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编号
“Women and men, soldiers and outlaw, fools...and corpses. As mortal souls rush blindly to their doom, the endless research of Chaospawn goes on.（女人和男人，士兵和罪犯，傻子……和尸体。凡人之躯不断覆灭，对卡奥斯庞无尽的研究才能继续。）” ——《卡奥斯庞，天使还是恶魔？》文森特·范德贝尔特著
“起来，该走了。”黄历峰冲床上的K生硬地说道，看着K迷迷糊糊地从床上挣扎着起来。
K看了一眼手机，才六点零九分。
不是说好的七点吗。K心里有些犯嘀咕，关掉了手机上的闹钟。不过一心想可能研究人员的时间观跟极东的肯定不一样，自己才需要去适应，也就没说什么。快速穿好衣服和鞋子，K站了起来，打开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瓶子，想要喝上一口，前一天莫名其妙的梦境和出的一身大汗，让他极其口渴。
“别喝，拿着。等体检完了再和。”K只好照办，跟着黄历峰出了门，离开了关押卡奥斯庞的这座建筑，徒步走到了附近另一个黑色的、从外部完全看不出用途的房子。
“黄历峰。前来备案，做体检和能力评级。”
门口的保安做了登记，两人阔步走入内部。
首先是体检，不同于公司的那种测各种指标的测试，这边的体检还包含了体能的检测。在简单地量过身高，测过体重、肺活量、血压和心跳等一些基本数据后，K还做了卧推测重、立定跳远、投掷实心球、助跑起跳摸高等体能项目，K算是明白了黄历峰早起带他来的意思，尽全力完成了这些项目。
“13秒1。”最后一项是100米跑，K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终点，听到体检的医生说道。这算是他的长项，从他老爸对他强调过锻炼的重要性之后，短跑就一直是他最擅长的项目之一，不过今天似乎发挥一般，毕竟早起，又渴又饿。
“很不错，小子，这就是体检的最后一项了，到七点我们就去能力评级。”黄历峰赞许地拍了拍手，从兜里拿出烟盒，摸出了一支烟，但他看到医生的脸色之后又马上又把烟收了起来，看了一眼手表，“六点五十五，我们正好先去等着吧。”
K和黄历峰从体检训练场走出来，走楼梯上了楼，楼上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门口少见地挂了个牌子。早七点到晚七点开放，卡奥斯庞能力评级测试。——by eyelicking Nymphadora
“Eyelicking Nymphadora，”K疑惑地打量着这中英文相结合的告示牌，“舔眼睛的尼法朵拉？”
“对，我一般叫她尼法，”黄历峰冲K眨了眨眼睛，不过似乎K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她也是个附身者哦，跟你一样。不过她的能力不是战斗型的，是来测试卡奥斯庞能力，评定各类数据的，很有用的能力。”
K和黄历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着。见四下无人，黄历峰就点燃了香烟抽了起来，走廊中不一会儿就烟味弥漫。
“话说回来……”K看着黄历峰蓝色的眼镜，“黄长官不是中国人吧？”
“怎么，我蹩脚的中文雷到你了？”
“有那么一点点，”现在还有谁说雷到你了，这种话啊，K心想，“还有您看上去就不像是亚洲人吧……”
“没错，我是英国人，大学时候去的美国，之后在波士顿当的警察，后来加入的ACS，十年前来的中国，”黄快速地说出了自己的履历，“我还一直自诩中文不错呢，来了之后老被当地人吐槽。哎，绝对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了。”
