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似乎坦白了一切，可在雪秋思虑深处却又那么氤氲朦胧，好像一些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事情仔细一想，却又连不上来。
天鉴城畏畏缩缩名不副实的二殿下真的对自己轻易地说出这么多出奇的秘密吗？雪秋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杀了四个人，请柬去北莽蛮荒，就这样轻轻松松地通过了杨寒处心积虑的测试，还知道了他旷日持久的计划，着实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目前雪秋又想不出什么漏洞来填充。
她紧紧搂着青鸾，微皱眉头，深思熟虑着。这种让人提心吊胆的感觉让雪秋很不爽，望着眼前闭目凝神睡不着觉的青鸾，蓦然心生恶欲想要发泄发泄，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个初出茅庐十六岁的小姑娘，就做这种污浊之事未免有失人道。可越想越难受，自己此去蛮荒可能九死一生，不好好趁此机会寻欢作乐一番，可能以后就一丁点享受天伦之乐的机会也没有了。
可是再换位思考一下，要是自己此去遭遇不幸命丧黄泉，那青鸾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要是这样，自己岂不是间接把青鸾给负了？到时候人家一个孤家寡人，孤苦伶仃也怪可怜的，然后郁郁寡欢一阵子同天鉴城第一任皇后一样抑郁而终，那可咋整！？
突然，青鸾独自一人蓬头露面处于水生火热中的场景浮现在脑海。可谓自古红颜多薄命，青鸾生得妩媚惹眼，要是被什么不要脸的登徒子给占了贞洁那可咋整······
雪秋越想越离谱，越离谱越是隐隐不安，忍不住搂得更紧实了，连胸口仅存的柔软也荡然无存。
“殿下在想什么？”清冷却温柔的声音在雪秋面前想起，那一口若兰之气在青鸾唇舌间漾开，最后濡湿停留在了雪秋唇间。幸亏穿得单薄又没有盖被褥，不然得热得半死。
“没什么。”
雪秋继续说道：“不困的话陪我出去逛逛吧。”
“好。”
两人起身穿好外衣，走到溪流旁，观察没有月亮的月色。雪秋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杨寒便没有给她任何下人，只是以青鸾相赠，伴她左右，护她周全。
望着被烛火光明衬托着的哗哗碧水，青鸾想起了什么，思虑回来，一脸茫然的问道：“什么称为床下只对我一人好，还有床上的？”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概都是让人忘却痛楚的一些风花雪月之地里的恶心事情，有些酸楚的望着雪秋。雪秋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雪秋顿了顿咽了下口水，“我说青鸾你啊！未免也太傻了吧！我就是开玩笑，你怎么这样笨？我说啊，你这榆木脑袋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
青鸾委屈巴巴地低眉小声道：“殿下教训的是。”
雪秋：“······”无语一阵过后问道，“诶，青鸾你去过中原吗？”
青鸾如实回答：“去年去过。”雪秋发现，提到中原，与刚才不同的是此刻溪流反射的光芒在青鸾凤目中更加明亮耀眼。
雪秋抿唇一笑，而后问道：“你可知那没名分的皇后在哪个州？见过吗，信甚名谁？”
“正是听说她在冀州，我才去的中原。在一处河畔边见过，她姓柳，对外宣称信苏，其名不知。而且，也是她提点我刀法，才能在一年时光进展如此神数的。”
雪秋若有所思地问道：“河东柳氏还是其它地方的？”
青鸾一愣，说道：“就一平常农家女孩儿。”
雪秋诧异地望着她的眼睛说道：“平常农家女孩儿进入皇室深得皇上宠爱，还是气道巅峰和刃道巅峰？鬼信！”
