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灭凤计划

凌晨六点,屏山镇,山海一品别墅区。

这是个倚山傍海的高级住宅区,有上百幢别墅和高楼。而今高层住宅无一幸免全部躺平,别墅则墙倒顶塌只剩框架,像一座座凉亭立在自己的废渣中。

小区黑暗而沉寂,只有几点孤灯照亮小块区域。其中一盏灯下,十余人正冒雨清理废墟。他们把不堪用的碎渣铲到路边,把较完整的建筑废料抬到小区外围,在每两幢别墅之间都垒出一道墙,形成别墅、墙、别墅、墙的环形工事,将整个小区拱卫其中。

此处并非基地,无法利用基地能量瞬间造出城墙,只能靠他们的双手和一些简陋的工具慢慢弄。

已经清理过的别墅四周堆满各种垃圾,曾经是墙和屋顶的地方被五颜六色的塑料蓬布取代,昔日的高尚住宅区此刻看上去就像贫民窟。

蓬布在风中嘭嘭作响,在雨中刷刷有声,阵阵鼾声从蓬布后传来,激战、劳碌了一天的人们,裹着湿漉漉的衣服、挤在满是泥浆的地板上睡去。除了值班的斥候,就只有他们还在埋头苦干——谁让他们是城建局的人呢?

两个穿雨衣的人慢慢从一条暗巷走到灯下,抬起块两百公斤重的预制板,又向慢吞吞向来路走去。经过一个柱着铁锹的人身边时,前面那人有气无力地问:

“李局,什么时候才完啊?"

后面那人也道:“我们又不在这里长驻,有必要修这么高的墙吗?"

率领这支队伍的是原城建局副局长李道。虽然他加了7点力量、6点体质,但白天12小时行军作战加夜里6小时搬砖也让他感到疲惫,手下那帮习惯坐办公室、等级还不如他的公务员们更是苦不堪言。

正在干活的人们闻言也纷纷表达不满:

“搞这么久也不给点吃的,我饿得脚都软了。"

“休息一会吧局长,真的顶不住了。"

李局长无奈道:“好吧,休息十分钟。"

众人立即丢下手里的工具,各找地方坐下。那两个抬预制板的家伙直接将板扔地上,直接躺在上面,口中长吁短叹、各种抱怨。

被抱怨了整晚的李道早已无感,走到一个水洼旁蹲下搓了搓手,转身又将手按在一块蓬布上左右刷,借上面的雨水将手刷干净,然后从个人空间中取出包烟,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支叼上,刚要点火,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喝问:

“谁在那抽烟啊?"

数十米外一幢别墅上,正在值班的斥候赶紧把烟收了,嘴里小声嘀咕:“操…"

“你操谁呢?!"喝斥突然变成暴吼:“下来!!"

周围别墅里一阵骚动,被惊醒的人纷纷斥责:“谁呀?大半夜吵什么吵?"“尼玛还让不让人睡了?"有人揭开蓬布怒冲冲地向外看,但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回头:“嘘!"了一声。

这边城建局的人屁股还没坐热,又被这一嗓子吓得全站起来,转头见三个骑兵挑着盏灯从不远处的路口缓缓走出。

那名斥候慌慌张张从三楼跳下来,还没站直身体,为首的骑兵甩镫一脚踹在他心口,斥候痛叫一声仰面朝天重重地摔在墙脚乱石渣上。

“反了你,"踹人的骑兵冷声道:“站岗不准抽烟,说几次了?你当我在放屁吗?"

斥候捂着胸口吃力地站起来,低头不敢作声。

“滚!"骑兵骂完一抖缰绳,拨马向这边过来。正在呆看的众人赶紧转身工作,从蓬布后探出的一堆脑袋也瞬间缩了回去。

三名骑兵不紧不慢地来到城建局的队伍旁,灯光映照下,为首的却是个满脸稚气的少年。

“诗茅,还不休息啊?"李局长满脸堆笑地迎上去。

秦诗茅没搭理他,反而用长矛指着地面道:“谁把铁锹放这的?想害人吗?"

李局长连忙上前将锹拾起,一面责备手下一面从空间里拿出瓶三安牌纯牛奶递上:“你值班到几点啊?"

即便现在物资匮乏,秦诗茅也看不上这种给****喝的垃圾,扫了一眼就挥手轻轻挡开:“我爸说到点会通知我,鬼知道几点。"

听到这话,众人心情稍好。李局长刚想诉诉苦、共个情,就有人跑来责问:“你们吵啥?喊那么大声,市长在开作战会议呢。"

见大家都看向秦诗茅,那人马上闭嘴换个笑脸朝他点点头,又对李局长道:“市长找你。"

看着两人飞奔而去的背影,秦诗茅失望地带着两名随从继续往山下巡逻。

刚到小区南门,就见两辆辎重车隆隆驶入,由斥候领着往山上去。车上坐着许多重甲步兵,驾车的两个蒙面人自然是军需官。

秦诗茅知道队伍中大概有四名军需官,平日好吃好喝,没事就睡觉,现在一下出动两人,而且凌晨时分还在奔波,不知运的是什么重要物资?

