。麻姑、湿娃和维西奴分别审问了三个特罗巴人,终于大致了解了这些石碟的用处:原来特罗巴石碟中含有一些特殊的金属元素;在晶石能量的驱动下,它们会飞速的旋转起来,带动浮槎上的其他动力装置(如螺旋桨等),让其能够在天空中正常的运转和飞翔。如果说晶石是浮槎能源系统的话,那么石碟就是其动力系统。只是这种“发动机”非常难以制造,且属于易损件,所以当大批浮槎出动的时候,需要配备一定数量的备品作为保障。因此这批石碟才出现在了负责后勤保障的巨槎上,可惜没有派上用场。

我看着石碟上奇奇怪怪的符号,低声喝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一个俘虏连忙说道:“这上面刻的是:特罗巴人来自云端,他们乘坐着古老方的飞船……”黑天打断那人说道:“特罗巴人被打的落花流水,古老的飞船纷纷坠毁!”众人齐声大笑起来。

这三位特罗巴人只是巨槎的操纵者,并不了解多少上层的机密。他们只说自己来自遥远的西方,远渡重洋来到这里。至于具体的路径,三人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知道这是事实,这个年代的人哪有那么多的地理知识!问起他们的家乡,三人就开始吹嘘是多么多么的发达,人们都衣食无忧等等。这就跟我在大荒东洲碰到的狼人头目怀尔说的大相径庭。看来归墟那里的确是特罗巴人的天下,他们根本不了解下层人们的生活疾苦。

看看再也问不出什么,我们决定返回昆仑了。至于如何处理三位俘虏,我却犹豫起来。纳依一再央求道:“大王,您还是让我来处理他们吧。”我一声长叹,终于狠下心来答应了。这些特罗巴人伙同狼人杀死并吃掉了纳依的族人,我不用脑子就能想明白他会怎么做。

我和麻姑、湿娃、黑天率先回到了昆仑,维西奴留下协助纳依转运那批军备物资。她从附近找了几个原始人聚落,发动他们将武器搬下山去,然后再由天穹部的人前来接应。这项工作陆陆续续的进行了半年才完成。至于那些笨重的石碟,于中土并无任何用处,永远留在了那个山洞里。

当黑天将找到家乡的消息发布之后,矮黑人们欢欣鼓舞,可同时也愁怀了一众梵天。从昆仑到梅卡河毕竟隔着辽阔的青藏高原,从地面走直线肯定是行不通的。让雷鸟送过去?玩笑开大了,且不说雷鸟在九天一战中折损过半,就说这数千之众要送到何年何月?

要说走地面道路,我倒是有一定的发言权。其它的不说,玄奘取经的故事我还是大概知道的。虽然此时出现在脑海内的西行路线图已较为模糊,但我知道他是一路西去,绕过葱岭之后再转向南方,然后再向东南方折回天竺(古印度)的。这其中的很大一段成为了后世的丝绸之路。

众人商议之后,基本上同意了我的提议,决定由伊南娜、合黎须那、伊西氏、伊亚和伊托罗负责探查地面道路。这几位梵天中,伊西氏对于西行的路线最熟,因为她一直在西域一带活动。维西奴回到昆仑后,由她负责率领矮黑人从地面西行;婼亚同行,具体负责空中监护和“导航”工作。

此时的麻姑忽然有事去了南方,伊希切尔去了北方,伊洛萨阿美仍在东方的列岛未回,好在伊洛安娜回来了。原来热闹的梵天之地似乎一下子冷清了许多。我见大家终日忙忙碌碌,以至于聚少离多,未免愀然不乐。湿娃见我心情郁闷,便带我到山下散心。

春日的伊甸草原繁花遍地,空气中充满了花香和青草的气息。我静静的躺在草甸上,看着洁白的云朵悠然飘过,心中一片宁静祥和。绚丽的阳光照在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能感受到春天的温暖。湿娃坐在我边上,悠闲的哼着小曲儿,这一刻的时光似乎成了永恒。

平静本身是用来打破的。正当我困意上来的时候,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笑道:“到处找不到你们,竟跑到这里私会来了!”湿娃脸上飞起了红晕,笑着骂道:“你这破落户只会乱说。什么叫‘私会’?不能换个好词儿吗?”不用说,这是九河神女来了。与她同行的还有风鸡,二人是骑着马一路找过来的。

九河神女仍是笑道:“不是私会,跑到这没人的地方干嘛来了?难道是要在这里……”湿娃知道她嘴上不饶人,笑着赶上去就打。

风鸡也上来取笑道:“如今到处都在风传,说是我家阿耶导和湿娃仙子在伊甸果园内曾经……嘿嘿,那个……”湿娃脸更红了,忍不住骂道:“该死的猴儿崽子,满嘴胡唚,谁和你家那贼强盗……”她实在说不下去了,双手掩面逃到远处,身后却留下一串笑声。我狠狠的瞪了风鸡一眼,正要骂人,他慌忙上马逃了,头也不回的大声说道:“是九河仙子逼我来的,您还是找她算账吧!”