“Harry Rickman, at your service.（哈利·里克曼，为你效劳。）” 说着，黄历峰操着标准的伦敦腔介绍出了自己的本名，向K伸出一只手。
“Pleasure meeting you. Call me K.（很荣幸见到你。叫我K。）”
“我的问题也问得差不多了，说说你自己吧，”两人握过手之后，黄历峰的表情微微柔和了一些，比之前那种生硬的态度好了很多，“你为什么叫自己K？中国人的外号不都是些什么阿伟，华仔，小明，彬彬，杰哥之类的吗？”
“我爸小时候给我起的，说是他觉得很酷，说是……和老妈谈恋爱的时候这么叫老妈来着，后来老妈死了……说是这么叫我能让自己记住关于她的这一切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啦。不过我自己是很喜欢这个字母的，K，很简洁，之后就这么向别人介绍自己了。”
“哼，我还以为极东的人都很在意介绍自己的真名什么的，你这如同冷冰冰杀手、间谍或是雇佣兵一般的代号，倒是很可能很适合接下来的工作。自己的名字是很重要的，名字是你在世间的烙印，是你跟其他人类区别开来的证明……”
黄历峰又接着巴拉巴拉扯着关于姓名学的大道理，K不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真是个怪人，K心想，明明看上去很正经，而且洞察力敏锐，似乎能够看透人心，却又对这种很玄学的东西很看重。也就是个矛盾的人吧，想到这里，K突然想到了瘦猴儿，想到了老板，还有极东那会儿的那帮弟兄，自己再也回不到那里了。更重要的是，K攥紧了拳头，指甲抠住肉的刺痛感渐渐传来，他一定要去找那个混蛋老板问清楚，然后杀了他，毁掉极东。
对于K而言，出人头地从来都不是什么远大的目标，他心中所期望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安稳平静的生活，免于人际关系的疲劳，繁文缛节的困顿，还有枪林弹雨的危险。所以说杀掉老板并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安心。为了他还能够自由穿梭在东望的大街小巷，即使他以后会离开这里回北京老家，即使他以后可能会离开自己的祖国定居国外。对K来说，死里逃生之后还存在潜在的想要他姓名的恶徒这件事，是不被允许的，彻底的安稳和平静，是不存在任何江湖恩怨情仇的，最好的人际关系是相忘于江湖才对。
就在黄历峰喋喋不休地大谈姓名和命运，还有对人一生的潜移默化的影响时，一个女人大踏步从楼上走来了。她一米六五左右，穿着一件皮夹克，下身穿着皮裤和靴子，带着墨镜，一身的黑色。她打量了下黄历峰和K，然后打开了紧闭的大门，看来她就是“舔眼睛的尼法朵拉”了。
“老家伙把烟掐了在外面等！新来的可以进来了。”尼法朵拉在门口说道，摘下了墨镜，对门口的烟味和黄历峰这人似乎都非常不满。
K走进房间，尼法马上关上了后面的门并且锁上了，似乎不想让一丁点儿尼古丁或者一丝黄历峰的气息进入房间。
“你先坐在那边等一下，我要换下衣服。”
K坐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环顾四周。这里总体上看起来像个手术室，正中央就是一张手术床，四周几张凳子，旁边几张桌子。一张桌子上有电脑还有各种医疗电器设备；另一张上面有各种试管，容器和各类五颜六色的试剂；还有一张上面有大大小的各种罐子，里面装着……呃，K不禁皱了皱眉头，各种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可能吧）器官：一个似乎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半个有些碎掉了的肾脏、甚至还有——一根像蛇一样盘起来的长长的东西……K不禁感到了一丝恐怖的凉意，赶紧把视线从放满器官的桌子上移开了。不过很快K就发现他不知应该看向哪里，因为尼法在后面正在换衣服，而且毫无遮掩，才见面没多久的陌生人正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还有……ACS可真是个怪人聚集的地方，说不定其实黄历峰都算比较正常的了，K心想。
