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对她爸和苒的成见在于对人的认识,他认为穷人就是不可交,因为穷人骨子里恶。他们家世代书香,也世代大户,对下人向来和善,眼见却往往是下人仗着主人的势,欺负比自己更下的人。社会变革后,人人地位平等,说是这么说,眼见却还是那些人口多的农户欺负人口少的农户,底层工人欺负刚刚进厂的新手,对上仍然恭恭敬敬。当然,有机会鞭撘富人,那也是毫不留情,翻脸不认人,什么叫无情无义,他是深有体会。
而穷人又往往认为富人为富不仁,家有那么多资产,为什么不分给大家伙,让人人都有饭吃,人人都有觉睡,人人都可以做个好梦,凭什么你们家就该世代富贵,剥削俺们这些穷老哥。穷人变成富人之前恨死了富人,富人没有衰落之前同样厌恶死了穷人,真实阶层状态。
苒目前算得上是个小富,几十万的资产已经超过了国内绝大多数人,而且年纪还轻,如果外公知道他的状态,并不会对他十分排斥。主要一点还是人的天性,舟舟嘴上喊着爸爸坏蛋,心里却是喜欢,外公看得出,他越来越怕有一天舟舟跟苒走了,做人家的女儿去了,他的精神世界将变得一无所有。
外公开始担心水芹会对苒在资金上提供资助,让苒变成一个富人,从而把舟舟夺去。为了舟舟,他甚至都不希望苒能有出息了。舅舅年轻时候对他不孝,他确实是体谅了,但自从打探到女儿的下落,找回遗落在外的水芹,特别是舟舟的诞生,他就已经不拿舅舅当自己的继承人了。
舅舅心里也明白,好多事情他是有苦说不出,外公对他多年的关照,已经使他一家能够安享余生的幸福,所以他并不存在多大的奢望。培养水芹是他的职责,也是他所愿,妹妹本来就是他的关爱,何况水芹和舟舟也惹人怜。
外公看紧了水芹的账户,里面有两百多万,给苒的那十万算是糊弄过去了,再想帮苒,她就很难做到。私下里,外公已经把部分资产算到了舟舟名下,虽然舟舟只有几岁,但她姓徐,户口跟着他走,亲属关系填的是孙女。也就是说,只要外公在世一天,苒就无法真正和舟舟成为父女。即使打官司,恐怕他也不是外公的对手,毕竟钱能摆平很多事。
舟舟小不懂事,外公疼她,她自然愿意跟着外公。说起坏蛋爸爸,她喜是喜欢,更多的是有一个这么好玩的坏蛋能收拾天天欺负她的妈妈,两个坏蛋还经常你掐我、我拧你的互相看不顺眼,打来打去,可让人开心了。至于坏蛋爸爸好久好久没来,她也想念,但是外公跟她说,那个家伙不会再来了,因为他不喜欢舟舟了,他是个四处欺骗小女孩感情的骗子,连妈妈这样的大女孩都骗,舟舟是个聪明的小女孩,可不能上他的当哦。
舟舟便点一点头,说坏蛋爸爸,坏死了,舟舟再也不想跟他玩了。不过她又说,妈妈跟他睡在一起,万一妈妈想他了,可怎么办呢?外公就说,那就让妈妈跟他去吧,舟舟跟壳壳一起过,壳壳爱舟舟哦。舟舟连忙说好,谁让他们都那么坏呢。
舅舅也不喜欢穷人,但还不至于厌恶,他只是害怕贫穷,怕再掉进穷人堆里去。年轻时候都是跟穷人一起混日子,见多了穷人之间的倾轧,上面有什么东西要分配,下面的穷人便会使劲打别人的小报告,说自己好。表面都装得像是一家人,但是只要谁不在,这一堆人定会嚼那个人的口舌,把他说得就快要禽兽不如。卑鄙、自私、龌龊,是这一群体的特色标签。他会尽量避开穷人,又不得罪穷人,表面还是像个老好人。
他最近联系了一名对外投资顾问,对方提供了澳大利亚的一座牧场情况,大致是一千英亩土地,加地面上的所有物产,包括庄园、全部机械设备和一架小型飞机,手续完备后约两千万人民币,有意的话,价格还可以商量。
眼看儿子将要硕士毕业,去留的问题必须尽快确定。舅舅便将这一信息告诉给舅母,舅母说澳大利亚会热死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住,舅舅说能哦,反正你一天到晚呆在家里,开冷气就是。关键是价格合适,自家资产买下,还有多余可以应付各种困难,时间也不等人啊。舅母便说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要考虑我。
于是舅舅加紧联系那名投资顾问,在一切手续问妥的情况下,最终谈成了1800万,所有的事情都由对方来完成,他只需等澳官方文件办妥,就可以来牧场定居做场主。甚至管事和雇工都可以帮他联系好,并且保证人品优良。