我不免数落九河神女道:“你明知她脸嫩,还这般取笑她。”没想到九河神女先是“吆”了一声,然后大声说道:“这就心疼了?几个月没见,你也不问问我怎么样了,一见面就撂脸子给看?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我苦心设计,她能瞧得上你?如今不说感谢的话也就罢了,有了新人,转眼就把我这老人给忘了?说起容貌,我华后不比她湿娃差到哪里吧?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只得苦笑道:“我只说了一句,就挨了你这一通数落。”她将下颚往上一扬,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你说实话,想我了没有?”我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想了。”她发怒道:“我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是在撒谎!你看我不及湿娃的清纯国色,也没有麻姑的明艳照人,更没有婼亚的秀外慧中,自然是一见就烦。”我大感头痛,连忙分辨道:“谁烦你了?我真的是每天都在想你。”她冷笑道:“我怎么看不出来?”我还是苦笑道:“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看出来?”她慢慢的说道:“那就看你听不听我的话了。”

我这才知道落入了她的圈套,只是料想不会有什么大事,于是就假装大方的说道:“只要你说的出来,我就能做到。”她玉面一板问道:“说话算数?”我笑道:“那是自然。”她严肃的说道:“我要你西征。”我不解的问道:“西征哪里?”她紧紧盯住我的眼睛说道:“归墟!”

我顿时愕然,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这件事需从长计议。”九河神女撇着嘴说道:“什么从长计议?你就是放不下现今安逸的生活,再不愿过鞍马劳顿的日子,失去英雄气了。”我笑道:“不是这样说吧?归墟距此千山万水,又被灾星人经营了数百年,岂是那么容易征服的?队伍如何行军,后勤如何补给,这都不是儿戏。另外,当下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我们都不知道归墟在那里!这让我如何西征?”她笑道:“你以为伊南娜等人一起出动,只是为了寻找去高原南面的道路吗?如此伊西氏一人就足够了,何必兴师动众的。”我沉默了一会儿,方说道:“都有哪些人去呢?”九河神女道:“其他人无所谓,我只问你去不去?”我笑道:“我能不去吗?”她大声道:“当然不行!”说罢,她的双眸忽然变的迷离起来,火热的身子也贴了上来,轻声说道:“只要你愿意去,我什么都依你。”

这时只听湿娃在远处吃吃的笑道:“原来你们跑到这里私会来了。”

几天后,维西奴回到昆仑,开始着手准备送矮黑人的事情。虽然她一再告诉大家梅卡河附近已经没有了狼人,还是有少部分人心有余悸,不敢回去;因为他们的家乡不全是在梅卡河一带。这部分人最终留在了昆仑,从事一些服务性的工作。因其身材较矮、肤色较黑,与中土人外表全然不同,于是就有人给他们起了个诨名,叫做“昆仑奴”。这个名字一直延续到后世。

当然大部分人还是愿意回去的。大家准备停当之后,婼亚和维西奴便带他们西行了。众梵天全都下了昆仑,来给婼亚等送行。众人一一道别之后,婼亚握住我的手轻声说道:“我先去打个前站,你记得一定要尽快来找我。”

望着婼亚远去的背影,我不由惆怅万分。我是不是非要跟灾星人拼个你死我活?答案是肯定的。这些人只要在地球上一天,这个世界就没有真正的和平。可为什么一定是我呢?我能不去吗,我有不去的自由吗?

记得匈牙利诗人裴多菲曾经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尽可抛。”这简单而又朴实的语言被多少人奉为人生信条,我为什么就不能呢?以前想不明白,然而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我终于认清了这首“名言”的短视之处:就如后世的整个西方社会一样,它过于强调个体的自由,而忽略了一个人本身应有的责任!个人既然是集体的一员,那么他就要为这个集体服务,以此获得整个集体的认同,然后才能实现个人的最大价值。

与西方社会不同的是,中国人从古至今都有这种责任意识,都有家国情怀。记得小时候,外公就曾教育我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不正是中国人自身责任意识的鲜明写照吗?我所郁闷的是:既然大千世界无所不有,为什么我的世界里只有“责任”!

