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龙族公主

眼前的景物,再次变化。这是一间桃林小屋,落嫣和泽尧站在屋内,看着龙人苏醒,少年端着汤药推门而入。

桃香漫过窗棂,龙人淡蓝瞳孔映着窗外灼灼花影:"此为何地?"

"东海无名屿。"少年将飘入碗中的桃瓣轻轻拂去:"你若喜欢这里,不妨为它赐个名字?"

风卷起龙人鬓边银丝,她接过汤碗,凝望满目芳菲:"桃坞岛可好?"

“桃坞岛……”泽尧念着这个名字,一种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你想起了什么?”落嫣问道。

他拼命在脑海中回想一遍,头痛欲裂,手按压住太阳穴,神色中呈现一丝拗痛。

落嫣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关切询问:“你没事吧?”

他低声呢喃:“我好像想起来了……”

这应当是发生在他和王兄初次下界,收服东瀛海兽那次。王兄贪恋人间繁华,想着海兽出现的时辰未到,遂拉着他在一家酒馆驻足,他素不喜那烟花弄月之地,于是便先行了一步,却意外遇见了她…神龙族的小公主。

那与他儿时定下娃娃亲的女孩,亦是他等着长大的女孩……

此时屋里的少年目光柔和看着少女将汤药饮尽,清浅微笑:"你因何被那些渔人抓住?"

他接过瓷碗时触到她微凉的指尖。少女耳后鳞片泛起霞色:"今日父王千岁寿诞,本欲寻东海月魄珠作礼...谁曾想会落入渔人手中。"提起父王寿诞,她着急喊了一声“糟了!时辰快到了!我还得赶回去为父王献礼呢。”

说着一把掀开被子,正要起身,奈何动到身上的伤,疼得她嘶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少年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乱动,劝慰着说:“放心,我已差人去向龙主禀报,你伤成这样不宜走动,你父王知你受了伤,已托了我照料。”

她歪着头问:“你识得我父王?"

"曾与龙主共镇归墟海眼。"少年将药碗搁在窗台。

女孩一幅原来如此的模样,暗自思衬着又道:“可我怎会从未见过你呢?”

"本君见你时,"他忽然倾身,发尾扫过她腕间珍珠串:"你还在襁褓之中。”

“嗯?”她一脸纳闷。

“你母妃是圣羽紫灵上神,嫁与龙主之后,龙族便与圣羽有了姻亲之联,在她诞下你的时候,曾回圣羽醒过亲,我便在那时见过你。”他说这话时,眸里含着温柔和宠溺。

"原是九重天的神仙!"她瞳仁绽出琉璃光彩:"母妃说上界神君姿容胜鲛人百倍,果真..."未尽的话语消弭在他突然逼近的温息里。

"你母妃可曾教你?"他玉冠垂旒轻触她额间鳞片:"这般凝视神君,是要结姻缘契的?"

她信以为真,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了,耳鳍已红得透明:"母妃...母妃未教过这些…"

他笑了起来,没想到是这么可爱的丫头,说什么信什么,掌心温度熨贴她发间青丝,柔声说:“好好休息吧,等你伤养好了,我便送你回去。”

“嗯。”她乖巧的点了点头。

雕花木窗外,泽尧的视线如同燃烧的桃枝,炙热落在落嫣脸颊。她被盯得不自在,后退时撞翻紫藤花架,吞吐着说:“我……我去别处逛逛…”

话音未落,泽尧骤然扣住她腕骨,往后一扯,发间步摇清脆碰撞,落嫣踉跄着跌进他怀里,他用力将她拥住,将头埋在她脖颈,温热的鼻息漫过颈侧,她听见他喉间滚动着破碎的星子:"这次,别想走出我的世界!"

桃瓣擦过她骤然发烫的耳垂,落嫣掌心抵着的胸膛,心跳如鼓,呆愣间,竟忘了将他推开。

身后桃花簇簇,天与地之间,仿佛静谧无声,只余桃花纷落,粉色撩人。

数日过去,龙女伤势好了些。推开房门,见少年站在一株桃树下吹笛,风起时,云纹广袖盈满海风,他鬓边碎发沾着三两点***。

她轻声走近,待他一曲奏罢,这才好奇问他:“此曲何名?”

少年抚摸着骨笛说:“梵音渡厄,可涤龙髓淤伤。此曲,名为《梵音曲》。”

少女灵眸一笑:“难怪我听着这曲,会觉着通体舒畅,心情愉悦呢。”

他又笑说:“早闻龙族帝姬擅驭水袖,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与帝姬和沐一曲?”

少女仰了仰下巴:“我龙族公主的舞,岂是他人可以窥见?不过嘛……”

她盈盈一笑:“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便勉为其难答应咯。”

少年微微含笑,女孩足尖轻点,飞入花枝。漫天花雨中,一袭蓝衫衣裙的女娃挥舞着水袖,一袭长发倾泻而下,铃铛皓足,随着灵巧的舞步“叮铃铃”清脆作响,小小的身子旋飞于桃林之间。

树下,少年目光追逐她的倩影,为她执笛吹奏。海鸥飞翔,海浪击打着礁石。

无数娇嫩的花瓣翩飞于天地之间,弥漫着醉人的香气,一方海域,一座小岛,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二人的存在。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还有第三方人的存在——来自未来的他们。

绯色花瓣缀满双肩时,不过是相拥一瞬的时间,眼前的时光已过数日。

落嫣推开泽尧,怔仲的看着他:“你!”

他表情呈现一丝痛苦,无数碎片自眼前闪过,刺得他神经仿佛快要炸裂,他扶着头痛苦不堪。落嫣抬起想要安抚他的手,忽然间尴尬的不知如何摆放,默默又收了回来。

于她而言,她只是无端介入他回忆中的人,眼前发生的事,与她并没有关系。虽然,这故事中的女主人和她很像。

可她知道,那毕竟不是她……

那方的演奏已经完毕,少女自枝头翩然坠落,锈鞋点落在地,少年收笛入怀,迎上前来,二人静默相对,眼里只容得下彼此。

“咳咳……”忽然一声咳嗽打断,自桃树背后,走出一位锦衣华缎的男子,洒金折扇挑开垂枝。

见到来人,少年吃了一惊:“王兄?”

少女见到陌生人来,绯红着脸逃回屋中。

那人比少年高出一个头,紫玉金冠束了一头乌发,望着少女逃回屋中的背影,眼中含了一丝促狭 :“我说你去了哪里?原来是撇下王兄,到这里艳遇佳人来了。”

少年收了骨笛迎上前去:“王兄何必拿我打趣,父君交待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等又岂敢疏玩?”

“那是你兄长?你们眉眼倒有几分相似。”"落嫣托腮望着那袭华服。

泽尧指腹摩挲着笛孔,神色掠过一丝复杂:"只是异母兄长。"

"莫不是话本里俗套的戏码?"她眼中跃动着好奇的光芒:"你与这位兄长同时爱上了同一个人,他仗势强娶,偏那姑娘属意于你,宁逃婚也不屈从。后来你遭逢变故失了记忆,两相离散再难相见…"

泽尧淡淡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难道不对?话本里不都这样写的嘛?”落嫣有点不相信自己居然猜错了。

泽尧失笑,甚至带有一丝苦笑。虽说人生如戏,可不是所有的人生,都会参照着戏本上演,他和龙小公主的走失,不过是由一场错误的意外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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