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境地,漫天雪舞,万里冰封。
终年寒雪覆盖的天山,连一棵植被也没有,唯有风雪漫漫,大大小小的寒冰洞窑形成一道道壮美的冰雪奇观。
冰洞之中,落嫣用冰凌剑,把一块巨大的冰块雕琢出一副水晶棺材,双手磨出了血泡,她毫不在意。
仿佛失去痛觉一般,麻木的刨着棺材。
终于,一副晶莹剔透的冰晶棺材完美呈现在眼前,落嫣抹去眼角的泪,将泽尧的尸身放了进去。
苍桀赶来时,她正抱着那副冰晶棺材,像一具失心的人偶般自言自语:“以前是你把我当成了她,不顾一切的追着我,可如今,我想不顾一切的追着你,你为何不给我机会?”
“若是我将身体还给她,你是否会高兴一些?我也不用背负这一身的罪孽,独自苟活?”
她抚着他俊朗的轮廓,棺中的他仿佛只是睡着,那般安静的躺在这里。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掉在他的额头,他亦没有任何知觉,
“泽尧,你可曾听到我说话,你若是听到,可否回应我一句?哪怕一句也好?”
苍桀站在洞外,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暗暗收拢藏在袖中的五指。
“这里的寒凛之息非一般上仙所能承受,落嫣仙子再这样待下去,恐怕会有性命之危…”旁边随从小声插了一句,见苍桀脸色越来越冷,浑身散发的冷气比这寒凛之气有过之而无不及,为避免触动王怒只好将后面的话咽下,后退一步。
他终于忍无可忍,大步踏了进去,扼住落嫣的手腕,拉离了那副棺材,落嫣猝不及防撞到他结实的胸膛上,抬眼见着来人,意外之余又充满愤怒。
“你放开我!”她拼命挣扎,握拳捶打在他身上。只可惜她的力气在他看来,不过是在挠痒痒。
苍桀冷静的看着她,扼住她另一只手,冰冷下令:“将泽尧的尸体抬出去!”
落嫣挣脱苍桀,扑向那副冰棺:“谁也不准动他!”
她抬头看着苍桀,泪眼中布满憎恨:“你若是敢动他,便是要我死了吗?”
苍桀怒得扼住她的手:“除了威胁本王,你可还有其他方式?你以为你这么做?他就会活过来了吗?痴心妄想!他永远活不过来了,即便他活过来!本王依然有法子让他死一千次!一万次!”
落嫣用力推开他,歇斯底里咆哮:“为什么?你已经达到你的目的了,还要怎样?”
她从未如此恨过他!这一刻,才真正让她恨之入骨,而她的恨,也成功激怒了苍桀的恼,他奋力一扯,将她摔在地上,蹲身恶狠狠的捏住她的下巴,那幽紫的瞳眸之中阴鹜得可怕:“你是本王的女人!连你的命!也是本王给你的!如今,你竟为了泽尧!与本王作对?”
落嫣冷笑 :“何时我成了你的女人?”
“你与本王早已定亲,难道你要否认?”苍桀宣示主权。
“若我早看清你,我不会答应与你定亲。”落嫣恶恨恨说着,泪如雨下:“只恨我当初瞎了眼,才会那般全心全意待你。
苍桀,我不是你的玩物,我虽是一株修炼成精的花灵,可我也有血有肉,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不是你想要就拿来,不想要就抛弃。
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将我弃下,从那一刻起,你我之间,便没了瓜葛,从那一刻起,我对你,便已心死。”
“你若心死,本王救回来便是?”苍桀捏着她的下巴,眼眸转为哀戚“当初将你弃下,实乃万不得已。你应该知道本王当时的状况,若不那样做,你我都得死。”
一向高傲的他,从未如此向谁解释。如今,对她的所有纵容,皆是因为深爱,而这份爱,在她眼中就如此不值?
“不用再为自己找借口。”落嫣悲绝的闭上眼:“若我早知自己是寄居别人的身体才得以苟活。情愿,我还是那株花草,为人,才让我知何为人间苦痛?
她睁开眼,死死的瞪着他:“如今,我只是想守着他而已,为何连这一点点的愿望,你也要来摧毁?
“你想守着他?本王即刻可以将他碎尸万段!”他恶狠狠说。
落嫣忽然浮起诡异的笑容,唇角溢出丝丝银血。
苍桀大惊,用力捏住她的双颊:“张开!给本王张开!”
落嫣含着一口血水,笑得森冷:“原来你也会怕?”这笑容让他觉得冰渗入心。
“我记得,只要我死了,你好像也活不成,你要逼我,大不了同归于尽!拉你一起陪葬,值得!”
