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的夜晚倒是别有一番风韵。
站在东海公园的湖边,远处都市压抑的高层建筑,逼仄的空间,流光溢彩的霓虹灯都尽收眼底,公园有卖炒面的机器人,赵季点了一碗,吸溜吸溜地吃着,这样悠闲的时候在21世纪50年代己经很少见了――人们都热忠于数据化的生活,公园也大多变成了高楼大厦,就算建个游乐场也比公园吸金。
赵季本想从口袋里掏一根烟,却只摸出半截烟头,他只能幽幽的叹了口气,原本还算英俊的脸现在已经胡子拉渣,几天没有理过了,活像个江湖流浪汉。
口袋里突然手机铃响,他掏出手机,里面传来一个人的叫骂。
“姓赵的,我的耐心有限,你在他妈不还钱!休怪我不顾兄弟情义!没了你爹,你什么也不是……”
“嘟嘟嘟……”
赵季挂掉电话,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本来打算吃完这碗面再去死,看来连饱死鬼都做不成喽。”赵季将炒面丢到一边,快步向湖边奔去。
他要自杀!
翻跨、跳跃、落水,伴随着一串飞溅的水花,赵季沉入水底。
“有人跳湖啦,大家快来看呐!”
“快拍照!快拍照!传网上去呀!”
一群人蜂拥而至,都拿出一个个薄如蝉翼的折叠手机录像,或是拍下一张张三维立体照。
也有一对热恋的情侣,正如漆似胶的吻着,男子的手不老实的探入女子的衣衫,说着甜言蜜语,正打算更进一步,突然聚集一群人,原本烈火干柴也兴致全无,心中咒骂的那个跳湖的人,呸了一口唾沫。
众生百态、丑相百出。
赵季脑海里闪过一段段对话。
“爸妈,我和玥儿是真心相爱的,这门婚事你们必须同意!”
“季儿,你爸妈也不是迂腐,但是莫家与我季家才是死敌,这个莫宛玥与你交往,定是有所图谋。”
“爹,你不能这么说玥儿!我与她早已山盟海誓,此生永不分离!”
“唉、你这孩子……”
“玥儿,这是我们赵家商会全部机密,拿了机密,我们快远走高飞吧!”
“对不起,赵季,我不能答应你。”
“什么?!”
………
伴随着大脑的极度缺氧,眼前的记忆越来越碎片化。
赵季的胸口停止起伏。
眼前一片黑暗。
这时,在遥远的宇宙之中,有一束光径直向地球飞,颜色不是任何人类词汇可以描述的,速度极快,宇宙空间竟然都颤抖起来。
那道光无比耀眼,能量之强超乎想象,却又十分隐蔽的穿过大人类的科技完全察觉。
那光直射而来,落在华夏、洛城、公园的湖中。
湖水瞬间沸腾,汽化。冒着呼呼的热气。
“怎么回事?打雷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打雷没带个响儿,只有光?”
“好烫!这、这湖水是沸的,大家快跑呀!这是激光武器!天罚系统!”
有隔湖水较近的人大叫着,捂着烫起泡的手,一跃而起,肩上的背包变成了一个小型喷气机,足足飞了百米远才停下来,痛得的呲牙咧嘴。
周围的人飞快后退,看着那如同沸汤的湖水,纷纷录下视频,一时间,在互联网上疯传。
赵季原本迷迷糊糊,感觉人轻飘飘的,仿佛一不小心就飞天上去。
我这是要死了吗?
死了就不会有痛苦了吧?
爸、妈,季儿来陪你们了。
这时,赵季感觉大脑一抽一抽地疼,竟猛然睁开眼,看见一抹白光朝自己劈来,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2045年3月8日,距离赵季投湖已经三天了。
医院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各位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电视台节目。我现在正在洛城人民医院,可以看到,这一栋医院已经被军方接管,而这只因一个人,”一个记者神情激动的说:“三天前,一到奇异光线射入东海公园湖中,其中的热能瞬间让湖中的水量蒸发了三分之一。导致四人死亡,39人受伤,媒体和官方起先怀疑是他国动用天罚武器,或者是气象武器,但都一一否认 ,怀疑是某种超自然现象,我们暂且称为‘天雷’。当时 ,又一位20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投湖轻生,就在他坠湖两分钟左右,天雷降下,男子在天雷中心区,半个小时后,当人们将被劈成焦炭的男子捞上来时,谁都以为这是一具尸体,但,这个人还活着!不仅还活着,官方宣布,在这三天时间里,那名男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天呐!什么人可以在水中待半小时不死,什么人皮表全部炭化,内脏严重灼伤的情况下还能存活,记者将会实时调查第一手资料。”
医院外吵吵嚷嚷,医院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病人都被紧急迁到别的医院,来往的不在是病人家属,而是巡逻部队,他们都静若寒口弹,哪怕小队碰了面,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在一间重症室中,生无可恋地摊在病床上,感觉欲哭无泪。
我不是已经跳湖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赵季斜躺在病床上,灯光照在苍白的脸上,看上去毫无血色,针管里还有半管药水,抽血后的赵季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
看看自己这个房间,和大多数医院一样,墙涂的雪白,甚至连地板都是白的,旁边的心电图机还在“滴滴”的响。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
如果你对人生感到绝望,请振作起来,因为,你很快就迎来更大的绝望。张季吐槽。
摸了摸身上刚刚愈合的伤口,里面是嫩红的新肉,背上的伤口最严重,但也结痂了。唯有昨天手臂上被削掉的巴掌大的皮肤,现在还隐隐作痛。
“唉,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喝了凉水也塞牙。本打算跳湖,哪料到被雷劈了,这被雷劈就算了吧,偏偏被这群怪人带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如今,动不动就是抽血割肉,要死要死。”
赵季郁闷至极,自己跳湖之后,就被一道白光劈中,先去意识。醒来时,发现身上的伤基本痊愈,还被官方带到了这里,至于那群学者,抽血,化验,忙的不亦乐乎,就差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并且这个地方还不管饭!那群研究人员嚷嚷着怕影响怕影响实验体纯度,只给自己输点葡萄糖,连续十几天油米未进,他真恨不得吃掉自己的手!
