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副总

回程路上,傻贝放起了轻音乐,他昨天在地摊买了几盘磁带,萨克斯回家之类。苒就说,你怎么放这个,这不让人揪心吗,回到家了再放好不好?傻贝连忙换掉,但音乐还是令人惆怅,加州旅馆,一个落魄男人在外孤零零游荡的样子,没钱还色,难怪女孩们都不待见。

路边有卖酸梅汁的,让人想起小时候的味道,苒把车停下,一人来了一瓶慢慢喝。正酸爽,旁边有人搭讪,苒苒,是你吗?苒转过头看,诗人!

你怎么在这?

走到这里了呗。

原来,诗人一直在行吟的路上。海边分别后,他去了越南,在河内帮人做事挣路费。个把月他又碾转到了清莱,结识了一帮诗友,天天吟诗作赋,玩得很开心。但是,他不能停下行吟的步伐,必须时刻在路上。他走过了达卡,加德满都,那是泰戈尔的故乡。直到拉萨朝圣,他说他在南迦巴瓦看见了金色雪峰。

苒说好羡慕你,一个人自由自在,无牵无挂。诗人说这是他的宿命,在路上,他遇见过他爱的人,也遇见过爱他的人,但是她们都离开了,因为这也是他的宿命。他是为诗而生,他的生命就是远方,他无法停下脚步。这是他在云南为一个心仪的女孩作的诗。

前方的女子

有话要对你说

请把你的发髻打开

让我看见,你披头散发的样子

当你垂下头

眼前就是一片海

这是什么狗屁?苒是粗人,觉得好笑,披头散发还要低头,晚上出门不是见鬼了。但是人家很认真的样子,只能说各人心里的事物各不相同。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是非观,诗人这么满世界游荡,大部分人都会说他游手好闲,可是人家选择了自己的活法,也没有损害到谁,谁又有权力去指责他呢?

不过诗人的潦倒还是存在,苒请他吃了中午饭,他一口气干掉了三碗,最肥的五花肉也消失殆尽,他说好久没有这么吃过了,傻贝都看得目瞪口呆。追求理想的代价是磨难,诗人将坎坷一生,贫困至死,他写的这些文字不能变成什么,只是让他的灵魂得到安息,他在精神世界活得很幸福。

苒在回程的路上,舅舅刚好从国外探亲回来,两人就没碰上。看见水芹把酒店打理得井井有条,舅舅跟外公说,让芹芹管事吧,她现在做得很好了,酒店的营收和利润都比以前提高了,员工们的薪水也都增加了,她得到了大家的尊重,工作的气氛也比早先活跃。她就像是酒店的一块门面,美丽大方,高贵典雅,好多客人都是冲着她来。

外公便乐呵,咱们家世代书香,岂是那些村夫、街市混混能比。舅舅知道他是在讥讽妹夫和苒,便错开话由,说自己心思已经在国外,想给快毕业的小孩打下一片江山。

外公说水芹年纪还轻,还得历炼,你还是再担待个两三年吧,等她跟那个浑小子有了个了结,再把担子卸给她。舅舅说也行,爸爸你哪天去酒店开个会,由您来宣布一下,让芹芹挂上副总经理的职务,以后交给她就方便。外公说好,明天就去。

水芹本来是担着客房部经理的职,现在提升到副总经理,也就是换了个名正言顺的职务,事在半年前就做了。外公宣布后,别人也就开始喊她晏总。水芹说不必,还是叫芹芹吧。但是别人愿意喊,慢慢的她也就接受了,人都是有一点点虚荣心的。

苒在路上就记着她的叮嘱,不要把箱子弄丢了,到家后才在自己房间打开。里面有一套西服,价格挺贵,要几千块。苒试了试,很合体,应该是拿他外套去比着买的。衣服口袋里露着一张纸条,写着一些字:

苒苒,你现在应该到家了吧,你要走了,我很挂念,我也不想要你走,但是外公不喜欢你,为了大家都好,你还是先走吧,等你什么时候有出息了,再来看我,你要是想我的话,中秋节我会去找你,带舟舟一起去,记得我的话,一定要努力啊。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今天我用你的身份证开了一个存折,放在衣服里面,卡也在里面,存进去了十万块,这是给你创业用的,好好用上,不要去外面乱花掉了。外公知道我的账户,我怕他知道了,所以钱是朋友那里借来的,等外公忘记你来过了,我再把钱还人家。所以,一定要好好用,一定要努力啊。

看过之后,苒觉得心酸,只怪自己没本事,连累她为难。他把存折和卡都收起,放在枕头底下,没有创业计划之前,他一分钱都不打算去动。

几天后,苒去凯店里坐了会,跟他夫妻谈些做生意的事。凯说现在生意倒是好做,就是要本钱,钱少的都让别人抢着做了。琳就说凯做现成老板,不知道做生意的辛苦,要不是她在辛辛苦苦打理,这店怎么开得下去,关键还是要勤啊。他们都是围绕着自己的餐饮行业来谈,说到别的,也都不怎么清楚。

苒又去找以前开出租车的同行问了问,目前行情是购置新普桑就要18万,营运还得花几万块钱办证,作为车主开半个白班,算过去一个月净赚七千勉强,20多万做这个,真的很不划算。苒的朋友不多,一下子就不知道从哪下手。

碰到葛同学,他又开始跟那些所谓的贵人来往,动辄几千万的生意,苒觉得手上这笔钱不能被人骗了,就没有跟他详谈。傻贝晚上来过,喊去街上遛弯。苒闲得没事,就和他一起去广场上走,吃东西看美女,做些小混混觉得开心的事。傻贝说他现在农贸市场摆摊,老婆家里人关照的生意,一天能挣好几十,日子还过得下去。为了证明,他还抢着把所有单都买了。