“衣物……所有衣物的束缚会会钝化我的感官。”尼法注意到了K热烈的视线，她坏笑着看着他，继续说道：“所以我工作一般都不穿，毫无束缚的状态下，我的卡奥斯庞的能力才能最大发挥。”
“说到这个，对于你也是一样，K，在我的实验室里就要听我的，”只穿着一件白大褂和实验用鞋的尼法凑了过来，脸几乎要贴上了K发热发红的脸，“请移除所有衣物，躺在那边的手术台上，谢谢合作。”
K脱光了衣服，躺在了手术床上。尼法朵拉将旁边几个古怪的一起挪动过来，除了一个看上去还算安全的手术灯外，K完全搞不懂其它的设备是用来做什么的：两个看上去很古怪的机械臂，上头是钳子和钻头，另一个……用塑料包裹着的类似触手一样的东西，K只能权力不去想那下面到底是什么。躺在床上，一丝不挂，K有种可怕的想象：自己像是个被骗了的小白鼠，傻乎乎地、赤条条地躺在一个变态博士的实验台上，等待着他的是被解剖和被研究的命运，结果是成为旁边桌上罐子中的一分子。
管他呢。K心想，再怎么可怕也不至于比被好友背叛，身上挨了三枪再被踢下悬崖还遭吧。
马上，K就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太年轻了。
身上两处粘稠的丝滑的触感传来，一冷一热，K不由得浑身一激灵。只见旁边的塑料薄膜已经被揭下来，里面触手状的物质正在他腿上四处游走，留下一条带着粘液的痕迹，而热的触感则来自于尼法的舌头——K从未见过如此长的舌头，而此时这温热湿暖的如同蛇的信子一般的物件，正在他手指间舔舐着，似乎在搜索着什么气味和味道，或者卡奥斯庞留下的痕迹，而尼法则饶有兴趣地思索着什么。
“我说。尼法朵拉小姐？”
尼法朵拉没有理会他，继续舔舐着。不一会儿，她停了下来，开始查看触手上连着的机器，K下肢的持续触感表示触手的探索还未停止。显示屏上一定出现了某种参数，她匆匆忙忙地记录着，自言自语着忙碌着。K看她也没空做出解释，只好强忍着触手带来的怪异的恶心感和尼法朵拉舌头异样的触感带来的……尴尬感，强作冷静。K感到被舔过的右手感觉有些痒，想要去挠一挠。不过就在他准备伸手去挠的时候，触手已经抢先一步控制住了他的双臂……
“你被打了三枪，两枪在躯干，一枪在脑门，没错吧？”
“对的，”浑身被怪异的触手样的物体控制住，K很是难受，“但是当我回过神来时，伤口都痊愈了，连痕迹都没留下。”
“强大的再生能力，还有自我应对外来侵害的防御机制，”尼法朵拉点了点头，“你觉醒能力时，轻易杀死了一小伙暴徒，嗯？”
“对，他们当时在搜索我的尸体，或者说想要抓住逃脱的我……”
“被自己人追杀很不是滋味儿吧？”
“哪有，本来没这事儿到今年为止他们也不再是‘自己人’了，”一想到极东那帮背信弃义的混蛋，K心头的无明业火就噌噌往上冒，“可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过河拆桥，做得真绝啊，我最开始就不该相信他们！”
“对！他们都该死！撕碎他们，杀了他们……我要狂啖他们的血肉！”
“什么？？？！！！”K大吃一惊，梦中的声音又回来了，“谁在说话？！”
“是你啊，”尼法朵拉笑着看着他想要摆脱触手的样子，“你都直接喊出来了，看来你的小伙伴不是什么善茬儿啊。”
“我猜也是……”K恢复了平静，看来梦里发生的都是真实的，这家伙真的在他内心向他低语——甚至直接借由他的嘴说了出来，“尼法朵拉小姐，关于这只卡奥斯庞，你有什么头绪吗？”
