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京都的圣旨来了!”
西北小城围城常年干涩,驻守在城外的兵营此时热闹非凡,光着膀子习武者,洒脱喝水者,挥舞刀剑正色者,都被穿着粗衣清瘦的小子的喊叫声引去了注目。
小子倒是继续跑着,嘴里边喊着,冲进了正中央的军营帐中,看着帐中正看兵书,一身盔甲锃亮,肤色呈小麦色,紧皱眉头正在投入的威武男子,双手合拳,喜色道:“将军!京都来圣旨了!来的是京都史大人冯大人!此刻在府中候着呢!”
那人神情正色,兵书一搁,粗眉一皱,道:“京都史大人冯大人?什么时候到的?”
小子低低头,掩饰不住眼神中的狂喜:“半个时辰前!”
这小子长得普通,是围城之人,见他跑得快,人利索,便被白将军用来军营府中传话之人,此人名李漠。
白将军点头,了然起身,随手拿起佩剑,同李漠回了府。
兵营在围城外十里路左右,白将军和李漠掠上马,便朝着围城奔去。
而此刻,将军府内,冯大人正立在前厅,规规矩矩的,引起府内下人们在暗处好奇。
将军府管家平叔在不远处见此情形,思索一番,还是朝着将军府东园赶去,东园住着白府唯一的嫡女,白宓。
白宓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脚尖点地,轻轻晃着,手中拿着本书卷,随意看着,又时不时侧目看一眼她的侍女凉舒。凉舒正拿着白宓自制的细水流喷壶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无意抬眼看到院子外平叔脚步匆忙,便低声叫了一下:“小姐,平叔来了。”
白宓抬眼,秋千正对院门,一眼就看到了走到院子口的平叔,笑的和气:“平叔,你怎么来了?”
白宓今日着了一身白青色便裙,袖口收紧,领子半高,头发编成了素辫,被风吹久了有些零散,倒是别有一番慵懒的气息,她笑的和气,眉眼清澈,眼底没有什么过多的神色,却让人觉得清爽大气,唇红齿白,脸颊白皙,倒不像在西北待了许久的姑娘。
平叔进了院子,伏了伏,道:“见过大小姐,小姐有所不知,前厅来了位客,是京都史大人。好像是拿了圣旨,李漠已经去兵营找老爷了,大概马上就到了,只是那大人只是站在前厅,这都半个时辰了,难道让他一直站着?”
白宓顿了顿,只知道京都来人了,却不知是京都史。京都史是京都三品文官,掌管史书后记,照理说传圣旨这事,倒是不需要他动身前来,围城离京都都需半年路程,京都史冯大人如今年岁过半,也实属不容易。
“圣旨事大,按照规矩爹不回来接旨,他便不可松懈,随他吧。爹估计马上就到了,平叔莫要担心。”白宓道。
平叔了然,松了口气,又道:“大小姐要去看看吗?”
白宓书卷点了点下巴,思索片刻,摇摇头:“我就不去了。”
平叔点头,道了别便匆匆去府门口等着老爷去了,看着平叔的背影,白宓若有所思,凉舒早就放下喷壶,默默的立在一侧。
白宓起身,在院子里踱步。
圣旨来了,大约也是半年前的事了,现在接旨估计就要即刻启程回京都,圣旨上的内容不需要思考都知道的东西,孝乐帝倒是耐不住性子,终究让爹回京都了。
四年前孝乐帝下旨让北唐白大将军驻守西北,不得诏令不得回都,她知道,孝乐帝对于白家的战功和衷心,已然开始自私怀疑了。四年前她还在京都白府,那年她十四岁,爹从南疆立了战功,班师回朝,她当时已经两年没有见过爹了。
北唐孝乐帝在宫中设了宴,为爹接风,并赐北唐第一大将军之封号,惹人眼热。第二日朝堂上,左都吏史上折子,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却让孝乐帝听出了一些别有意味的意思。总而言之,白府战功赫赫,白将军英勇威猛,是以北唐一大荣幸,有了白将军,北唐便能永保江山,不被他国所侵略。
孝乐帝年岁已高,如今已经是个怕功高盖主,并对所有人都怀疑的皇帝了。年轻时他善于用人,为人谦和,对待朝臣都用人不疑,是为明君。可如今几十年过去,孝乐帝早就变了。
孝乐帝心里不舒服,找了个由头,西北边疆一直受西吴的侵扰,孝乐帝下旨白将军驻守,是以保家卫国。
白宓眼底闪了闪微光,抬眼望向远处。这一次回京都,怕是羊入虎口,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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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白将军脚步很快,他下了马就直冲前厅,远远的就在过道看到了立着的京都史冯大人,不由得暗骂:“老顽固。”
白将军走上前,抱拳:“冯大人。”
冯秀许是站久了,腿脚有些麻木,突然一下子听到白将军雄厚的声音,愣是一个哆嗦,才回过神来,正色清嗓:“白将军,接旨吧。”
白将军跪下,双手上捧,只听冯秀娓娓道来:“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北唐第一大将军白将军,驻守西北边疆有功,是以恩赐,为我北唐殊荣,朕颇为想念,百姓颇为怀念,特此下诏,即日起回都,不得有误!钦此!”
“臣接旨。”白将军道。
冯秀长相端庄,虽皱纹不少,却也有些大官的模样,他笑道:“白将军,恭喜。”
白将军起了身,也笑:“麻烦冯大人跑一趟了,明日一同回都?”
冯秀点头,刚要说话,白将军又开口:“冯大人不嫌弃,就在府里住一日,明早启程,莫要耽误。”
冯秀只得应下,白将军吩咐人带去北园,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圣旨,他是个粗人,虽然知道朝堂上乱七八糟的关系,却也对即将回到京都这件事颇为兴奋,想了想,便朝着东园走去, 平叔跟上来,道:“老爷,咱们真的要回京都了吗?”
白将军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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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宓正在花田里研究着花草,就听到白顺人未到声已到,她站起来拍了拍衣裙,转过身刚好看到白顺一身盔甲走进来,道:“爹,你回来了。”
凉舒沏好了茶,放到院子里的方桌上,白宓走过去,拉着白顺坐下,白顺拿起一茶碗就一饮而尽,道:“鲜鲜,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回都了。”
鲜鲜是她的小字,白宓笑了笑:“我知道,过会就让人收拾,爹放心吧。”
白顺一愣,道:“你不吃惊吗?”
白宓挑眉:“我难道会比爹的消息慢吗?”
白顺恍然想起了什么,拍拍大腿:“这几日在兵营忙忘了,鲜鲜不是小丫头了,早就长大了。”
白宓浅笑。
她确实不是小丫头了,早在四年前,她便懂得皇家无情的道理,跟着白顺来了西北之地,也是为了方便建立她自己的势力,她跟白顺提过一嘴,白顺只是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白顺一向对她极好。
白顺为武官,对朝堂上的暗波逐流不懂,白宓却要做起一手打算,这次回都世事难料,不能受制于人,只能发展自己的势力。
早在几个月前,白宓就让自己的人赶回了京都,按照她的意思打点一切,好为如今回都做好打算,明日启程,也不算突然之举。
天色明亮,西北的风徐徐而来,快要入春了,京都也要温暖起来了。看着花田的药草,随风摆动,左右摇摆,她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顺添了一碗茶,一饮而尽。
白宓嘴角微微翘起,京都,我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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