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到县文化馆跟县作协,那一定是无比雅致又尊贵的文学殿堂。所有能参与到其中的人,必然是个个文才出众,人人都会有着对文学艺术具备真知灼见的广阔胸怀。我能走上这个大舞台中,就像进入了能润育写作人才辈出的大学校,一定会迅速的茁壮成长——参加“讨论”会的本身就意味着,我的写作的春天已经到来。
就是说在文学方面,自己就跟幼儿园的娃娃差不多。自然是带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像孩子一般地奔往县文化馆开会的地方,诚心的希望能得到良好的引导跟诸多的教诲。
到了会议室第一感觉就不太好。墙白得像纸的大房子里有些空茫茫的,陆续来到的人三三俩俩,就如逛街地说说笑笑或是东张西望,彼此间似谁都没有把“讨论会”当作重要的一回事——仿佛跟高质量的创作队伍完全都不沾边。
再看开会的地方太狭长了一些,一排排被连接着的钢架坐椅实在是太多了,倒真像是庙大菩萨少的差不多。不过在前面靠近会议台的十几排坐椅前,放着学生用的书桌。上面分别放着两个白瓷茶盅,打开盖子便会飘出花茶的浓香。
感觉告诉我,这可能是临时借用的场地——文化馆也许很穷,根本就莫得钱来建造像样的会议室。
穿着短袖灰衬衣坐在会议台上方的周志豪馆长,是极其认真的正忙着。他挟着香烟的左手托住了半边的长脸,右手放在目不转睛看着的长方本子上面,不时地翻过一页,显然是在抓紧时间审阅着讲话稿,看其中有莫得是错了的话语。这位圆眼瘦长脸下巴稍尖有点微翘,嘴巴略凸梳着大背头的馆长,不晓得是忙着打麻将太多,弄得有些精力不济,还是吃烟过量让他一副萎靡不振,反正他说话声音沙哑脸上表情无雄壮之气:
“各位,这个今天的时间不早了,啊,这个还有些人没到,我们就不再等了哈。你们大家,这个坐得太散乱了,坐在那后头的,都攒倒这前头来,要挨倒挨倒的坐整齐,要显示出这个,哈,这个团结一心的隆重气氛嘛,对不对。啊,今天这个会,主要是热爱家乡,热爱祖国,歌颂党,歌颂社会主义,啊,尤其要歌颂‘三中全会’以来的新人,新事物新面貌,为建国成立三十五周年,啊这个,献出一份大礼的筹备会。啊,这个就是要在国庆节以前,我们要出版一本《威宁之春》的书,为建国的大庆典献上在座各位的,对党和我们国家的衷心祝愿。各位要饱含积极的热忱,希望大家一定要踊跃的参予。同志们,你们的名字都可能被载入历史的史册,啊这个留名千古,这个是非常荣幸的。啊,这个是一件有着历史意义的重大事情,希望你们一定要以真才实学来认真的对待,要积极配合县委的相关工作重点。啊这个,要把我县各方面蓬勃发展的良好局面,啊,要具体深入地揭示出来,啊,要让我县这次的《威宁之春》一书真正成为,啊这个有史以来的最佳作品集。下面,就请县上的李乂乂作重要的指示,请大家热烈的欢迎!”
掌声响成凌乱似落叶发出的“沙啦沙啦”之声,仿佛是文人们的双手很无力,只轻轻的拍了几下以示应酬。
李乂乂的脸上倒是露出并不在意的表情。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看了看馆长移到他面前的麦克风,同时双手撑在了写字台的边沿上。接着他清一下嗓子的“咳”子一声,但是他并不急于讲话。而是把深遂的目光通过眼镜的镜片,闪射出有那么一点严肃的审视味道。挨着个的一一扫过了一片,像是要把所有的人都记熟看透--
白衬衣袖子卷到手弯,打着蓝色领带的他有三十六七岁的年记,个子是又高又壮。一头鸟黑的中分头发整齐光洁的极有派头,大圆盘脸上镇静而威严,高高的鼻梁加上阔口红唇,使得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格外的有份量,听者是完全不能够掉以轻心的。
也许是天气太热,或许是喇叭的声音单调得把人震得来昏昏欲睡。使业余作者们不是无精打采,就是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更甚者干脆就钓起了鱼。
吊风扇在呼噜呼噜迈力地吹着,做**台的写字台上,台风扇在拼着命地旋转。这些电风扇所吹的,好像不是令人爽快的温凉之风,倒仿佛是在整个的空气里,根本就莫得一点儿的润温跟凉快,让人感觉到就只有干辣辣地燥热。
全神贯注地听着他的讲话或者叫指示,一边不住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有一丝半毫的分心。在一面认真听讲的同时,一面进行着细心的归纳。当他在稀稀拉拉的掌声里落座后,我感到自己的心中已经是沉甸甸的——
“文化馆是在乂乂乂领导下的一个部门,首先就是要配合好乂乂乂在当前的中心工作。这个中心工作就是要突出乂乂乂的政确领导,抓紧改革开放和致富不放松的主要任务。文化工作要以此为中心的做好导向作用,为我县全面迅速地发展走向更高的台阶摇旗呐喊!
