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尧下意识回望一眼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吉冉,她显然吓坏了,美丽的容颜惶恐着,带有一丝苍白。
泽尧朝她步了过来,她突然扑进泽尧怀中,抱紧了他,颤抖着说:“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进来时,便看到这些,我害怕极了。”
泽尧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说:“没事了。”心下,却有几分疑惑。
吉冉靠在他的肩头,浮起一丝得逞的笑容。因背对着,他看不到她的任何表情。
其实吉冉知道,绿影对于泽尧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虽说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婢子,但因着她是玄武唯一的弟子,身上又流着绿林一族的血脉,绿林族族长之前与泽尧又是生死之交,临终前特别嘱托泽尧照顾绿影,泽尧才将绿影一直带在身边,这么些年,他早已将绿影视为半个亲人,才纵容着她的野蛮和娇横。
如今,亲人逝去,可想而知泽尧的心情是多么沉重。
杀死一族公主,这罪名何其开脱?而凶手既是娣雅,帝后之尊,知法而犯法,泽尧即便有心包庇,恐怕也挡不住幽幽众口,她这帝后之位,想必也是坐不下去了。
无尽的仙雾笼罩,朦朦胧胧间透露出股神秘感。天牢之中,充满着各种禁阵,更有着圣人道场在侧,整个天牢弥漫着一种庄严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泽尧跨进阵法之中,身后的结界自动消失。
娣雅坐在角落里,面色沉寂,静静望着上空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看到泽尧出现,她才微微转过头来。
“真的是你吗?”泽尧心里清楚娣雅是怎样一个人,他怎么也不相信她会杀人?
娣雅并无一丝辩解,淡淡说:“正如君上所见。臣妾无话可说。”
“告诉本君,这么做的理由?”泽尧企图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没有理由对绿影动手,为何选择这么做?
娣雅低下眉说:“君上不必再问,你就当臣妾一时蒙了心,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理应承受代价。
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承下了所有的罪过。
因为她心里清楚:这是妹妹想要的…既然是她想要的,她如她所愿便是。
“若你有冤屈,本君愿意听你申诉。”泽尧晦涩难明道。
“没有任何冤屈。”娣雅微微仰首,轻轻笑着:“一切皆是臣妾自作自受。”
泽尧失望极了,临走前他说:“娣雅,本君希望你不会为今日的决定而后悔。”
待泽尧离开,娣雅无力跌在地面,哪怕极力掩饰,还是忍不住泪盈了眼眶。
从天牢出来,泽尧突然造访欣岚殿,吉冉始料未及,她知道泽尧来必然是要问她什么,因此故作镇定迎上前关切询问:“你去看过帝后了,她怎么样了?”
泽尧企图从她神情中看出些什么,但她掩饰得太好,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
泽尧眉峰微微锁着说:“娣雅什么也不肯说,对于帝后之事?你怎么看?”
在他们没进来之前,只有她目睹所有的经过,娣雅不愿开口,她必然最清楚事实是怎样的?
“既然已经招认,泽尧哥哥进来也都看到了,莫非泽尧哥哥还有什么疑虑?”吉冉轻描淡写的说。
泽尧目光未从她身上移开,定定看了许久,这才轻轻诉说:“你这次回来,不太一样了…”
“所以…你怀疑与我有关?你不信我?”吉冉反问。
泽尧默然。吉冉苦笑一声,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你情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要怀疑我,原来在泽尧哥哥心中,我是如此不堪吗?绿影与我有何怨仇,我害她做什么?”
见她的眼泪快要落下,泽尧轻轻拥住她的肩膀:“本君不是不信你,只是此事甚有许多疑点…”
吉冉顺势靠进他的胸膛:“我也不相信帝后会这样做,可是亲眼所见之事,我们也没办法替她开脱不是吗?”
泽尧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顿住,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总之,像是被一团杂草塞住,乱得不知从何理顺?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甚至不愿在此多待一会儿,不动声色推开吉冉便离开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吉冉的眸光渐渐暗沉下去。
泽尧刚从欣岚殿出来,便是撞见了飞鹰。
对于绿影的去世,最悲伤的莫过于飞鹰,他掩藏在心底的那份情意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所爱之人便已离去。此刻他怀中抱着绿影跪在阶下,哪怕那具身体已经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依旧不愿撒手。
像是故意等候在这里,见到泽尧出来,他抬起泛红的眼眶,像是哭过,脸色有些悲痛过后的憔悴,
泽尧停步在他面前,淡声问:“跪在这里做什么?”