因为山城的后勤工作由杨江萍负责,故秦诗茅在南门停了一会,想看看多日未见的母亲是否也来了。直到车队走远,卫兵重新拉上门口的铁丝网,说明外面没别人了,他才离开。

不料才走几步,南门外的山路上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仔细聆听,后面还有更多的蹄声。

“什么人?"卫兵问。

“留田的援军到了!快开门!"

不到十秒,门外人喊马嘶、蹄声如雷,随即大量骑兵从狭窄的门口挤了进来。

作为七彩球获得者,秦诗茅全职业在身,斥候之眼在昏暗中也能轻易识别人脸,所以他很快就在队伍中看到了杨刚父女和钟求等人。

“舅舅!"他高兴地催马上前:“表妹!嗨钟求。"

“诗茅,在值班吗?"杨刚招招手,没等他回答又问:“你爸在哪?带我们过去。"

临时指挥部位于小区地势最高的东北角,占据一幢保存完好的四层别墅。其占地近万平米,背靠屏山、面向大海,俯视整个小区。屋顶避雷针上汽灯高挂,整个小区都能看到。本来秦诗茅只要抬手一指就完事,但他还是亲自带舅舅过去。

上山的路原本是两车道沥青路,经清理后并排跑四匹马不成问题。只是途中有好几处因山体滑坡造成的裂口,最大的宽达十余米。虽然城建局小队已做填埋、铺平处理,但只填了中间部份,仅容一骑通过。对面用废砖堆起一道工事,设有岗哨。护送骑兵在此止步,秦思茅带其余人继续前进。

穿过两排巨树,眼前出现一座平顶小山。山并不高,但用沙袋砌了一道高墙后,就有点陡峭的感觉了。沙袋墙在正对马路处开了个口,已得到消息的秦暮钲率众官员在此迎接。

马队驰到面前,秦暮钲亲自上前为钟求拉住马缰,高声道:“感谢留田的老师、同学们前来支援。"官员们随即热烈鼓掌。

钟求跳下马:“市长好!"

秦暮钲皱眉微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秦伯伯哟。"

钟求马上改口:“秦伯伯好!"又向官员们鞠躬打拱:“各位叔叔伯伯好,晚上好。"

见他如此乖巧,众人皆笑,寒暄几句便拥着他往里走。

秦思茅也跟着,但才走几步秦暮钲就停步看着他道:“你来干嘛?我让你休息了吗?"

秦思茅止步,心里又尴尬又愤怒!他不明白父亲为何对别人那么和譪可亲,对他却总是横眉冷目?此刻如果有外人在场,分分钟以为他是个NPC,钟求才是他爹的亲儿子。

有人说:“诗茅值班很久了吧?让他休息一下吧。"“对对对,我来值下一班吧,诗茅歇会。"

市长没理这些人,只盯着儿子,下巴微摆,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回你的岗位。"

秦诗茅无言地走了,众人又纷纷赞道:“诗茅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他整晚都在巡逻,没休息过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诗茅将来必当重任。"“市长教子有方啊。"

一片马屁声中,市长握着钟求的手,像牵小孩似地带他穿过草坪,走向指挥部。沿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骑马斥候川流不息,军用帐蓬密密排列,各种物资堆积如山。

指挥部的一楼大厅足有三百多平米,厅中央摆着张巨大的红木桌,桌面铺着地图,上方吊着盏油灯。灯光虽暗,但仍照出四周金碧辉煌的装修和奢华的家俬。

“哇噻!好大!"“好豪华啊!"几个没见过世面的郊区学生忍不住惊叹。

市长笑道:“这里是原屏山镇长薄千秋的物业,据说类似的地方至少还有三处。"

说话间一行人已来到巨桌旁,正要看地图时,市长忽然弯腰从桌底拿出只长长的卷轴,将其抖开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幅中国山水画:“你们知道这幅画值多少钱吗?"

他问的显然是留田师生,身边一众官员都面带微笑,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样子,于是学生们不敢吱声,倒是王靖远很快答道:“这好像是富山春江图吧?是真迹吗?"

市长微笑道:“是真迹,不过叫富春山居图。"

官员们都恭维说:“王老师有品味,这都认识。"“王老师好眼界,我第一次看都叫不出名字。"王靖远道:“我也是瞎猜的,还想请教市长怎么判断真假?"

