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暖阳高照,落嫣伸着懒腰推开房门。
雪汐宫,经年不变的满地白霜,镀了层薄薄的金辉。院子里的无霜花开得正茂,淡淡的馨香沁人心脾。
笼子里关着几只仙兽,它们都是落难时被落嫣所救。她随手扔了些灵丹进去,喂食这些仙兽,想着昨晚看到的那些梦境,似有困惑。
泽尧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吓了她一跳。眼看就要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泽尧眼疾手快,拦腰一扶,将她稳稳地捞入了怀中。
落嫣愣愣地眨了眨眼,迟疑了片刻,慌忙将泽尧推开:“那个…你怎么走路不带声音?”
“我早已在你身后。只是你没发现而已,想什么这么入神?”
落嫣没有告诉他昨晚的梦境,生怕提及他的伤心事,她定睛一看,泽尧穿着那件太阳神衣,就如同初升的太阳,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衣摆处用金线绣着璀璨的太阳光轮,肩膀处则点缀着火焰般的纹络,头戴金冠,其上雕刻着飞翔的鸟纹,尊贵而华丽。
少有人能驾驭得了这金灿灿的颜色,但穿在泽尧身上,却丝毫不显得违和,反而平添了几分威严与神圣的气息。
束身腰带勾勒出他修长匀称的身材,若一尊完美绝伦的神像,让人忍不住仰望, 那炫目的金色,在他身上也变得低调了许多。与仙王那菱角分明的英朗不同,他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俊美。
如果说仙王是一匹山间的野兽,那么他就是那只卧于金山之上的凤凰,尊贵而神秘。
奇怪的是,落嫣为何会突然将这两人做对比?她恍然回神,觉察到自己有些失礼,忙掩饰着窘迫说道:“你穿成这样,过于引人注目了,依我之见,还是换身衣裳好了?”
她打了个响指,泽尧身上的服装随之发生了变化,换成了一身朴素的仙童服。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样就没有人可以轻易认出你来了……”索性这件太阳神衣有着随意变化的功效,并未耗费她太多的法力。
她又仔细端详起泽尧这张脸来,托着腮道:“至于你这张脸嘛……”她摇了摇头:“不行,也得换!”
“跟我来。”她抓住泽尧的胳膊,往屋里走去。
泽尧一头雾水地任她拉着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按坐在了椅子上。落嫣一阵翻箱倒柜之后,举着一片人皮面具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往他脸上一阵捣鼓。不一会儿,她直起了身,满意地看着这张新换上的脸:“不错不错!”
泽尧从镜中窥见自己现在的模样,白白净净得,头上梳着两个仙童髻,约十五六岁的样子,嫩生生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落嫣拍了拍手道:“虽说仙人施展法术便能变个身什么的,但仅限于法力高强的神仙。再者,变身术还很容易被人识破。这焕颜之术乃是我从人间话本里学来的,经过一番改良,绝对露不出破绽。”
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有了这张脸,你暂时可以安全一些。我会为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雪汐宫新来的洒扫童子了。”
说罢变出一把鸡毛掸子塞到了他的手上,指了指房间说:“喏,去干活吧。 ”
泽尧低垂下眸,瞅了瞅那把鸡毛掸子,一动不动。
落嫣催促道:“愣着干嘛?去呀!”
这女人居然敢使唤他干活?他长这么大,也没被人使唤过!泽尧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悦:“你知道你使唤的是谁吗?”
落嫣环手抱胸说:“你也没告诉我你是谁?我这里可不养闲人,不乐意的话,大路在那边,我不拦你。”说罢,她侧身让道,指了指大门的位置,坏笑着说道:“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外面到处是巡逻的仙兵。你没有仙牌,又人生地不熟的,估计还没走出这里,就会被人抓起来了。”
泽尧:“……”
这女人虽然可恶了一些,到底对他没有任何危害。他现在没有法力,走出去等于自投罗网。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等他恢复法力,谁也困不住他。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握着鸡毛弹子,打扫去了。
落嫣搬来一把椅子,慵懒地躺在摇摇椅上,双腿优雅地交叠着架在矮凳之上,边磕着瓜子边享受着这片刻的悠闲。
外面春光明媚,暖阳高照,室内则是花香四溢,芳香扑鼻。她仰头深吸一口气,不禁咳嗽起来。连忙用手挥散灰尘,仰头一观,只见泽尧正趴在房梁上,撅着屁股清扫着灰尘。
落嫣仰头喊道:“你爬那么高做什么?”
泽尧置若罔闻,又扫下一阵灰尘,呛得落嫣连连咳嗽。落嫣怀疑他是故意的,指着房梁,气道:“你!下来!”
泽尧脚下一记踩空,身体悬空。他下意识施展法术,该死,居然忘了此刻没有法力!他临空翻了个身,原本想保持一下风度,不期然摔了个四脚朝天。
落嫣见状,忍俊不禁,见泽尧躺在地上半天没有反应,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忙上前扶他起身
…
泽尧缠着一身白色绷带,狼狈地坐在门口,生无可恋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落嫣走了过来,强忍住笑意,打趣道:“我说,你打扫个屋子也能弄成这样,也算是个人才了。”
泽尧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继续望着天空。
“行了。”落嫣指了指院子里晾晒的药草:“把那些晾干的药材收一收吧!”