“他叫Ka’simoha（卡西莫哈），是个古老的卡奥斯庞，之前很多年前出现过，之后又神秘失踪，能力也是个谜团。”尼法眉头紧皱，在ACS的数据库中快速搜索着，“目前能掌握的情报就是根据他之前出现的记录来看：他有着强大的自我意识，能干扰人的心智，造成的危害相当大……而且无法被控制，放荡不羁，如同脱缰的野马，不，这形容还是太小看他了，是肆虐的风暴吗……”
尼法朵拉快速记录着，一时间屋内只有敲打键盘的声音。
“很好。很不错。”尼法朵拉似乎完成了她的记录，“你的卡奥斯庞，很强大，但也很神秘，现在只能测量出很少一部分的数据。能获得详尽数据的办法，一个是与本体交谈，再来就是实际战斗中记录你的表现了。”
尼法示意K穿好衣服，他用最快的速度穿好。
“卡西莫哈：1890年出现在美国的罗德岛，1916年多次出现在法国凡尔登，1937年3月又出现在美国罗德岛，同年7月又出现在中国北京……之后1943年初出现在苏联斯大林格勒，1945年出现在日本广岛和德国柏林，之后就消失匿迹了……这很多记录都是民间的故事和传说，像这样一丝不挂地躺在这里跟一个可怜的科研工作者谈话，还是第一次，你摊上了个不可思议的主子呢。”
“这家伙似乎已经在你体内很久了，但只在最近你生命收到威胁时第一次显露出来，”尼法一边下拉一边快速浏览着显示屏，一边跟K说，“而且可以调查测量到的……如此之少，但熵的浓度和潜力又是如此之大。总之，今天主要就是初步的测量，给你建立下ACS的档案，以后关于附身于你的这卡西莫哈，我们还需多多交流。”
“不会每次来都需要脱光被舔吧？”
“想得美，你身上脏死了，一股海水和汗味儿，非常影响调查，”尼法坏笑着伸出她长长的舌头，挑衅般地甩了甩，“当然，如果被舔是你的特殊喜好，下次我们可以换个场合，不必在实验室见面，嘻嘻。”
“哈哈……”
“差点儿忘了，你的作战芯片。昨晚姓黄的已经自作主张把你分到作战部了。看今天的数据来讲，他做得也没错，你体内的卡奥斯庞，是战士类的，很适合作战，伸手，”尼法朵拉接过K伸出的手，从一旁的机器中取出一个刚刚被录好的芯片，用一把芯片枪把它打进了K的右腕，K感到芯片还在微微发热，“这个方便我记录你的战斗数据，还有放心，你的隐私很安全。”
尼法朵拉接着快速整理了一下器材，拿塑料薄膜重新包裹好了那可怖的触手，接着半拉半劝地对K说：“现在，这儿没你的事儿了。给尼法的早晨一点儿私人空间，有什么有关卡奥斯庞的有趣事儿再来找我。”
K被推了出去，门立刻关上了。黄历峰还在吸着烟。
“好，等我吸完这一根。”
黄历峰抽完烟盒里最后一支烟，把烟头像往常一样包好收好，才站起身来，和K准备下楼。
刚下几节台阶，K发誓他绝对听到从楼上尼法朵拉的实验室里传来女性闷声的哼哼唧唧的声音。
“她一直这样吗？这么怪异，这么……疯疯癫癫？”
“你说尼法吗。是啊，我认识她起她就这样了，‘舔眼睛的尼法’，不是开玩笑的，这跟附身于她的卡奥斯庞有关，据说是只变色龙。至于再之前嘛，那我也不知道了。”
变色龙……还真贴切，那一双大眼睛还有长舌头。K心想着，突然想起自己的卡奥斯庞，还有以后可能遇到的各种各样的敌人，应该也有大量动物形态的吧……
“你的档案她完成之后就会发给本部，然后你自然也会收到一份，别着急。”黄历峰解释道，“稀少的附身型一定让她这种科学狂人很是兴奋吧，如此大的数据量她也需要消化消化。”
“说到这个，”黄历峰停下脚步，声音变得严肃起来，“ACS内部大部分拥有卡奥斯庞能力的人，都是契约型的，他们与卡奥斯庞达成了某种约定，在获得使用它们力量后也付出了一定程度上的代价，或者单纯两者一同行动，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所以我们大多数是不愿意谈论自己的卡奥斯庞能力的，因为如果被敌人得知，是致命的。也许有些卡奥斯庞是人类，或者具有人性和理性，但它们很多是自认比我们人类更高一等的存在，对于使用它们力量的我们，多数是深恶痛绝的。所以，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自己卡奥斯庞能力的信息，尽量只限于科研部还有你自己，明白吗？”
