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寒假,我把学校所有的东西都用自行车拉回家,决定以后不再去了。书读到这个时候,我觉得要赶上实在太晚,自己再怎么努力也许最终只是徒劳,而弟弟才读初一,五斤初一读了三年,听父亲说他有时能考九十多分,比自己当年要好多了,补救的机会要大很多。
回到家里,对父亲说:“爹,我准备明年休学一年。”
“怎么不读了?”
“不是不读了,是休学,跟留级差不多,只不过是呆在家里。过了一年,我还是可以再回去读高二的。”
“怎么要休学,我又不是没钱给你去读?”
“我书没读好,又不想留级,在这一年时间里我多用点功,看能不能赶得上。”我这话听起来理直气壮,并没对自己没把书读好并不觉得惭愧,好像天经地义似的。
父亲虽然心中很不高兴,但并没有再吭声。
我如释重负,原以为这次跟父亲肯定又要起一番争执,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又是一年的春天,万物复苏,漫山遍野开始抹上淡淡的浅绿,春耕无可避免地开始了,整装待发的人们陆续下田。我们下田比谁都早,家里一向没有耕牛,从来靠租别人的,今年因牛租跟王家谈不拢,王家还说父亲在犁田时老是骂他家的牛,继而是他家的人!别人的牛又不想去谈,所以全部田都准备用锄头挖,父亲似乎早打算好了,别人要刁难,自己就自力更生。
锄头呢,一过完年父亲就去买了把新的,棱角峥峥,利得很,浑身烤蓝发出幽幽的光。那锄头我试过一次,沉得很,使不开来,用那把旧的吧,感觉又不顺手,家里还有一把薄如蝉翼、嘴巴呈弯月状的小耙子倒是手感不错,但却是吃软怕硬的家伙,春耕是需要深耕细作的,用这只能游离于表面的家伙来挖,让人知道我这个未来的农业家只会做表面工作岂不叫人笑话。
我只好用那把不顺手的锄头去挖田,挖了几天,累得要死且不说,那田里的烂泥溅到嘴更是腥臭难耐。我心想,父亲真是蠢得可以,种了这么多年的田,连个偷懒的好办法都没想出来,还不如我这个从来没种过田少不经事的学生,其实不用怎么辛苦,也可以把田种得很好的,我早就想好一种免耕技术,觉得这方面大有可为!
我过完年马上到十七岁,休学是自己一意孤行的决定,事实上休学只是个借口,我根本不想再回到学校里去,我准备向第一个人生目标冲刺,我的目标是建一座巨型高效的农庄,成就一项不用耕耘可以收获的懒人事业。农庄的名字早想好了,叫“伊梦园”。
要建这样一个高产值的农庄,必需要先要有一块土地,起步阶段不需要很大,三五亩不限,最好三面环山,只要把山沟的出口用土堵起来,堆出一条堤,里面就会出现了一口人工湖。湖里可以种上莲子,再放上鱼,水深不超过半米,鱼和莲子都会有个好收成的,并且要一年四季不让它干涸,这样免去了来年耕田的麻烦……
其实在半年前我就不打算去读书了,那时已经有这个想法。开学的时候我骗家里说是去报名,去学校其实只是应付家里,去和要好的同学打一声招呼,另外把剩下的东西带回来。然而我刚到小姑家,祖母就把我留在家里的日常用品带过来,并且和县城的亲戚们一道,软硬兼施,威胁强迫我去读书,祖母知道我说去报名只是虚与委蛇。
可是强扭的瓜不甜,半年后我还是不想去,一心想实现自己的计划,因为祖母的破坏不得不推迟行动。
我在学校时考虑了很久,自己的学习成绩一直都不怎么好,心想何必在自己的弱项上跟他人一较高低,受这份罪呢?我觉得生活已经让我处在自己所能够承受的极限,必须赶紧另觅他途,后来脑中灵光突现,觉得一个人只要奋斗方向对路,是绝对可以在短期内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的。我的目标是在二十岁前建起一座“世外桃源”,同时使自己富有,要实现这个理想最迫切的需要就是走出校门,这一步起码可以让自己远离困窘。
我不会忘记,在这一年半的高中生活中,经常一包榨菜管三餐,没菜时还吃过盐拌饭,不会忘那难吃“水煮鱼”,那种苦味真叫人刻骨铭心,那种腥味也实在难以恭维,让人无法忘怀。那次以后,我宁可吃盐拌饭,也不愿吃“水煮鱼”。
除此之外,我也不愿意穿别人施舍的快烂的衣裤,不愿再用铁丝来“缝”同样是亲戚给的开胶的烂皮鞋,不愿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的光着脚板去上课……贫穷,已经开始让我深以为耻,他人的眼神,犹其使我难堪!我下定决心,二十岁时一定要让自己富起来,但是要怎么发家致富呢?我一直就有留意!
