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水雾缭绕。
步西明将人搁入了莲池之中，江清婉的四肢瞬间被水包裹起来。
水面依旧波澜不惊。
步西明看着双眸紧闭，面上没有任何血色的江清婉，手都在微微颤抖。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让她活了下来……
步西明双目通红，心中默念，指尖便晕出浅金色的光华，他将食指轻轻点在江清婉的额头之上。
霎时间，江清婉的四肢逐渐变成了嫩白的藕节，关节处隐隐可见节口，那场景诡异而唯美。不消片刻，那张清丽绝伦的面容也变为了粉藕，死气沉沉不见半分生机。
“阿婉，没事的。”
步西明凝视着那由藕段组成的身体，声音沉而痛，亲眼看着江清婉又变成这副模样，步西明只觉得心头的每一寸都在揪着痛。
是他没有保护好他的阿婉。
一时间，莲池光华大盛。无数藕荷从池底生长而出，蔓延出不计其数得细嫩藤条揽住了江清婉的四肢，将她拖入水底。
池水也逐渐变红，直至成为鲜血一般的赤色，咕嘟咕嘟地冒着水泡。
步西明眸子始终缩着，紧张地看着池底那若隐若现的人形。
他看到新生出的藕节替换了原先江清婉受伤的四肢，又一点点地变为属于人的四肢，江清婉的眉目也渐渐显现，只是轻轻地蹙着眉，似乎能感受到这种肢体重塑的痛苦。
那该有多痛……
步西明不敢想，他闭上眼，宁心静气，为江清婉护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步西明再睁眼，却没有看到重塑的江清婉浮上水面。
他眸子一震，连忙往水底看去。
只见江清婉的脸虽然已经浮现，但是四肢仍旧是藕节的样子，关节处将连未连，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掉。
步西明的呼吸都快停滞了。
莫非不能第二次重塑？
步西明不敢耽搁，连忙闭眼放出灵识，去水底查探。片刻后他睁开眼，沉郁着一湖墨色的眼底满是痛楚。
二次重塑肉身，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思索了半晌，步西明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指尖。
若是以上神之血为媒介……
步西明眼底微亮，想也不想的划破了自己的指尖，将血滴入池中。
血珠滴进的一瞬间，池子里的红光金光蔓延交织，连步西明都微微眯眼蹙眉，满怀希望地看着那疯狂摇动起来的莲花藕枝。
“成了……”
步西明喃喃自语着，目光狂喜地看着江清婉的肉身被荷花叶托着显现而出，四肢已然重塑完毕，恍若新生。
他腾空而起，将尚还昏迷的江清婉打横抱起，如同抱着稀世珍宝，失而复得。
如果真因为此次一役而是去江清婉，步西明想，他大约也会疯魔。
被重塑后的肉身嫩而粉，步西明看着全身赤裸的江清婉，眸底翻腾起一股血气，强行压制下去后，将人抱到了寝殿。
寝殿内燃着犀角香，沾染了不留山的仙气，对滋养仙体修补灵力都大有好处。
步西明细心地给江清婉穿上衣衫，又盖上了被子，目光贪婪地从她白皙的面颊上一寸寸划过。
他的阿婉……
步西明在寝殿内守了三天三夜，江清婉没有要醒来的征兆。
直到第四天晚上，步西明感受到那只始终被他握着的手，突然抽动了一下。
犀角香已经要燃尽，步西明连忙去看江清婉的脸。
只见她纤细浓密的长睫微颤，下一刻就缓缓睁开了眸子。
似乎是过了一万年那样久，江清婉整个人的神识都有些僵滞，她看着眼前的人，居然有了一瞬间的陌生。
“阿婉，你醒了。”步西明的喉咙居然有些干痛。
他是上神，万年过去了，他的肉身只在今时今日因为江清婉的苦楚而有所动容。
步西明眼中的喜出望外让江清婉看了只觉得心酸，她开口，声音喑哑：“师傅……”
“我在。”步西明想要把江清婉搂入怀中，最好能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才好，这样她就再也不会受伤。
可是再次塑了肉身江清婉敏感至极，只是碰一下指尖她都会一阵酥麻痛痒。
“阿婉，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中了那个魔女的道。”步西明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她的指尖，语调低沉暗哑，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凡尘……
若不是惦记着阿婉的伤势，他一定会追到魔宫，杀了她。
江清婉看得分明，轻叹道：“师傅，不留山，安全了吗？魔宫的那些人呢？”
“你放心，他们的目的不是攻打不留山。”
在凡尘只是冲他提剑的时候，步西明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是恨。
所以江清婉替她挡剑，她才更难受。
“他们都被赶跑了。”步西明微微勾唇，“你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江清婉闭上眼，被凡尘重伤之前的痛苦记忆犹新，她竟有些想要苦笑。
说到底占了人家的身子那么久，凡尘有所怨恨竟也显得合情合理了。
不过用着莲藕做身子，实在是痛得厉害。
看着江清婉脸上的表情莫测，步西明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凡尘的话来。
江清婉，不属于这个世界？
心，猛然一颤。
“在想什么？”步西明坐到她床边，轻柔地为江清婉拂去了眼前的碎发，掩饰着他心底的慌乱和紧张。
凡尘说，江清婉总有一天会离开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徒儿只是在想，师傅在想什么？”
步西明心头微紧，那句念了很久的话脱口而出，他直视着江清婉的双眼，温柔耐心到了极致：“阿婉，你会离开我吗？”
江清婉微微愣住了，半晌之后才道：“怎么会。”
“那阿婉，跟我成婚，好吗？”
“成，婚？”
江清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步西明坚定无比：“是，跟我成婚。”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江清婉眨了眨眼，笑起来：“好啊。”
看着江清婉无邪的笑容，步西明在心底轻叹了一声。
他知道，江清婉答应他，未必就是明白了何为男女之情。
她从来都不懂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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