“知道了。”K老实答道，但还是一头雾水，对卡奥斯庞的形象感到愈发地抽象了。这种“附身”到自己身上的东西，难道是某种恶灵亦或是神明吗？
“尼法应该跟你说了，作战芯片也植入了，现在我们就去作战部。最近作战部人员紧缺，你的到来会很止渴。”
作战部看上去就跟科研部和收容所没什么区别，神神秘秘的黑色建筑。K觉得自己以后一定会迷路的。
“新干员报道，姓叶，昨天上报的，卡奥斯庞数据应该不久就传过来。就是这小子。”黄历峰跟前台一个小个子女人说着，向背后的K点了点头，那女人默默地在键盘上打起字来，她身后是各种武器装备，实用的从武警用的突击步枪到电击棒和防爆盾，花哨的从日本大太刀到又大又沉、看上去只出现在建模夸张滑稽的页游中出现的巨大斧头，应有尽有。对于各式各样的卡奥斯庞，使用各种超出常理的武器也似乎不那么……超出常理了。
不同于前两所建筑，这里没有安保也没有带告示牌的紧闭的大门，有的只是敞开的大门，里面一排排的上锁的更衣柜，还有男女共用的淋浴间，里面的看上去就是个大型室内健身房，还带跑道和游泳池。训练有素的部队应该不需要外人来保护，他们的存在就是望而生畏的，纪律严明，是极东那帮人不敢靠近的，这对促成他的计划也有帮助，K想。
“叶先生，在卡奥斯庞数据送来之前，先向你配备标准用春秋季制服，Glock-42一把，lvl1 MMW一把，还有个人用卡奥斯庞熵浓度扫描仪——作战部版。”小个子的女人一板一眼地把发给K的物件一样一样地放在桌上。
“叫我K就好了，还有MMW是什么？”
“Multifunctional Melee Weapon（多功能用近战武器），等级一的是这把匕首，”女人拿起旁边的一把插在皮套里的匕首，“你能够控制卡奥斯庞释放熵后，能使它带电，攻击敌人致使其麻痹。”
女人快速晃动了几下拿刀的手，匕首的刀刃上泛起了蓝色的电离火光，空气中隐约传来爆裂的电荷的声音。
“真酷，”K接过匕首放回皮套里收好，然后拿起那把Glock-42，“可为什么是Glock-42？我不太喜欢工程塑料的感觉，太轻，没有武器的金属沉甸甸的感觉。”
“ACS采用最新型的Glock-42，卡壳率十万分之一，轻巧便捷，易于携带，”女人扬起了眉毛，“这都没错，不过也都是扯淡。真实情况就是便宜，我们跟奥地利的德国佬比较熟，人家给了我们工厂价。”
“我有些好奇，我以后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可以用自己的枪么？”
“当然可以，不过你需要跟我注册一下，你有带着吗？”
“有。”黄历峰把昨天帮K保管的那把左轮拿上前来。
“啊……”女人在小心翼翼地把那件武器从枪套里取出时，眼神马上从开始的漠不关心变得兴趣盎然，“镀银，非自动转轮，联动式，”她打开转轮，取出里面的子弹把玩着，“一股浓郁的卡奥斯庞气息，甚至还有引擎的痕迹。一把民间的产物，匠心的杰作，可怕且强大的武器，各种机关的眼中钉，当然，幸运的是，”女人朝K眨了眨眼睛，“我们不是机关单位。”
“她叫Equalizer（伸冤者），是我爸一个做私人枪械的朋友送我的。”K努力不去想在极东得到这把枪的经历，尽量简短地介绍道。
“Equalizer，左轮，K的私人配枪。我帮你登记好了，子弹就用这种，先给你配备120发，”女人快速打了几个字，从后面架子上拿了一小箱子子弹，“省着点儿用，可别一次射完了。”
“谢谢，呃……”
“我叫莫秋，叫我小秋吧。我是A班的，枪械的事找我就对了。”
“好，再次多谢了。”
“别客气，好好保养那孩子。”小秋似乎对K的配枪颇为喜爱。
K拿回了自己的Equalizer，把MMW1别在腰间。他感觉好极了，一身的武器让他安全感倍增。
“……好，好的。我这就派他去。”黄历峰放下电话，对K说道：“时间正好，来活了，辽宁街上出现三名卡奥斯庞滥用者，现在D班出动镇压。K，你也一起去，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这么说，我是被分到了D班……D班还有谁吗？”想到刚才小秋说到的A班，K问道。
