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她,他

古宏易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观察着在二楼阳台晃动的身影,在确保她没有事之后才颤抖着手点燃了烟,这时,他的心才稳稳落下。

现在已是半夜,街道上没有行人,只有从下水道里窜出来跑进草丛里的老鼠和时不时叫唤几声的牛蛙,今晚的夜色很浓,没有月光,没有路灯,在黑暗里完全看不见古宏易的面容,只有一个火红的小点浮在半空。

古宏易手指夹着烟,没有吸一口,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的身影,待她回到房间,锁上阳台的门,他这才踩灭烟头离去。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在这里生活的人大多都是比较贫穷的人,在这里有好几个村子,村子里的人占据了小镇绝大部分的人口数,而村子里的村民大多都没有文化,脾气蛮暴无理,这就是古宏易记忆中从小长大的地方。

古宏易住在小镇一个平凡的小角落,因为身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所以他的日子过得很枯燥乏味,直到他遇见了寸冉。

古宏易在寸冉回家路上的小超市工作,寸冉是毫无预兆的降落在他的生活里的,所以刚开始他并没有注意到她,只不过后来寸冉每次回家都要进去买东西,久而久之古宏易也就注意到了她,也渐渐被寸冉吸引,过上了暗恋的日子,他开始想要了解这个女孩,想要靠近她,每次有空闲时间他都会默默地跟在女孩身后,想要去寻找她的生活。

可是暗恋的日子没过多长,古宏易还没了解到寸冉的更多信息,他就从街坊邻居口中得知寸冉跳河了。

当时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心跳都快停止了,大脑也一片空白。

直到后来有一个大婶说了一句:“年纪轻轻的就想自杀,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还好救回来了。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希望她以后......”才把他的神拉了回来,幸好,幸好她没死。

古宏易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一点,但是没亲眼看见她古宏易还是不放心,于是古宏易到寸冉家旁边的小巷里蹲她的身影,也有了之前那一幕。

古宏易用手机照着路前进,他低着头慢慢离去,累积了一天的疲惫在身心放松的那一刻全部爆发,现在的他只想回家好好地睡上一觉。

古宏易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殊不知背后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

寸冉从监控里看着古宏易的背影,嘴角很不容易地牵起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眼里也好不容易的多了一份情绪,她没想到这个傻男人竟然是第一个来确定她安全的人。

其实她注意到古宏易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过起初最早注意到古宏易的是她楼下的邻居。

寸冉是从另一个城市刚搬来这个小镇不久,对这里的环境还不熟悉,楼下也是一个热心的大婶,经常会告诉她这个小镇的一些事,比如单身女孩天黑了就不要出门,去买东西的时候尽量要用现金之类的。

因为古宏易经常蹲楼下的行为确实像个盯上了邻家少女的变态,所以大婶不得不让着寸冉提防着点,起初她还不在意,毕竟他又没伤害自己,但是后来好奇心驱使着她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跟踪她,然后她装了个隐形摄像头在大婶说的“变态经常蹲的墙角”的位置。

寸冉观察了几天后发现这个人只是跟着自己而已,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有时候为了等她下楼他还傻乎乎的站那晒了半天太阳,寸冉总结了他之前的行为,她觉得这个男的可能喜欢她。

喜欢她?认真的?寸冉自己都觉得这个男人瞎了眼,也没管。可是现在来看她的,哪怕一眼的就只有他了。

寸冉关掉了监控的画面,走到沙发前坐下,她端起水杯只喝了一小口水可是还是被呛到了,因为昨天早上跳河的事情她的胸口还是有一股闷闷的不舒服的感觉,嗓子也是火辣辣地疼,被呛到之后就更难受了。

寸冉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脑子里不自觉地想到了昨天的画面:

昨天早上寸冉是被妈妈的电话叫醒的,接到电话的寸冉很意外,她没有想到从小到大没见过几次面的妈妈竟然要约她见面,寸冉没有多想,洗漱过后就到了约定的地点,她是带有一点点的小期待去的,但是到了那里看见来的人后,寸冉的心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的温度。

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她的外婆和爸爸,这辈子最怕、最想躲的人,没有例外。寸冉没有想到她都躲到这里了,他们还是找得到,他们还是要给她的生活添点嘲讽,躲都躲不掉。

刚开始寸冉以为他们会一上来就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可是没有,他们难得的、平静的陪她走了一段路,到了大桥的中心段的时候他们突然停了脚步。

她的外婆,看了她一眼,冷笑着说道:“你不是抑郁了吗?你看起来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寸冉看着湍急的河流,反驳的话终究停在了嘴边。

见她没说话,寸冉的爸爸认为他们说中了,“年纪轻轻的哪有那么多事?你自己想得太多了,想开一点。”

寸冉的拇指用力地扣着食指,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掉下来。

“你奶奶跑到我那里闹,说你得了抑郁症,要我们出钱治疗你,说什么你终究是我的外孙女啊什么的。这些说实话我认了,但是你有没有抑郁我就不知道了,今天过来确认一下。听你奶奶说你的情况好像还挺严重的,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自残过吗?自杀过吗?抑郁的人怎么可能像你这么云淡风轻?”寸冉的外婆满脸不相信。

“我看你也没有那自杀的勇气,让你从这跳下去你敢吗?”

寸冉听着那些话,感觉那些字化为了一把把刀捅进了她的心脏了,可是还不够,它们还要翻转、搅拌,把你的心搅烂。

绝望包裹着她的全身,但好像绝望又保护着着她,至少它能不让自己赤裸裸地掉入一个充满着荆棘的深坑中。

寸冉努力地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将眼泪活生生地憋了回去,她露出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容,讽刺着自己的心。

“我怎么可能会让你们看出来我有病呢?我当然要装成正常人的样子啊,你们说我不敢,怎么可能呢?只有我想与不想,从来没有敢不敢的,要跟我赌一把吗?”

寸冉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了这些话,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带着最轻松的笑容,眼底空洞无神毫不犹豫地往后倒下。

这一次,她好像赌赢了,寸冉被救上岸后她的外婆和爸爸早已不见踪影,是有人亲眼看到她倒下来后叫周围的人一起努力地把她救上来的。救她上来的人们想送她去医院,但是她拒绝了,寸冉向周围的人道谢后拖着一身湿衣服自己走回了家。

寸冉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泪水,她紧紧抱着抱枕,努力地压着自己的情绪,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了那个男人,她想,如果他真的喜欢她的话,他向她表白寸冉一定不会拒绝的,在这个时候除了他还有谁注意自己呢?寸冉真心希望有一个人把她从深渊里拉出来,哪怕见见光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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