“她的身份一开始我也不信，但事实确实如此。至于武道与气道，不曾见过她施展神通，不过一想到她只言片语就能让我进步飞速，估计传言不假。”
雪秋点了点头，嬉皮笑脸地说道：“不要管其它的了。要不我俩滚下床褥，这样累了，就容易入梦了。”青鸾一愣：莫非殿下想到了尚书大人那个“犄角旮旯”的“鬼”地方，才要与我行欢作乐的？
雪秋看她垂头丧气，心道莫不是还没从刚才让人心底跌宕起伏的地方走出来，还是说被我吓着了？叹口气说道：“好了逗你玩的，瞧你那认真模样，要是遇到个人渣把你骗上床，那你不得欲哭无泪啊？”
见青鸾低头不作言语，雪秋笑道：“你比我厉害，我还能夺了你身子吃了你不成？”
青鸾声音似乎在滴泪，却又很平常：“高端的猎人都以猎物的形象出现。”言外之意便是“你莫不是在扮猪吃老虎？”但她终究还是含蓄却能发泄心情的说出话来，并没有太过直白。
雪秋：“······”
周围一片空寂，只有哗哗流水声在“哗啦啦，哗啦啦······”
过了半晌雪秋才打破了空气中的寂寞，她俯身抬眉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生气了？”
青鸾淡然道：“青鸾不敢生殿下的气。”她的声音太过平淡，和平常一样，以至于话本故事看多了的雪秋认为她还在气头上。
又叹了口气说道：“别气了，你都三十了，再这样子愁眉苦脸，那不更老得快了？到时候啊，你可就真成我娘亲了，那岂不是让我家老头占了便宜？多糟蹋人啊！”
青鸾像是破涕为笑般捂唇笑出声来。雪秋心底感叹这些大家族里面的繁文缛节真多，连笑都要这样遮遮掩掩地，别有一番闲情野趣。
两人起身朝外院走去，深幽的石道暗淡无光，此处花草树木枝繁叶茂，故而没有安灯点火，为防火灾，导致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所以这里没有明亮灯火，而这样弊端显而易见，就是夜路不好走，虽然离芳华妃大门口的距离不远，但是黑灯瞎火里走这弯弯绕绕的路还是有些困难的。
然而雪秋和青鸾对此路早就了如指掌，夜路自然不用担心，闭着眼睛就能大大方方的进进出出。
雪秋跟着记忆走在前面，青鸾默默跟在后面。望着眼前漆黑，雪秋开始想事，她依稀记得大皇子书房中有记载北莽蛮荒之地， 在西北之地至极，绝大部分是荒凉的戈壁沙漠，正因为那里的生命生长难如登天，所以一般有什么药草都是极具顽强生命力的高级药草。那里的蛮人与魔族和平共处，没有像九州以及九州之外的附着地界那样隔绝与歧视魔族。
九州乃神州大陆，因为人类生命在整片陆地上最多，划分九州，各有千秋。蛮荒不一样，那里动植物少得可怜，所以他们一直想要迁移，想要离百废俱兴快一些，离极长黑夜远一些。虽然有着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漠，但也有稀少绿洲。当风雪沙暴来临时，堪比天崩地裂。
所以每次凛冽寒冬将至或者狂风卷漠之时，所有蛮人和魔族都会使用气道，依靠强大的气流围绕两种族人，用来抵御沙暴或风雪，时间长久，间接锻炼出他们强悍无比的能力。但每个魔族都有上线，到达一定的境界便会止步于此，蛮荒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蛮族和普通人一样，但是历经各种磨难，这样周而复始的磨难使其变强也只是时间问题，除了个别身体有差错的。
魔族人许久以前被大部分人类追杀，最后少数魔族人遗落到蛮荒，蛮荒部落收留他们，也可以壮大自身。直至近些年来，一些腐朽事情澄清了，蛮荒部落帮助魔族讨伐人族，正好攻到天鉴，原本号称不败战神的蛮黄部落与魔族被天鉴打得狗血淋头，一败涂地后桃之夭夭了。
这次战争，让长久迁移的蛮荒部落见到了一日的十二个时辰，不会被寒冷冻到浑身颤抖，这里的猎物也数不甚数，不用担心吃饱穿暖材米油盐，简直就是天堂一样。
对于魔族来所，那是千百万年来被无止境压迫的耻辱，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他们反抗了，竭尽全力猪突豨勇地与人类殊死搏斗，然后输了，每一仗都输了，输得惨不忍睹，眼睁睁看着同僚种族被人类烧杀抢掠，逼娘为昌，挖心入药，被侮辱凌迟。
