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艾拉姐姐醒了？”贝蒂端着艾拉刚刚吃完的盆子，看到了前不久来拜访的卡贝伦小姐。
女孩甜甜的笑着，漂亮的银发看起来一直以来被精心打理，她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行为举止都带着贵族小姐应用的气质。
都城的卡贝伦公爵千金，十二岁就打入皇宫社交圈，在贵族圈是有名的淑女名媛。
“雪莉小姐。”贝蒂弯了弯膝盖，但是满眼却是警惕，“艾拉小姐刚刚清醒过来，神智还有些不清晰，雪莉小姐如果想去看望她，还烦请改天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迈开步伐，远离这位贵族小姐。
“贝蒂。”雪莉神情没有半分变化，依旧是那样的笑容，但已经有几分冰冷，“你真的能一直忠于她嘛。”
贝蒂停下了步伐，刚想张口，却感觉周围好像被香雾包裹住一样。
异香拼命地钻进她身体的每一处肌肤。
“放心，我今天不会去看她的。”这是贝蒂意识消散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乖。”雪莉走到贝蒂的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我会让艾拉尼娅死得有意义些。”还带着平时礼貌的微笑，雪莉的语气却带着些轻佻与不屑，回头扫了几眼艾拉房间禁闭的房门，转身离去。
时间充裕，还不用着急。
———
睡不着。
艾拉裹在被窝里，睁大了双眼，毫无困意。
可能是之前睡太久的问题，艾拉叹了口气，又翻了一个身，平躺在床上，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她到底中了什么魔法，能昏迷三四天。艾拉抓了抓头发，心里是越想越烦躁。
还有那场噩梦，真实得令她以为自己真的在现场看着自己的死亡。
“不会是预知未来的梦吧 。”艾拉扯了扯嘴角，开着一点都不好的冷笑话，把自己冷得一个哆嗦。
“不想了不想了，该睡觉了。”艾拉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抱着明早还要去练剑的想法，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只是梦里一丁点儿也不美好。
艾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周围却是一片黑暗。自己睡在了地上？艾拉抬起头，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孤冷的月光透着暗窗洒落进来，艾拉这才注意到桌前坐着一个人。站起身来，艾拉眯着眼睛，想要问这是怎么回事。
手穿过身子。艾拉一怔，比起这个更让她害怕的是，那个人手中拿着匕首，明晃晃的刀刃反照着的，
是那个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喂，你是谁。”艾拉后退几步，脸色发白，说话声音也忍不住发颤。
可以说是另一个“她”，好像没有听见任何一句话，那个人眼色一冷，右手抓着匕首，反手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血渗透出来，汩汩流出。
艾拉捂住嘴，她摇了摇头，哪怕是梦境中，也不能接受自己会选择割断筋脉。
这种程度的话，就算救回来，一辈子也没有任何机会举剑了。
“艾拉”好像注意到什么，她转向自己所在的位置，嘴唇发白，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对着自己的方向张口说些什么。
“对不起。”
艾拉呢喃着，她碰不了那个人，也没办法干涉任何事情。跌坐在地上，艾拉将脸埋进了双手之中，与另一个“艾拉”做着无声的对峙。
“好好活下去。”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
醒了。
天也亮了。
艾拉坐起了身子，眼睛有些疼。她下床照着镜子，看着自己满脸的泪水和哭肿的双眼。
她抿着嘴，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对着自己手腕发起了呆。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她心里暗暗想道，内心却很是慌乱。
一场梦，我怎么当真了。艾拉叹了口气，掐了掐自己的耳朵，努力平复自己的紧张感。该去练剑了，她看了看外面翻着鱼肚白的天，将之前烦乱的思绪丢在了脑后。
状态不太行。
艾拉不耐烦地丢下剑，刚刚那组训练差到了她还以为是五年前的水平。
听到门嘎吱一声，艾拉回过头，懒洋洋地随口喊道：“贝蒂，帮我倒口水。”
“艾拉姐姐。”有些陌生的怯生生的声音，艾拉抬了抬眼皮，视线里是身材娇小，扎着公主头，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
