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千繁华身后抛 马儿伴身乐逍遥

大明万历年四月一十三日

洛阳城外马家村,全村一百三十五人,一百三十四人皆被杀害,仅有一婴儿存活。

锦衣卫到达此处时,整村已了无生气,遍地狼藉。

一个年轻的锦衣卫走到村民尸体旁,仔细端详:“头儿,是个高手,全都是一击毙命,死者身上没有伤痕。”

那名带头的锦衣卫走了过来,看了两眼:“这种手法,只有九杀掌或者拈花指能有这种一击毙命且死者尸首并无半点伤痕的效果,简单点讲,是用内力震死的。”

年轻的锦衣卫轻笑一声:“都是当世闻名的武学啊,出了这档子事,不知林家堡和少林那边会怎么处理呢,亦或者说,与锢魔城有关?”

带头的锦衣卫皱了皱眉:“不该打听的少打听,小心命怎么没的都不知道,封阳,带队人清理下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遗落的线索或者幸存的村民。”

封紫阳撇了撇嘴:“切,宋云这货不就比我早来几年,凭啥对我颐指气使的,脏活累活都我干啊。”当然毕竟宋云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随即转身指了几个人:“你,你,还有你们几个跟我走。”

在村中没走两步,封紫阳看了看四周已经焦黑的地面以及快被烧成焦炭的房屋:“搞不明白,都烧成这鸟样了,这破地方还有啥好搜的。”

这时,一旁的废墟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婴儿哭声。

封紫阳眉头一挑:“哟,还真有没死透的,那帮人下手不专业啊。”走上前去,婴儿气息微弱,若不及时救治恐有生命危险。一旁的锦衣卫问:“头儿,这咋办?”

封紫阳回头瞥了他一眼:“愣着干啥,白云熊胆丸带了没,把这孩子放这自生自灭不成?”

一旁的锦衣卫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交给封紫阳。

封紫阳倒出两粒给婴儿和水服下。封紫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行,搞定了,这一片看起来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打道回府吧各位。”

“唉,呆了这么一会就要走,可真是令人伤心呢。”一道声音突然在众锦衣卫上空响起。

“以内力隔空传音,娘的,这是高手啊。”封紫阳看向旁边,不知何时早已迷雾四起。

“结鱼龙阵,御敌!”封紫阳向一旁锦衣卫喊道,四周慌乱的锦衣卫听到后立刻有序的结阵。

这时,一只大手突然从雾中伸出,抓向一名锦衣卫,还没等其他人反应,那名锦衣卫的头已经被拧断了,而地下尸体的四肢还在没有意识的不断扭动。

“咯咯咯,真好玩呀,看看下一个被拧断脖子的人会是谁呢?”那道阴森的声音再度响起。很显然,哪怕是训练有素也抵挡不住心里防线的坍塌,一个已经吓破胆的锦衣卫瘫坐在地上,满眼不可置信:“娘的,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别慌张,振作起来,我们现在能靠的只有自己!”封紫阳急切的喊道。

“哎呀,既然你这么聒噪,那就先解决你好了。”那只大手又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抓向封紫阳,而封紫阳一个侧身躲过,反手一刀劈在那只大手上,嘣的一声,封紫阳的刀竟然被弹开了。

“嘿嘿,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无谓的反抗呢,真有趣真有趣,我更期待你脖子被拧断的画面了呢!”话音刚落,又有十多把银针和飞刀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袭来,封紫阳一个滑步躲过了暗器,却被守株待兔的大手一把握了过来。

封紫阳被大手紧握脖颈,双腿如若筛糠般抖动,脸色由于无法呼吸而被憋成了紫红色。

“破!”

只见这时,一道金光乍现,一个黑袍男人从天空中一跃而下,似如天外陨星砸向迷雾,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黑袍男子迅影般骤然而至,并以剑做刀全力横劈向大手,淡金色的剑影劈头盖下,剑气使得四周的空气都开始扭曲,这般霸道的威压令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大手显然不惧,却不料那一剑把坚不可摧的大手直接贯穿,使其松开封紫阳缩回了迷雾中。

黑袍男子接下封紫阳后将其抛向锦衣卫,随即反手握剑,再立剑势。

“摧山式!”