苒说贝贝,有没有什么生意介绍来做做。傻贝说你不是上班吗。苒说班也上,是想跟人合伙投点资,自己不参与运营。傻贝说,你投我吧,农贸市场有一片水果批发,但是要钱,自己能做,就是没有那么多钱。苒问需要多少。傻贝说三万,他可以投八千,他只有这么多,其它的由苒来出,事由他两口子来做,苒有空就来帮下忙,赚的钱平分。苒说可以啊,咱们从小玩到大,兄弟一样,就这么办了。

第二天,苒就去银行取了两万块出来,加上自己身上的钱,都交给贝贝了。他两夫妻也卖力,两三天功夫就把进货和销售弄清爽了,主要卖些苹果香蕉等长年供应的品种。苒下班早的时候就会去帮个忙,搬进搬出,周末就躺在那里了。生意也还不错,一个月能赚个三四千,每人到手快两千的样子,傻贝两口子乐开了花,两个摊档,一家月收入能有三千出头,当得大部分工人半年收入了,除了辛苦,没有任何事情值得抱怨。

苒还是觉得不能达到自己的目标,工薪阶层有这么高收入,都会安于现状。但是他想要争口气,让外公那种资产过亿的人物都能看得上眼,两千块钱还是太少了,这得何年何月?何况傻贝有了本钱,自己也不好意思投在里面,差不多就得退出了,小本生意辛苦钱得让人家去赚。

他又开始在同学和朋友圈子里面巡睃,看有没有什么路子。都是些拿死工资的,连摆个摊都不会,也是觉得自己吃国家饭的,摆摊成何体统,比傻贝活得还不如,怎么能指望他们。

一天,苒去图书馆借书,拐弯地方看到好多人聚集,像是在等待什么。借完书回来,再看那个地方,发现里面是个大厅,墙上挂着很大的电子屏幕,刚才那些人都在盯着屏幕看。他觉得好奇,就进去看了看,有几个人在大声交谈,他就站在旁边听。大致是买哪个票赚了一个板,或者亏了几个点。他就问,别人也会告诉他。门口有卖书报的,他过去看了看,报纸写的都是上市公司新闻和行业动态之类。书上写着炒股秘笈,还有寂寞高手。苒别的不行,读书的理解能力还是可以,随便翻了几页,就把秘笈和高手买回去了。他想,十几块钱能得到秘笈成为高手的话,那还是很值的。

随后几天,他有空就泡在证券公司,听别人说股票。别人就热心教他,去湖边那个证交所申请上证和深证的个人账号,然后拿纸本来证券公司开通交易账户,就可以买卖股票了。

苒照别人说的办,半天功夫就把这些都弄好了,他把贝贝给的这两个月的分红,和自己的工资凑足五千块存了进去。看了一下午,觉得还是摸不着头脑,晚上就在家里琢磨,一是看秘笈,查看那些上市公司的情况,一是膜拜高手,希望能从里面窥探出炒股的路径。因为钱不多,他就拣那几个白天注意过的低价股研究。爱使股份,名字好听,就是贵了点,要8块多;飞乐音响、飞乐股份,两个傻傻的搞不清,不知道要买哪一个;四川峨铁,这个感觉不错,今天是4块多点收盘,价格便宜,处于底部,就是它了。

第二天,苒在河道上例行公事巡视了一遍,清理掉了少量的白色垃圾,稍后就去了证券公司。看蛾铁开盘涨了几分钱,他怕等会还要涨,就赶紧挤进人堆,看别人在电脑上挂单子,都是挂低两个点,他也学着挂上,4.01挂了1200股,不一会还买进了。正好工友电话来呼,他去门口电话亭回了一下。工友说船坏了做不了事,叫他回去看看。他就蹬着自行车呼呼地赶回去,路不远七八分钟。

油艇发不动,这种老款的发动机性能很差,每次碰到这种情况都得拆开了清洗,得折腾半天。苒就想,还不如早先划着水芹的小船在水面游荡,慢慢悠悠自自在在,风景又美人又漂亮。他有时候还会去水车旁边摆一摆玩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中间一个小的,看着他们,像是在生坏爸爸坏妈妈的气。

吃完午饭,苒又蹬着自行车呼呼地赶过去,已经开盘了。他找了个人少的角落,耐心等屏幕上显示自己的票,峨铁,红的,居然涨了两毛多,吓得他赶紧挤进人丛抢了一台电脑查看账户,半天功夫就涨了三百多块,半个月工资了,这比什么来钱都快啊!

惊魂未定的他,魂不守舍地回到码头,心想,这不就是发财的路吗?要证明给外公看,自己不是那么废,赚很多钱就是了,凭什么瞧不起人啊?不就是有钱吗!很快自己就会有钱了!

隔日,峨铁又继续往上蹿升,中间也有回调,但是隔两天再升,苒的心情也就像那K线一样,起伏飘落,快活揪心什么时候来完全说不清。差不多有两个月的样子,他在峨铁上进出了几次,峨铁涨到近6块,他的账户市值增加到了一万,翻倍了。他说出来,旁边那些老散户都啧啧称奇,说小伙子你怎么这么厉害,这么快就赚了100%,真高手啊。

苒不好意思,说多亏大伙指教,自己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别人也就夸他好小伙,钱途不可限量。有个老是拿屁股翘着趴在计算机前的女人,不时也会来搭两腔,因为那个屁股实在是翘得让人触目惊心,苒有时也会偷偷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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