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时间退回到那个下午。
“‘奇怪’?什么意思?”
“‘零’对白警官的攻势远比对您的猛烈,但是据我在组织处工作的一个医生朋友所说,白警官除了轻微的擦伤以外,毫发无伤。”
“……”
“是……吧?的确很奇怪吧?”
“嗯。”花离本不想回应,因为疼痛让她不想发出任何声音,但看到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是小声地肯定了。
“呼……”
“那个……”花离哑着嗓子。
“啊……啊!是!”
“再给我多讲一讲吧,那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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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雷将”的人似乎没有战斗的意愿。也就是说,我有单独面对“零”的可能,没错吧?只需要把雷将支走。
“可以商谈一下吗。”
“零”笑了笑。白星渔无法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出对方的意愿,她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追问。她似乎意识到什么。
“我知道了。”白星渔收刀入鞘,并将枪里的子弹退出。解除掉自己的武装,表示一下谈判的诚意,这点白星渔还是清楚的。
但“零”仍然在笑,他已将面具摘下,但昏暗中白星渔无法完全看清他的长相。他对于白星渔而言就像是一个谜,是一个只会微笑的木偶,她的一切行为都得不到确切的回应。
“可以回应的稍微再明显一点吗?我……”
不对,他不是在对我笑。他面对的另有其人。
罗堂注视着外边的对峙,将身影隐藏在他以为无人知晓的角落。
“她要做什么?我是不是应该阻止她……要怎样阻止呢?不如……”
是罗糖吗?白星渔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在跟踪自己。他看见了?他会告密吗?
对了,想要给“阻止她”的行为找一个理由的话,进攻“零”是打断他们对话的再好不过的方法了吧。罗堂这么盘算着。那就不必迟疑了!我会对“零”发动佯攻——“零”在不清楚我的实力的情况下,必定不会立即以强硬的手段回击,我可以借机带上她撤退。说不定可以借着这件事从她那里捞出点好处。
刀将出鞘,寒光乍现。
但是令罗堂没有想到的是,白星渔居然先他一步发动了进攻。这使他有点慌了神,赶忙将已迈出的腿收回阴影中。
他会攻过来的,我很清楚以他的性格会做出怎样的决定。想要洗清我的嫌疑的话,倒不如……我先他一步进攻“零”,然后趁机让“零”和雷将分开!白星渔对着“零”使了个眼色,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备用弹夹插入,军刀试锋。
“零”不再微笑,从表情上看他似乎认真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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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现在。
“花离大人?您这么快就归队真的不要紧吗?”
“嗯,闲了太久了,该活动活动了。说一下吧,发生什么了?”花离轻咳两声。不得不说医疗人员的医术之高超——不,还是说治愈类空想的便利。除了伤处还有一点不适感,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是。据属下观察……不,显而易见,是他。”
“谁?”