我喝醉了。

送走了婼亚和矮黑人,我跑到天穹总部,找风来斗酒,很快喝了个酩酊大醉。迷迷糊糊中,似乎婼亚又回到了我身边。我搂住她的纤腰,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终于昏昏然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发现自己头部枕在了一个女子的大腿上。我开始以为是婼亚回来了,坐起身子一看,居然是伊娃。我吓了一跳,连忙看了一下自己身上,发现衣服均穿戴整齐,不由暗中松了一口气。伊娃看着我笑了笑,似乎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我忙不迭的致歉道:“真是该死,我居然让你服侍了一夜。”

伊娃没有说话,她推开窗子,静静的看着这樊桐的早晨,然后轻轻的说道:“过几天,选个良辰吉日,你就启程西征吧。”我笑道:“前几天你不是还说要考虑考虑吗,怎么现在如此决断?”她缓缓的转过身来,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即使不为当下考虑,也要为后世子孙着想。如果灾星人频频光临这个世界,人类早晚有灭亡的那一天。你为什么来这里?难道忘了自己肩负的责任了吗?”我大惊道:“我昨晚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她微微一笑,只说道:“好好考虑一下吧。”然后飘然而去。

连续三位梵天女神的明说加暗示,让我不答应也不行了。接下来,我便开始了一应的准备工作。

这年的仲春之末,也就是矮黑人走后的一个月,中土西征的队伍终于出发了。这支队伍里既有梵天,也有方神、散仙、修行者和普通凡人的各族战士。人数虽然只有八百左右,却集中了整个中土的精华。梵天中有伊洛安娜、湿娃和我,如果加上先行的伊南娜、婼亚、维西奴、合黎须那、伊西氏、伊亚和伊托罗,共有十位参加了这次远征。方神中有夙特、巫咸、巫罗、泰逢等十几人。至于凡人就更多了,似乎各氏族的都有,如弇兹氏(玄女、素女、须女三部)、伊洛氏、雷泽氏、华胥氏、赫胥氏、盘古氏、西嫫氏、合洛氏、开明氏、陆吾氏、莱氏、华莱氏、昆吾氏等等。

队伍中还配备了数只雷鸟,加上先行的七只,共有十几只随行。

伊洛西姆站在瑶台之上,看着西行的队伍一阵冷笑。她的身边如今只剩下了几位再传弟子,不明白这位师祖为何发笑。只听她慢慢的说道:“我今晨占过一课,传龙此去,凶多吉少!伊娃所倚仗者,只有传龙。此子一去,伊娃本身不足虑也。我们即便真心辅助,她也坐不稳这九天之位。你们就等着瞧好吧。”

印度:印地语भारत गणराज्य,梵文Sindhu,英语India;其最初名字来源于印度河。在历史上,中国曾称其为羌独、身毒、天竺、贤豆等等,而印度人则自称为“婆罗多”(Bharat)。印度的泰戈尔曾经这样说过:印度从来不是一个国家,而只是一个地理概念。那是因为,这片次大陆的历史上大多数时间内都处于割据状态,统一的时间少之又少。

对于中国,后世的印度人则称其为“chini”,有人说这是来自“秦”的音译。中国从印度引进梵文佛经以后,要把佛经译为汉文,于是就有高僧按照音译把chini翻译成了“支那”。同为印欧语系的古罗马则称中国为Sinoa,后来英文中的China和法文中的Chine,都是来自于梵语Ci^na。这个语源在《摩诃婆罗多》、《摩奴法典》和《罗摩耶那》等印度古籍都出现过。在印度佛经中,它的意思为“震旦”。而我,更愿意将其认为是“织女”。中国人率先掌握了织衣之术,这项技术对整个世界的影响都是划时代的,所以古代印度人才将我们这“织女”之国翻译成了chini。

而在我穿越的这个时代,是没有“印度”这个名字的,它只是一个有矮黑人居住或分布的地区。为了便于大家交流,众梵天给这个地区起了个名字——厌火国。原因很简单,这里的人们此时还没有学会人工取火;再加上该地炎热的气候,造成当地土著平日里大多食用一些生冷食物,甚至于留在中土的那些昆仑奴们短期内都很难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从未生过火;所以才取了这么个名字。

伊南娜等梵天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探查好了去“厌火国”的道路,此时婼亚和维西奴带领的矮黑人队伍刚刚走过天山脚下,而我们西征的队伍才仅到达伊甸西陲。七名梵天会和之后,决定留下合黎须那和伊托罗协助维西奴行军,伊南娜、婼亚、伊西氏和伊亚开始探查我们西征的路线。对于中土的梵天们来说,她们活动的范围向西只到过大雪山①一带,再往西只有伊洛萨姆娜年轻时去过几次,不过那已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她刚刚驯服了雷鸟,曾游遍过整个世界。至于下一辈的梵天们,因担心跟灾星人发生冲突,三百年来从没到过更西面的地方,所以目下对于那一带的地理知识还是一片空白。或许当下因为有我做后盾吧,才让大家敢于冒险西进了。