只见黑袍男子向前方迷雾连发数剑,淡金色的剑气宛若猛龙过江,四周的迷雾宛如风中摇曳的烛火般被剑气所挤压震碎。黑袍男子散发出的威压使得全场的气压都下降到了零点。

“剑出游龙,开天摧山,比起十三年前的锢魔城之战,东方指挥使大人功力依旧不减啊。”

随着迷雾散去,那躲在其后的身影也逐渐显现,是一个身着紫袍的高大男子,一双眸子玩味十足,其身后负有一个形状奇特的机关匣,身旁站着一个高大的木偶,通体漆黑,其中的一只手因为刚刚的攻击断掉了,不出所料,刚刚的大手就是那紫袍男子所操纵的。

紫袍男人微微笑道:“东方游,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那时,这盘棋的输赢胜负,自会分晓。”说罢便转身骑上木偶遁走了。

东方游看着紫袍男人撤离的方向,剑眉微蹙,眼神复杂。

刚刚差点被掐断脖子的封紫阳拖着身子走到东方游面前,艰难的开口道:“多谢指挥使救命之恩,属下万死不辞。”

东方游摆了摆手:“把那孩子带回去收养起来,这里由你们来处理。”说罢,东方游轻点数步,如同鬼魅一般,几息之间身影便已远去。

封紫阳摸了摸自己差点被拧断的脖子:“死里逃生啊……”

于此同时,京都,春华亭——

一个身着红色蟒袍的老者站在亭外,这时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朝老者飞来。老者伸出手臂,信鸽顺势在上面落脚。取出信后,老者扫了一眼便催动内力震碎了手中的密信。

“如何,是晋王赌对了?”一道声音从老者身旁传来,只见是一男子身着黑衣,虽戴着铁面具看不清容貌,身旁却散发着令人畏惧的肃杀之气。

老者眼神迷离,并未直接回答铁面具:“这局棋,要牵连太多的棋子了,东方小儿把所有赌注下在二十年后的马思远上,燕王也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儿子马思远身上,可我始终并未堪透这局中的迷雾,再穷尽几年时光,或许……真的能推演出来。”

铁面具冷冷的看向老者:“王丞相,切勿将国运当做你所谓推算天衍的牺牲品,这其中的后果,想必王丞相您是十分清楚的。”

“你还没有资格威胁我,我做事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指点。”

“呵,但愿如此。”冰冷的声音从面具中传出。

时光荏苒,自马家村惨案后不觉间已然过了十七年。

封紫阳将那婴儿安置在了洛阳城中的衙门,由一个于姓老马夫抚养其长大,婴儿无名无姓,本着取个贱名好养活的意思,又出自马家村,给婴儿取名马三。

十七年来,当年的婴儿也逐渐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跟着老马夫喂马劈柴的功夫没学多少,反倒经常偷偷溜进那演武场看士兵练武,虽然只是看看,久而久之马三倒也学了点东西,不过都是些皮毛功夫罢了。练得累了,马三便喜欢在衙门门口蹲着,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看这多霸气,这叫俯视众生懂不懂。”虽然这等话术只有隔壁巷子里的几个孩童听信罢了。

依旧是平平无奇的一天,马三叼着根狗尾巴草,懒洋洋的坐在衙门旁的台阶上。大街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卖糖葫芦嘞,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卖烧饼,又香又脆的大烧饼,两文一个好吃不贵。”

“算算日子,万贾集快到了,等着给于老头添置些东西吧。”马三心里想着。

这时候一道身影缓缓走到马三跟前,马三抬眼一看,是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只见那男子生得气宇轩昂,面若冠玉,大有神人璃龙之姿。

“我想,这是命运的抉择,有一个改变你一生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要不要。”男子率先开口问道。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改变什么命运,我就是个喂马的,你另寻他人吧。”马三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朝衙门里走去。

中年男子听到这回答,嘴角明显抽搐了几下,定了定神,单手一掐指决:“众神归位,太上老君助我,凝金法!”