“上一个将帕城摧毁的人。”
顺着下属所指的方向,花离“啧”了一声。
“又是他啊。这么说我还真是亏大了,上一次没能亲眼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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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墨瓦巷的人都喜欢在打架的时候和对手闲聊吗。”
“这样就可以分散你们的注意力啦,只要你们稍有懈怠,就可以将你们斩杀啦,哈。”黑色的光荡漾开来。霞暮不得不后撤,在那半径二十余米的圆内,稍有不慎就会被急速挥动的巨刃撞中。
“笑话。这些刀剑就是你的极限吗?就这样还想与我们对抗?”她们其实很清楚温祾有所保留,那可怖斩击的范围可以比现在大不知几倍。
“你们呢?虽说气无定形,强硬的攻击无法有效地击溃你们的进攻,进攻节奏随时的变化也的确令人棘手,但来来回回也就几招而已吧?”温祾也很清楚霞暮没动真格,不然不会拖到现在。
随性使然下的斩击无法击中霞暮灵活的身形,同样反反复复的阴阳合击也无法击碎至少十多厘米厚的钢质刀身。
就让你(你们)稍微再得意一会儿吧,我们(我)还有底牌没出呢。只要到了狭窄一点的地方,就是我们(我)的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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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的打火机火苗轻摇,是男子打算再点上一支烟。两根夹住烟卷的手指粗糙的像是石头雕刻而成。
多少年前,它们夹住的不是劣质的纸卷,而是高档的雪茄。
“啊,今天抽的烟是不是太多了?”他的眼中难掩那份沧桑,“那是什么时候来着?你跟我说的,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来着。”
他站在楼顶,他站在风里。在思考,在遥望。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一个得过且过的人的?男子沉吟。我一直活在过去的回忆里,而回忆里的东西除我之外也都变成空无。对不起啊……我所经历的一切,让我实在无法安心地面对未来。我无法放下一切我使其痛苦的人,就像我无法放下一切使得我痛苦的人一样。
绝大多数走出了绝望的人都是如此,他们往往对希望难以察觉。而看不到希望的结果就是,再一次被绝望缠绕。
“真是不太平,帕城的新城区才新建起没多久,又要被拆个稀巴烂。异术被后人滥用如此,不知你若看到会作何想法……温庭老弟。”
我们都是一无所有的人,我们都失去了除了生命之外的一切,我们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让还活着的人更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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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体、转角数不胜数的胡同,是喜欢偷袭取胜者的天堂。
巨剑被拆解重塑成正常大小,化成数以千计的刀剑匿形于阴影,随时向对手发动雨点般密集的进攻。
黑暗幽深的胡同,正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
“霞。”
另一个女孩点点头。
莫名其妙的、类似于影响时间的能力,同时还有近似于复刻的属性,对手的真正能力不大好猜。对付这种花里胡哨的最好办法,就是绝对力量的碾压。
“的确,是时候出底牌了。”暮抬起手,随着手的落下黑气从天而降,将面前的一切压碎摧毁。
陷阱?无需分辨,一律毁灭。
“二阶?”温祾着实一惊,赶紧翻身跳下。若不是及时跃下楼顶,那堆碎裂的石块、扭曲的金属间,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处了。而此刻的情况也并不乐观,没有楼房的空地上空,连借力缓降的位置都没有。
“霞,该你了。”
霞点一点头,白气化作千丝万缕,从四面八方攻来。
完了,此刻正浮在空中,无处可躲啊。
“不定之律”的消耗极大,就算元质储备再丰富,也支持不住这样长时间的白白浪费。只是一小股的元质,自然挡不住白气无孔不入的进攻。更何况……
“……两个人都是二阶?果真完了……稍微再顽抗一下,大概可以吧。”袖子中滑落出小型的黑色装置,被温祾一把抓住,“再见,我要溜啦?”
黑气压碎了地表的楼房,可没有毁掉地下。还好提前做了准备,被我引进陷阱就自认倒霉吧。
随着按钮被按下,霞暮脚下的地面翻起,高温高光从裂缝中刺出,紧接着是一连串的爆破。火光蛮不讲理地将白气撞散,同时将温祾的身形掩匿。借着爆炸的冲力,升腾的热气,以及伞的缓降,温祾几乎稳稳落在地上,但还是被不平的地面扭伤了脚。
“我也知道这会引爆周围下水道里的沼气,不过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啦……”温祾顾不得脚痛转身就跑,一边联系雷将,“喂?我……”
“先生莫慌,在下早已知道。毕竟动静太大,莫说组织处,满城的百姓都知道了。”
“哈哈……这么尴尬的吗?墨瓦巷是暴乱组织的名声坐实了啊。”
“请先生稍等,在下正领人前往。”
“好,那你……”
通讯器被高速移动的物体无情击碎,以温祾的动态视觉甚至没能看轻是什么东西,援兵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黑白纵横,阴阳晦明,怎会被区区爆炸阻挡?
“呼……”暮从容走出火海,甚至连衣服都未缺丝毫,“毫无意义啊。总是这么偷袭你不腻吗?”
