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缓缓转身，俊美的容颜上笼罩一层威严之色，冷声问道：“你要带她去何处？”
水钰脚步戛然而止，下意识将落嫣护在身后，目光无畏地迎上泽尧那深邃的眼眸。
泽尧的目光落在落嫣身上，只见她满身污垢，仿佛刚刚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这一幕，如同一把利刃，刺痛了泽尧的心。
他的视线又落在两人紧紧相扣的手上，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死死地盯着那十指相缠之处。
水钰不仅没有松开落嫣的手，反而握得更紧。此刻，他心中对泽尧充满了痛恨，这个给落嫣带来灾难的罪魁祸首，为何还要出现在这里？
“你曾答应过我，会好好待她，可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把她当犯人囚禁，她何时成了你的犯人？”水钰怒声质问道。
泽尧觉得没有必要向水钰解释什么，他走上前，欲带落嫣离开。
“放开我！”落嫣奋力挣开泽尧的钳制，躲到水钰身后。
“她不愿跟你回去！”水钰侧身挡住泽尧的视线，将落嫣紧紧护在身后。
“水钰！”泽尧的墨瞳骤然变得冰冷，“你明知这个地方对她意味着什么，你带她过来是何居心？”
水钰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造成恩人如今这副模样，难道不是你吗？倘若你知道她今日遭遇了什么，就该明白她有多痛！”
泽尧微微一怔，回头看向落嫣那狼狈的模样，心中已然能想象到她所遭受的一切。他眉头紧蹙，强忍着心口蔓延的疼痛。
他深吸一口气，冷冷地对水钰说道：“本君允许你自由出入天界，是希望你能打开她的心结，不是让你带她来到这个地方刺激她。看来，水族太子是觉得本君给你的自由太多了，想永远被拘回水中不成？”
“你不必拿身份来压我！”水钰觉得这话可笑至极:“我水钰虽不及你们那般高贵，但也绝不会受任何人的威胁，更不会害怕任何人。帝君您出现在这里，才真正是不太恰当。您应该坐在那九重云霄之上，高高在上享受着众生的膜拜。我们在您面前，不过蝼蚁罢了，何不放蝼蚁一条生路？”
说着，水钰以身形将落嫣护得严严实实。
泽尧冷眸威凝，厉声道：“本君再给你一次机会，放开她！”
“我若不放，你又能如何？”水钰挑衅地看向泽尧。
泽尧被彻底激怒，一记神光打出，正中水钰的胸口。水钰闷哼一声，倒退几步，跪倒在地。
“水钰！”落嫣大叫一声，正要跑去查看水钰的情况，却被泽尧一把抓住：“跟本君回去！”
“你放开我！”
落嫣愤恨地将泽尧推开，连退几步，怒声道：“泽尧！你可还记得这个地方？这里，你用幻神剑杀了他！你可还记得？”
泽尧唇线紧抿，半晌才无比苦涩地开口：“你还是忘不掉他？他，有什么值得？”
“你没有资格提他！”落嫣召唤出冰凌剑，以剑尖指向泽尧。
“怎么？想杀了我？”泽尧苦笑一声，眼中闪着浓浓的戾气，墨瞳逐渐转变为赤红的颜色，泛着一丝危险，一步步朝她靠近。
落嫣心下一震，手微微颤抖，随着泽尧的靠近，她不断往后倒退。直到剑尖快要抵住胸口的部位，泽尧停下步子，手握住那冰冷的剑尖，抵在自己胸口：“想给他们报仇？本君给你个机会！你不是想杀我吗？对准这里一剑刺下去！”
他指着胸口的位置，眼瞳冰冷吼道：“刺呀！刺下去！”
伴随着一道闪电劈来，照亮了他们两人的脸。风乱了发丝，吹迷了眼帘。“哗啦啦啦”的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浇灌在他们头顶。
“你以为我不敢是吗？”落嫣紧咬着下唇，牙齿开始上下打颤。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这雨水过于寒冷，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许是……雨大的缘故？
“不是口口声声要杀我！怎么这会儿？会不忍心了呢？”泽尧握住剑刃，将剑尖抵住胸膛：“本君现在就站在你面前！动手！”
“你不要逼我！”落嫣握住冰凌剑的手有些发抖，此刻她有些痛恨自己的胆小。明明仇人就站在眼前，她为何下不去手？只要杀了他，大仇就可以报了，她为什么会犹豫？
泽尧笑了，笑容有些惨淡和凄冷：“我逼你？是你一直在逼我明不明白？”
他的身躯同样颤抖：“你可知？每次你提到他，甚至为他伤害自己，这里有多痛。”
他指着心脏的部位，那颗心明明跳动得厉害，却因为她，一次又一次变得冰冷起来：“落嫣，我的心你是知晓的，哪怕你恼我怨我！当日，我也会这么做！倘若我不那么做，死的就是你了你知不知道？”
她泪如雨下，歇斯底里地咆哮：“不要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
泽尧讽笑着：“就为了他，你如今拿剑指着我！哪怕他利用你，想要害你，你还是……忘不了他吗？在你心里，可曾有过我半分的位置？”
“你住嘴！不要再说了！”落嫣吼叫了一声。
泽尧冷笑：“怎么？你就如此害怕？是害怕接受本君的心意？还是害怕本君取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她的面容，却因剑尖抵着胸膛，只能将手伸到一半。
他的表情，由冰冷转为哀伤：“为何？要把我当仇人？你我曾经是那样亲近的人，是他，将你从我身边夺走，致使你我百年分离，他该死！早就该死！”
“你才该死！”落嫣终于承受不了刺激，将剑尖送了进去。泽尧闷哼一声，胸口渗出丝丝猩红，染红了大片衣襟。