“飞鹰肯请君上一定要为绿影主持公道!”
泽尧叹息一声:“绿影的死,本君也未曾料到,自会给她一个说法,你不必跪在这里。”
飞鹰依旧不肯起来:君上不知,绿影其实最怕孤独,她平时大大咧咧,可以什么都不在意,也什么都不害怕?其实她最在意的是君上,最害怕的是一个人,如今,我更不能让她一个人了。”
他抚摸着绿影冰冷的脸庞,男儿泪滚出眼眶,滴落在她眉心,可惜,她永远感知不到了。
“所以…恳请君上允我离开。”他抱着绿影跪拜于地。
飞鹰对绿影的情义,泽尧其实心里清楚,他原本想着,等过些时日,绿影肯接受飞鹰,他便下令为他们赐婚,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确定要走吗?”泽尧轻声问。
“是。”飞鹰微微垂首:“绿影逝去,已无任何东西可以让我留念,君上身边有红浮姐和云翳将军,论能力,他们远在飞鹰之上,必能辅佐君上。”
“想清楚了吗?”他尚且希望能留住他,
飞鹰沉默不语,代表已经做下决定。泽尧心里滑过一丝悲凉。
对泽尧来说,飞鹰不光是臣子,还是兄弟一般的存在,他随在泽尧身边的日子,比谁都要久远。
他就像是泽尧的半个影子,无论泽尧在哪里?做什么?他都会如影随形,如果飞鹰为了绿影离去,泽尧身边,少的不止是一个臣子,而是一个陪伴他无数个年岁的伙伴,怎能不让他觉得宛惜和悲伤。
可是,他终究无法留住一个人想走的决心。
飞鹰握着绿影已经冰冷的手,贴在面颊上,看着她那般安静睡着,想着她以往的张牙舞爪的样子,笑得有些悲伤:“属下没有什么心愿,只希望属下离开之后,君上能够秉公处理此事,不要让绿影枉死。”
娣雅是帝后,绿影只是一个婢子,即便是要惩处,也不过是关押一阵罢了,可他还是,想为绿影的死,讨回一个公道。
他不能就这么让她无辜惨死。这便是他今日来跪请泽尧的原因,
若是泽尧不允,即便冒大不违之举,他也要让害绿影的人血债血偿。
看出他眼中闪过的一抹凶光,泽尧已然猜到他心中想法。
他看着他,面无表情,没有喜,没有悲,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本君,会给绿影一个交待。”
“属下谢过君上。”飞鹰将头叩到地上,郑重的行了一礼,而后抬起头来,郑重的告别:“属下告辞了,君上保重…”
这是他最后一次唤泽尧君上,亦是最后一次对泽尧称属下,从此以后,天涯路远,再无君臣。
他抱着绿影的尸体,一步步走出天门,外面霞光铺照,他走霞光之中,背影孤冷决绝。
他望了望怀中安睡的绿影,微微笑了。
“绿影,我们寻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愿用余生,陪你一人。可好?”
他的背影消失在霞光之中。直至没入了光辉,消失不见。泽尧始终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的方向,心中落幕而苍凉。
红浮和云翳接到消息从凡间赶回来时,飞鹰已带着绿影的尸体,不知去向。四大护卫,终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清风亭上,红浮和云翳静默一旁,泽尧在亭子里站了许久,冷风吹动着他的发丝微微浮动。三个人谁也没有发言,周围静谧得有些沉重。
红浮终于忍不住哽咽的声音打破静谧:“君上,要如何处理绿影之事?”
她的眼眶亦是红红的,作为大姐的红浮,一向将绿影视为亲妹妹一般,闻听她死讯的时候,她根本不敢相信,加之飞鹰的离去,他们又少了一个伙伴,不由得心生悲凉。
云翳亦是掩不住难过,不过相较红浮的感伤,他比较冷静一些,进言道:“帝后必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来,这其中怕是有蹊跷。君上可曾细察?”
“本君也不相信,可是,却是本君亲眼所见。”他回过身来,面对着红浮和云翳:“她既不愿为自己辩解,本君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为她开脱。一切,皆按天律办吧…”他叹息一声,终是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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