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阳仙官引着他们，沿着一条泥泞的小路，往城镇走。
路上，灵阙频频回头，三步一停。
落嫣好奇问她：“后面有什么东西吗？”
灵阙眉头微蹙，低声回应：“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
落嫣道：“你不会是产生幻觉了吧？这荒郊野外连个鬼影都没有，何况是什么人？”
灵阙摇头：“不对，武将的感官要比一般人要灵敏，我不可能会感应错。”
她忽然又回头，然而周围除了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发现，灵阙心中疑云更浓。
落嫣对她说：“别想太多，倘若真的有人跟着我们，咱们三位仙官在此，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大概是我想多了。”灵阙提着灵光戟，加大步伐，追上前方走着的子阳和泽尧，落嫣在后面急呼：“慢点走，等等我！”
泽尧闻声驻足，朝落嫣伸出一只手来。落嫣略一迟疑，将手递给了他。泽尧稳稳握住，带着她踏过泥泞，迅速赶上了灵阙与子阳。
到了城镇，灯火通明。街道上人群熙攘，从他们面前穿梭而过，只是那些人个个面无表情，仿佛失了灵魂一般。
落嫣不禁问子阳：“你家乡的人，怎会如此怪异？”
子阳淡然解释：“他们不喜与陌生人接触，见了生人也不习惯打招呼，诸位习惯便好。”
每位仙官飞升后，都有一本记录其生平的仙籍册。落嫣曾见过子阳的生平录，他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小镇，与年迈的母亲相依为命。因孝道感动仙界，这才破格提拔为仙官。然而，升迁后的子阳始终放不下家中老母，总想着下界探望。但仙规森严，升仙者须与凡俗了断，不得再涉足凡人情感，否则天上的神仙谁还没有个七大姑八大姨，都要下界探亲，天界岂不大乱。
子阳凭借记忆，领着他们七拐八拐，终于来到家门前。只见大门紧闭，铜锁生了锈斑，院内漆黑一片，不见灯火，显然已许久无人居住。
子阳急切地推开大门，高声呼唤：“娘，我回来了，娘？”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空寂的回声。他焦急地搜寻每一个房间，却始终未能找到母亲的身影。
落嫣等人站在门口。灵阙小声嘀咕：“天上一天，地上十年。子阳仙官飞升已有多年，人间恐怕已过去百年。他娘身为凡人，或许早已不在人世。”
这话恰好被出来的子阳听到，他如遭雷击，呆立原地：“不可能！娘说过会等我回来，她不可能不在！”
灵阙连忙安慰：“我只是随口一说，兴许你娘长寿，能活上百岁也未可知。凡人中也有活了几百岁的例子呢。你说对吧？”她朝落嫣使了个眼色。
落嫣会意，附和道：“灵阙说得对，别担心，我们再找找看。”
于是，众人将房前屋后翻了个遍，仍未能找到子阳的母亲。子阳蹲在台阶上，抱头自责：“我不该把娘留在人间，不该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
落嫣和灵阙站在一旁，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泽尧从房中走出，斜靠着门框，手中把玩着一支桃木簪子。也不知那簪子有何特别之处，他看得入神。
“子阳？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子阳猛然抬头，众人也随之望去。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提着菜篮，蹒跚而来。
“娘！”子阳奔上前去，紧紧抱住老妇，“你还在，你还在…”
老妇轻拍他的背，慈祥地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
“子阳…”落嫣欲言又止，她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这所院落已结满蛛网，显然久无人居住，子阳的母亲又是从何而来？
灵阙拉了拉她，摇了摇头。子阳此刻正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还是不要打破他的幻想为妙。
昏黄的烛光下，子阳凝视着母亲为他缝补衣裳。他的衣物本是上等仙料，按理不会破损。但母亲坚持说破了，要他脱下修补。子阳只当是母亲年迈，记忆仍停留在他当年进京赶考之时。那时他身无完衣，母亲四处求来碎布，为他拼凑成一件衣裳。
看着母亲认真缝补的模样，子阳仿佛回到了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眼眶不禁湿润了。
另一间昏暗的屋子里，三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前。
落嫣率先打破沉默：“这件事确实有些古怪。我们自踏入这个镇子，所见的路人举止都十分怪异，还有子阳的母亲。以她这个年纪，不可能还活在世上。她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灵阙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恐怕我们一进入这个镇子，就陷入了某种迷阵。子阳现在仍未清醒，我们也不能贸然唤醒他。”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泽尧，期待他能给出一些见解。一路走来，泽尧总是沉默寡言，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么。难道他早已察觉到了异常？
泽尧从怀中取出一枚桃木簪：“我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了这个。”
灵阙接过簪子，指尖凝聚起一丝灵力，仔细探查后说道：“这簪子上残留着怨灵的气息。”
落嫣接过一看，眉头紧锁，沉吟道：“不排除一个可能，那老妇，想必是这桃木簪的怨灵所化，亦或是，子阳娘去世的时候，尚有一丝执念留在这发簪之中，修炼成精，幻化成了子阳娘的模样。所以，她才会从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灵阙犹豫了一下，问道：“要不要告诉子阳？”
落嫣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无奈：“即便告诉他，他也未必会信。他执意下界，就是为了见他母亲一面。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又怎会轻易听信我们的推测？除非他自己有所察觉。如果是执念所化，倒不会害人，但若是怨灵……”说到这里，三人心中都不由得一紧。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冷风灌入屋内。子阳的母亲端着一盘菜肴走了进来，招呼着他们说：“你们是子阳的朋友，远道而来，老妇没什么好招待的，这些粗茶淡饭，还请别嫌弃。”
她将简单的三菜一汤摆上桌，又为他们分发筷子。落嫣僵硬地接过筷子，目光转向灵阙，灵阙也回望她，两人都未动筷。反倒是泽尧神色自若，提起筷子便夹起菜来。
“哎……”落嫣和灵阙几乎要喊出声，但见那老妇直勾勾地盯着她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泽尧若无其事地咀嚼着，仿佛已经饿了许久。
落嫣心中暗叹，平时在天上挑食得要命，怎么到了下界反倒什么都吃了？
“两位姑娘，可是觉得饭菜不合胃口？”老妇的声音沙哑而低沉，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灵阙平日里胆大，此刻却也有些不安，她猛地一拍桌子，故作镇定道：“吃就吃，谁怕谁？”
老妇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落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转移话题：“那个……子阳呢？”
“子阳睡下了，这孩子从小就顽皮，一回来就倒头大睡。”老妇慢悠悠地回答:“等他睡醒了，我再叫他过来招呼你们。”
“不……不必叫他了。”落嫣连忙摆手，“天色已晚，就让他好好休息吧。我们吃完也该歇息了。谢谢大娘。”
“那你们慢慢用，我就不打扰了。”老妇佝偻着腰，缓缓退出了房间。
待她离开，灵阙立刻将口中的食物吐了出来，连呸了两声。见泽尧还在继续动筷，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还吃？”
落嫣也满脸不解地望着他。
灵阙转头问落嫣：“你平时很亏待他吗？”
“哪有！可能是天上的食物不合他的胃口，饿坏了吧。”
灵阙同情地看着泽尧：“可怜的孩子。”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