刚进高一的时候,我时不时去新华书店,读了许多课外书,都是关于农业的,不久后想出一种“圈地经济”的理念:举个例子,在葫芦村,一亩田在普通情况下要么是单纯地种水稻,要么是单种白莲,收获之后便闲置将近有半年不用,所得经济效益不过数百元。但如果用围墙圈起来就不同了,获利项目至少可以增至近十种,而且不相互冲突,所得效益至少是圈地前的十倍不止。例如养泥蛇——这东西生活在水里泥里,春夏两季几乎一文不值,到了冬天就是几十元一斤了,以亩产两百斤计,扣除成本仅此一项已属可观。还可以养甲鱼,养四大家鱼,水面上可以养其它的蛇类,但凡蛇类夏季都很便宜,而冬天却出奇地贵,价钱往往是夏季的五倍不止,所以夏买冬卖大有可图。而且还可以照样在里面种植白莲,要是不怕累的话,冬天还可以建大棚,搞反季节种植。
我一想起父亲比别人还要落后、近乎愚蠢的耕作方式觉得心痛,为什么不可以让种地也变得很轻松自在点?我的“伊梦园”里同所有的设计都将会非常巧妙!
我心中时常浮现出一个理想的“世外桃源”的轮廓,要建这样一个“世外桃源”的灵感最早还是来自于蛇,我觉得自己跟蛇有缘,才能中其剧毒而不死,而且对这种美丽的生灵非常着迷!
我和蛇接触最多的时候是在刚读初三的那年冬天,那时候学校后面有一个养蛇场建成已经快有一年了。我经常站在蛇场外面的土墩上甚至是爬到墙上去看它们在水中游来游去,或是看它们在土堆上懒洋洋地晒太阳,心里不觉有一种亲切之感,我想,就是一直这样看下去也不会觉得心烦的,如果能亲近亲近就更好!
我有一次带一个好友绕着学校的围墙走,想去找蛇,见到墙脚一丛枯藤枯草有些特别,凭感觉知道这种地方容易藏蛇,于是就弯腰朝里面瞧,果然有一条,是翠青蛇,这里人也叫水蛇,或者是叫它“黄金条”,因为它肚皮底下前面很大一部分是金黄色的。只见它围成一个圆盘,一动不动地趴在藤条下的枯叶上,正享受着枯枝藤条中漏下的阳光。我曾多次抓过蛇,包括有毒的,第一次单独抓的正是这种蛇。那时我只有八九岁,一天我一个人去田里拔秧苗,在田野里与一条翠青蛇狭路相逢,在路下的斜坡上看到它,相距只有一米远,相遇的时候我和蛇都呆住了,蛇有一米多长,它高昂起头,吐着信子,露出颈项黄色的肚皮,行着“注目礼”,看到眼前的只是个小孩它并不逃跑,它并无恶意,也许在用它们的语言和我打着招呼呢!