天山,是一座横亘东西数千里的大山。山上的积雪融化成溪水,汇成河流,在其南麓总汇成一条大河,随后向东流去。在河水的滋润下,山脚下形成了梯次的山地草原和荒漠草原,并于低洼处淤积成了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湖泊。看到这雄伟的大山,不由让人想起了帝江。这英雄一世的前辈,至死都没能埋骨家乡。

此时正值初夏季节,除早晚有些凉意外,白天的气温十分宜人,让行军之人感到非常惬意。维西奴和黑天率领的矮黑人排成两列,在草原上蜿蜒而行。队伍中有几十匹骏马负责驮运食物和清水,大大减轻了人们的负担。在他们南面数十里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流沙。如此浩瀚的沙漠是没法横过的,因此他们只有向西绕过沙漠后,再转向西南,直达葱岭。

从昆仑出发三个月后,队伍终于来到了葱岭脚下。这里距天齐部总部不远,红光早命人准备好了一应补给,以资助这支远途跋涉的队伍。

在翻越葱岭之前,维西奴给大家做了一次动员。尽管如此,在翻越的过程中还是有很多矮黑人不适应这种高海拔气候。寒冷的气温只是一方面,最难受的就是缺氧了。大部分人感到呼吸困难、头昏、眼花和乏力,更有甚者头痛欲裂,甚至是昏倒在地的。好在几天后终于翻过了葱岭,然而考验他们的才刚刚开始。向南走过数日之后,前面到了绵延数百里的大雪山。此山的海拔更高,道路更加艰险,真正让人头痛的考验终于来临了。逢此情景,很多人萌生了退意,他们现在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留在昆仑了。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在几位梵天和黑天的一再催促和鼓励下,矮黑人们只能开始翻山了。

其实矮黑人的队伍过去后,我们后续西征的队伍走的也是这条路线。只不过在翻过几座山后,我们取道西路,而矮黑人队伍转道向南。合黎须那和伊托罗按照事前探查好的路径,顺着一条溪流的沿岸攀行。这条道路曲折蜿蜒,有时向南,有时向西,甚至有时向北。由于气候恶劣、道路难行,有的人不小心滑下山去,永远长眠在了这里。一路之上,不时的有溪水汇入。随着队伍的前进,水面似乎变宽了一些儿,水流也逐渐变大了。渐渐的,小溪流变成了大溪流,大溪流又变成了小河。十几天后,山顶上的积雪不见了,山高也终于变低了下来,大家的高原反应慢慢消失了。又过了几天,水流变得更大了,水势也湍急了好多。河水经过的地方,逐渐出现了绿色的植被。再过几天,植被越来越多,空气也变得较为湿润,最后沿途所有的山体都充满了生机勃勃的绿意。黑天等人齐声欢呼起来,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走出了这噩梦般的大雪山!

在维西奴、合黎须那和伊托罗三位梵天中,伊托罗辈分最低,年龄也最小。她出身于雷泽氏,是伊娃最年轻的弟子,修成梵天也仅仅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因为一直在昆仑修行,从没下过山,所以她看什么都新鲜,也最为活泼好动。

伊托罗深知师傅这次命自己下山,本身就有历练一番的意思。一路之上,她忙前跑后,再没有半点儿怨言。梵天们经过修练,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所以在翻越大雪山的时候,普通人被冻的瑟瑟发抖,即便套上厚厚的衣物也不顶用。然而伊托罗仅穿着单薄的天蚕纱,居然丝毫感觉不到寒冷,这就更增加了梵天们的神秘感。此番眼见山势变的低矮平缓,伊托罗再也耐不住性子,向维西奴请示自己要先行一步,去考察本地的乡土民情。维西奴暗想前方已近目的地,自己身边还有合黎须那相助,料来不会有什么大事,便含笑答应了。

伊托罗大喜,忙忙的乘上雷鸟,向着平原飞去。这一带都是冲积平原,上面生存着大批的野生动物:有大象、犀牛、印度羚、孟加拉虎、狮子、云豹、野水牛、野驴、黑鹿、黑颈鹤、孔雀、火烈鸟等等。那伊托罗极少出门,对这些本地特有物种大感稀奇,常常让雷鸟飞的低一些,以便自己能看个仔细。

