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一天一天长大，开始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啄地上的小米吃。舟舟经常会来看，那些肥圆的小肚肚，让它们跳到手心来抚摸。再过十来天，小鸟的翅膀变丰满了，振两下能在屋子里飞，落在橱上，灯架上。个把月大，经常是在纱窗上扑腾。舟舟问为什么，苒告诉她，鸟们需要在广阔的天空中飞翔，咱们不能再留着了。舟舟就哭，说坏蛋爸爸又要变坏了，小鸟走了，人家舍不得。
苒说，再留着就是害它们了，因为麻雀是不可以家养的，野生鸟类不能飞翔，那是宁愿去死的。舟舟不信，苒说不信你看，到时候死了不要哭哦。水芹也在一旁劝，说舟舟懂事，妈妈小时候也抓到过麻雀养着玩，但是没养两天就气死了，有些动物向往自由比对生命还要热烈。
大概过了个把星期，果然就有一只小鸟要咽气了，从刚开始捡来的六只，没几天因为弱小死去的一只，剩下四只仍然在纱窗上扑腾。舟舟应了苒的话，哭了好久，她也开始明白，爱得过分往往是伤害。死去的那只埋在池塘边上的梧桐树下，跟它早先的弱小家人聚合去了。另外四只做了个小小的仪式，放飞。在它们胸前涂了一点红墨水，也许以后在林地飞翔，还能看见。
小鸟毫不犹豫地飞走了，舟舟又哭了哭，苒就说她又长大了。水芹安慰她，抱她，给她也扎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样的麻花辫，两根。小女孩子便甩来甩去，很好玩的样子。苒说，怎么又来一个婉君了，我们家都成土妞大窝了。水芹说，就你洋气，都不照一下镜子，跟舅舅农场布莱恩似的，脸皮都能当锉刀用了。
苒凑近她，小声地，怎么会呢，没听你说扎人啊。水芹便红着脸，说以后不让你那样了，也不给你那样了。又说人家好好的一个小女孩，就是被你看见，被祸害成这样了，想想都要哭。苒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舟舟在楼底下玩耍，池塘边有块大青石，她坐在上边看着水发愣，水里有另外一个她。抬起头时，苒就跟水芹说，她好像你小时候的样子，看上去呆呆的，稍微动容又充满灵气，好可爱啊。水芹说你又在骗人，就知道甜言蜜语以为你是真的对人家好，其实不是。苒说哪里不是了。水芹说反正你就是不好，不需要理由。
九月时候，舟舟去学校上课了，背着外公买的名贵包包和文具，一本正经像个小大人。她还当上了班里的学生干部，人漂亮还贵气，自然而然成为老师们的宠爱。同学们也喜欢她，课外活动听她拉琴，说好好听哦，街巷里出来的少年也就说她身上好香香哦，有点苒当年缠着水芹的样子。
苒和水芹结成法律上的夫妻了，和早先对比，可以随便乱来了，醒着、睡着甚至做饭时候都可以，但是反而没有那种激情了。一是水芹妊娠中，担心肚子会受影响。一是她的体形在变差，保龄球般不再那么性感了。两人相敬如宾过了一些日子，苒经常看她把身上弄脏，孕期确实不如想象中美好，行动笨拙、表情木讷，感觉还有点馊味。
苒说辛苦了，生舟舟时候也是这样吗？水芹说比这还惨，第一次生，什么都不会，想死的心都有，现在好多了。苒说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水芹便骂，还不是你只图快活，戴个套套都要为难，害人家又不漂亮了。
苒说对不起，你现在的样子也做不了事，要不，就在家呆着，我去帮你照料酒店。水芹说可以，凡事都是安排好了的，部门经理会打理好一切，你把这个财务章子带着，10万以下的事情你做主，往上就回家告诉，我会让你知道怎么做，办公室有电脑，也不耽误你炒股，去吧。
舟舟开学以后来得就比较少，外公也不能经常出门来探望，水芹一个人在家又不让人放心，眼看肚子越来越大，林姨就说亲戚里面有个外甥女，人机灵乖巧也干净，不如姑爷请她去府上照料姑娘的起居。外公说好，省得水芹一个人在家可怜，事情就这么定了。