但是我并不认得这种蛇,当然就不知道它没有丝毫危险,我被吓坏了,幸好手中有一根剥了青皮、削得很光滑的棕树枝,跟蛇肚皮一样是黄色的。僵持了一会儿,就用手中的树枝横扫过去,“黄金条”被打晕了,滚进了下面的水沟里,卷曲着身体肚皮朝天,在水底一动不动的。我懵懵懂懂,不知道它有毒没毒就用手去抓,我捏住蛇的脖子提起来往回家的路上走,“黄金条”没有死,它很自然地把身体绕在我的手臂上。我吓得要死,赶紧用树枝抽蛇缠在手臂上的身体,一下两下后蛇的身体反而缠得紧了,我大惊失色,更加用力接二连三地抽下去,蛇的身体终于松了劲,草绳般无力地耷在我的手臂上。
我把蛇放在屋后晒谷坪的草地上,“黄金条”嘴角渗出殷红的血,身体无力地瘫在地上,一米多长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是肚子在舒缓地张弛着,表明它还有一口气在。
我在等它活过来,心想只要它能活过来就放了它,但是等了很久都没见它爬动,我把蛇藏到一丛矮灌木下就回去了。第二天来,蛇已经死了,我难过了很久,心想自己太残忍了,由于那时候我已经看过《新白娘子传奇》的电视,猜想这蛇以后说不定也会变成白娘娘,可却被自己打死了!从那以后,我再没干过把蛇打死这样的蠢事,但是碰到蛇还是会抓的,因为我缺钱花,只是一年中可能没有次几这样的好运。
在学校围墙下我认清楚了是这类蛇,就伸手抓去,好像抓黄鳝一样,抓住了蛇的身体飞快地把它拖出来,用力抖了两下就把它挂在脖子上,双手放开,就像披着一条围巾。我的那个同学吓呆了,先是激动得张大嘴巴瞪着眼,反应过来后跑得远远的,好久不敢靠近。然后见我双手插在裤兜,蛇头都爬到我脸上,我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同学嘴里不由大声叫:“不要这样挂在脖子上,危险,它会咬你的……”
其实这算不得什么,要是五斤抓到“黄金条”还敢跟它亲上一口两口的。
为避免招摇过市,我把挂在脖子上的“黄肚条”藏在衣服里面,回到教室装在书包里,经那位同学一嚷,教室里像炸开了锅,四周都是敬畏的眼神,只是远远观望,没有一个够胆靠近。
放学后我把“黄金条”换了钱,和那位同学把钱平分,平生第一次吃了一根一块钱的奶油冰棒,还是在那位同学的一再要求下!剩下不到十块钱留着日后在校门口买一角钱一勺的豆腐花当菜吃,以前是一餐买一毛钱,一段时间内也敢于一餐买两毛钱了!
这之后我又经常去,但后来只抓得两条,而且都没有第一次来的大,只有三四两一条。两条都是在第一次抓到的附近,其中有一条笨得要死,我去的时候它竟挂在一株稍大的已经干枯的一年生草本植物上晒着太阳,有人要抓它它都没反应。抓的时候两条蛇都刚好在褪皮,灰色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朦胧,使这种蛇看起来越发的美丽,但我不解风情,照样手到擒来,它们几乎都是没作任何反抗。两次都是我一个人去,那同学吓得不敢一同去了,我也乐得一个人花钱的自在。
但那两次之后我就没这样的运气,都是一无所获,只有一次中午去时见到一条筷子大小的“黄金条”在一畦菜地里追一只小手指大小的灰褐色的泥蛙。还有一次碰到一条差不多有一斤多的眼镜蛇,手上没有棍子,让它跑了,从那以后每次去我都带上一个自制的小小的T型叉,终于又碰到了,马上用叉子压上去,它力气很大,并且还发出水牛一样“呼呼”声,直呼得我心里发虚,叉子又太小,使不上劲,最终还是让它钻进墙脚洞里了。那次以后再没碰到过那条蛇,每次见到的只是三五条排开来晒太阳的眼镜蛇幼仔,这里几条那里几条,只有手指头大小,估计是从蛇场墙眼里钻出来的。我百无聊赖,中午有时会抓上一条到教室里玩,人来得多了,我就又从窗口把它扔出围墙外,那里是草丛,摔不死的。
我会抓毒蛇,不久就在同学中就广为人知了,有一次一位同学请我为他老爸抓一条小眼镜蛇来浸酒,我答应了。打雁终究被雁啄瞎了眼,那次我被眼镜蛇咬了。