霎时间,马三竟动弹不得,只感觉到四周的时间似乎都静止了一样。

中年男子一脸无奈:“早乖乖跟我走不就好了,还要费精力请神。”说罢一展身后斗篷把马三卷走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四周的时间也回归正常。

“时间静止吗,不,是以内力的威压扩散四周导致的效果…这毕竟是思远…不,不只是他……还有几代人为之所付出的努力,倒是诧异,朝廷什么时候也出现了这种人才。”于姓老马夫在一旁喃喃道。

于此同时,另一边——

马三刚被卷入斗篷,只觉得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四周一片黑暗。这时,有人打了个响指。

四周随着壁台上的火光而明亮起来,马三才渐渐看清这是一个祭坛,上面站着一个脸戴铁面的男人,而其身边就是刚刚使法定住他的男人。

“嘶……头好痛,这是哪,我怎么被带到这了。”马三坐在地上,捂着头暗自说道。

唰的一声,只见那铁面具身影一动,没等马三眨第二下眼便已闪现到其面前。

“接下来,我会用最简单的语言来告知你的身世和命运……”

“停停,什么狗屁命运我不想知道,我只想回去衙门边晒太阳。”马三比了个停一下的手势。

铁面具并没有管马三,说了起来:“你真名叫马思远,燕王马九海的次子,为了保护你将你藏匿在马家村,使你隐姓埋名化名马三。你有个哥哥叫马筱灵,于二十年前的一股动乱中遭人刺杀,同样死去的还有你的父亲。当然,除了燕王之后,你也是十大名剑之一魂离剑的后人,你的父亲将其托付于我并在合适的时机转交给你。你的使命就是找到其余九名剑的剑主,解开你们马家为之追寻千百年的秘密。”

马三眯了眯眼:“打住,即便我是你们所说的燕王之后马思远,我也没必要去找什么破剑,完成什么所谓的远大理想。”

铁面具淡淡道:“你活成什么样子和我并无关联,我只是负责告知你这些,以及……”随着话音刚落,铁面具钳住了马三的一只手,将一把剑塞到其手上。

马三刚一接触剑,脑海里忽然闪出许许多多不完整的记忆片段,映出的却都是十分陌生的画面,无一例外的是,马三对这些记忆片段有着浓浓的熟悉感。

“魂离剑已经认同你成为它的主人,并且刚刚已经给你传了别人需苦修三十年的功力,你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是魂离剑前十七任主人的生前经历片段,补充一句,你是第十八任。你父亲所嘱托我已完成。陈对,给他送回去。

“遵命。”陈对走上前,手掐指诀施展降神之法。仅几瞬的时间,马三已然被送回了洛阳城衙门门口,与之前不同的是,马三背后多了一把通体呈雪白色的剑,以及身边的一封信。

正巧,这时卖糖炒板栗的王大妈从衙门路过,看见马三这副样子便笑话道:“哟小三子,志向什么时候那么高了,背把剑要当大侠啊?”

马三脸色苍白,强忍住因传送导致胃里的翻江倒海,对着王大妈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随后就拖着身子往衙门里自己的住处走去。一进房门,马三便已筋疲力竭的倒在床上。

“介都是啥事啊,什么燕王什么剑啥的关我啥事啊……”困意如同潮水般袭来,没等细想马三就已进入了梦乡。

不一会,于姓老马夫推门进来,看见马三这副模样,皱了皱眉:“这传送之术怎会如此悄无声息,竟连我也没察觉半分。”

老马夫又将目光放在那剑上:“魂离剑吗,也是,思远也是时候该承担起大任了。”老马夫没再逗留,看了眼熟睡中的马三就离开了。

几个时辰后,马三缓缓从睡梦中醒来。似乎记起了什么一样,找到了那封信拆开后扫了几眼。

“什么玩意儿,全整些我看不懂的,得赶紧把马棚扫了,不然老于头又得骂我。”说罢马三便跑出了房间外。

那信上赫然写到:“故常无欲,以观其妙,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时隔多年,江湖早已传遍他马三和魂离剑的名号,但是那信的内容,他却仍然琢磨不透,不过他有预感,估计肯定是些麻烦事,而且很快就会找上门了。

“娘的,全是麻烦事,有一天活一天吧,嗝……还是这烧刀子好喝,有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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