泽尧抬起缠满绷带的手和腿,拜托他现在是个伤患好吗?这女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同情心?真把他当免费佣人了不成?
落嫣轻轻一笑,施了一道仙力在他身上,说道:“起来吧!”
泽尧得以站起,一脸困惑地问落嫣:“你既然能施法,为何要将我缠成这样?”
“我高兴呗。”
泽尧顿时气血上涌,拳头紧了又松,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等他恢复法力,有这个女人好看!
他错身从落嫣身旁走过,走到药架面前,随意拨了拨簸箕里的药草,看着这东西乌漆麻黑,形状十分奇特,他拾起一片凑到鼻尖细闻,微微皱了皱眉,甩手一扔。
“别扔!”落嫣远远看见,惊叫着跑过来,蹲下身心疼地用树枝将落入泥土中的黑疙瘩扒了出来,再夹了起来放回簸箕中,埋怨地瞪了泽尧一眼:“这可值五万灵石一两呢!叫你干活没让你败家!”
泽尧皱眉道:“五万灵石?”
落嫣用树枝敲了敲簸箕,煞有介事地说:“别小看这东西,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泽尧虽然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此刻也不禁好奇起来。这女人如此紧张,难不成这东西比什么稀世珍宝还要珍贵?
只见落嫣扳着手指,一本正经地说:“首先呢,必须挑选出一匹肥壮健硕的仙马,一定要健硕哦!然后呢,用生长百年的珍贵药草喂食,一匹马平均要吃掉半车药草的量,连续喂食七日。待这些药草在仙马腹中消化之后,排泄出的粪便揉搓成药丸,经过烈火锤炼再晾晒制成。这样练出来的药,功效甚佳!”
“等等……”泽尧指着簸箕里的东西,难以置信地说:“你说……这是什么?”
“仙马的粪便呀。”落嫣无辜地眨了眨眼。泽尧再从容的心态此刻也完全崩塌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正是用这只手碰过那东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犯恶心。
落嫣看了泽尧一眼,发现他脸色铁青,以手遮挡,坏笑着补上一句:“忘了告诉你哦,你喝的汤药里,有加了这东西。你还别说?效用真是不错,你这不就生龙活虎了嘛?”
泽尧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下一刻风驰电掣般奔进屋中。
“哈哈……”落嫣扶着药架子,笑得直不起腰来。泽尧将双手浸入铜盆清水之中,反复揉搓着,恨不得把一层皮都搓下来。随后他又跑到桌子前,提起桌上的茶水对着壶嘴咕噜咕噜连漱了十几次口。
泽尧面色沉郁地撑着桌子歇气,落嫣端着一碗汤药进来,笑得见眉不见眼:“来,该喝药了。”
泽尧如临大敌一般连连后退,捏着鼻子一脸戒备。落嫣好笑地看着他,想说这里面没有加那东西,而且那东西也不是内服,是用薰疗法治疗。她不过是吓唬他而已,没想到如此不经吓。
她体贴地将汤药放下,不忘叮嘱一句:“我放这了啊,你记得喝。”
说完便退了出去,并体贴地替他关上房门。泽尧捏着鼻子走近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端起那碗汤药走到窗边,打开窗柩毫不犹豫地倒了下去。
“啊!”一声惨叫传来,养在窗台下的一盆兰草花叶里滚出一个绿油油胖乎乎的小子,顶着一头黑褐色药汁跑到落嫣面前告状:“呜呜呜……仙子,有人拿药汤泼我。”
泽尧:“……”
落嫣领着那小胖墩推门而入,只见泽尧立在窗边,手中还保持着端着空碗的姿势。落嫣生气极了,辛辛苦苦熬了一上午的药,他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倒掉?他知不知道这药里是用她的血加了多珍贵的药材熬成的?割一次血对她来说有多痛?要耗费她多少仙力?这人居然如此不知好歹!
“本君……”泽尧转念一想,这女人毕竟是仙族人,对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透露自己的身份必然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倘若被仙族人发现他现在这种情况也难以自保。这女人嘛,倒是可以用上一用。因此他把话咽了回去沉默地看着对方。
落嫣忍住怒气插了插腰指了指他道:“你现在能维持原型已是不易,不喝药别怪我没提醒你,当心被打回原型。”话音刚落泽尧高大的身形金光一闪下一刻就缩成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金鸟。
“我说什么来着?”落嫣拎了拎裙摆蹲下身将他托到手掌心上,点了点他的脑袋:“不听大夫言吃亏在眼前看你还敢不敢倒我的药!”
随即,吩咐身后的小胖墩:“兰草弟弟,麻烦你为我寻一个鸟笼子来?”
小胖墩扭着他那胖乎乎的身躯,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拎着一个精致的鸟笼子走了进来。落嫣轻轻揉了揉小胖墩的脑袋:“真乖。”随后将那只鸟塞进了鸟笼子,提着去了后院,挂在那棵桂树上。
她满意地拍了拍手:“这样也好,省得我整日担心怎么把你藏起来。”
随后,她端来一些鸟食,放进笼子里,那鸟儿看都不看一眼,傲娇的斜过眼去。
这蠢女人,居然敢拿如此粗鄙的食物招待他,知不知道他对吃的向来讲究?非圣果不食,非醴泉不饮!
“呵,还挺有傲骨,我倒要看看你能傲气到何时!”落嫣不再理会它,拍了拍手转身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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