那天和同学一起去抓蛇泡酒,不费吹灰之力就逮到了一条手指般大小的,回来的时候,我一边徒手抓着蛇,一边和同学说着话,一时分心,抓蛇的手不自觉地不怎么用劲,不料小家伙的头突然像黄鳝似的一扭,牙齿在我左手的食指中部咬了一口,血一下冒了出来,我立刻把蛇扔掉,心想:“这下完了。”
我哆嗦着拼命用力往外挤血,好像使不上劲,挤不出了就用嘴吸,又用牙齿咬住伤口两边的肉用力压,里面有血水渗出来和着我的口水,我一口吐掉,手指上的血也擦掉。那时我甚至在考虑是否要把这个手指头剁了,后悔不该徒手招惹这种危险动物。
那同学不顾我的阻止,用干硬的泥块砸那条小蛇,只见它细小的身体痛苦地扭曲着,不时露出光滑黝黑的肚皮,这是多么美丽的生物啊,但是它很快就不动了!我觉得这是人的错,它也只是自卫,罪在自己,万般无奈地看着这个美丽的小生命死去,心里十分难过。
我走到池塘边清洗伤口,同学一再劝我上医院,我安慰说不会有事的,很快就上课铃响了,我们本来只是下课时间出来的。到了教室里,老师已经发下了试卷,这节课考试,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向同学借来铅笔刀,用力割伤口,伤口刚好在食指关节处,一下就割到了里面的筋,出了好多血,很疼,只好作罢!我把刚发下的试卷撕成一条一条,把血擦干净,擦完了仍把沾血的纸放在桌子上,整张试卷用完,血也止了。我做这些全班同学和老师都看着我,我完全没有反应,慢慢觉得有点头晕,招呼也不打,众目睽睽之下,起身走出教室。
平日里我行我素惯了,老师和同学并不觉得奇怪,同学还觉得我这个人比较有趣,老师则没有一个对我有好印象,所以对我不管不问,这次老师也同样没有阻止我离开。
我去到门卫室,因为学校没有门卫,那房间每晚给一个同学在里面住,平时也不锁门。我看到伤口并没有肿起来,估计可能没事,但是头却在发晕,心想可能是刚才把毒吸进嘴里,这下没得治了,于是就躺在床上等死,不知不觉睡着了,没想到后来竟然还能醒过来。只是做了个怪梦,梦里那小蛇变成淡淡的人影,愤恨地对我说:“你将和我一样,终受身残体缺之苦,锥心刺骨之痛……"
没听完就惊醒了。
那次蛇口余生,我想与其说是自己福大命大,倒不如说是蛇口下留情,我判断这次咬中我的蛇牙根本不是毒牙,而是侧牙。还有据说眼镜蛇是很有灵性的,它在咬驯蛇人时,通常都不会注入毒液,难道那条小蛇也是那么善良,只是给我一个警告,心中不由感慨万千,也越来越喜欢上这种美丽的生灵!
小时候,我和弟弟走了那么多年夜路,我们除非不在家吃晚饭,否则吃过后必须经过那条毒蛇出没的村道,那条路有一里多长,中间经过一片田野,两头都是老屋区。走那条路,我们兄弟俩从来都没有用过灯具,而且夏天里从来都是光着脚板走,也不曾用竹子之类的东西探路,竟然也从来不曾被蛇咬过,危险的经历却是有过几次。
一天晚上我本想藏在一间老屋的墙角吓落在后面的弟弟,天黑,地下看不清楚,不曾想一脚踩下去就被一条不大的蛇缠住了右脚踝,缠得不是很紧,也许我反应快,一觉得不对劲就立刻弹开,弹起来后脚顺势一甩,蛇就松了,虚惊一场,打那以后晚上一经过那个墙角我就会心里发虚。后来曾在家门口碰到一条大银环蛇从离我的光脚不足半尺的地方经过,之后又遇过几次金环蛇,经常听到有人在晚上去田里引水的时候看到有蛇在村道的中央盘成一个圆堆,每年都会偶尔听到哪个地方又有人被毒蛇咬死,然而蛇对我们兄弟俩却是秋毫无犯。我们每每谈起这事在庆幸自己的幸运之余,不觉开始喜欢上了这种生灵,而且近乎于着魔。