她眼神冷得可怕。苍桀怔住,一时松了她,捏紧的拳揍进她身后的冰阶,溅起的冰晶滑过他的眼角,割出小段伤痕。
他没有去理顾,愤然起身:“你想守着,便一直守着,只是本王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
他拂袖而去,施下封印,降下的石门阻隔了与外面的世界。
寒窋里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落嫣颤抖着双唇,跌坐地面,眉毛发丝很快结上厚厚的冰凌,她想要站起,却发现腿部已经僵硬得动弹不得。
只能依靠手部的力量支撑着爬到泽尧棺材面前,触摸到他身体的冰凉,她心里慌乱,爬进那棺材之中,搂住他,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这一具躯体
。
她执拗的认为,只要他还存有一丝人气,便始终还活着,始终还有得救。
“你会活过来的。”她头抵着他的头颅,呢喃低语,“我一定会救活你的,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你活过来。”
她盘膝坐起,施展法咒。白色的雾光笼罩着泽尧,往他体内源源不断输送能量。一天一夜过去,他依然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她一遍遍尝试,一次次失败。耗尽所有的灵力也无济于事,渐渐的,她失去了力气,倒靠在他身旁,抱着他冰冷的身体,泣不成声:“你说话,别这样不吭声,说话好不好?我想听你说话,想听你说,我在这里…你说话呀!”
然而,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苍桀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九重天,望着这片天空,以前,他向往过九重天上的繁华,想过要成为这里唯一的王者,如今,他占领了这里,这里的一切,却变得凄冷而毫无生气。
他踏着一地尸体走进天门的那一刻,感受不到任何胜利者的喜悦。
这里的人,该杀的杀,该逃的逃,满目狼藉,他夺了泽尧的权,杀了无数泽尧的人,同时攻陷魔族,祁越身负重伤,不知所踪。
这天下,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成为他的威胁。再也没有人,可以是他的对手。
可突然之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落寞…
哪怕得到了一切,又能怎样?他还是一个人。从前是一个人,现在也是一个人。
没有一个人分享他的喜悦,也没有一个人。庆贺他的成功。
从前,他身边还有一个傻得要命的丫头,不顾一切的站在他身边,支持他,认可他。可现在,她对他只有恨意,情愿以性命要挟他,也要守着一个已经踏进棺材的人。
恍然他才明白,他好像从未为自己活过。
他想着老仙王弥留之际留下的话:“:“桀儿,日后仙族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记得!替父王完成……完成心愿,否则父王……死不瞑目!”
从始至终,他都秉承着父王的心愿而活,从未追问过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他好像也从来没有,真正去追寻过能让自己彻底快乐的东西?心里眼里,只有他的族群,只有他的臣民。
哪怕对落嫣,有那么一丝特别的感觉,为了壮大自己的族群,他也会选择,隐藏自己的情感,利用她,控制她,伤害她…甚至,把她当礼物一样送给别的男人,只为换取一次翻身的机会。
如今,他得到了一切,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悦,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清冷的大殿,没有一个人伺候,他一步步走向那象征至高无上的宝座,抚着宝座上白玉雕琢交缠的龙纹,漠然跪了下来。
“儿臣一身杀伐,只为完成父王的心愿,可是父王,儿臣并不开心,儿臣心痛…”
他揪着心口的位置,那里似乎空缺了什么,一直以为他应是铁石心肠,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落嫣的一句话,也能让他像剜了心一样疼。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来了。
那人在他身后跪下,双手合十,像是在做祈祷:“老仙王如果能看到王上今日的成就,想必也安息了。”
苍桀并未理睬,梼光侧目:“王上莫不是对落嫣仙子动了真情,别忘了,至始至终,她都只是一枚棋子。”
“本王知道。”苍桀难得对这个忠心耿耿随侍在他身边的老臣流露出不耐烦的口吻。他现在,厌烦听到“棋子”二字。
梼光轻轻叹息一声:“王上如今已无法左右落嫣的情绪,反被她牵动情绪,这不应该…您应该知道,这很危险,王上杀不得她,不妨除了她的慧根,以免,日后成为王上的威胁…”
苍桀出言打断他的话:“你知道除了慧根,意味着什么?”
“仙人如果没有慧根,如同花木没有生命。那便和死人无疑,却又断不了气,生不如死。”
梼光垂首叩拜一礼,复又抬起头来:“只是王上,心咒已将您与落嫣仙子的命运连在一起,若你对她动情,必然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落嫣绝对留不得呀!”
苍桀怒火一下子燃了起来:“当初!让本王将她带回来的是你?如今要害她的也是你!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你可知摆弄本王是什么样的后果?”
梼光虔诚的低下头,像最忠诚的臣子在他面前伏地而拜:“王上若能控制得了她,与我族便是有用,倘若王上为她所控制,王上必然走向万丈深渊。她的存在,注定会成为王上的枷锁。只有您亲自敲碎这层枷锁,方能护您万全!”
“你觉得,一个女人便能左右本王的命运了吗?”苍桀冷笑,不想再听他这些废话,冷然下逐客令:“出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静。”
梼光沉默了许久,望着眼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年,终究是再也听不进去他说的话了,
他不由得思量,当初决定是否正确?再放任他深陷下去,早晚会毁了他自己。
梼光默然退出,关上房门那一刻,他的面色微微变了一变。
既然王上听不进去劝,那便只能,从落嫣身上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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