雷鸟是顺着山脉的走向往东南飞的。第二天,伊托罗发现了人类生存的迹象。从空中望下去,有一列西北-东南走向的低矮山丘,它紧靠着东北部的雄伟山脉,有如一条绿色的长龙匍匐在高山脚下。山丘和高山之间还有一条河流,在中间的宽谷地带蜿蜒流淌;它绕过山丘的东南端后,折向了正西方。就在这条河流的转弯处,有一个片用木材搭建的人类聚落;它背山临水,显然在建造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安全方面的因素,很可能是个军事据点。

伊托罗暗想:如果就这样直接落地,对那些土著们来说未免太惊世骇俗;何况自己在外貌、衣着、口音方面跟矮黑人全然不同,或许会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她思前想后,决定在不远处的河滩落下,然后再走过去一探究竟。

伊托罗走近据点外围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时值夏季,地面正散发着一天的余热,就连微风似乎都是热的。伊托罗身为梵天,视力远比平常人要好,何况天上还有微弱的月光。她身着玄衣,于此刻进去不易被人发现。临河一带是一道木栅栏,伊托罗轻轻的翻过去,落地时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据点内也没有照明的火光,她摸黑来到中央的一片空地上,只见那里竖着一排木桩,每个木桩上都绑着一个大活人!

伊托罗暗中吃了一惊,知道这里肯定发生了变故。她见被绑之人都是青年男子,个个光着着上身,只在腰间围着一些兽皮或树叶,不禁又羞又气。她思之再三,终于鼓足勇气,唤醒了一位男子。这位矮黑人远比其他被绑之人粗壮,醒来之后刚要叫喊,就被伊托罗捂住了嘴巴。她低声说道:“别出声,我是来救你的!”见那人点了点头,伊托罗取出一把小小的匕首,迅速将绳子割开。

这种小型的匕首是跟昆仑十二剑同时打造的。当时伊洛萨姆娜一共制成了三十六柄,取名“天刃”,又俗称“三十六把天罡刀”。后来每位梵天都分了一把,作为日常使用和防身的工具。伊托罗自然也在其中。

那位获救的矮黑人大感惊异,他向伊托罗讨过天刃,将其他被绑之人的绳子逐一割开,然后示意大家噤声,摸黑翻过栅栏,逃到了西面的山脚下。

到了安全地界后,那人将匕首还给伊托罗,躬身行礼道:“多谢大姐搭救,阿耆尼此厢有礼了!”伊托罗客气之后,问起原因。阿耆尼叹道:“我们都是这附近的百姓,被一伙从东面来的强盗劫了来,关进据点中,说是要东去修什么‘夜叉城。’我等自是不依,却被这些强盗绑在柱子上,痛打了一日。有几个兄弟熬不过,竟被当场活活打死了。其他人都怕了,同意跟他们前去。至于我们这些不听话的人,就被绑在木桩上,说是要做个样子给他人看,以起到震慑作用。若非您前来搭救,我等即便不被打死,也要饿死在那里了。”

就在这时,阿耆尼的两个同伴在附近采了些瓜果来充饥。原来此地物产丰富,到处都是芒果、甘蔗、黄瓜、茄子之类的食物。这些土著人不知道用火,没吃过熟食;何况这些果蔬类的东西本身就可以生吃的。伊托罗见他们狼吞虎咽般的吃相,一方面感慨其遭遇,一方面暗叹“厌火国”名符其实。

却说阿耆尼吃饱之后,顿觉有了力气。他心中愤懑不平,不禁大声说道:“这帮‘夜叉黑鬼’掳走我许多兄弟,又将老子打了半日,这口鸟气如何咽的下去?我们且赶回去,把这帮黑鬼杀个干净。”阿耆尼虽这样说,其他人却没有这个胆子——毕竟好容易才脱离虎口!因此他说他的,别人都只当没听见。

伊托罗见阿耆尼称对方为“黑鬼”,不由暗中好笑。她眼波流转,开口说道:“想报仇还不简单!我见据点的栅栏及棚屋都是用木材搭建的,今晚天气又干燥,何不一把火烧了它。”阿耆尼问道:“什么叫‘一把火’?”伊托罗一愣,这才想起土著人还不会人工取火,遂耐心的给他们讲解;然后又从附近找来枯枝及其它易燃之物,让阿耆尼自己动手。阿耆尼虽然满腹疑惑,还是不敢违抗这位救命恩人的指令。他双手不停的搓动,很快就在伊托罗的引导下生起了明火。后者又从松树上蘸些松脂,做成几个火把,分别发给大家。这些矮黑人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法术”,慌忙一起跪拜。