在进入高中之后的两个冬天,我都经常去野外闲逛,希望能够再次邂逅这种美丽的生灵,但都一无所获,只在第一年的冬天在操场附近的灌木中见到过一张蛇蜕下的皮,在宿舍楼见到过一张被高三体育班的学生剥下的一张蛇皮,肉已经被煮着吃了。那是一条五步蛇的皮,听说那家伙是在二楼靠近楼梯的一间体育班的学生寝室里被抓到的,有一斤多呢!当时刚下了两天霜,温度骤降,那天早上有一学生要去洗放在门后几天没洗的衣服,猛然间看到那家伙趴在他的脏衣服上不动,他吓得大呼小叫!一个肌肉发达的高个子走过来,高个子一把掐住了五步蛇的脖子,不料竟然被掐死了,损失了大概两三百块钱。事后大个子说:“早知道值这么多钱就不那么用力!”原来他还不知道自己抓到的是五步蛇,其实他要是不那么用力的话可能就危险了,对付这种蛇就是职业捕蛇者也一般不敢徒手抓的。
发生这事后我更加努力地在学校四周搜索了几次,但仍旧是一无所获,于是夜间心里止不住地念想,想着想着,模糊中竟然觉得它们有另一种形象,感觉翠青蛇分明就是一个古代贤淑美女所幻化而成的……
如果你足够幸运,必定在某条清幽的小径上与她不期而遇,她也许会对你一见钟情,也许会很害羞,可能会婀娜多姿地转身逃避。这时你也不要放弃,马上追上去,也许她的家很近,马上躲了进去,假如是在冬天,她除了出去晒晒太阳一般不会出门,呆在家里为的是等你去登门拜访,当然,她家的“敲门砖”是锄头。
如果你在路上追上了她,就像所有的美女一样,她可能会发小姐脾气,对你龇牙咧嘴,但是你别害怕,她是在考验你的胆量和决心,只要你足够热情,把她“抱”离地面,当然接触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温柔,最起码别那么粗暴,别用太大的力!——她十分喜欢这种浪漫,似乎一旦有了这种“肌肤相亲”之实,她就不再张口咬你,而且无论你长相如何,都会对你百依百顺,她似乎非常向往你温暖的怀抱!
如果你与她对视,你会发现她那一双大眼睛有多么的迷人,而且大大方方,绝不退缩,对你含情脉脉;她长有标准的瓜子脸,正宗的水蛇腰,一个十足的窈窕淑女;她担心你会觉得她的表情过于严肃,所以不时顽皮地向你吐着舌头,以舒缓你的紧张情绪,面对她,紧张于你似乎是在所难免的!她不拒绝随意地趴在你的肩上,紧接着你会感到情人的一只手在勾着你的脖子,还有可能直往你怀里钻,小鸟依人般的,你马上可以感受到她清冰洁玉般清凉的肌肤!
她本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精神,不会逃跑,不会背叛你,对你绝对忠诚!你可以负她,她绝对不会负你。
如果你把她卖了,她也会对你毫无怨言,只是对你依依不舍,你会看到她在买家手上非常不安,因为那人的手上沾满了她同类的气息。据说就是一头猪在看到屠户的时候也会感到不安的,三两天内可能会没了胃口,不吃泔水,何况她的种族是那么的充满灵性!她绝对可以预感到在那里的下场会是怎样,她焦燥不安是在希望你回心转意,不要把她抛弃!她的心情就像古代被丈夫卖进妓院的女子一样,但她却对你毫无怨言,她知道你是迫不得已,她对你是绝对服从,近乎于愚蠢的服从!
在现今这个社会里你是找不到有这么多美德的女子, 你只有往泥土里挖,你有可能会挖到她,也有可能挖到真正的“古典美人”,但那在你是无福消受的!
我非常想饲养这种蛇,但要卖这种蛇却是不忍心,何况它的价钱也一般。它大概不会吃老鼠,也不曾听说过它能吃蛋,老是喂青蛙也不行,青蛙同样是可爱的生灵。如果只是少量地养一些倒不妨,要是作为商品蛇不论从感情和经济效益都是不够理想的,但是造一座园养它们经常能不期而遇却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个计划想了许久,那时就决定为心中的“世外桃源”取名为“伊梦园”,大体情形是这样:用两米高的围墙围起一个足够大的空间,里面有许多池塘和梯田,要有一小座荒山,可以种植果树,树下培养食用菌,有这样一座小荒山同时可以为园里的生灵提供更广阔的活动场所。园中一定还要有一个人工湖,湖心要造一个小岛,岛上要修一座小房子,外面要刷上白色的石灰,夏天要有丝瓜葡萄之类的藤蔓植物爬上屋顶,这样屋子里就会很凉快,坐在里面钓鱼那该有多惬意!
