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的礼拜堂里，堪称古董的陈旧钢琴敲响了最后一音，百余人伴着最后的回响，向纯白的玉石像共同祷告。温祾嘴角微微一扬，也学着周围人的样子将双手抱在一起，闭目低头致意，然后离去。
雷将随意地倚靠在装点华丽的廊柱上，在门外等候多时了。见温祾出来，雷将站直身体：“先生。”
温祾四处徘徊张望，终于看见雷将，小跑几步凑上前去：“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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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并排坐在林间的小路边的长椅上。浅褐色的丛中终于挣扎出几点新绿。
“教会的人说，生物也好，非生物也好，都是一个叫做‘神’的意识体创造的呢。神说要有日月星辰，便有了星海无垠；神说要有天地时空，于是就都有了。世界……是神的‘作品’呢。”
“先生对宗教感兴趣？”
“神又是谁的作品？”
雷将忽然被反问一句，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非也，我对宗教不感兴趣。不过……宗教可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即便现在科学如此发达，即便人类的历史曾经中断，但宗教却一直都在。”
“嗯……”
“宗教……算不算是一种自我欺骗呢？明明……是人的意志创造了神的概念。”
“……或者，还是说它是一种安慰吧。当自己孤单的时候，想到自己尚有全能全知的神明护佑，或许就会多一分安心吧。”雷将顺着温祾的思路，在短暂思考后得出一个自认为还算不错的回答。很久没有这种长的对话了，温祾他……确实变了不少？雷将一时间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温祾会突然开始想这些问题。难道是青春期了？想要探寻所谓的“宇宙真理”了？
“从那种虚无缥缈之物中寻求依靠……唉……不过这也正是有趣之处，不是吗？”温祾笑起来，“你的‘战车’，保不住啦？”
雷将愣了一下：“先生下棋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凶狠。”
温祾别过头去，他不想让雷将看出自己表情的变化，尽管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变化。明明你只是一时的大意，还要说这些阿谀奉承的话？他不想雷将也变成那种“无聊的人”。
早春的阳光透过树叶千片，斑驳的影铺在黑白的棋盘。温祾的视线被吸引，最终落在棋盘上的“教皇”上。
“不下了，我们回去吧。”温祾突然说。他走得很急，雷将没办法从短短一句话中分析他为什么突然变化。雷将愣了好一会儿，但转念又想这也的确是温祾的风格，于是自己一个人开始收集棋子。
温祾大步流星地走着，尽可能快的去远离。面部的肌肉有点僵硬，他有点克制不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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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暮，麻烦你们两个去一趟吧，去把他带回来。”少爷站在海风中，在喝了不知道多少杯咖啡后，终于做出了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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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偏移，午日的阳光洒进长廊，光影绘成层层线格。温暖的空气哄得人睡意愈浓。花草的清香、惬意的暖风……真是完美。
可惜了，还是有点缺憾。温祾重重地叹了口气。真是大煞风景。
安德里特靠在窗边，似乎在看窗外的景色。
看啥呢？我还不知道你是在等我？
“雷将，我饿了，去买些吃的吧。”温祾用手指抹了一下嘴唇，再用舌头将嘴唇滋润。
“先生……”
“去。”短短一个字被温祾拉得很长，不容反对。
“是。”
安德里特向温祾挥了挥手，就像是阔别已久又重相逢的老友。温祾靠着走廊远离窗户的一侧，狭窄的阴影遮住一侧的手臂，“不定之律”如水流一样从指尖流出，像一条剧毒的蛇缠绕在手臂上，藏在衣袖里侧。沿着光与影的分界，他缓缓走向安德里特。
安德里特忽然像一个顽童一样，露出恶作剧的笑，放出一部分的元质，以此营造压迫力。
一瞬间，时间凝滞又恢复流动，停止的空间被其创造者——也有可能是自己——撕碎，温祾已在安德里特的背后。
“力量也有它压不住的东西。”温祾微笑，半张脸日辉勾勒，半张脸阴影笼罩，“你等的人，是我？”
安德里特收敛了笑容：“你说，有没有同时拥有两种空想的人存在呢？”第一次试探。
温祾却不带一丝杀气，更没有给人一点压迫感，安德里特甚至有一刻无法感应到他的存在。
“你觉得呢？”
“知道‘墨瓦巷’这个组织吗？你肯定知道。”第二次试探。
温祾眯起眼，眉梢一挑。小小的动作被安德里特精准捕捉。
“毕竟电视上天天都在说嘛。”见温祾神色缓和下来，安德里特才继续说下去，“我得到情报，其当代领袖与上代领袖的空想能力竟然完全一致。确实，照理说，空想是不能传承的，但他们似乎的确做到了。”
“你想说，这打破法则了？”
“对，但他们打破的法则恐怕不止这种程度。”安德里特时刻关注着温祾的细微变化，无论眼神还是不经意间的肢体动作。
“所以呢？”
“假如说……在继承之前，这个人已经拥有空想了，接受传承后的他能否同时掌握两种空想？”
黑色的物质从袖口喷涌而出，交织成半球体将两人团团围住。
安德里特没有丝毫慌乱，温祾也没有丝毫杀意。
“停止时间？”安德里特坏笑。仿佛是阴谋得逞的老狐狸。
“哼，死人最适合保密。”温祾挥挥手，元质结构溃散，“雷将买吃的该回来了。”
目送温祾离开的背影，安德里特忽然道：“阿温，还是原本的瞳色更适合你哦。”最后一次试探。
温祾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被瞪圆的眼睛上，深红色的血丝渐渐爬上眼球。“不定之律”肆意将压力释放，周围的环境一时间被扭曲。安德里特笑着，以“曜白之钥”从容抵消。
“我知道你很强，所以别给我跟你死斗到一方阵亡的理由。”
安德里特目送他走到走廊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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