也难怪官方对赵季这么好奇,将赵季拖回来时,所有人都连连摇头,这具身体灼伤严重,无力回天。有一个工作人员还不小心把赵季变成焦炭的胳膊肘掰断了。
可接下来的画面,恐怕就有些惊悚了。
赵季的身躯猛地躬起,像一把弯弓,烧成炭的脊背突然一块块龟裂,露出血淋淋的五脏六腑,在地上蠕动着,像一滩烂肉。而那凸起的脊椎骨竟然纯黑,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像蛇一样扭动不住地嘎嘎作响。
不少人都弯腰呕吐起来,有几个胆小的女医生直接捂嘴哭了。
更恶心,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赵季的头骨直接裂开了,浊白的脑浆从破碎的颅骨中淌出,四肢也蜷缩在一起,看起来异常畸形诡异。
这时,血肉模糊的赵季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变,血肉淤积成块,就像一坨巨大的人形血蛹,上面布满的密密麻麻的血管和神经。
人蛹剧烈的抖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迸发出来,突然,蛹出现了一条条裂纹。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呼吸都急促起来,蛹裂开了,原本奄奄一息的越季居然从里面出来了!并且伤还好了七七八八。
这总过程不过一分钟,当人们急匆匆将赵季拿去做检查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充其量就是发现这具身体机能十分活跃,尤其是大脑部位,亢奋的有些不正常。
但这显然不是高层想要的,更不是成群研究者想要的,为此,他们绞尽脑汁,但各种实验得出的结果都是:赵季身体状态佳,心理健康,与普通人无异。这里不少人捶胸顿足,原本和蔼的老者此刻也捶着桌子道:“要是能在嫌疑人员异变前行动,我们就能得出实验结果了,唉――可惜、可惜!”
再也没人感到恶心,将搜集来的残臂,血痂视若珍宝,它们和赵季一样,被一群人不厌其烦地做研究。
而赵季本人,更是被当做小白鼠般的玩弄。
“吱――”
赵季躺在床上,失神地盯着天花板,这几天都没有人来抽血,脸上也添了些许血色。听到门开的声音,转过头,寻思着又是谁。
开门的是一个粗犷的男子,看起来30来岁,脸上带着几分匪气,似乎又有些侠气,迎面而来一种大王的气势。
男子盯着赵季,带着若有若无的坏笑。
赵季撇过头,没有说话,反正这里的人都是群假哑巴,问什么都不答。
“你好,赵季,我叫张良,如果愿意的话,你也可以直接叫我老张。”
赵季挑了挑眉,道:“你会说话?”
“当然,这里的人都会说话。呵呵,赵先生可真是一个幽默的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什么人?找我干什么?”