伊托罗又好气又好笑,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些土著人除了几个年长的之外,其他人都没见过火。阿耆尼等人有了这种宝贝“武器”,胆子顿时大了好多。他们学着伊托罗的做法,又点了一些火把,做到人手一只,然后向据点走去。

来到外围之后,阿耆尼指挥大家分散到据点四周,随后一齐点火。此时尚有西南方吹来的热风,将火势烧的更猛。据点中的“夜叉黑鬼”们睡的正酣,全没想到有人偷袭。等火势将棚屋烧的噼啪作响之时,他们才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像无头苍蝇般的乱撞起来。

伊托罗见这些“夜叉黑鬼”长得跟黑天、阿耆尼等没什么两样,或许只是在语言、风俗上稍有差异而已。全因他们住在夜叉城里,所以才被其他土著称为夜叉人。

阿耆尼等在外围观看,自是怕手称快。伊托罗心有不忍,然此刻亦无可奈何。据点中的夜叉人大部分于昨日押着奴役东去了,留守的本就不多。有几个好容易逃出来,被阿耆尼等一顿拳打脚踢,揍了个半死。伊托罗忙上前劝阻,毕竟自己还有一些问题,而死人是没法回话的。

阿耆尼拎过一个夜叉人来,大声威胁道:“这位仙子问什么,你要据实回答。敢有半句谎言,老子将你打作肉泥!”那人浑身瑟瑟发抖,连连点头。

伊托罗问道:“夜叉城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修建这座城?”那人忙说道:“启禀仙子,夜叉城在东南方,从这里大约要走十天左右。至于为什么要修建这座城,小的也说不好;只知道这是我们头领——也就是夜叉王达娑的命令。”伊托罗又问道:“你们抓劳工修城,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那人道:“仙子不知,这里森林繁多,贱民们也鬼的很;看到我们到处抓人,他们早逃到森林里去了。为此我们大王设了很多个据点,仅西北这一带就有五六个。平日里我们在据点内蹲守,不定时的出去给那些贱民们来个突袭,抓几个关押起来;等凑够一定数量,就押往夜叉城去。”伊托罗皱眉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为什么称他们为贱民?”那人慌忙回答道:“这是我们大王跟罗刹王怀斯廷学的,连带着我们也都学会了。”伊托罗道:“怎么又出来个罗刹王?”那人说的:“罗刹王住在罗刹城,据说不是我们这儿的人,长的也挺怪的。见过的人都说他浑身是毛,眼漏凶光;还说他特别喜欢吃人肉。他的手下也全是一样的人,听闻打起架来不要命。我们大王背地里常称他们为狼人。”伊托罗听后大惊道:“原来罗刹城里都是狼人!”

伊托罗一时没了主意。那名夜叉人毕竟只是个小喽啰,所知并不甚多,好多事情还都是听来的。她涉世未深,遇上这类事情难以决断,于是跟阿耆尼商议道:“如果东去有好多夜叉人据点的话,里面一定关押了不少被抓之人。咱们要不要去看看?”阿耆尼斩钉截铁的说道:“自然要去,说不定那里就有我的兄弟们!”其他十几个人经过火烧据点后,对伊托罗和阿耆尼有了信心,全都同意东去。他们睡到天亮,见据点内的火势已熄,遂走进去寻找可用之物,最后竟在灰烬中寻出了几把青铜战斧。伊托罗一见此物,更坚信所谓的罗刹人必是狼人无疑。

一行人穿林渡水,向着东南走去。伊托罗见步行太慢,便说自己先去俯察一番,让其他人随后而行。她招来雷鸟,振翅飞上半空。阿耆尼等惊的目瞪口呆,慌忙就地下拜,更坚信自己遇上了仙人。

伊托罗很快就发现东面不远处有一个较大的据点。虽然从空中赶过来挺快,然则步行至少需要一天多的时间。据点里面人头攒动,似乎刚抓进来不少人。她观察完毕,调转雷鸟,准备回去跟阿耆尼等人会和。这时她又发现,在据点西面十数里的地方,有一行近百人的队伍穿过丛林匆匆赶来,其中约半数的人被反捆着双手。为首监押的夜叉人腰间系着一条暗红色的兽皮裙。

伊托罗转回后,将见到情景的告诉阿耆尼。后者听后大惊道:“穿红皮裙之人正是被我们烧掉的那个据点的头目:夜叉人弗罗多!他那条皮裙原是白色的,据说上面沾满了反抗他的土著民的鲜血,最终才变成了红色。正是此人带队将我和族人抓进了据点,还当场打死了我几个兄弟。我与此贼不共戴天!如果仙子没有看错,那支队伍里面肯定有不少我被抓走的兄弟。”伊托罗问道:“你的意思呢?”阿耆尼说道:“自然是尽快赶去,将他们救出来。”