“……”霞跳过火线,低头看着渐渐熄灭的火星一言不发。
“闹够了吧,安心去死有什么不好。”
“我的确可以安心,毕竟现在不安的人该是你们。”温祾用伞支起身体,居然笑得出来。刚刚的攻击不仅仅摧毁了通讯器,他的手臂开始止不住地流血。
“什么意思?”
“这就是你们的底牌?短时间爆发潜能达到力量的飞跃?”
“我还以为……”
“‘还以为’?看来这不是正确答案嘛,谢谢你帮我排除一个错误选项咯。”温祾强行打断。
“……你好烦,真是让人克制不住把你杀了的欲望。你以为这是什么,这是战斗,是厮杀,是……”
“短时间牺牲一个人的力量,强化另一个人的能力。我的辅助系统会对敌方大幅度的元质反应变化进行自动报告。我还以为是巧合,或是之前剧烈的震击把辅助系统搞坏了。既然你帮我排除了一个选项,那就剩下这个结论了。”
“……也并不是完全无能嘛,尽管这不会影响结果。”暮用手轻轻摩挲刀身,手指轻点刀锋。
“当一个人提升到二阶时,另一个会跌至五阶,五阶的那个就很好对付了。不过独自一个人确实不好应对,没有多少经验的人对上你们无异于对上两个二阶。”
“所以你要等你的队友来支援吗?”暮嗤之以鼻,“你可没那个机会。”
“不,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没有多少经验的人’。”
“哼,幼稚的小子……”
“你可没资格这么说哦?我肯定比你们大,妹妹们。”
黑白与黑再一次相向而行。
把这场不明所以的战斗进行到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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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松的音乐,光亮的皮靴,微扬的嘴角,摇曳的红酒杯。
迎者鞠躬致意:“少爷。”
少爷笑起来,放荡不羁:“灯城可是热闹,又有渣滓闹起来了?”
“是。”
“呵,你可真是个可怜的卑微者。说说看吧,谁?”
“尚未查清,大概率是墨瓦巷。”
“废物,连这么点事都查不清楚。真是一群狂妄之徒,意图撼动我族统治地位的跳梁小丑们,哼!”
红酒杯摔落在地,碎成流光一片。
随从赶忙将头深深地低下去,不敢出声。
“不必刻意去做些什么,任由他们闹去吧。有本事就一路打到我的面前,那时就由本少爷亲自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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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梦想,是创造“极致”。无论是什么样子的极致,我仅仅是想要挑战极限,仅此而已。
这个想法源于何处?正如同从子虚乌有之间出现,突然地铭刻在脑海中。但我知道,任何一个想法都不可能凭空诞生。它必然是一个必然。
面对镜子的一刻,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我所渴望的东西。
那是极致的白色,那是极致的一尘不染,那是极致的对外物影响的反馈。
让时间回到现在吧。
时间将定格在“现在”。
“你们相信‘绝对’的存在吗?”
暮嘴角微扬,霞眉头轻皱。
“不必多说什么了,湮灭于阴阳交汇之间吧。”
他正处于空中活动受限,而我们左右合击,他根本无处可逃。
“‘湮灭’……你们也知道湮灭吗?按照‘灰前时期’的人类的理论……”
“在嘟囔什么?”
“……将质量无限接近全部地转化为能量……”
“什么?”
“……同归于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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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目休息的少年睁开眼,仿佛被什么喧闹吵醒。可环绕他周围的声音分明只有鸟鸣风语。
“糟了呀。”
少女闻声转过头来,歪着头看向少年。
“阿离,我好像又出现什么幻觉了。”
郁离也不知听懂与否,只是极小声地“嗯”了一下。
“那是什么感觉?非常、非常深刻的……那是痛苦吗?是恐惧吗?是……决死之心吗?”
“温格尔斯……”
“不用担心。不只是心声,还有触感,很热的……是火焰吗?是太阳吗?或者更夸张的东西?”
少女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那究竟是什么?是什么令他的内心如此矛盾?心怀着远大的理想与一往无前的决意,却常常因为一时的兴起而抛下那超越常人的理智、抛下所有一切乃至生命?