你们大都来自于各种基层,对于我县各级领导干部认真贯彻执行党的方针政策,在上级乂乂和乂乂的正确领导下,所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一定都很清楚。你们各自的任务就是要用你们手中的笔,把这种感人的各种事迹真实深刻地揭示出来。这些也就是我县这些年以来的绝佳春天!
应当看到,我们威宁县从‘三中全会’召开以来,在各方面所取得的成就是显著辉煌的!你们要把努力为改革开放工作的人,也就是要把勤劳致富的基层干部,和广大的人民群众,用艺术的形式加以丰满,塑造成为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典范,值得人们认真学习的楷模!就能成为掀起我县共同富裕道路的建设,走向新的高峰行成强大的动力!
下面,就《威宁之春》一书及以后的文化工作,根据县两委有关我县当前主要工作的精神,我提出两点希望,一是狠抓政治紧跟时代,二是从正面入手全面歌颂……”
细想一下以上的讲话精神发现自己真是悬了。不管是“汽笛长鸣”还是“借钱”等作品,反正所描写的,都是山村人民的真实现状。所听到的尽管是都说“我国现在的政策好”,但是山区人民被恶劣的环境限制,艰辛劳苦是不争的事实。我的作品显然不符合颂扬要求——更被张三李四说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使我对于啥子才叫文学艺术及作用倍感彷徨。
心想既然已是作协的一员,那就无论如何都得写出符合歌颂的作品。这其中的原因之一,当然是不能让敬校长跟江老师的脸上一丝无光。这就假设了一个村干部,为一个寡妇提供积壳育苗技术的故事,取名叫“月光下”。选了一个花草种植能手,对另一家人助其致富的题材取名“夜来香”。经过几晚的灯下熬战,总算写成两篇散文。套上一件刚买不久的暗绿色拉链衣,满心希望地离开了家里。
当我在虎跃街上把这两篇稿子投入邮箱转过身来时,见虎跃公社的团委干部刘文啟快步而来,带点无奈地口气问他:
“小刘,你是来寄改稿还是重新写的一篇?”
他一边把信往邮箱里插一边有些不客气地说:
“我不想改也不想再写,他们用就用不用拉倒。我是来给我的同学寄一封信。走,去我的寑室里耍一会。”
他一身西装的身影很快的向前,同时十分锐利而又直白地说:
“老高,我认为你写的汽笛长鸣太现实也太沉重了。你得跟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多接触,才能改变你的陈旧怆桑之感。不过老高,你写的曹欣这个人物倒真有点像我的影子,我也不喜欢只安于现状的女孩。”
正在为肖桂花要走写作之路感到头痛不已的我,一坐到背靠东墙竹椅里脱口说道:
“真的吗?那我找一个时间,让你认识一个热爱文学创作的姑娘。我是说,你可以拉她一把。”
“好哇老高!”刘文啟坐在靠西墙床边两眼很亮地笑看着我说:
“我倒真的很想认识认识,要是能够看到她写的东西那就更好了。”
刘文啟刚说到这里,个子细高的陈凡走了进来。
“老子让你写稿子去参加县作协你龟儿就是不听。”
“你去参加了又咋个嘛,还不是当球腾。”陈凡冷冷的对刘文啟说完,转向我认真道:
“老高,你还真在这里。走,去我那里耍一会。”
我意识到他可能是专门来找我的,还是带着抱歉的口气说:
“我另外还有事,今天怕是不行。”
已转身出了门的他,回过头用相当绝对地口气说:
“我先走了,有点事想找你一下,在寑室里等你哈。”
跟刘文啟再说过几句关于想办文学社的话后,便不得不去了虎跃下场陈凡的住处。
他身着公安装的细瘦身子,坐在床边上一动不动只不住地吃着纸烟,就好像有着极其沉重的心事一样。他对面靠墙的写字台上,一只双层保温杯里,在冉冉地冒着热蒸汽并且在不停地升腾消散着,真就像一个人胸中积压了太多,要一吐才能为快。在写字台顺墙边的一排书很整齐,有犯罪心里学方面的也有文学方面的。只是主人好像并不常看,在上面放了日记本,工作笔记跟文件袋。左边的小文件柜上放着一台小型的收录机,显然是随时要听听歌来消耗时光。一个白瓷盅盅里装有牙膏、牙刷跟织毛衣用的铝钎。不消说这间屋里经常会有一个女子的身影在闪现。但是这身影好像也就是身影而已,实际上并不能触动跟影响到陈凡的心灵深处。使小伙子仍处于一种无奈的孤独之中,一对不大的眼睛里仿佛总是有一道驱之不去的阴影。
他一见我出现在门口,立即起身相迎并且有了些须欢容,笑颜只是相当的淡。他有序地向我献茶敬烟,接着把汽体打火机打燃,送到我的面前等着我点烟。
我看到他坐回向北的床边后,耳里响着刘文啟说的话:“陈凡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就说了一句最不得体之言:
“你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公安,是开的后门?”