一行人加快脚步,走至傍晚时分才停下休息片刻,补充些食物,然后又连夜赶路。终于在半夜时分,赶到了东面这个较大的据点外围。伊托罗说道:“大家且原地休息,黎明前再行动。”阿耆尼等人也累的够呛,当即抓紧休息。

当启明星从东方升起的时候,伊托罗叫醒了众人。他们早已商量好了行动计划:由阿耆尼带人摸进据点,解救那些被抓人员;伊托罗则带人在外围放火,制造混乱局面。

众人分手之后,阿耆尼等果然成功的摸进了据点。只见被抓之人全部集中在一起,个个背缚着双臂,背靠背的坐在中间的空地上。十几个守卫站在一旁,早就打起了瞌睡。阿耆尼等混进人群,偷偷的叫醒几个,示意其噤声,然后将捆住他们的绳子挨个解开。后又如法炮制,很快将大多数人的绳子都弄开了。这些人双手一旦自由,立刻变的不安分起来。此时恰逢一个夜叉守卫睁开了眼睛,见地上的人群大面积蠕动,知道出现了异常,连忙大声示警。阿耆尼一个箭步上前,将那守卫当场劈死。他还是第一次使用青铜战斧,万没想到如此锋利,当时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回过神来,向另外的守卫杀去。其他守卫还在迷糊期间,被获救的土著们一拥向前,纷纷放倒在地。

外面的伊托罗听见动静,马上命人翻过栅栏,开始在据点内四处点火。阿耆尼登上高处,号令所有被抓人员听从自己指挥。这些人中本来就有不少他的族人,自是一呼百应。他们四处冲杀,将一干夜叉人打的落花流水。

阿耆尼借着火光,发现一红裙之人正欲逃走,马上带人追了过去,发现正是老熟人弗罗多。恰好弗罗多也认出了阿耆尼,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很快放对儿厮杀起来。那弗罗多吃亏在刚从梦中惊醒,神智尚且不清;况身边之人越战越少,导致其心慌意乱。反观对手,此时已有大批的帮手赶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阿耆尼越战越勇,反手一斧砍中弗罗多的大腿,然后又一脚将其踹倒在地。他的人一拥而上,将这位夜叉头目绑了起来。

经此一役,阿耆尼不仅救回了自己的族人,还拥有了几百名拥戴自己的死忠。他们将队伍沿河北上,驻扎在附近的一条山沟里。伊托罗安置好众人后,马上提审了弗罗多。此人身为夜叉人头目,知道的内幕远较一般人为多。据他交代,从这里一直往东,大约走八、九天路程,有一条从素弥罗山上下来的河流,叫做孔雀河。夜叉城就建在孔雀河畔的平地上。夜叉王达娑盘踞在那里,麾下有两、三千之众。沿孔雀河溯流而上,不远处的山顶上就是罗刹城;罗刹王怀斯廷的手下有三四百名狼人兵,另外还有几百矮黑人傀儡兵。如果继续沿河而上的话,在高山之巅还有一座修罗城。此城由鸠魔王阿扎加坐镇,只是一般人都没去过,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而且这鸠魔王也并非城主,只是负责镇守修罗城的大将。据说此人作战勇猛,在厌火国一时无对。传闻在一次内部比赛中,达娑与怀斯廷合力都没打过他。至于修罗城真正的主人,名字叫作阿修罗。他不仅是修罗城的城主,而且是修罗、罗刹和夜叉三连城的主人;怀斯廷和达娑也都是他的属下。不可思议的是,除去达娑之外,夜叉城中的人似乎谁也没见过阿修罗的真面目。

伊托罗问明白大致情况,决定先去三连城看看。次日一早,她命令阿耆尼原地待命,自己乘上雷鸟,往东方飞去。午后时分,果然在一条河流的东岸发现了一座城池。说是城池,其实只是一个面积较大的据点。若论规模,跟中土的雷原集这类的集镇不相上下。它方圆近一里,里面搭满了大大小小的棚屋,许多地方尚在施工阶段。一队队的夜叉人和苦役穿梭其间,活似蚂蚁搬家一般。伊托罗一见其建筑的外形结构,就知比中土大有不如;即便如此,或许还是在狼人的指点下才建成的。

伊托罗看罢,又根据弗罗多交代的路线向北方飞去。不久后果然在一座山顶上找到了罗刹城。此山并不太高,坡上的植被已有部分被破坏了;山顶较为平坦,树木早已砍伐完毕,用做了修城的材料。然此城也没有搭建完毕,仍在施工阶段。只见成群的苦役在日头下劳作着,数十名监工的狼人正在维持秩序。从这两座城的进度来看,应该是近几个月才开始修建的。