水钰跪伏在地，吃惊的看着这一幕。
他似乎失去了痛感，仰天闭上了眼，任由雨水打在脸上：“落嫣，你会后悔的…如果，杀了我可以让你解恨，那么，我不会阻止你……”
他原本在赌！赌她会不忍心，赌她会对他留有一丝情感。可是，他终究还是赌错了。
当落嫣彻底将剑送进他身体的那一刻，他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
剑身穿透他的身体，血渍染红了白色衣袍，鲜红的血液顺着剑槽，滴滴嗒嗒滴落在地，在雨的冲刷下，很快晕了开来，在水潭里开出妖艳的血红色花瓣。
落嫣猛的抽出剑，泽尧一声闷哼，捂住伤口倒退了几步。
剑“哐当”一声落在地面，落嫣全身已经湿透，身子瘫软下来。她唇色发紫，雨水纵横脸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望着手上沾染着他的鲜血，她眼里写满了惶恐。
此刻她不应该高兴才对，为何？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反而心口隐隐作痛起来。
落嫣下意识去捂住心口，那颗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心里有道声音在叫喊，在愤怒地狂叫：“你杀了他！你凭什么？凭什么？”
她跌在地上，蜷缩住身体，发白的手指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疼痛，一阵一阵自那心口传来。
红浮和绿影在这时候赶了过来，将泽尧摇晃的身体扶住。看到他胸前侵染的大片鲜红，绿影眸中闪烁出血红色的恨意：“落嫣！你这个疯女人！我杀了你！”
冰冷的剑刃直刺向落嫣，她忍去胸口的痛楚，闭着眼仰起了下巴，一副等待宰割的模样。
反正她早就不想活了，这样正好，让她早日从痛苦中解脱，求之不得。
想着，她竟笑了。
剑如离弦，势如破虹。眼看距离落嫣心口只有半尺的距离，然而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剑身被金光震开，从绿影手中脱离出去，掉落在地。
“君上你……”绿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泽尧撑着虚弱的身体，斥道：“退下！”
绿影转头不甘地看向落嫣，恶狠狠道：“你这女人！枉费君上待你一片真心！你竟如此不识好歹！死不足惜！”
落嫣双手紧紧揪住胸口，仿佛要将那汹涌的痛楚从身体里生生拽出。此刻，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如隔世般遥远，她听不见任何人的话语，唯有那如刀绞般的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无情地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将她的神经末梢一根根撕裂。
她疼得难以自抑，那痛楚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她的心口反复搅动，剜心般的疼痛让她几近窒息。
泽尧敏锐地察觉到她情况异常，强忍着伤口传来的剧痛，蹲下身想要查看她的状况。然而，他的手刚触碰到她，就被她狠狠地推开：“不用你管！”落嫣重新跌落在地面，双手依旧死死揪住胸口。
泽尧心中一阵刺痛，他缓缓抬起手，想要去抚摸她那苍白的容颜，落嫣却倔强地扭头，拒绝他的触碰。
泽尧的眸中闪过一抹隐痛，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缓缓抬了起来，目光紧紧锁住她：“事实证明，杀了我，你也会痛苦，不是吗？”
落嫣仰着头，艰难地呼吸着，而后冷冷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与凄凉：“你以为我心痛是因为你？少……少自作多情了。不过是我的心痛病犯了而已。倘若我还有力气，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以解我心头之恨！”
她这心痛之症，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作一次。曾经，是靠饮苍桀的心头之血才能勉强压制。可如今，苍桀已不在，这世间再无人能缓解她的痛苦。
又是一阵如蚂蚁噬咬般的痛感袭来，落嫣痛哼一声，双手更加用力地揪住胸口的部位，仿佛要将那痛楚从身体里生生抠出。她的唇上也被咬出一排深深的牙印。
泽尧看着她这痛苦的模样，心中一阵揪痛。他不顾她的反抗，毅然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放开！放开我！”落嫣挣扎得愈发厉害，双手在他怀中又捶又打，泽尧紧紧箍住她，不让她动弹。
“混蛋！”情急之下，落嫣张口狠狠咬住他的肩膀，没有丝毫留情，咬得泽尧肩膀渗出血来。泽尧闷哼一声，沉默着忍受。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哪抵得上被她刺那一剑时的心痛。
他紧紧抱住落嫣，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轻声安抚：“都会好的……”
在他温柔的安抚下，落嫣瞳孔中的戾色渐渐平和，微微松了力道，那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