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虎视眈眈的把母子二人逼到角落。
母亲再糊涂也看出来这些人来者不善,她站在餐桌旁,抓着白桦的胳膊瑟瑟发抖,此刻的她就像个小女孩。白桦已经惯了母亲的冷漠与刻薄的,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她这样依赖。
面对眼前的危险白桦一点都不惧怕,来的好,他正愁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呢,现在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简直再好不过了。
为首的一人个子不高,身形精瘦,脸上一道丑陋的刀疤让他显得面目狰狞。他把枪抵在白桦的额头,冷冷的问:“人被你藏在哪儿了?”
“什么人?”白桦愕然,难道不应该是他向对方要人吗?
他不知道这些人跟绑走白梅的是不是同一拨,又莫名其妙的跑到他家里来找谁。
刀疤一边示意手下人去各房间查看,一边警告白桦:“乖乖把人交出来,我饶你一命,否则……”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桦的母亲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似曾相识的一幕刺激到她脆弱的神经,她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恐惧,只能尖叫着在房间里来回奔走,企图找到一个出口逃离。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把所有人唬的一怔,白桦逮住这个机会迅速避开威胁,跟刀疤扭打在一起。
白桦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他能抢到那把枪就能掌控局势。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短暂的慌乱后立马回过神儿来,呼哨一声一齐向白桦扑来。白桦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对抗。
擒贼先擒王,白桦顾不上身上挨了多少拳脚,一双铁拳狠狠的击打着刀疤的面部。即使在混乱中,也能清楚的听到骨折的“咔嚓”声。刀疤吃痛,发出愤怒的吼叫着,气急败坏的举起枪对准了白桦的要害。白桦闭上眼睛,已经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猛的踹开,几乎在同时,枪声响了起来。
一个黑影立刻加入了这场混战。他似乎受过专业训练,一出现局势就得到了扭转。白桦睁开眼,看见母亲倒在他的脚下,胸口汩汩的往外冒血。
他怔了怔,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平时总是喋喋不休尖酸刻薄,抱怨白桦是丧门星的母亲,在千钧一发之际挺身而出为他挡了子弹。白桦一直觉得母亲对自己充满了仇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关键时刻母亲竟然能用性命护他周全。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白桦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不断有人向他扑过来,白桦已经乱了章法。他咬着牙没头没脑的只管把拳头打出去,眼睛却不敢往母亲躺着的方向看。白桦也感受不到疼痛,仿佛真正的他已经抽离了身体,站在远处冷眼看着这场混战。
双拳难敌四手,白桦他们渐渐落了下风。后来的人见势不妙拉着已经红了眼的白桦,艰难的杀出一条血路夺门而逃。白桦麻木的跟着他跑,拼命的跑,他毫无目的、把自己完全交给了本能玩命的奔跑。
他喘不上气儿来,溺水似的痛苦感觉紧紧地攫住他的心脏,他的胸膛快要爆炸了。
终于甩掉了那些人。
白桦累的瘫倒在地,他现在终于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他诧异自己竟然如此难过,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别人递给他一瓶什么东西。白桦接过来咕咚咕咚灌进了嘴里,然后一阵天旋地转昏死过去。
白桦昏天黑地的睡了两天。
他一直在做梦,梦里的他守着几具尸体,离他最近的是母亲。白桦很想痛快的哭一场,这是在他自己的梦里,没有人会看到他脆弱狼狈的样子。但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挤不出半颗眼泪,他就在这种痛苦中心有余悸的醒过来。
白桦使出吃奶的劲儿把自己硕大的躯体从那个吱嘎作响的破沙发上拽起。,他的头隐隐作痛,只好用粗糙的大拇指摁住跳动的太阳穴,希望藉此减轻点痛苦。
对面沙发上躺着另外一个人,那人和衣而卧,像丧家之犬一样肮脏狼狈。
就是这个人在危急关头救了他,他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白桦若有所思的坐在那里,实际上心里乱哄哄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久雨后的阳光恩赐般的洒满整个房间,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散发的清香。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母亲豁出命去救了他,但她的死也终结了白桦正常的生活,从今往后他只能在黑暗中亡命天涯。
母亲为他而死,白梅下落不明。他能坐以待毙吗?以往在他看来痛苦是懦弱的人犯的矫情,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怂货。
两天前他还顾虑重重,不知道如何改变岌岌可危的现状。现在他成了孤家寡人,再也不用有任何顾忌。
沙发上的人翻了个身,醒了。他看着白桦,好半天才说:“没事了吧?”
怎么能没事?短短几天,白桦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白桦的样子让人担心,可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这个年轻人——他太了解白桦此刻的心情,二十多年前,他还不如今天的白桦勇敢。
那人翻身做起来,使劲揉搓着脸,好让自己尽快清醒。他胡子拉碴一脸倦容,但是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帅气。这两天为了照顾白桦他没睡好,实际上,他已经有二十多年没睡过安稳觉了。
“谢谢你救我。”
白桦木讷的道歉,他没想到要问对方为什么救自己。
那个人点点头,似乎也没什么话要说,两个人就这样在沉默中坐了一会。一只色彩亮丽的小鸟落在窗台上,它抖落身上的水珠,在阳光下梳理着羽毛。忽然一歪头看见坐在阳光中静默的两个人,叫了一声,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吃点什么也好,但是不吃也无所谓,现在根本没什么胃口。白桦明明听见他的声音,但又好像没听见,半天后才说:“哦,好啊。”
身体却仍然没动。
就这样一直坐下去吗?他想到被自己弃之不顾的母亲的遗体,当然,后面的事也许警察会来处理,可是……再说,白梅还等着他呢。他心急如焚,但是终究没办法说服自己站起身从房间走出去。一连串诡异的事件和变故,让他暂时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脑海的念头瞬息万变,但是心里仍是空落落的。
“你是谁?”他终于抬起头,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这么问,“为什么要救我?”
老陈没吱声,他又问:“下大雨的那天晚上,也是你救了我吧?你为什么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你是什么人?”
其实答案对他根本不那么重要,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促使他一直追着问。
“你叫我老陈就行了。”
“哦,老陈。”白桦机械的重复着。
老陈觉得再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他起身去卫生间洗脸,然后拿了一条新毛巾直接扔到白桦身上,说:“去洗洗,然后我带你出去找点东西吃。”不容置疑的口吻。
白桦听话的站起身,他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干脆把脑袋整个扎到水里,冰冷的水流让他暂时清醒了一些。
老陈对白桦的表现很满意,还行,挺抗造。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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