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图书馆

聂言兮气喘吁吁地跑上去,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躺在楼顶阴影处,双手枕在头下,悠闲地闭目养神。

“向南其?”她的火气还是很大,但是他似乎没听见,嗯,是不想理她。

聂言兮深呼吸后稳住情绪,走过去:“向南其你没事吧?”

他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有点拒人**里之外的既视感。

“昨晚上几点回家的?”他说昨晚上他在守巢人有表演,不会又是大晚上熬夜吧!

向南其一动也不动,她无奈极了,现在进退两难啊!放弃的话,她不甘心,继续的话不情愿,就是心不甘情不愿。

咬牙,把一本书摊开放在他的脸上遮住刺眼的阳光:“睡会儿记得下来复习功课。”

她扯了扯头发,转身走下楼顶。

向南其把书从脸上拿下来,看到她离去的背影……唔!突然转身是什么情况?

向南其的脸不由得一烫,她是故意的?聂言兮得逞地一笑,像只狡猾的狐狸,一纵身跃下三级台阶,悠哉悠哉地走下楼道。

向南其轻嗤,但是瞬间心中的阴霾消散不见。

上课前,向南其从后门走向座位,聂言兮无动于衷,但是她早已明查于心。

向南其也恍若无事,坐下,趴在桌子上继续睡觉。

老师不敢说他,但不代表聂言兮不敢,她拿圆珠笔从桌子下偷偷捅他,向南其不悦地回头,聂言兮用眼睛警告,小声命令:“听课。”

向南其慵懒地靠着窗户,听课,眼皮撑不到三分钟就磕在一起,聂言兮再戳他,他强撑起来,然后继续重复着。

快到放学的时候聂言兮放弃叫他起来的想法,因为老师开始交代与学习无关的话题,向南其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

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准备打扫卫生的同学。

聂言兮无奈道:“哎!你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装睡不累么?”

她一边收书,一边悠闲地调侃他。

向南其又气又囧,气恼地起身离开教室。

聂言兮抬起头嘱咐:“得赶紧回来,时间不等人啊!”

向南其走后,戚琪连忙凑过来,脸色不太好地说:“你还要继续给他复习啊?”

班主任在班会课的时候宣布,由学习”委”员聂言兮帮助向南其同学复习功课,全班一阵唏嘘。

聂言兮点头:“对啊!我答应了他的父母和老师。而且,我收了他父母的钱。”第一个月的工资很准时低打到卡上,她心里正美滋滋地享受着收获,要不是也不会那么尽心尽力。

向南其眉头一皱,心中浇灭的怒火又升起来,他是什么?她收了钱所以厚颜无耻地追着他让他回学校,如果没有收钱呢?

戚琪看见从外面进来,正停在后门边,目光冷冷飕飕的向南其,自觉地闭上嘴:“我打扫卫生去了。”

聂言兮轻轻点头,准备好给向南其复习的资料。

戚琪说完,逃也似的跑到讲台擦黑板。

向南其找了一个最悠闲最舒适的姿势半靠在椅子上,胡乱翻来聂言兮说的页码。

聂言兮很有职业道德地跟他讲英语语法的用法,但是向南其神游天外,压根就没听。

聂言兮用书敲桌子,质问:“现在是复习时间,你还在想什么?”

向南其侧头,质问:“如果没有钱,你根本就不会去找我对不对?”

聂言兮还没说话,他嘲讽一笑,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讽刺,还是对聂言兮的讽刺。

聂言兮一把逮住正要往外走的向南其:“什么意思?我记得这样的对话已经有过一次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点警告。

向南其轻嗤,眼中冷漠而疏离,像漆黑海底的水草,所过之处只有潮湿的冷漠,聂言兮从里面读到一丝丝难过,向南其不喜欢她那种读懂一切的眼神,移开视线。

他的胃突然不舒服,特别的不舒服,他极力掩饰住,但还是被聂言兮发现了,他的手使劲摁住痛得要死的胃。

“你,怎么了?”聂言兮突然松开无措的手。

“没事。”他收回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粒药扔到嘴里,聂言兮下意识地把面前的水推过去,向南其看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目色忽然一沉,聂言兮似乎意识到不妥,伸手准备拿回来,没想到他眼明手快拿过去,打开,倒进嘴巴里,一气呵成。

“呃……”聂言兮无奈极了,他明知道她喝过的,居然还喝了。

聂言兮觉得带个有胃病的病人在这里学习似乎不太好,这个时间点正是吃饭的时候,她问:“你饿不饿?要不先吃点东西再复习。”

向南其毫不犹豫点头:“行。”

聂言兮微微咋舌,突然这么好说话?刚刚的不愉快似没发生过一样。

聂言兮命令:“收书,等一下劳动委员来锁门了。”

聂言兮已经把书收好,却看着他把各种书乱七八糟塞进口袋,眉头都拧在一起,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得得得,一边呆着去吧!”她把他乱七八糟的试卷从口袋里拿出来,分类整理好重新塞进去。

向南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认真的样子让他看得有些痴,虽然看起来文绉绉的,但其实还是挺暴脾气啊!