市长笑道:“我哪懂,只是这幅画在京城拍卖的时候我刚好也在,又刚好拍卖行的经理是我朋友。"

韦辰明插嘴问:“值多少钱?"

“三千万。"市长说完将画扔到地上,顺脚将它扫回桌底,仿佛垃圾一般。

别墅大厅的地面比外面干净得多,但仍布满泥痕水迹。见如此名贵的画作在泥水中扫过,韦辰明都有点肉疼。

“真是腐败啊。"众官评论道:“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

杨刚道:“像市长这样两袖清风的人民公仆是极罕见的。"

“是呀是呀,杨局长也是公正廉明,我们早有耳闻。"

王靖远心道:狗屁!

“好了,"市长见一分钟义务教育的目的已达到,便进入正题:“现在把我们的<灭凤计划>给留田的老师和同学们讲解一下,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说完抬头看向一名官员。

那位秃头中年官员忙拿起桌上一支木棍指着地图道:“我们的位置在这里,那只怪物在这里,直线距离约3公里。面对这种刀枪不入、全身由火构成的怪物,我们打算用水解决它!"

说到这,秃头官员看了看市长,又看着钟求等人道:“昨天被这怪物袭击时,我们完全不知该怎么应对。好在关键时刻市长冲上来将它引开,同时老天帮忙,雨势突然增大。市长的火眼金睛敏锐地发现:那怪物的身体被雨淋到的地方会短暂出现黑点,火焰组成的身体在大雨中快速缩小,不一会它就停止攻击飞回巢穴去了。"

市长笑道:“当时的情况其实很明显,雨水一碰到那火鸟就冒出大量水汽,不需要什么火眼金睛,任谁都能看到。之后只要有斥候职业的人就会发现,被雨滴到的地方迅速变暗、发黑,仔细听还有嗤嗤声,就和我们平时听到水滴在炭火上的声音一样。"

杨刚叹道:“唉,我们当时都吓傻了,哪还顾得上看。队伍中那么多斥候,就没一个人留意到这重要情况。"

市长道:“作为一个指挥员,不论战斗多么激烈,战况多么不利,都要保持冷静。唯有冷静,才能仔细观察;唯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

一通长篇大论后,市长才重归正题:“我们打算把怪物引到水库,用大量的水将它消灭!"

见他手指地图,秃头官员忙伸出棍子指向水库的位置道:“水库距离我们这里约1公里,距离怪物巢穴2.5公里。"

王靖远感到奇怪:“水库的大坝没倒?"

市长道:“倒了,但没全倒,剩下三分之一的坝体仍然蓄积了大量的水,而且上游还不断有水汇集过来,足够我们用的。"

钟求问:“我们能做什么?"

市长转身面向他,清晰而缓慢地说:“鉴于你有能跟怪物抗衡的飞行能力,而且还会飞滑翔伞,我们打算请你负责本次行动中最重要的任务:把怪物引到水库,引到我们的伏击圈里来。"停了几秒:“怎么样?"

钟求心想:果然……

巨厅安静下来,所有官员都表情凝重地看着他。倒是他那些同学仍在小声说笑,有人甚至还在厅里四处参观。只因他们觉得钟求有的是办法对付这那只火鸟,这趟旅行(不是战斗)只是来长长见识、打打下手而已。但很快他们也发觉气氛不对,迅速安静下来并聚集到桌旁。

在众目睽睽之下,钟求缓缓吸口气,似乎准备答应,王靖远忽然问:“请问秦市长,那只火鸟能飞多快?"

众人的目光转向市长,市长略带调侃道:“我又没有测速仪,怎么知道它的速度呢?"

四周响起咳嗽声、笑声、议论声。

王靖远勉强笑笑:“我只是想知道,它会不会追上钟求。"

市长转而问钟求:“你能飞多快?"

钟求当然知道自己有多快,但却不知如何形容。他的飞行术屡次升级都是增加飞行时间,速度却没提升。但他有几个用作储备的能量点,随时可以加在速度上,只是此时该不该说出这个秘密?毕竟市长曾写信给他,要求他不要泄露引导者的实力,现在当着他的面违约是否合适?

见他犹豫,王靖远又问:“请问市长,那只鸟追过你们没有?"

杨刚道:“追过,当然追过。为了掩护我们逃走,市长冒着生命危险去把它引开,它就追着市长一直追到海里。"

“那么追到了吗?"

市长道:“追到了,幷且攻击了我几次。"

“您当时是徒步还是骑马?"

“骑着匹厩马。"

王靖远问钟求:“你能飞得比厩马快吗?"

这次钟求很快给出答案:“不能。"

“跑呢?能跑过厩马吗?"

“短时间冲刺还可以,长途没试过,估计不行。"

会场一片寂静……

市长忽然道:“钟求,我想跟你私下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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