“还有一人，领队，他应该比我们先到现场，正好你俩也认识认识。”
“一共就两人吗……真是好小的团队啊。”
“原来有四人，上个月两人离职，一人死亡，”黄历峰轻描淡写地说道，和K一起上了他的车，“做我们这行的，意志薄弱和身体羸弱都是致命伤。你最好把制服穿上，虽然轻便，这套衣服可是具有轻度防弹和防利器功能的。虽说你的能力估计不太需要……但至少做做样子给别人看。”
K在副驾费劲儿地换上了那一套外观与西服无异的制服，感受到了衣料下方的纤维隔层，是很高级的防弹衣材料，兼顾了便捷和防护性的平衡。啧啧，这一套下来怎么也得小两万块吧，K心想，这可比极东那傻了吧唧的臂章好多了。
两人快速开车到达了辽宁街。街如其名，这里大多数是从大连、营口等渤海沿岸过来的东北人。K记得在极东的时候，在这里的有次活儿两边人闹得很僵，垃圾话满天飞，但最后还是没能打起来，东北那边的最终还是妥协了，虽然一幅“虽然我们让步了但这是因为我们老大宽宏大量给你们的施舍”的神情。K从此对东北人有了“光说不练假把式”的印象。
下了车，黄历峰和K来到两幢居民楼之间的小胡同入口处，一名高大的男人已经早在那里等候。他异常魁梧，至少有两米的身高，宽阔的肩膀和一脸横肉，面无表情而又流露出一股杀气。这人以前肯定是道儿上的，K两年多极东的经历让他对自己的同类有着非同寻常的嗅觉。
“一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子，也不知道你的能力是啥，真是无知者无畏，”男人走上前来，快速和黄历峰握了握手，然后看向比他矮了近半头的K，“Mr.Rickman，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残忍的人，抓了个这么乳臭未干的雏儿来做成年人的工作，”那男人低头靠近下来，鼻子几乎要凑到K的脸上，一股混杂着浓烈的酒味儿和烟味儿的恶臭传来，“会死哦。”
“别的不清楚，不过这家伙可不容易死，”黄历峰说着，拿出了一支烟，高大的男人马上为他点上，“谢谢。K，这位是Luka Brasi（卢卡·布拉西），D班的领队。卢卡，这是K。”
“幸会。”K伸出一只手，和卢卡握了握。好大的手劲儿，K感觉自己的手似乎要被捏碎了。
“是仇恨碎片，有三个，都躲在胡同里面，已经有受害者了，不知道有几名，”卢卡对黄历峰说道，然后转向K，“我来搞定，你可别碍我的事儿，在一边好好看着就好。”
不等K回答，巨汉卢卡从上衣兜里拿出一对指虎戴上，转身就这么直接走进了胡同。
“卢卡是正面作战的典型，你确实可以跟他好好学学。好了，你赶紧跟上，我就瞧瞧你俩的手段吧。”黄历峰惯例点燃了香烟，靠着自己的车子，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不用你说。K想着，紧跟着高大的巨汉进了胡同，虽然有点紧张，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胡同里很暗。虽然这才刚过早饭饭点没多久，但两旁高大的居民楼和短小的楼间距让这个胡同显得尤其地黑暗。高大的卢卡·布拉西大跨步往前走着，前方一个大垃圾桶后面似乎有动静，于是他便停了下来，丝毫没有掩盖自己气息的意思。
“仇恨的走狗，赶紧给我滚出来，你卢卡·布拉西大爷在此，欺负没有卡奥斯庞的平民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
教科书般的嘲讽后，卢卡快速回头看了看一手拿枪一手拿着MMW1的K，将头摆向旁边的扔着的几个破旧家具的方向。K心领神会，这是寻找掩护的意思，于是他快速移动到掩体后方，伺机埋伏。