吃完饭,他们直奔学校附近的图书馆,学校附近只有一个图书馆,此时已经被学生占满,聂言兮有些沮丧,每次她都来的挺早,这次却耽搁了,她巡视了一下,找了一排较为宽敞的书架间,席地而坐。

她朝向南其招招手,向南其面上不悦,眼中的寒流却渐渐融化,他往她旁边一坐,悠闲地靠在后面架子上。

聂言兮怕快速的讲解他接受不了,所以说得认真缓慢,斜斜的夕阳穿过窗户和书架的缝隙,若有似无映在她身上,微卷的黑发渡上一层柔软。

他忽然伸手,聂言兮下意识地躲避:“你干嘛?”

向南其心中也是蓦然一惊,刚刚的动作好像未经大脑,他眼睛没有看她:“蜘蛛网。”他收回手使劲搓,目光未曾在她身上停留。

聂言兮脸微红,头发上留了蜘蛛网居然不知道,多丢人,赶紧转移话题,歪着头问他:“听懂了吗?”

听懂?好像没听。

“不是太懂。”向南其伸手搓了一下太阳穴,下意识的动作像乖巧的孩子,嚣张和暴戾都被懵懂覆盖。

聂言兮重新给他讲一遍,向南其听得认真,听懂了,原来这么简单。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晚上九点半,路上没有几个行人。

聂言兮问:“上课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好好听课?”

向南其:“听不懂。”

聂言兮忍不住笑起了:“老师说的你听不懂我说的你就能听懂?”

她才不信他的鬼话,伸手戳了戳他,带着大人教训小孩子的口吻:“回家后把明天要上课的地方好好预习一遍,明天上课的时候你认真听讲,一定会事半功倍。”

向南其依旧面无表情:“啰嗦。”

聂言兮故作无奈地叹口气:“我既要当爹又要当娘,还要当老师,你就不能好好合作一下?”

向南其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好像要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来,又好像要她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来,但是她似乎没什么反应,他有些不悦地邹起眉头。

聂言兮说:“你这样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不累么?”

向南其置若罔闻,双手插兜傲娇的走在前面,聂言兮噘嘴狠狠瞪他一眼,低咒:“不装冷酷会死啊!”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向南其完全可以听到。

聂言兮赶末班车回家,向南其一如既往地跟着她上车,然后扶着扶手不着痕迹地把她隔绝在众人之外,无论车里多拥挤,别人总是挤不着她,聂言兮也已经习惯他跟着。

下公交车后,他依旧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聂言兮到达楼下,回头对他说:“我到了,你回去记得先预习星期一的课程。”

向南其问:“明天还复习吗?”

聂言兮双手插进校服口袋里,摇头:“明天我有事,而且我说过,星期天不复习。”

向南其了然,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和苍茫的暮色融为一体,孤傲而苍凉,挺拔而忧伤。

聂言兮突然喊他的名字,向南其回头怔怔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但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

“路上小心。”在他再次要转身的时候,聂言兮突然举起手朝他挥,然后转身跑上楼。

向南其唇边荡起极淡的笑,她的话像一抹温暖的光,突然揉碎在心底。

聂言兮到了楼上,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打开灯,鬼使神差的,她跑到窗户边,隔着半掩的窗帘,看到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像一片飘零落下的叶子,松松垮垮地走着,慢慢融合在暮色中。

聂言兮咬了咬唇,微不可见地叹口气。

缩回房间,摸着墙壁打开灯,她一个人租房子住,一室一厅一厕一卫,不大不小刚刚好,太小显得拥挤,太大显得空荡。

她把书包放下,带上耳机开始复习。

她明天要去见凌原,已经很久没见他了,而且自己拿到一笔较为丰厚的工资,给他买个礼物吧!

凌原平时穿休闲装,买领带不合适。

她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米色礼物盒,盒子是自己折的,虽然不如华美的礼物盒精致,却也漂亮,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自己编的手链,黑色皮质带子,正中间有一颗像一滴泪的天蓝色珠子。

这条手链她已经编了很久了,却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她拿出来,久久地沉默着,看着蓝色眼泪。

恍惚间想起第一次遇见凌原的场景。

那天,她母亲和吴父结婚,婚礼来了很多体面的人,所有人都向他们送上来祝福,聂言兮也一直笑着,她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

好像为了报复父亲,父亲执着走那条路导致自己婚姻失败,也因此她的家庭从此支离破碎,。

但是人群散去,她却再也装不出来,她想起父亲以及死去的哥哥,她躲到没有人的角落里,紧紧地抱住自己,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她使劲咬住膝盖,但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不开心的话就哭出来。”他给她递纸巾,声音温柔得接近缥缈,蹲在她的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她,她辨得出他眼中的关心,没有嘲讽。

从此,他走进她心里,什么事都想和他分享,想到他,自己动手制作这滴泪,一滴泪,第一次遇见他时流的泪,此后相遇,不曾有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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