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她卷缩在角落里,浑身又冷又疼,耳边,传来雪兽的吼叫。她闭着眼睛难以入睡,忽然感觉有粗矿的气息喷吐在自己脸上,她惊恐的睁眼。两只庞然大物,伸长了舌头舔着她的脸。
落嫣惊恐万状,慌忙往后瑟缩。
雪兽迈着肥胖的身子,一步步朝她靠来,喷吐着浓重的鼻息,两只眼珠,在夜里泛着绿莹莹的光。
仿佛把她当成这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来人!快来人!”面临死亡的恐惧。落嫣一边后退一边大叫。
嗓子喊哑,也没有人来救她,外面看守的仙兵,不知是故意没听到还是正在偷懒打瞌睡。或许是得了敏姬的授意,想让她自生自灭。
眼见求救无门,落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想起自己救过很多小动物,素来和这些生灵亲近。它们应该,不会伤害她的。
思及此,她鼓足了勇气,抬手摸了摸雪兽的脑袋,语气柔和颤抖着说:“你们……饿了是吗?”
雪兽仰天一声吼,落嫣惊得收回手来。雪兽低下头,伸长舌头舔她身上的血迹。
落嫣害怕得闭紧双眼,半饷未觉疼痛,她睁开眼,身上的伤痕已经愈合,而那两只雪兽,匍匐在她脚下,乖顺得像是两只猫儿。
难道他们刚才是在为自己疗伤?
落嫣这才明白,她的血乃纯元之血,雪兽舔食她的血后,能够净化它们体内的唳气,变得乖顺起来,而他们分泌的唾液,又有治伤的疗效。
敏姬放出雪兽,是想让雪兽吞了她,万万没想到,反而让她因祸得福了。
隔天一早,敏姬前来雪川牢狱,原本是想来为她收尸,没想到,两只雪兽守护在落嫣身旁,她躺在雪兽软绵绵的肚子上,像是冰川上的睡美人,睡得十分安稳。
这一幕,可是把敏姬气得够呛,她将要靠近,两只雪兽怒吼起来,把敏姬生生逼退了回去。她眼睛都快瞪出火来。
落嫣从睡梦中惊醒,平静的看着敏姬:“没把我折磨死,你很失望吧?”
“别得意,你不会永远这么幸运!。”
敏姬咬着牙,气得跺脚离开。
过了几天,她放了乐瑶来看她,乐瑶刚一走近,两只雪兽以为是要攻击落嫣的人,发出兽吼,乐瑶吓得不敢靠近了,落嫣摸了摸雪兽的脑袋,柔声说:“她是我朋友,不要伤她。”
雪兽嗷呜一声,乖顺的走开了,乐瑶快步上前,见到落嫣,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仙子,你受苦了。
落嫣抬指为她抹着眼泪,勉力笑笑:“哭什么?我这不活得好好的。”
乐瑶抓住落嫣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放在手心呵气为她暖着,落嫣心口一暖,
乐瑶抬头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落嫣扑捉到她的神情,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乐瑶原本不想告诉她,但又不想她一直蒙在鼓里,想了想还是说道:“您被关押这些日子,王上频繁召见敏姬,敏姬也时常出入王上寝殿,看样子,她是想乘机取代仙子您的地位。”
落嫣讽刺一笑:“他是仙族的王,要召见谁宠信谁是他的自由。与我有何干系?”
乐瑶知道她心里难受,只是表面装作不在意罢了,忙安慰道:“王上一向疼你,可能是最近忙,才暂时忽略了你。相信过不了多久,王上就会来看你了。还有那个敏姬,王上即知她的心性,断然不会对她存有半分情义。
说不定…说不定也是因为她是奇鸢族的公主,王上敬着她父亲的颜面,才会频繁召见而已。”
落嫣苦笑一声,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突然问乐瑶:“你还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跟着我的吗?”
“我当然记得!” 乐瑶回忆说:“当年,我还只是万幽谷中一只籍籍无名的柳树精,连低等的下仙都不如,那时,你刚升迁药仙之位,仙王颁布号令要为你选一名仙侍,我站在一众树精之中,仰望头顶泛着紫气的上清仙宫。期待有朝一日,也能去那地方当值。后来,我随了一众姐妹参加仙侍选举,以我的资质,原本以为没有希望,没想到竟被您一眼挑中,便在那时,一直跟着您了。至今已有四百年光景。”
是呀,已经四百年了…
落嫣想起那时,初见乐瑶,她躲在一众树精背后,唯唯诺诺,不敢抬眼看人。她这人极重眼缘,乐瑶是她觉得为数不多,极合眼缘的一个人。便在万千参与选举的人群中,挑中了她。
自选上仙侍之后,乐瑶才有了正式的仙位。
仙都的仙位等级由下至上可分为八个阶级,分别是下仙,人仙,地仙,灵仙,上仙,天仙,仙君,仙王…乐瑶虽只晋升三级地仙,到底已经比之前多了几个等级,落嫣也从未把她当过奴仆,一直视为亲姐妹一般,传授她医学要领,让她知道,自己也是有价值的,而不是只会伺候人的奴仆。
落嫣是她生命中的贵人,也是除了树仙爷爷以外,待她最好的人了。所以,但凡落嫣有难,她都会挺身而出。
正因如此,落嫣才不忍心拖累她。现下她失了王心,也不知道,将来的命运会如何?