“好小子，ACS也有光明正大的蠢货！”垃圾桶后面走出了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光着腚，裤子拖在脚边，“不过你必须得死，因为干扰了我的‘性’致，这娘们儿还热乎着呢！”
K透过椅子的间隙望向破破烂烂的男人，他浑身沾满了污秽，皮肤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针孔一样的东西，眼神充满了杀意。虽然看不到他持有任何武器，但一定是个卡奥斯庞能力者，才有能在像山一样庞大的卢卡叫嚣的勇气。
“真是不好意思，不知这位‘还热乎着呢的娘们儿’怎么惹到你了？”卢卡挤出一个阴冷的假笑，难掩他心中的厌恶和愤怒，“如你所见，我们ACS的蠢货们就是爱多管闲事。”
“这娘们儿的老子把我给踢出了他的公司！让我下岗了！就在我苦苦哀求之后！我都告诉他了，我有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先天有病，就是很缺钱，什么我都愿意做，就为了保住我这份工作！可他还是把我给裁了……什么缺乏创造力、什么呆板而迟钝、什么负能量爆棚……我恨，我恨啊，装逼的混蛋，我恨死你了……”
“于是你就找到了那家伙，你就寄希望于Mephistopheles（墨菲斯托菲勒斯）？把自己的灵魂献给了魔鬼？”卢卡轻蔑地摆摆手，“看看你自己，你这样你的孩子们会怎么看你？”
“是的，我也要让他体会一下走投无路的绝望的感觉，该死的富二代，几句话就断了人的财路，不知世事的艰辛！我也要让他尝尝仇恨的味道……我的孩子，已经没希望了，这是个拼爹的时代，我算是看明白了！看看我那老板的人模狗样的德行，我一辈子也不能给我的孩子这样的条件，我也要让他的女儿提前尝尝地狱的味道……”
“够了。我听不下去了。”卢卡粗暴地打断了他，“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灵，你已经没救了。”
“好啊，ACS的杂碎，你那道貌岸然的模样我也看腻了，”男人奸笑着，挥了挥手，“出来吧，伙计们，杀了这满嘴放炮的傻逼！”
两个衣着破烂的男人从后面的巷子里出现了，他们的皮肤表面有着一样的针孔。
“墨菲斯托大人给了我们机会！不像残忍严酷的资本家，他是为我们着想的，切身感受到了我们的恨。他的祝福是最强的，觉悟吧！”
男人带领他的两个手下冲了上来，皮肤表面的针孔冒出了又长又尖的刺！他们挥舞着布满全身的锐利的武器，开始对卢卡发动了攻击。
卢卡丝毫不慌，只是用戴着指虎的双手应对着，招架下一次又一次尖利的肢体挥击。不过，虽然指虎是坚硬的金属制品，也只能包裹住一部分卢卡的双拳，不一会儿，他的小臂上就被划伤，血流不止。
“说实话，我还挺同情你的。丢了工作，生活压力那么大，瞧你这么说的，估计你老婆也有点儿问题吧，要么跟别人跑了跟你离婚了，要么就是也完全帮不上你养孩子，真惨呐，我可太同情了，”卢卡说着，抖了抖双臂上的血，“当然，这只限于你没犯罪之前，现在，你只是被仇恨驱使的躯壳，只有死亡能拯救你了。”
“你倒是试试看啊！傻大个儿，话倒是挺多！”男人带着俩手下，全身冲撞了过来，一身的尖刺冒着寒光。
卢卡抱着双臂，丝毫不为其所动，就在三人从三处袭来，就要把他扎得一身窟窿时——
“熊，扑杀！”
随着卢卡一声令下，一头黑色的怪熊突然从天而降，把卢卡身后的两个男人用嘴咬住，几番撕扯之后暴力地甩到了旁边的墙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液体拍到平面上的响声顿时传来，熊的受害者瞬间死亡。熊在狂猛突袭过后也立马消失了。
“什……什么？那是什么鬼东西……？”男人慌了，停止了袭击，“那到底是什么……？”
“我的搭档，熊的卡奥斯庞，被称作DYG（Da Yao Guai，大妖怪），本是美国阿拉斯加的科迪亚克岛上的科迪亚克岛棕熊，收到了核辐射和卡奥斯庞的双重影响，拥有了奇异的能力而被人猎杀……说了这么多，也是希望你死得明白一点，”卢卡伸出右手，指着那个男人，“现在，熊，开饭了！”