好在,我的语气里莫得一丝的恶意。
“不是,我是考上的。要说关系我也有,我爸被平反后也毕竟是一个副局长嘛。老高,我是想跟你说点文学上的事。你搞文学创作有好多年了,又发表了好多篇,这些我很想知到,更想拜读一下你的作品。”
听了陈凡的意思,心情变得是十分的沉重,但还是毫不掩饰的表明:
“写作之路我已走了很长的时间却是毫无成果,若不是因为认识了师范校的两个老师,可能很难从写作的暗无天日里,看得到一线会天明的署光。我本身的基础很差读的作品也相当的有限,更没有相关的理论可以学习,得不到比较专业的人的辅导。在过去的许多年里,纯粹就是盲人骑瞎马的乱折腾,白白消耗了许多的时间跟心血。近几个月以来,尽管敬校长让我大量的读书,却还是改变不了对文学有一大堆莫明其妙、杂乱无章、无可言状,瞬息万变的幻觉。客观上家里的农活太过繁重,看书写作大都只能是在晚饭之后,写的东西无法经过认真构思,今天在这样写明天正好相反,恰似在面对现实的表象化记录。看的许多书也只能是走马观花,特别是国外的文学作品真的有点啃不动……”
“对文学写作这方面我也有打算,只不过是我现在还不想急于动笔。”
我一听陈凡这话急忙劝道:
“你最好是不要选择搞文学创作,这是我的真心话。就我自己来说,实在是经历了常人经历不到的人生坎坷。也可以说我最初选择写作,是因有一股力量得不到发挥,在无路可走下不得已而为之。一旦真的进入到写作中,整个内心都陷于神乱意杂中不能自拔,不想说话不想理人。写作无人能理解,艰辛更不被人知晓实在既苦脑又特别孤独。只有我现在才真正懂得,文学业余习作者的路,不但艰难而且很不容易迈开步,随时都只能是苦苦地思考着。天天晚上头脑兴奋着的疾书,即使有偶尔不做事的白天也决不放过,始终都围绕着‘这一篇’能写好的忙碌着,艰苦恰如深渊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住的。你现在无论如何有工作,端的铁饭碗还算可以,实在没必要为文学写作遭受太过艰苦之罪。如果是因为山区的条件太差,你可以走后门通过关系把你调走就是。”
“我只消通融一下,要调到县公安局去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想自己搞出一点名堂,处处都要靠人家没意思,你说喃老高?”
