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昨夜,张思年换了一身青色长衫,拎着青花瓷装满的佳酿,孤单影只的来到了驿馆。恰好碰见了木船正往外走。
“木大人!”张思年拱手执礼。
“哟,张大人,这...”木船看见张思年,一时间愣住了。
这张思年不是被先皇关押在大狱里吗?怎么在这儿碰见了?按史焕的说法,不出意外的话张思年肯定是在大狱里了此终生了,怎么出来了?
看到木船一愣,张思年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苦笑一声道:“感念殿下恩德,让张某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在驿馆?策反之道?要策反冯贤?木船也瞬间明白了张思年为何出现在这里。想当年,张思年的策反之道在朝堂上传的沸沸扬扬,也正因为这策反之道,被史焕关押在大狱里,自己又岂会不知?
“二楼左转第三间!”木船低声说了个位置,抬手告辞。
呵呵,本来还想问问驿馆里的管事,现在可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多谢!”张思年目送木船离开。
走到二楼左转第三间,张思年刚想伸手敲门,那浪潮一般的回忆便席卷而至。
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家境还算殷实,自己也不急于仕途,便各国游历,其中的艰险,对于一个毫无缚手之力的书生,可想而知。
他最想看的,就是一百多年前那场浩劫,明国丢失的四座城池,如今怎么样了。一路上,遇见过盗匪,遇见过抢掠,倘若不是冯贤相救,此时已没有了张思年这个名字。
冯贤也是一介书生,但好歹有唇枪舌剑傍身,击溃了贼人,救了张思年一命。书生见书生,两人相谈甚欢,张思年也在冯贤府上,住了半年之久。
再想到如今故人相见,却是如此场面,不由得感慨万分。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故友在门外半天,还以为不想见了呢,进来吧!”屋里响起冯贤那优雅的声音。
冯贤修的乃是唇枪舌剑,如今早已是池海境中期。而张思年就在门外,不过咫尺距离,从气息上,冯贤早已察觉到了。
门吱呀一声响,张思年顺手带上门,看着眼前的冯贤,久久没有言语。
“还带来了好酒?也罢,让小厮送些下酒菜上来吧!”冯贤笑着说。
几十年前,张思年还没开悟,没有境界。但半年多的相处,冯贤早已看出来张思年将来走的一定是策反之道,只不过尚未开悟而已。不过,他却帮不了他,每个人的开悟,只能靠自己。
张思年看看自己带的酒,再看看这驿馆的布置,惭愧苦笑:“让冯兄见笑了!”
正对门口,是一个能容纳五人座谈的客厅,左边乃是书案,笔墨简案一应俱全。右侧边儿上乃是休憩用的一张八仙茶桌,再往里就是寝室了。冯贤贵为带队特使,独自一间。
很快,小厮送来了下酒菜,关上门出去。而张思年也将打量四周环境的目光收回来,旁若无人的坐在了小茶桌边儿上,顺手将茶具推到了一边。
“不错,几十年没见,开悟啦!”冯贤在张思年对面坐下,笑着说道。
“呵呵,全仰仗史大夫的福,不然还开悟不了!”说着,眼神里竟透露出一股苦涩。
“就是外面挂着的那位?”冯贤淡然笑着看向窗外刑场上的十字架。
“嗯,若非太子殿下恩德,估计我就在大狱里了此终生了。”张思年说着,将手中的酒坛打开。
“让你来策反我的?”冯贤仍然笑着说。
“没错,让我戴罪立功!”说着,给冯贤先倒了一杯酒:“尝尝?这是我下大狱前亲自酿的,在地低下埋了好多年了。”说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张思年并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出来,太子殿下就是让自己来策反你的。话到了冯贤的耳朵里,不禁又高看了张思年一眼。倘若张思年顾左而言其他,估计自己对这位故人,也就没了情谊。
“好酒!痛快!哎呀,时隔几十载,既有故人相伴,又有美酒在盏,真是一大幸事!”冯贤淡淡的笑着。
“更痛快的是,也许喝完这顿,就没下顿了。”张思年索性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又给冯贤满上。
“那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你是怎么想的?”冯贤没有拒绝张思年给自己倒酒。
从年岁上,自己比张思年长三十岁,从境界上,自己比张思年高两个境界,从情谊上,自己又是张思年的救命恩人,自己当的起张思年的贵人。
“我不认为自己是来策反你的,而是来劝你归朝的。”张思年说着,给自己也满上。
说是来策反冯贤的,就等于把冯贤放在了暂时的对立面。而说是劝冯贤来归朝的,则是承认冯贤是自己人,反而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归朝,意思是说,你本就是明国之人,何谈策反呢?