她对乐瑶说:“此后,我恐怕连自身都难保了,也许不了你任何前程,你不妨回到树仙爷爷身边,勤加修练,或许将来,会比跟着我更有前途。”
“仙子你在说什么?你是要赶我走吗?”乐瑶不可置信,眸中急出泪来:“我不会走的,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丢下你离开。”
“你听我说…”落嫣企图好言相劝。
“您什么都不用说。”乐瑶坚决道:“我不会在这时候离开您的,没有您,就没有乐瑶的今日,我若在这时离您而去,当真是忘恩负义了!”
落嫣心里感动,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仙子不妨去跟王上解释清楚,也许解释清楚,王上就能解除对你的禁制了。他对您一向惯纵,也许这次,只是在气头上而已!”
落嫣轻笑言:“我没有错,为何要去解释?”
乐瑶劝道:“我知道仙子您拉不下面子,但从另一个角度想,你和王上已有婚约,却与其他男子走得如此亲近,换作任何男子都会承受不住,何况王上还是一族之王,那人,还是我们仙族最大的死敌,老仙王正是被神族所害,才早早离世,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王上发这么大脾气,也是情理所在,他如果不在乎你,就不会生气了。只要你向他服一下软,兴许,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了。”
落嫣略微沉思,想想,如果这事真是她做错了,去向他解释也无妨,倒不是想求得他的原谅,只求问心无愧,她没有背叛过他,从始至终,哪怕她恨他杀了灵阙,她也从未想过叛离。
可现在,她被困在这里,如何才能有机会见到他?
她仰头看了看上空的结界, 突然一头撞了上去。
“嘭!”肉体与玻璃碰撞的声音,在这冰冷的雪狱之中显得格外响亮。落嫣被股强大的灵力弹射了回来,重重摔到地上,乐瑶大惊失色,匆忙上前扶她,关切询问:“仙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落嫣一抹唇角的血迹说:“这结界乃是王上的法力所设,定然与他灵源相通。只要惊动到他,我便能与他见上一面。”
“可这结界有王上的法力加持,您是撞不开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正如你所说,这事是我没有处理妥当,才造成今日的局面,我理应与他说清楚,至于今后如何,全凭造化吧。”
她挥开乐瑶的搀扶,再次撞了上去,再次被弹射回来。
乐瑶接住她被弹回的身体着急道:“仙子你别撞了!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乐瑶突然有些后悔刚才劝她的那番话了,仙子这犟脾气上来,十头牛也拉不住。
落嫣一抹唇上的血迹,冲她微微笑了一下,示意她不用担心,然后继续往上撞…
外面驻守的仙兵听到撞击声,自洞外跑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亦是愣了一下,随即喝道:“大胆小仙!妄想逃出雪川牢狱!有我等驻守!尔等休想如意!”道道仙力缭绕在结界周围,仙兵齐力加固阵法,正在闭目养神的雪兽被吵到,冲着仙兵怒吼,庞大的雪兽护在落嫣面前,一声咆哮如雷,将仙兵震飞了出去。
“连雪兽也被她收服了,快!仙王令。”一名仙兵喊道,银令飞了出来,雪兽见这令牌,如见主人一般伏地叩拜。
落嫣眸色冷肃,飞扑上前,将仙王令握在手中。仙兵大惊:“大胆小仙!你竟敢……”
落嫣抹去唇角的血迹,将仙王令举了起来:“放我出去,否则你们也想尝尝雪兽的滋味吗?”
仙兵瑟瑟后退:“这……这结界乃王上所设,除罪犯以外,其他人才可自由出入,你不必为难我们,我们也无能为力。”
看来他为了困住她,果真是煞费苦心。落嫣讽刺的笑着,收回仙王令,眸中闪过一抹决绝,又继续往上撞去。
乐瑶吓得心惊胆战,哭着求道:“仙子你就别撞了!乐瑶求你!别撞了!”
落嫣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一次又一次往上撞上,一次又一次被弹射回来。
“砰砰砰!”的声响不断回响在众人耳边。
结界外的仙兵都被她的固执所震惊:这是不要命了吗?
乐瑶看着心疼,已是哭得不成人样。一边哭一边劝着她:“即便仙子你能撞破这结界,这外面驻守的仙兵你也对付不了,乐瑶求你,停下来,快停下来!”
她额上鲜血淋淋,依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视死如归的撞着结界。
乐瑶急了,现下只能去找仙王,只有仙王能阻止落嫣的行为。乐瑶抹着眼泪从地面爬起来,往洞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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