大多人觉得那榻间一点落红，便是一生绝望。
再看妻儿父母惨死，他们不能容忍，于是近几年来同蛮族一起讨伐，还是败北归家。
后来，魔族人听说冀州收容魔族，想必也会收容蛮族，冀州地大物博，百姓大多温柔善良，好客亲近，所以他们想要去冀州，但要去到冀州，千山万水不止，还有途中其它国城的觊觎。
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一位蛮人才子，自当所有人倾囊相授，鼎力相助，但是更容易找来其他族人的虎视眈眈。
雪秋冥思苦想了许久，不知不觉中走到芳华宫外的一处凉亭，旁边提着灯笼值夜的宫女和太监对她鞠躬行礼都没有注意，待他们提着灯笼走过之时灯光忽然暗淡，雪秋才蓦地回过神来。
“青鸾，那蛮荒才子可有查明。”雪秋边走边问着。
青鸾说道：“是一位九岁少年，刃道颇有天赋，现如今已是一段，气道五段。连青鸾都自愧不如。”
雪秋突然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问道：“如若他长成我这个年纪，你也在不停的修炼，有几层把握？”
青鸾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如实回答：“五层。”
雪秋愕然，邹着眉头说道：“要不我们就让他们去冀州吧。”
青鸾说道：“大王不让，便没法儿让。殿下得另寻它法。”她顿了顿，“我看殿下游了许久，在游就到阳妃宫中了，这阳妃可是大王妃子，不好招惹。您若累了，我们就回房歇息吧。”
雪秋点了点头。两人走在路上，快过大门到黑黝黝的石道时，雪秋又露出纨绔脾性，奸笑道：“青鸾看过言情话本吗？”
青鸾老实，哪里知道雪秋的狼子野心所藏着掖着的浑噩事情，瞪着凤目如实回答道：“给二殿下读过，也便知道了许多故事。”
雪秋含情脉脉地凑近，雅唇淡色间似乎有浑浊的气体缭绕着，满是诱惑，她的眼里含着光，目光深邃而又引人遐想，她说道：“你知道有一本故事叫做······《华夏春光》。”
青鸾俏脸一红，抿着唇目瞪口呆地望着雪秋。《华夏春光》相传是中原冀州那没名分皇后写的一本话本，她自称为“小说”，里面记载了许多栩栩如生的鲜活人物，剧情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书中情爱之事描写得太过细腻，以至于人看了会情不自禁升起欲望，面色娇红，被许多文坛大家诽谤喊打，实则背地里爱不释手。此书当年惊动了中原二三载，在民间传播很久，后来除了冀州，其它地方统统给禁除了。想必雪秋也是在太子殿下书房中有所得知，如今想要了解，又得知青鸾见过那皇后，便心血来潮想要问问，没想到青鸾反应竟如此之大。
想来也罢，青鸾在这种繁文缛节为重中之重的地方呆惯了，迂腐之气自然深重，提到这书面红耳赤不敢说话也是情理之中。
雪秋站在芳华宫大门边静静地，嘴角漾起淡笑，就这样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过了半响青鸾才支支吾吾地说着：“那日我在冀州高阳时······她······她送给我那本书。”越说越小声，像是什么上不了台面见不得人的龌鹾事一样。
她转头望向雪秋说道：“如若殿下需要的话，我可以回房给殿下送来。只是，里面有些奇特的字句有些难懂。”
雪秋笑道：“没事儿，现在就去，话说自从你来到芳华宫就没有回去过。今夜回去看看倒也无妨。”
两人关门转身走在路上，出了后宫去了二皇子府中。二皇子的府邸和大皇子的截然不同，大皇子显得陈旧，那二皇子可以说新颖，比如刚进门就看见一堆玩具马什么的，这里又没有小孩子，不知道造那么多玩具马来给谁玩。
有少许盆栽，种着花草小树，两人顺着长廊走着，柱子上全是那个自恋二皇子的刻画，比如“玉树临风美少年，揽镜自顾夜不眠”之类的。雪秋心道这人真是孤芳自赏自作多情，怕是孔雀见了他，都不敢开屏了。
