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凰不知为何对着面前这女孩就是有莫名的亲切感，比起那些胭脂俗粉花枝招展的女人，她倒是更喜欢面前这个粗布麻衣的女孩。
与传闻所说不一样，这凤九的双眸清澈，可深究下去却是晦涩难懂。再想到之前的传闻，疯疯癫癫的人落水后脑子就好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转头想到豪门密院中的你猜我想，眼眸中对凤九又多了几分里理解。
“凤九？”花幼倾问道。
凤九点头，转眸却将目光放到了沈烟凰的身上。后者自然无畏的对上去，不过片刻两人就移开了目光。
凤九幽幽开口，“凤九请花小姐借一步说话。”许是女子年纪还不算大的原因，声音里带着点稚嫩，只是语气沉稳，听在耳朵里有说不出的违和感。
沈烟凰更是从方才的对视中看见了上位者的气息，她略微皱了皱眉。
自小随着父亲接触各式各样的皇亲国戚或权贵，甚是前些日子里见过的玥晟也不如眼前女子周身的气度一半，看似不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倒更像是母仪天下的凤。
沈烟凰点点头，转头给花幼倾一个眼神，便随着凤九离去。
凤九走在前，沈烟凰走在后。
身后的众贵女交头接耳，大多是盼着看笑话的心理。
“这个庶女真是不知好歹，想攀上将军府和摄政王的高枝。”
“呵，瞧着她怎么被沈烟凰打回相府去吧。”
……
走出不远的两个人遥遥听见一些，凤九闭口不谈，倒是沈烟凰轻轻一笑：“我们两个的名声可真是坏透了。”
“沈姑娘身上带着家族的荣耀，自然是要受到更加多的争议的。”凤九的神情中也无了方才在后花园的局促。
两个女孩虽是初见，但是凭借着对对方的好感，警惕性少了不少。
“我记得右相不性凤。”沈烟凰问道。
两人进了一个小屋，屋子是用来给今日来的女宾休息用的，只不过那些个贵女如今都在后花园中与那菊花争奇斗艳，谁会有闲心来到这种地方，也就唯有沈烟凰与凤九二人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罢了。
凤九关上了门，为沈烟凰倒上了茶水：“只不过是些个无须有的冠头，且我迟早会被那人赶出族谱，或早或晚的事情了吧。”
沈烟凰微微侧眸，家族宠爱长大的她或多或少有些不理解。赶出族谱，那恐怕是好几辈子都不会发生在沈烟凰身上的事情。事到如今，沈烟凰依旧要为了家族的荣耀而奋斗，嫁给摄政王，在两个哥哥的掩护下，逐步着手于父亲的五万大军。
两人低头轻轻抿起已经凉却的茶水，宫中的御茶自然都是好茶，即使冷却了入口后还能有阵阵回甘。
沈烟凰耐心的等待凤九，口中的茶水涩味褪去，只留下煎炒过的茶香满溺鼻腔。
“你的性子倒是从一开始就是这般沉稳，怪不得日后能成为月耀的第一位女将军。”凤九低语轻笑，拿起手中的茶杯主动碰了一下沈烟凰杯子的沿。
透过凤九黑白分明的双眸，沈烟凰却看到了不属于她年纪的沧桑。
“我是叫凤九，来自十年后的凤九。”凤九嘲讽一笑，“我知你难以相信，我所知道的沈小将军自小习武，熟读兵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习武读书为的是国，沈家忠将于你身上，不亏。今晚你将会是你走的第一步，也是沈家走入无底深渊的第一步。”
沈烟凰面色不改，只是语气变得冷冽：“我不知凤姑娘这是何意？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谣言，竟让凤姑娘这般误解我。”转眸间，方才的友好似乎是幻觉，房间中的温度也降下不少。
“沈姑娘别紧张，凤九自然有自己的目的，但我想我们的利益并不冲突。”凤九笑了笑，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杯，“我只是爱他，爱了他两生两世。”
凤九顿了顿，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步：“上一世，他以一人之力抵挡朝中文武百官降你纳入宫中，并将你囚禁于宫。后你父亲战死沙场，你带领五万沈家军，在摄政王玥晟的帮助下推翻了他的统治。”
沈烟凰低眸，没有说话，食指轻轻一下一下地敲在红木桌上，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凤九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幼时我便喜欢上他了，如今也是，第二世亦是如此。所以这一世重生，我便设法让他知晓你已心悦他人，设法让他悔婚，可这也已经是我力所能及的所有了。”