湖里面不用说养了许多鱼,其中会有甲鱼、黄鲶之类经济价值高的鱼种,上面有荷花莲叶为它们遮太阳。最重要的是水面上要有蛇,泥巴里有泥蛇,整个园子都是它们的活动范围,当然,这蛇要是无毒的。有毒的也一定要养,因为蛇毒比黄金还要贵!毒蛇可以另外再分割出几个小园子把它们分种类隔离开来养殖,提取和保存蛇毒的设备放置在几个园子的中心位置。
至于这些蛇的食物,那是我想出来的独家配方:给它们吃人造蛋,当然人造蛋里面的内容物不会是马铃薯,而是猪肉和大豆。蛋中的猪肉有肥有瘦,有猪的毛皮和粉碎的猪骨头,它们也需要补钙,大豆要磨成浆,这样丰富的蛋白质便于吸收……蛋的配方有了,我所差的技术是不知道怎样制造蛋壳,后来想这个也好办,最近一两年报纸上到处都有出售人造蛋制造技术的广告。
蛇要吃猪肉,甲鱼要吃猪血和猪内脏,田里还需要肥料,而且只采用农家肥,所以园内必需有一个养猪场。猪粪先用来制沼气,以提供整个庄园系统的电源和热源。沼气池的废料用来喂鱼苗和其它一些杂鱼,这些杂鱼可作为泥蛇甲鱼之类的食物;另外还可以为田里面种植的青草和其它一些作物施肥,青草和作物下面可以养黄鳝和泥鳅,本来最好是泥蛇,毕竟泥蛇的经济价值高,但是为了保持生物的多样性,它们也还是要有一些的……
养草鱼原本是一件麻烦事,因为天天要为它们割草,但在这里你会觉得很轻松。草鱼苗可以养在高处,等它们长到一定程度就放它们到下一口田里吃草,接着又是下一口田,一路吃下去直到人工湖里它们肯定长得很大了。如果你还不满意它的规格,没关系,湖上方早用一口大田在水面上养好许多浮萍,不时用水一冲,它们自动送到草鱼嘴边,而这东西只要不缺肥,不绝种,它们日夜疯长,几乎要多少有多少,简直就是聚宝盆。
如果想种一些水稻,在这里你每年都不用犁田,不用铺田埂也不必担心田会漏水,因为你不会像那些愚民一样每年收割后就让田里断水,第二年还要做那么多辛苦事。你可以先挑一口原先是养鱼的田,只要一直里面不断水,你会发现那里面没有杂草,泥巴黑乎乎的,柔软得像豆腐,直接插秧苗即可,或者抛秧也行,甚至是直接洒稻谷,这是最能偷懒的办法。你可以在稻田里圈养青蛙、田鸡,晚上开电灯为它们招引食物,这样你就不必喷农药,夏天园里也会更热闹,还能带来经济利益。你可以从稻田用导管连接沼气池,阀门一开,不必再另行施肥,之后可以安心睡你的大觉,让别人忙碌去吧,不过收割的时候要记得醒来!收割之后还不能忘了给田注满水,再丢一群鲤鱼进去,它们会把田里的泥巴拱成软豆腐,来年你又可以继续做懒汉!