舅舅听说,心更加宽下来。他不怨外公的偏心,他也心知外公对水芹都不是早先那般疼爱了。因为在外公心底,水芹也是被底层混混玷污了的人,而且还不知悔改,甚至跟那个混混越走越近,都要把舟舟给带坏了,真是太令人失望了。而舟舟生下来就在富贵人家,言谈举止从小就受到家庭的影响,举手投足无不显示雍容华贵之风。外公把舟舟当作家族继承人,不仅自己,水芹也排除在外,这就让谁都没有话说。
在合同签订完成之后,舅舅就把酒店的财务和水芹进行了交接,只担了个顾问的职。不过他早就不管事,员工们早都以水芹为马首是瞻,酒店运营也就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舅舅也信守对外公的承诺,再担两三年的责,酒店的对外重大事务还是由他出面,并且同时把水芹引向更前台,使各方面都认识水芹这位年轻漂亮的女总经理。
对于刚刚过完26岁生日的水芹来说,这个头衔算是很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了。管理着价值数亿的酒店,手上资金流水也是数千万,别人在她这个年纪还拿着几百块钱的工资,即使号称天之骄子的少年秦祥汉,也不过比别人多个两三百。水芹确实很了不起了。
辰辰带老公来过,当年不打算怀孕的她,耐不住老公的磨,女人总是要生孩子,要不然还成什么家呢?她只好答应了,还是奉子成婚,她生的是个男孩,叫予曦,比舟舟小两岁。她们一家三口来时,水芹做了最热情的安排,大奔接机大套房入住,餐厅也专门做了几个大菜为他们接风。
辰辰老公是名律师,姓陈,穿着西服扎着领带,为人谦恭,斯文有礼。辰辰说什么,他就跟什么,予曦看着也很文静,不捣乱不随便说话,让人觉得这一家子很和谐。不过有一点,他们都爱显示出自己是富人,衣服怕碰着别人会弄脏了,头不敢乱动怕发型弄乱了,吃饭小心翼翼,怕不小心沾上汤汁或者什么酱,因为他们并不是富人,只是小康,所以这些行为就显得稍有些做作。
水芹心里却说,瞧人家多好,一本正经像个先生,哪像那个混蛋,隔着三米远都怕他往身上招呼,带他出去都不敢入大场面,随时担心他给自己下不来台,有些场合还是要有一点样子的。
聊着聊着,水芹就说到苒的事,问陈律师,苒跟舟舟的父女关系,外公不让他去见,有什么办法让他得到一点点探望权,同时又不把关系搞僵。陈律师说没办法,因为外公方面态度强硬。要么苒把外公告倒,因为他是亲生父亲,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要么外公使钱,把苒弄进监狱。谁都有可能赢,胜算还是外公比较大,法官会偏向社会地位高尚的人。
水芹说算了,这两个臭男人,没有一个让自己省心,老的倔得要死,年轻的经常要把人气死,两个人平均起来都有五十多岁,还没有几岁的舟舟听话懂事,小孩子都知道闹完就完事了,他们偏偏就是融不到一起来。她又说,苒要是像陈律师你这么大方得体,外公早就接纳他了。于是辰辰和她老公都笑。
席间,水芹问了同学们的一些近况,大都是羡慕她目前的处境,空姐也就是比普通人每个月多拿几百块钱工资,在单位上得受许多人气,飞机上受的气就更多,越是小人物越爱拿她们撒气,比如那些乡下来的干部,动不动就要打人的都有,幸亏有空中安全法,才让这些家伙不敢动真格。
辰辰又说,大家都这副模样,怎么好意思比较一个使唤百名员工年薪几十万的酒店总经理呢。水芹便不好意思地笑了。尽管当年人人都有点看不起她的乡下家庭出身,当然也有众多美女妒嫉她更加美丽的成份在里面。
下午带辰辰一家子游览大湖,告诉他们自己是如何与苒在水上结缘。辰辰这时候不再说苒的坏话了,她有点不敢开罪水芹,只是说,苒苒人倒是不错,就是社会地位低下,人又穷,怎么配得上你这么个美女大老板呢。水芹说,他不穷啊,炒股票赚了好几十万,我都担心他有钱了四处找野女人呢。辰辰这才,啊?原来人真的不开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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