“你怎知我不爱他。”沈烟凰接过话。
哪个女子豆蔻年华没有过喜欢过的人，沈烟凰亦如是。
如果不是有过那一件事，她喜欢的应当是如今尊上那一位。只是那一年，他将定情信物摔在地上甩袖离去，她便知道两人的缘分降至。之后的沈烟凰更是将注意力放在习武之上，再无对情爱的念想。
“我知道，你不爱他。沈家子女，心中只有大忠大义；沈家将军，眼里只有月耀的黎明百姓。沈姑娘，你担得起这个姓氏。”
“姑娘过誉，只是我如何信得过你？你的目的是什么。”沈烟凰站起身，自幼有练武的原因，沈烟凰比此时仅有十五岁的凤九高挑不少。居于低位的凤九执拗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反倒是有一股君临天下之势。
“就凭我是凤九，下月我将入宫选秀，上一世我能成为跨越你成为他的皇后，这一世亦然。”凤九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根精美无比的金钗，“上一世我命中有一劫，没有躲过去，日澜大军踏入我月耀大地，你在宫中收到消息后急忙赶往边境，目睹父兄被杀，你带领大军奋战五天五夜，死于日澜皇帝刀下。我的意识飘荡在世间许久，看尽了世间冷暖，百姓苦难，一世重来我倒是只留下了这一根凤簪。”
凤九看着手中的凤簪，目光深远，微眯着眼睛。两人再次沉吟。
“此事过于玄幻，我难以相信你。”良久，沈烟凰说道。
凤九点头，她自然懂得，接着说道：“他是个好君主，只是你俩的误会太深了。”
沈烟凰微微勾唇，她何尝不知。沈家没落后，父兄发往边疆，她从不曾有过怨言，这何尝不是她在怨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怪他心胸狭窄，怪他将幼时的承诺丢在地上，将之摔碎。
“你不怨我，上一世我抢了他的宠爱。”
凤九摇摇头：“不怨，你从未爱过他，我看的出来。倒是摄政王上一世一生未娶，这因为我的重生而发生的变数我无法告诉你未来前进的道路。”
沈烟凰笑了笑，指着桌面的凤簪：“这般事物，你是要自己保管？”
凤九闻言，将凤簪推至沈烟凰的面前：“我带着这只凤簪只会引来祸患，我只能拜托你暂时保管。”迟疑了片刻，补充着说道“这凤簪于我意义非凡，我自不会向沈家告发你。”
“我谅你也不敢。若按你所说，褚邢冥知晓沈府私藏凤簪只会以为我倾心于他。你何必当这损人不利己的事，我二人矛盾再大，他也不至于为了一支无须有的凤簪而定我的罪。反倒是你这个相府庶女，居心叵测、”
沈烟凰一笑，拿起凤簪在手中把玩，她这才想起为何初看凤九时有凤临天下之相，比起那尊位的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再抬头果然能瞧见凤九面容眉间的华贵福气。
凤九点点头，只是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悲容，是啊她也知道这一世依旧是如此。他喜欢她，纵容她。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庶女，更妨她对沈烟凰如何都讨厌不起来，她还得靠自己努力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那便承姑娘所言，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活下去，愿望都能得到满足。”说完，沈烟凰还吵着凤九眨了眨眼睛，吐了吐舌头。
瞧见这一幕，凤九一身气势再无，缓缓松了口气，只是双眸逐渐犯红，眼眸不断有泪水流出，她瘫坐在凳子上，从袖子里取出手绢擦拭，一边说道：“奇怪，怎么突然有风。”
沈烟凰走上前，抱住了这名气势顿如雨下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她其实不相信凤九说的任何一句话，但是此时她更加原因相信冥冥之中命运的牵引，就好似当初她下定决心对上玥晟的眼眸那般。
练武之人，本就死性子，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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