是雪莉•卡贝伦。艾拉眼神闪了闪，拖长了语调：“这不是雪莉小姐嘛，来这儿干嘛？不是说练剑不是淑女该做的事情吗。”
她们之间关系不和，天知道雪莉来干什么。
“上回看到艾拉姐姐被小艾尔打伤了，一直很担心。”雪莉低着头，不安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艾拉姐姐还是少练会儿剑嘛。”
什么鬼，被艾尔打伤了？艾拉皱着眉毛，艾尔才十二岁，能把自己打伤。她扯了扯嘴角：“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
雪莉瞪大了双眼，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艾拉姐不会失忆了吧。也难怪，艾拉姐姐被打伤滚下楼梯，摔到了头，昏迷了好久。”
艾拉的脸色铁青，好像笼罩着一层冰霜的寒气。努力想要记起那会的事情，头却在隐隐作疼。
“艾拉，你真的不适合剑。”雪莉不知道何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12岁的艾尔就能轻松打伤你了，为了多活久一点，还是放弃吧。”
雪莉不再是那般的乖巧，她嘴角浮上了恶意的笑容，伸出手轻轻推了推艾拉的肩膀。
“别这样。”
狼狈的少女跌坐在地板上，凌乱的头发半遮着她的脸，隐隐约约能看出她失去原有神采，失魂落魄的双眼。
一名银发少女站在她的面前，扬着下巴，高傲地俯视着她，看着她在惊慌失措丢下所有的戒备与骄傲。
“对啊，这才是你啊。”她蹲下身子，伸出手摸了摸艾拉满脸是泪水的脸颊，“自尊心，骄傲，荣耀，全是虚无。”
“艾拉尼娅，你该感谢本座帮你认清自己。”银发少女嘲讽地勾了勾唇角，轻轻拍着她的脸，“放弃吧，你不适合担任骑士。”
“一个连自己12岁弟弟都敌不过的loser，还是想想怎么发挥出自己的女性魅力，找个好姻缘为家族争光吧。”
“天才？奉承的话都会说，可是艾拉尼娅，你也很清楚吧，你的对手都是什么业余人员，是村中的放牛小子，是沉迷赌博的纨绔公子？”银发少女站起身，眼底里尽是冰冷尖锐的嘲讽，“可是面对真正的见习骑士，你能怎么办。”
“像前几天一样，被自己的弟弟打倒，失去记忆还能骗自己很强？”
“你的骄傲，在我们面前不值一提。”银发少女转身离开，没有再丢下任何多余的眼神。转过身的她脸上又带起了以前熟悉的笑容，仿佛之前尖酸刻薄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空荡荡的训练房，徒徒留下瘫坐在地上，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的被称为“天才剑姬”的艾拉。
沉寂了许久，渐渐传出压抑的抽噎声，而后，确是再也压制不住的大哭。没有人进来，没有人经过，只属于一个人自尊心彻底被打破的狼狈。
雪莉倚靠在门后，听着门内传来的阵阵哭声，眼睛里闪过令人难以捉摸的狡黠。
“easy job。”她打了个响指，将身后的头发半撩，站直了身子。
哼着听不懂的曲子，对于顺利完成计划，雪莉明显放松了警惕，丝毫没有意识到不远处的拐角有一个人直直地看向她。看着雪莉得意扬长而去的背影，迦勒屏住呼吸，紧张而漠然。
不久前，他尝试动用魔力侦测了对方，却没有任何结果。但是刚刚那个少女离开的那一刻，他听到了那位叫雪莉•卡贝伦的银发少女正在哼唱着已经失传千年的古魔语歌曲。
而古魔语早已经失传百年，就连他，还是从藏书塔最深处发现的蒙上厚厚一层灰尘的手写古书。
他走了出来，转向训练场房，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从漠然渐渐转为担忧。房间里的大哭声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还会传来哭得太用劲而大力喘气的抽噎。
这是更为棘手的问题。
迦勒根本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进来，但是直觉告诉他如果放任艾拉一个人这样，他自己一定会后悔。
他犹豫地推开了门，落在他视线里的是蜷缩在一起，狼狈得不行的少女。一个原本骄傲得不可一世，年少就被当做标杆的天才剑姬。
他见过她年幼的无理取闹，见过她高傲自大的姿态，也见过她帮助平民的温柔。
是会喊他剑术白痴，会写信安慰他的，会嘴硬心软照顾自己的青梅。
可唯独没有看过她脆弱地不顾一切的大哭，狼狈仓惶的逃避。
“艾拉。”他不敢靠近，只能在不远处跪坐下来，静静地等她情绪所有的宣泄。
迦勒低下头，眼睛里有着拼命压抑下来的情绪。
“我不知道卡贝伦对你说了些什么。”迦勒犹豫着开口，说话也没有以往利索，“但我有想对你说的。”
“我，一直以来很庆幸。”
“很庆幸能认识你，很庆幸你能在我的身边。”
所以我会好好保护你，保护住你的骄傲与自尊，保护住你所有珍惜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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