一百七十年前,云城还是明国之城,而冯贤也还是明国之人,哪怕当时冯贤还没出生,也仍是明国之人。
“我为何要归顺明国?现在的云国,虽然四面受敌,不过云国仍然是强国。良禽择木而栖,我在云国岂不是更好?”冯贤一口美酒入喉,放下酒杯,咂了咂嘴说。
“四面受敌,再强的国力,也难以支撑。为何云国想方设法的要吞并明国呢?就是想把后背至于安全的所在。可云国不比明国,明国陆地甚少,水路繁多,各个城池更是易守难攻。倘若云国真的有能力发兵吞并明国,又何必摄明国民众自危呢?”张思年接着给冯贤满上。
“眼下整个大陆大一统的趋势愈演愈烈,弱国终究灭亡,豪强定当崛起,岂能在乎一朝一夕之得失?”冯贤又说。
“时间!”张思年说着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云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而大一统的趋势也不会给云国那么多时间。”
冯贤又岂会不知?三十年来,云国屡次发兵明国,多次破城而不入,反倒勒令明国以和亲之名罢兵。为的就是让明国百姓,人人自危,从心眼儿里惧怕云国。可每次出征所需粮饷乃是巨大的数字,且云国并不富庶,难以继续支撑。所以,每次罢兵,都会在云城、霄城、石城、羯城驻扎,以便降低出征消耗。
“那明国又有何德何能在大一统的乱世之下自居呢?”冯贤继续道。
“当今的太子殿下,可非历代太子殿下那么简单。你也知,明国的太子殿下自五岁就被放逐,二十五年未曾回宫,这二十五年来所经历的,远是你我猜不到的。我只能说,太子殿下的身上,藏着很多秘密,每一桩都能给明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张思年跟落家常一样,边吃边说。
“你又怎知,当今的明国太子,不是在某一地苟延残喘,皇帝驾崩了才把他找回来的呢?”冯贤在张思年面前,也毫不拘束,该吃吃,该喝喝。
放下筷子,端起酒杯:“除了太子以外明国有四位皇子,明武、明智、明勇、明略,与太子比起来,他们的资源最为丰厚。有俸禄,有府邸,有侍从,有先生。可为何偏偏让明睿这个颠沛流离了二十五年的小皇子来当太子呢?”说完一饮而尽。
冯贤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细细的思考,并没有答话。
“倘若太子没有其他方面的优势,是不可能被皇帝立为太子的。倘若太子没有丰厚的阅历,又怎会把我从大牢里放出来找你?”张思年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见冯贤的酒杯满着,放下了酒坛。
正当此时,外面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本尊途径此地,察觉到有旧友在此,还请出面一聚。”顺着声音,冯贤扭头向窗外望去,只见一艘飞船停留在上空,而那声音就是从飞船上传出来的。
半天没见有人答话,那个洪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怎么,旧友相逢难道不出来一见吗?难不成,还得让本尊降落亲自去请吗?真要让本尊请也无妨,可这城估计就保不住了。”冯贤望向那艘飞船,巨大无比,倘若真的降落下来,自己也免不了殃及池鱼。而飞船上说话这人,既然有这底气,自然是强者无疑。
“呦,恕本尊眼拙,没看出来,邪君竟然还是这个小国家的太子呢,看来邪君大人到哪里,都能掀起不小的一阵风浪啊!”飞船上那洪亮的声音再次传来,引得冯贤扭头朝卢浮寺的方向望去。
只见卢浮寺方向空明塔的塔顶上站立一人,一身黄袍,四爪金龙张牙舞爪,不是明国太子又是何人?明国太子?邪君?看来这明国太子的身份不少啊。
“罢了,虽然是出来散散心,不过也确有一些小事。邪君若见到无情姬,还请告诉无情姬,我逍遥宫绝对是带着诚意而来。逍遥宫也绝不会让邪君白帮这个忙,算欠你一个人情。”声音还是来自飞船上那人,说完这话,飞船径自飞远,直至消失在了视线里。
“呵呵,看来小弟猜对了!太子殿下身上的秘密的确很多!”张思年一口酒入喉,笑着说。
“此话怎讲?”冯贤一时间没回过神儿来。
“冯兄又何必明知故问?倘若飞船上那人不是对太子殿下有所忌惮,他会给太子殿下这么好的脸色?倘若太子殿下隐藏这的另一个‘邪君’的身份能量并不大,飞船上那人会说‘人情’二字?”张思年笑着说。
半晌,冯贤细细的咀嚼着食物,又连喝了四五杯酒,才说道:“还请贤弟帮我引荐太子殿下!”
张思年举起酒杯笑着说:“等你再见到太子殿下,他已经是皇了!”
两人第一次碰杯,一饮而尽,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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