伊托罗担心被下面的敌人发现,故未做过多停留,继续向北面飞去。越往前去山势越高,植被也由阔叶林逐渐转变为针叶林,直至绿色全部消失,山顶上出现了厚厚的积雪。在这种高度上,雷鸟的爬升越来越困难,伊托罗只好沿着孔雀河的河谷飞行。直到傍晚时分,仍未发现弗罗多所说的修罗城。河道曲折离奇,不断的改变着方向。她小心翼翼的操控着雷鸟,生怕撞上了山崖。

突然间,一道寒流穿过脑际,伊托罗只觉头部一晕,险些摔了下去。她同时感觉雷鸟的身子也猛然往下一沉,高度似在不断降低。于此同时,下方的河谷中出现了一群狼人的身影。他们扬起大弓,数十支长箭一起射来。伊托罗大惊之下,慌忙将雷鸟拉升。又是一道寒流穿过脑际,这次伊托罗有了心理准备,连忙运功抵抗。随着雷鸟的攀升,敌人的弓箭再也无奈她何。

伊托罗拭了一把汗,知道遇上了对方巫师级的人物,赶紧向着远处飞去。她犹记得回头观望,果见下方人群中有一黑袍之人。飞出一段峡谷后,雷鸟不住悲鸣起来。伊托罗料想敌人追不上了,随即找了个平坦之处降落。她下了雷鸟,借着月光一看,心头猛然一紧:原来有支长箭将雷鸟的腿部射穿了!

伊托罗小心翼翼的截断箭杆,然后慢慢地拔出。雷鸟很有灵性,知道主人正为自己治疗,居然没有挣扎。伊托罗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敷在伤口处;然后撕下自己的衣襟,将伤口包扎好。她们在原地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才向着西方飞去。

她没有去找阿耆尼,而是直奔维西奴一行去了。

维西奴听完伊托罗的报告之后,顿时吃了一惊。她马上明白过来,这是留在厌火国的敌人余部,说不定还有中土败退回来的残兵。这支敌兵的力量虽然不大,可对自己率领的矮黑人队伍构成了严重威胁。为今之计,只有赶快求援了。

维西奴给伊托罗另外换了一只雷鸟,让她去寻找三师叔伊洛安娜和传龙。形势非常明了,如果搬不来救兵,自己就要和敌人短兵相接了。

此时西征的队伍正在翻越大雪山。我负责带队前行,伊洛安娜押后,婼亚则在空中导引。至于伊南娜等人,早飞到遥远的西部去了。时近正午,队伍后方忽然飞来一只雷鸟。待其落地之后,伊洛安娜看到是伊托罗,马上想到是矮黑人的队伍出事了,于是赶紧命人去请我。

大家听过伊托罗的遭遇之后,共同商议下一步的对策。我率先说道:“我估计敌方都是些残兵游勇,虽有夜叉人相助,也难成什么大气候。这种对手,还不值得我们这支队伍东下征战,只我一人前往即可。至于队伍吗,还是由伊洛安娜前辈率领继续西行。等我解决了厌火国这股残敌,再来跟大家会和。”伊洛安娜说道:“传龙的话虽有道理,仍有欠妥之处。打仗你自然不怕,只怕对方巫师使用妖术或者诡计。这样吧,我着湿娃跟你同去,二人彼此间也有个照应。另外,记得随时跟我保持联系。”

我答应了,随后跟湿娃、伊托罗乘上雷鸟,往东方飞去。

我们并没有取道厌火国的平原,而是走的喜马拉雅山北麓。一来这样路程上近一些,二来不虞被敌人发现。据湿娃估计,伊托罗所说的地方应该在素弥罗山一带。我听王教授讲述过这个名字,知道它就是佛教中的须弥山。然而这毕竟只是个神话传说,现实中的须弥山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硕大的雷鸟翅膀不断扇动,前方高原上出现了两个深蓝色的湖泊:一个轮廓圆滑似太阳;一个外形弯弯的似月亮。两湖的北面耸立着一座挺拔的雪峰,它外形巨大,圣洁空灵,宛如天神一般守护着整座高原。皑皑的雪峰周围白云缭绕,让它显得尤为神秘莫测;金字塔一般的外形,让其极具视觉和心灵的震撼力。看到这一切,我感觉自己的整个心灵都在飞翔。难怪世间不管经过多少轮回,都有人来膜拜它、朝圣它。

这就是湿娃所说的素弥罗山了。在后世,这座神山还有大气而又神圣的名字——冈仁波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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