我还是委婉地劝道:
“自己的幸福用自己的能力来创造当然不错。不过说真话,我要不是从小就受苦,养成了比较顽强意力的话,文学创作这条路可能早已不再能走下去。”
“要说从小受苦的话,我的经历,那是比哪一个都还要悲惨的。”
陈凡说到这里勾下了腰,左手肘支在膝盖上用手掌托着腮,神色相当暗淡的看着水泥地上,眼里闪动的,大约正在为过去了的往事伤怀不已:
“我妈因公家方面的原因弄得来脾气坏到了极点,我爸又被下放在乡坝头,一家人就硬是弄得来四分五散,我都是跟在我的奶奶身边长大的。我很想把这些写下来,不过一方面是怕受到政治方面的牵连,再一个就是咋个写又从哪里写起地问题。你今天带没带到有你写的小说来?我很想看一下。”
我俩的目光不由对视了一下。没有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任何很光明的东西,觉得他想要写的小说,笔下一定是在往事里痛苦与哭泣——去触动一棵曾是伤痕累累的心,故事于人于已都完全是一片黑暗,实在是没有写的必要。毕竟,个人恩怨的东西不是社会主流,对于激励大众奋进实在莫得啥子好处。因而诚恳地说道:
“你想要看我写的东西,过了今天随时都可以提供。只是,我想我写的都是农村问题,可能莫得适合你居民口味的小说。你要是想找到借鉴,最好是看已出版的,在杂志上发表的好小说。特别是我国的四大名著,那是非常值得阅读的。还有就是,看一些文学创作方面的理论书。当然,我看过《写作概论》,受到的启发并不大,可能是理解力太差。
说实话,我已吃尽了只能闭门造车的苦头。如果现在的业余作者,再像我一样只是单打独斗,似在暗无天日中找不着北真的难有出路。一般来说,还是不轻易做出决定才好。我写的东西能对你起的作用可能小之又小,因为高山挡住了我的眼界困着我的思想。你是不是能找到写作的坚实基础,你自己首先得有明确的衡量。
我虽然有文学作品服务于人民大众的大概方向,可是对于习作者来说,特别是像对我这样的人,对文学艺术的认知不但肤浅,而且还在很多方面存在误点而言,就是能写出有点像样的作品都难。
这其中最大地问题,是我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寄出的稿子,在被退回之中只有一家杂志社对我的作品提出了意见。其余的,就只当是没看到管你有啥子问题。我也向一些知名作家写过求助信,除艾芜回了信并寄给我一本杂志外,另外的人是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一回事。在那些年里我很无能力却又急于求成,几乎是碰得来头破血流,不管成龙还是成虫都任你自生自灭。可以说在整个的社会,就是没有形成尽力去帮助他人的良好风气。在人们的精神世界还不是多良善多高尚下,须看到人从动物型走向理性达到智慧型的路还很长。关心跟帮助他人,本来都是很容易做到的,现在的这个社会却很少有人愿意做。究其原因完全就在于,没有社会整体的崇德向善的大氛围。我以为,这也是文学艺术以后应进行探索的艰巨任务。
说心里话陈凡,你若真是想搞文学,我看就从你的本职工作入手最好。把犯罪跟防止犯罪这方面较好较深的揭示出来,既有其作品的独特性,又能对人民的生命财产的安全,和对社会的稳定起到极大的作用。这也就是你想写作的使命。”
陈凡欣然接受地说: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要好好的考虑一下。”
在狭窄的屋里跟陈凡的交流还算是顺利,要去跟肖桂花认真的讨论写作,心里不免犯难。
她即便是在父母的极力阻绕监视下,仍然是想方设法偷偷地跑来找我,搞得神神秘秘的就跟似在搞特务活动,充满了随时都可能会暴露的危险性。只十五六岁的她,把在山弯背角林中草丛的隐避谈话,大约是当成了一种诗情画意。我心里那是相当地明白,这是在玩火。有哪一个会相信一个大小伙,跟一个小姑娘是在交谈文学创作的事情?