张良没有回答赵季的话,拿起一张资料字正腔圆的朗读起来。
“赵季,洛阳人,2024年生,现27岁,大学学历,无业,其父是赵氏公司董事长,其母是公司财务经理。在去年与莫家独女莫宛玥结识,并确定男女关系。上个月,在莫宛玥的蛊惑下盗窃赵家商会重要机密,并与赵家商会第二大股东联手搞垮赵家。父亲面对天价赔款,选择自杀。其母因情绪激动心脏病突发而亡……”
手中的报告足足有五六页,张良念完后,一脸坏笑的说:“赵先生,要我说,你的人生还真是失败呢,被女朋友坑成这个样,还真是苦逼。”
赵季愣住了,自己不知道的,知道的。居然仅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里不是医院吗?”他惊恐地问。
“我?”张良指了指自己,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人民警察,接了你这个不普通的案子,当然,这里的人,有来路的不少,世界联邦的,国内外科研人员,特种部队的,不要奇怪,这本就是个半吊子医院,实则是个秘密实验研究所,不上也不会放在偏僻的洛城远郊。当然,这些人也不全是为了你来。”
“可、可是,天上的那道雷不关我的事呀!我也是受害者!你们凭什么把我抓起来!凭什么说是嫌疑人!”赵季斥驳道。
“呵呵,”张良冷笑几声,凑过来说:“与你无关?因为你,四人死亡,39人受伤,你还说你不是嫌疑犯?你他妈还说与你无关!”他阴森森的说:“赵季,我们可以想出一切折磨人的实验,在你身上实施,并不会受到任何法律的制裁,我们可以轻易的剖出你的大脑,放在培养机里,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模拟个种痛觉。总之,你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死去。哦,就算你死了,遗体仍要切成一块块碎肉,将你的内脏都储存在罐子里。”
赵季感觉被骇破了胆,他一个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架势?
“不要,不要!”赵季用手捂住脸,痛哭流涕:“我就是个普通人,一个执跨子弟,与你们毫无瓜葛,别杀我!”
但他又想起了什么,又带着哭腔说:“不!我该死!我败光家产,害死爹娘,朋友都作鸟兽散,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你们快杀了我,杀了我啊!”
“哈哈哈,”张良又笑了,但这一次,他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他拍了拍赵季的肩膀,说:“小兄弟,你可以走了。”
“什么?”赵季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听错了,不可置信地问“我可以走了?”
“没错,你已经被保释了,我们将送你回家。”张良微笑着,从手中掏出一枚注射器,他动作灵敏,以至于赵季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就被狠狠扎了一针,脑袋一沉,昏了过去。
张良面色平静,对门外点了点头,出来了两位特种兵,两人都一言不发,默契的扛着赵季就走。
我这是在哪呀?
赵季眯着眼睛,车窗外的阳光略显刺眼,车是自动导航,旁边还有两个军人,看不出表情,显然知道赵季已经醒了。
他爬了起来,却发现是那条熟悉的家路,远处就是自己的家,不禁鼻子一酸。
赵季已经变成了破落户,欠了一屁股债,家里能卖的东西都买了,股票、文玩、豪车,唯独都留下的就是这幢房子。
别墅的位置是父亲精心挑选的,坐南靠北,配有自己的赛马场、高尔夫球场、酒吧、等娱乐设施,在加上各种家具壁画,价格再2000万往上走。
赵季在这里度过了十八载春秋,哪怕卖了身上最后一块名表,赵季也没准备出售它。
并且面对300亿的赔款,这栋房子着不过是车水杯薪,赵季不想死在冰冷的地下出租室或贫困救济中心里,他想让自己的余生舒服些。
“赵先生,恭喜你,又成为合法公民的,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包括国外,”到了家门,车门自动开了,一位士兵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欠的债,暂时不用还了,至少这一年都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赵季脑袋晕乎乎的,没有理那个士兵,蹒跚的走向自家幽静的小道,就好像渴奶的孩子盼望着娘,他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车上的士兵看着赵季这副怂样,不屑的撇撇嘴,对一旁的人说:“老大也太警觉了,居然让我们做好防备。看那小子这副怂样,我一只手就能捏死。”
赵季回到家,家门是敞开的,他激动地走进家门,鞋都没换,就直愣愣的躺在沙发上。旁边还有个家用机器人,电瓶都拆了,只能算个残次品,放眼望去,只有些基本家具,整所宅子空荡荡的,像个坟墓。
可在赵季眼中,这所房子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他不想死了,只想享受安逸的生活。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自己都还没理清楚。不过,士兵说这一年都不会有人来找他麻烦,那就快活一年吧。现在的他,走一步算一步。
十几天都闷在床上,搞得一身臭汗,赵季索性去洗了个澡,又去厨房捣鼓了一番,端来一盘蛋炒饭。本来他想订外卖,但是手机上次跳湖的时候泡在水里,早报废了。
“哟,冰箱里还有肥仔快乐水?我还以为喝完了呢。”
赵季从冰箱里掏出一瓶可乐,看起来很有年代感,明显是老一代的铁皮易拉罐。这是他前些天特意托人买的。
现在的可乐,包装大多套着一层显示膜,一点开,就能查看各种信息,闪个不停,只不过没有声音。赵季不太喜欢这种包装,觉得太闹腾了,味也不如旧可乐纯。
赵季瘫在沙发上,喝着可乐,感觉自己真像一条咸鱼,一条快乐的咸鱼。
一个字――爽!
现在就是地球毁灭、超新星爆炸,他也不会再动一根手指头,永远悠闲的喝着他的肥仔快乐水。
就让我赵季一直颓废下去吧!
赵季感慨着,耳边突然响起一串电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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