“这便是我的房间。”
青鸾双手推开房门，点燃烛灯，房间清静整洁，雪秋都有些自愧不如，看着叠如豆腐块的床被，想着自己房间杂乱无章以至于让人想入非非的床铺，抿唇一笑缓解尴尬。
青鸾柔声道：“殿下不必自束，当做芳华宫便是。”雪秋点了点头，心想这青鸾性格清冷生得妩媚，对于这房间的要求理应如此。
她有自知之明的端庄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完说道：“书。”
青鸾拉开书柜，最上方便是那本《华夏春光》。她用桌布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放在雪秋身前。这书和《雪神入世传》有些一样，厚重宽大，封面有毛笔画的图，都是些山水画，也不足为奇。
青鸾坐在雪秋对面，说道：“此书乃当年离行之时她送我的，当时还以为是什么功法秘籍，未曾想到竟是一本几载许多故事的书，除去封面和······那种片段，可称奇书。”
雪秋看着第一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突然一关书说道：“这皇后当真如此神奇？”
青鸾说道：“就是因为她，冀州各国相互来往还没有丝毫隔阂，天鉴是小城池，人们又何尝不羡慕那儿的生活。”
“为什么称她为没名分的皇后？”
“我从头说起吧！当初清河国与安平国大战，不知殿下可成听闻，那日松山上一仙女持长刃，不过须臾杀了安平国国君，后来人人对其闻风丧胆。原本是两国实力天差地别，安平国军力雄厚，占了上风，国君亲自领兵打仗，结果被那仙女一刀斩了。”
“这故事我听过，你不会要说那仙女便是如今清河国不知名的皇后吧？”
“确实如此，她在清河国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殿下应当清楚，当一个人实力达到一种人人畏惧的境界之时，那足以号令天下。冀州人人称她为神女，不止因其实力强盛可怖，而且容貌身段堪称人间一绝！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不喜欢？那清河国皇帝也是男人，自然对其小心翼翼爱惜至极，几乎她提到的东西，那皇帝都会给她想法子弄来，但也不敢贸然冒犯，因为两人没有成婚，在冀州以外，便有人敢说她为没名分的皇后。”
听着青鸾振振有词的说着，雪秋有些不敢置信，但所有的事情都能窜连起来，无论是一人单刀斩首安平国国君，还是冀州有一神女，这些都联系得上，但着实想不到竟是一个人。难道此人当真是被贬下凡，来世间度难？一切都那么离奇得让人难以相信不敢想象，但又那么真实得信而有证，让人不得不相信。
雪秋点了点头：“继续。”
青鸾说道：“对比造出辛烈黄酒的那位魔族人，冀州神女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用铅芯与石墨和粘土用她特定的方法黏在一起，加热后再通过其它工程做出以前人们想象不出的铅笔。”
雪秋蓦然站起，瞪着眼惊咋道：“铅笔！那玩意儿她造的！？这就是传说的，神仙？”说完慢慢坐上位子，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心底五味杂陈，呼吸也有些唏嘘。
青鸾见她平复心绪后继续说道：“她不仅造了这个，不知殿下可曾听闻素描，那就是她自创的。可惜我们这些偏远地方的人没法学。”
雪秋已经见怪不怪了，嘲讽道：“你别跟我说那细盐的加工方法也是她想出的。”
青鸾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后说道：“殿下果然聪慧，确实如此。”雪秋抿了抿唇征征出神，她已经目瞪口呆，似乎不敢再作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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