至于围墙的墙体,那也是要有新意的。采用普通的红砖,那固然是坚固,但成本太高,砌起来也很费时;而用空心水泥砖,是会更好一些,可以买来制砖机自己做,我曾经算过每平方米这样的墙体需要多少成本,比红砖的成本要低得多,但占空间,我还是不满意;我理想中的墙体只有一两公分厚,是由一块块两米长、五十公分宽的水泥预制板巧妙衔接起来的。为增强预制板的坚固性,肯定要采用粗铁丝网作为水泥板的骨架,而墙体的骨架则是一根根镂空的水泥柱子,可以把水泥板套住,三米一桩,顶上也同样可以用镂空的水泥柱子把水泥板套住。园子内靠围墙四周铺一条小径,可以用来跑步或者是散步,当然也可以骑车,最重要是可以顺便检查墙体是否出现漏洞。
而人工湖的选址上也是有讲究的,最好是建在一个小山坳里。因为三面环山,你只要筑一条堤坝即可。而坝体你可以采用钢筋混凝土来制造,坝体的下半部分可制成沼气池,上半部分自然就是猪舍,每个养猪的格子里都有一个孔洞,这样清扫起来毫不费力气。
……
于是你就过上了神仙一样的日子!夏天和初秋你可以在人工湖的岛上小房子里伸一根竹竿出来钓鱼,也可以泛舟于湖面,你舒服地躺在小舟上,头顶上是雨伞般大小的荷叶为你遮太阳,有盛开的莲花让你感受花香常在,当然还有莲蓬给你解馋。你睡着了不小心手指头伸入了水中,这时有鱼儿过来吮吸;也有可能本来是在筏子上钓鱼,结果钓到一条大草鱼,拖着你的小筏乘风破浪满湖跑;或者是你在梦中感觉到肚皮上一阵清凉,睁眼一看,原来是一条“黄金条”趴在上面休息,见你醒来只是睁着大眼望着你,向你吐吐舌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许她和你一样,很懒!
冬天和春天你可以去你的塑料大棚里走走,或者是晒日光浴,或者是进行一些创造研究。假如你爱好旅行和探险,你可以试图研制出一架小型的私人飞机,听说浙江有人已经成功了,只是以摩托车发动机为动力,但是你会做得更好,你研制出的可能是人力和电力相结合的。
于是你可以自由自在满天飞,随心所欲任我行,旅游风景区不用买门票,因为他们不可到天上来卖票,所以大部分风景区不过是你的“私家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无声无息,神出鬼没。飞机电力不足了你就用脚踩,踩累了你就搭上电线给飞机充电,于是长城只不过是你家的围墙,长江只是家门口的小河,你所到之处都有人热情欢呼!
想到这里,我激动了!我知道,尽管这个计划非常完美,近乎痴人说梦,但要启动起来决不是易事,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我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先用围墙圈上一小片土地,里面的种植一些农作物,比如白莲,水中养鱼,这是最保险的收入。然后趁夏季蛇类便宜的时候大量收购饲养,到了冬季,价钱通常都要翻上几番,这时候脱手可以赚上一笔,产下的幼蛇除自己留下一小部分外,其它的全部投放野外,这样以避免密度过高。而冬季为把土地好好利用起来,可以建大棚,搞反季节种植。第二年继续扩建,稳步发展,第三年绝对可以初见规模,用不了五年便可发展成熟,那时便可过上神仙般的日子!
但是我这个计划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对任何人都没说起,包括自己的亲人朋友,我是怕他们反对和笑话,这就意味着这个计划的全部过程要凭一己之力来完成。农村土地便宜,不成问题,要紧的是首先要有一两千元的围墙钱。我想来想去只有冬天在近山的地方搞反季节种植中获得,这时的土地是闲置不用的,而且自家在山脚下有好几亩田地,棚架可以就地取材,山上砍一些杂木竹子解决,肥料可以从山上割杂草扔进就近挖的简易沼气池中分解后获得。所谓简易沼气池就是在地上挖一个坑,扔进秸杆杂草,注上水,拾一些牛粪丢进去以获得甲烷杆菌,然后在池口蒙一层黑色薄膜以隔绝空气,过一段时间开一次,我想一定行。于是所差的只有塑料薄膜和种子了,大概要几百元,这个也不是很大问题,可以先在附近打几个月的工,投下去获得三两千块钱回报应该是完全有把握的。
显然,要实施这个初步计划只有在下半年,这就是我当初选择在读完高一时休学的原因。但是因为祖母的原因使我又在学校多呆了半年,错过了一个冬天,于是计划不得不推迟一年。所以我对祖母的好意不但不心存感激,还甚是埋怨,我对家人所谓的读书是唯一出路的论调特别反感,一听到这些苦口婆心就头疼。我原以为这次父亲这一关想必会不容易过得了,没想到会这么轻松,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我并不觉得十分意外。
对于我的学业,初中三年期间父亲只问过中考成绩,高中又是和初中一样。我一直想,这样倒是最好,各得其所,大家都省事。
一个无非是不想负自己该负的责任,一个只不过是不想尽自己应尽的义务,而现在双方的责任义务都没尽到,也就谁都没有什么好不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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