水芹哀叹着做女人的难，不生不行，生一次又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一次，丑得像个邋遢村妇，做什么都没有乐趣，身上又老是会脏，跟个中老年男人似的，看着闻着都恶心。两三个月前还怪他来身上乱拱，现在倒好，他碰都不愿碰了。有时候主动表示愿意为他那个，他冷冷地说累，没心情。
唉，还是赶紧生了吧，活着好累！
深秋，桐叶黄了，逐渐变成光树杈子，苒会躺在阳台上沉思。水芹喊一喊他，还是会过来坐坐。她把脚丫伸进他怀里，他仍然会亲亲，但只是象征性的片刻。她也知道，长期缺乏运动，身子不漂亮了，腿都有些肿了，找不到美好的感觉了，也不能全怪他。
平凡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等到寒假时候，舟舟又经常能来探望了。她会钻进妈妈的被窝，抚摸那个会动弹的肚肚，心想里面是个弟弟还是个妹妹呢？是弟弟就拉出来揍，因为男生都很坏。妹妹的话就要好好抱抱，人家喜欢妹妹。
外公偶尔还会去药厂走走，他是第三大股东，董事局会议有些事情需要他参与表决。他说你们看着办吧，我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其他董事就说，徐老，这个事情必须您参与的，这是对您也是对全体股东的负责啊。
外公回家把这事情说了。林姨说，不如把这事情交给姑娘去操心吧，她能干着呢。外公说我也想的，只是她怀着孩子，怎么好现在去烦恼她。林姨说姑爷呢？外公沉思片刻，说我晚上考虑。他还是有点担心城市底层会记挂徐家的钱财，万一他有这个心呢？
第二天，外公去探望水芹，跟她说了这事。水芹说我也拿不稳他是什么样的人了，他不像早先那么体贴人了，不过他倒是越来越本事了，不瞒外公您说，我当年拿了10万资金给他创业，如今他已经是个身家几百万的中产了，一个普通社会青年能有这样的成就，真是不简单了。外公说这样啊，难怪你没有放弃他，要不，你找他谈谈，把这件事情来由说清楚，看他是什么想法。
苒回到家里，汇报了酒店的情况，没什么大事。水芹说辛苦，来身边坐坐。苒说好，亲了亲她，只是觉得疼爱，没有欲望了。林姨外甥女小珍倒是让人看着眼热，青春啊！
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这不眼里都是你吗。
那就看着我，说爱我。
爱你好吧，你怎么变得这么俗了呢。
哼，就知道你是骗人，看人家不漂亮了，就不想要了。
芹芹，看你说的，哪的话，我是不敢碰你了啊。
算了。
水芹叙说了外公白天来交待的事。苒说什么意思，是要我帮忙参与药厂管理吗？水芹说是，你也知道外公在药厂的资产已经是赠予到舟舟名下了，你帮他等于是在帮自己的女儿。苒说这个我知道，但是我现在要管了，你们又要猜疑。
什么叫猜疑啊？苒苒，你把我当什么了！
芹芹，不要生气，我的意思，我做事就要让你们安心。
叫你做就是对你放心了。
嗯，是这样的，芹芹，我不好直接参与药厂的管理，毕竟不是创业者。我是打算成立一家投资公司，用我们的部分资金作为个人股东购入少量股份，另外把舟舟在药厂的股份托管在该公司的名下。这样，我就能以股权托管人以及一致行动人的名义，参与药厂的重大决策。
这样啊，虽然不是太懂，但是我相信你，就按你说的去做，要多少钱？
1000万吧，我需要部分资金在别的股票上赚一些钱，才好更多地购入药厂。
有一笔理财到期了，你自己看着办，别把酒店掏空了就行。
放心了，都是为了你们好。
水芹看他热切，就动了动心。虽然无法像正常夫妻一样过生活，抱抱却还是想的。
苒苒，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闻我的脚丫子吗。
记得，你不让，求了很久才让的，好美啊！
现在呢？
很晚了睡觉。
这才八点啊？混蛋！你这个没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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