为了要避免被非议,只得把她约在了逢场天,在里面闹哄哄地奔马公园的北门口见面。
她一动不动背靠粉墙面北地呆呆而立,对于里边喝着露天茶,都在春风得意地大谈着生意的嘈杂声只似无闻。可见,她还是一个不咋晓得灵变的人。在看见我到了,圆圆的脸上才涌现出一点活力来:
“锐哥你总算是来了,我在这里等得好恼火啊,一个人站倒在这里硬就跟一个瓜娃子一样。”
“请原谅,我也没想到陈凡会找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我替她拍掉背后暗红沙发絨衣服上的白灰,看着她圆圆的桃花脸把手里的蛋糕递给她:
“你先吃着,为了不被熟人看到,我们得等晚些才去吃饭。我这次主动约你,是不希望你再随意找我。这是怕任何的猜疑都会给你带来不良的影响,但愿你能理解。”
然后我跟她并肩向着大平原深处,走在向西的坑坑洼洼的路边。看到草房、瓦房低矮凌乱,树木极少竹林倒多的一派沉寂萧条。对写作倒是有些信心满满:
“现在我对于文学写作,总算有了一点希望,也许就会出现美好的前景。当然距成为人类灵魂工程师的梦想还非常地遥远。目前只是比你略为要好些,正处于需克服一切困难的加倍努力中。这次我想告诉你,是你执意走写作之路已快两年,今后不会再像过去那样。我的意思是说你会跟我一样,已不是毫无展示能力的机会。只要肯继续努力,就有成为一个真正作者的可能。”
我见齐我肩高的她,只顾默然地似无动于衷。从衣服叉包里摸出烟来,燃起后口气有点深沉:
“在今后与你交流的机会十分有限,你在提高创作能力跟写作水平上,主要的是要靠你自己。
因此我必须让你明白,既然追随了我走写作的路你就得坚持,咬紧牙也要坚持住。原则上来说,文学的本身具有完全地独立性,我对你说的再多也产生不了根本作用。你有一个不被家人理解,反而在有形或无形中,都在干扰着你写作地问题。可我无法帮助解决。建议你最好的应对,就是要尽力不激化与家人的矛盾。因为冲突会严重影响到你的情绪,这就要求你自己需要养成一种极好极强的忍耐性。我觉得为了在事业上取得一定成就,在平时的生活中便不得不克制自己所不能接受的东西,还可能要做出一些牺牲。我需要再次对你说到,你既然要选择走文学创作之路,你就必须明白,走下去是需要信心和勇气的。不过是,我真的不晓得你是不是能持之以恒。我想问的是,你已感受到写作之苦,是不是还有走下去的决心?”
她低垂着眼皮淡淡地道:
“有是有,嗯就是,我咋个都写不好就着急。还有,嗯又总是感到莫得啥子好写的。”
我认为她经历的太少,殊不知自己对生活并无升华超越的驾驭能力。不加思索说地话真的很空洞:
“写得好还是不好,对于许多人来说是好说不好做的,只有各人经过了一定的写作实践才会领悟构思是咋回事。首先,文学作品是作者根据自己的需要而自行设计的,不可能也不能够跟任何人的相同。这就要求写作的人,要有清晰的思路和广阔地想象力,要有足够的社会观察及生活积累,具备较强的分析能力,更要有丰富的知识和扎实的文学创作基本功。说实话,我都还不具备这些条件,你就更是几乎没有。业余写作在山村莫得可以好好构思的条件,你也许可以尝试一下江老师说的照葫芦画瓢。今天特意给你带了本《农村短篇小说选》,其中有许多作品都是不错的,你应好好的细看,尽量从中找到一些适合你的东西。我认为《内当家》、《陈奂生进城》、《陈奂生转业》、《被爱情遗忘的角落》等写得都不错。”
我把书给她,不免有些心情沉重地说:
“不过说到爱情问题,我就不太好和你交流了。我只能告诉你,生活就不可能没有爱情牵涉其中,来源于生活的文学作品,更是关系到喜怒哀乐的各种之情。当然,爱情二字是百写不厌的题材,大约正如刘文啟所说,爱情居世界三大题材之首。不过我不想写爱情题材,在于我的观察及认识模糊:现实社会中的绝大多数人,对于爱情的意识是很朦胧的,可能不少的人至死也没在心里明白过。既使是搞写作的我又已结婚多年,可是对石玉红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天天晚上都进行四小时左右的看书写作,冷落了她真的很对不住她。想到这一点,有时觉得真不该再写。唉,难啊……”
她站住的看着我,稍圆的眼里有些亮:
“锐哥,你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都快要熬出头了,你要高兴起来才要得。”
说到这里,她垂下了眼地拿短胖的双手卷着衣角:
“你现在随便咋个都比我的情况好得多,我在晚上把灯点夜了老的都要起火连天的骂,我要写硬是太恼火了。还有你晓得不?老的要估倒我跟军军订婚,我都不晓得该咋个办才好。”
我挠了下头地想了想:
“我当然已听到了消息。不过我早已领教过你爸的那种顽固不化的本质,随便哪一个也拿他莫得啥子办法。我想,你如果跟他进行正面的对抗,反而会引起他对你的强烈压制情绪,不如跟他软磨的好。比如以年龄还太小,以你想多为老的做些活路,或是其他的理由采取拖的方法,他大概就不会硬来。只要能拖两三年,情况一定会有所好转,至少在那时你的文学写作不会像现在这样的一穷二白——我的作品开始发麦就有条件拉你一把,让你也成为文学协会的成员就好了。
另外,希望你能尽快的写好一篇,在我介绍你认识刘文啟时带上,好让他对你的写作情况有所了解帮助。根据你哥哥那次在农机站发生的事,我认为是不错的文学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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