“帮一把好了,反正……太闲了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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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他想拉上我们一起去死啊!”
霞一言不发,但从她的眼睛可以看出她内心里的混乱。但是霞不会有过多的思考。她只是下意识地去一把抓住暮的手。
猛地被拉住手,暮被吓了一跳:“霞?”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霞已经拉着她向着预定的撤退地点飞奔。
此时的霞只知道,自己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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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离,你知道有什么是凌驾于物质与能量之上的吗?”
郁离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她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他对着她会心一笑,这是他们在无限的时间停滞中磨合出的默契。
话音刚落,彩色的光明灭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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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呃……发生什么了?温祾揉了揉眼睛,希望确定自己当下的处境。
哎……好了?似乎可以看清眼前的东西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啊……
温祾环顾,甚至连空间的上下左右前后都无法确定。确实,在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自然也不存在常规的空间法则。
远处是什么东西,似乎在跳动。
在白色的世界里,那一抹彩色格外显眼。是一根彩色的线。那是怎样的色彩啊……极致的色彩,似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色彩,明明知道那是无数种色彩的混合,但无法将它们分解辨析。
它们是混合的,它们是同一的。
只有一种颜色的世界,无法分辨上下左右,空间的法则失效了。温祾只知道自己在往线的方向前进。
“怎么回事?力量透支导致‘滞时空间’无法进行最后的阶段了?”
温祾忽然有种窒息感,明明在“这种状态”下是不需要呼吸的。或许是恐惧在作祟吧,温祾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草率地离去。他的“存在”已经从世界上被删除了,如果没有回去的办法,就只能游离在这鬼地方了。在这被隔离在时间之外的地方?一直游荡到时间终止?
现在摆在眼前的,只剩下这根线了。似乎触手可及。
“别碰。”并不强硬但不容反对的话语,是谁在说话?
彩色的线飞速地运动起来,扫过他的手指,然后将其轻松切断。就像是钢丝切断豆腐一样轻松。又或者是手指的上下两段在“线”靠近的同时自动分离。
“咦?”温祾急忙后撤,但线与他的距离并没有拉开。就像……跳起来又落回原地一样,无处可逃。
“怎么回事……手……感觉不到痛?还有断下的手指……变成白色的了?”
从断口流出的、本应是带着腥味的殷红鲜血,竟变成了彩色的液体!就像那些诡异的线,同样的诡异色彩!他觉得那些东西仿佛具有生命,它们将无色变成彩色,然后使之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他想要逃离,可视线一锁定在那摊滴落的颜色,便无法移开了。那明明近在咫尺之物,却无法触碰。温祾忽然觉得头晕目眩。模糊中他看到更多的线向他包围,那摊彩色的血爬上他的身体,蒙蔽了他的双眼,将视野染成一片混乱的彩。
“还不够啊还不够,你还差很远呢。这次的经历是宝贵的,你也感受到‘因果’的恶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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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令你们如此棘手。”
暮狠狠地“切”了一声。虽然那奇异的爆炸后来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消灭了,但还是受到了波及,现在的她如不是霞的搀扶,连站立都是个问题。
“伤得不轻,还是回去休息吧,走。我来帮你,霞,我来背着暮吧。”
暮怔了一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至于那个孩子……以后再说吧。”
霞露出惊异的神色。暮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怎么,你们以为他会轻易地死掉吗。”
“少爷……他真的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怪不得打起来了。我还以为是他不愿意来,你们用武力逼他才导致的冲突。下次见面的时候,道个歉吧。”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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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先生!”雷将从地上抱起昏迷不醒的温祾,衣服和身上有明显的灼烧痕迹,锐器所致的伤口也不轻,“快,领我们去最近的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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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的一瞬间,有很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啊。甚至让我闻到了很别致的味道……很久不见了。”
安德里特的眼神复杂。
突如其来的事件,突然闯入的力量。是友善?是恶意?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基本每个稍具规模的组织都知道这件事了。但这正是问题的复杂之处,这些组织中,有一些本“不应该”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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