“呃啊……！！！”男人还没有发出一声完整的尖叫，DYG就从不知道哪里又跑了出来，一下咬住了他，把他拖到了巷子后面。不一会儿，男人的惨叫声就消失了，看来怪熊已经饱餐了。
“Vaffanculo（草）!”卢卡咒骂了一声，看了看垃圾桶后面的景象，“可怜的姑娘，已经死了，她老爸要是圆滑一点儿就好了，造孽啊……”
卢卡沉浸在了对受害者的哀悼之中，掏出他胸前戴着的饰品——一个银色的十字架，亲吻了下，在胸前画起了十字，全然不知后面有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手持一把肮脏的匕首，从后方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就要一刀捅烂卢卡的肾脏。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自然不会知道，看上去不可一世，粗犷无比的卢卡，还是留了一手的……
“呯！”
就在偷袭者马上就要狂捅卢卡的后腰时，一直在后面看着的K掏出他那把Equalizer，一枪精准地打在了那人的太阳穴上。
“好小子！”卢卡马上站起身来，“真没想到还藏着一个仇恨碎片……”
这时卢卡的手机响了起来，他马上接听。
“是的，D班已经处理完毕。是的。卢卡击倒三名，K击倒一名。对，有一个伏兵，是的，是的，好，谢谢，再见。”
“上面来的电话，要我们报告情况，”卢卡收起了手机，对K说，“刚才谢了小子，没你我就要挨一刀子了，这还真是遍地陷阱啊。”
“不用客气。”
“对了，刚才说你的卡奥斯庞资料也传来了，你不妨看看。”
“好。”
K拿出手机，果然有一条信息，是尼法朵拉传来的，刚才静音所以才没看到。K马上仔细看了起来。
ACS作战部 D班
编号 D3154
姓名：叶凯诚
性别：男
年龄：27
卡奥斯庞：Ka’simoha（卡西莫哈）
类型：附身型
种族：未知，疑似人型生物
能力：快速再生，加速，表皮硬化（粗略估计，其他未知）
战斗风格：战士
自我意识：未知，疑似强
危险等级：未知，暂定C
力量评级：4
速度评级：4
心智评级：2
耐力评级：4
K一边把尼法朵拉的信息读了一遍，一边很是不解。
“太多不清楚的东西了，”K看向卢卡，“卡西莫哈？这是我卡奥斯庞的名字吗？”
“的确如此，尼法说是能直接跟卡奥斯庞交谈，当然，是在你允许的前提下。”
“她可真是个怪人，我是说，天赋秉异，”K觉得背后谈论别人不是太好，改口道，“我是说，很少会有人脱光了在实验室躺下的吧，还被舔来舔去的……”
“脱光了？！”卢卡激动地抓住K的双臂，“老弟啊！我当时可是就是被手电筒照了照瞳孔，测了测心跳什么的这之类的，你居然跟那个尼法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不是，我说，你难道没有脱光……”看到卢卡的神情，K瞬间明白了他在装，“哦得了吧，哈哈，你差点骗到我了。”
“没有点儿幽默感可不行啊老弟。”卢卡咧嘴笑了起来，不再故作惊讶，一起作战过之后，他的态度不再那么强硬了，“咱们这行的，都是刀尖舔血，谁知道哪天你就栽了也说不定。”
“不过你看来还是蛮机灵的，我收回之前说你毛都没长齐的话，看起来年轻并不跟毫无经验划等号。”
“没事，布拉西先生，以后也请多多指教。”卢卡·布拉西，看上去很是可怕的男人，也许其实很好相处？也可能自己跟他是同类，所以才被认同了吧，K心想。
“叫我卢卡就好了，”卢卡提出一块手帕，擦干净了小臂，就像刚刚干完了一天的活儿一样，伸了个懒腰，“现在，我饿了，走跟我吃一顿去吧，希望你喜欢意大利菜。”
“意大利菜也不错，”K咧嘴一笑，“虽然比中餐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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