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刁奴嘞，一两一个。”买叫声络绎不绝的街道，蔡九脸部横梗着一条伤疤，看着凶狠，喊卖声洪亮。“走一走看一看，刁奴身强体壮，买个回去，脏活累活都能干。”他身后有十几个刁奴，有男有女，大多年纪不大，身上的衣服单薄得根本抵御不住涉县十一月寒冽的风。个个柴毁骨立，眼窝凹陷，嘴唇干裂，配上刁穷人特有的黄黑皮，都不如涉县的乞丐。前一个与后一个刁奴之间用一根两指粗麻绳绑着，手腕上的皮肤被麻绳磨破又结痂，又磨破，新伤旧伤不断，涉县卖不出，便会辗转到下个地方。
街上的人早已司空见惯。大梁与刁穷的战事持续了三年，第二年开始出现一批贩卖刁穷人的人贩子，当时大梁人信不过这些黑皮子，刁奴的价钱降到十文一个人，才让这些人贩子连本带利赚了回来。之后，刁奴价钱便宜，能干吃苦，逐渐这条散发恶臭气味的买卖火热起来。蔡九干这行一年了，从刚开始的不习惯到毫无感觉只在看到刁穷人的一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虽然没有参与这场侵略，但却有着获胜者盲目的自豪。
为了方便管理刁奴，这些商人会挑选里面最能打的一个做领头。这个领头可以帮他捉住更多的刁穷人，直至被下一个领头打败。
刁九是蔡九所有领头的名字，每一组刁奴都按顺序排。他们失去的不只是名字。
刁九窥视刁一很久了，刁九眼光毒辣，是蔡九手下待过最长的领头。他见到刁一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张皮子不是所展示出来的普通。刁一身量近八尺，手指上虽有不少老茧但贵在纤细 这几天游走在各城之间，刁九总想办法把刁一弄到不扎眼的角落，还没尝过就让他溜了，太
“这些人，我都要了！舟赢，钱袋拿来”刁一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和声音的主人，这声音就像他儿时玩的弹珠一样，两颗晶莹剔透的弹珠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过路人看到舟然，眼神不由自主黏在舟然身上。俏姑娘拿起手中的团扇遮住脸颊处泛起的红晕。男子路过都不禁多看两眼。舟然玉树临风，因为有双多情目，脸上少了英气，却多了丝娇态，娇而不媚。眼光明亮，唇红齿白。长身玉立，腰间的和田玉配与鹅黄色方心曲领大袖袍相辉映，整个人更加飘飘欲仙。
叫卖场对面的面摊上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这人谁啊，这么大手笔”“舟湖台的小公子你都不知道，还有比这更豪的，听说这位小公子把游历路上的刁奴都买下了。”“这么有钱，咋不每天给我们散点。”
“你们懂什么，这叫人美心善”一个姑娘听不得，反驳过去。
“有什么不能说的，舟鸿卓便是与刁穷打仗加官进爵，谁不知道周鸿卓是舟湖台大公子。一个杀，一个安抚，还是舟湖台会做人呀。”
“你，有本事你们也提上刀打仗去，不敢上战场，还没钱，真是孬种!”
这帮人本就是涉县的地痞无赖，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笑，七八个围在姑娘身边，“哎，你是不是他的姘头呀，大家来看一看，舟家小公子的小姘头护住啦。”说完围得越来越紧，大有不轨之意。
见到姑娘被这群地痞流氓团团围住，舟赢正准备搭救，却见她身一转，周边的人都倒了下去，眼神迷离，手软无力。舟赢闻到空中有软筋散的味道。
姑娘拍拍手，优雅的从人圈中走出来，粉衣着身，体态轻盈，走路没有声响，一双圆圆的杏眼，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她乐乐陶陶的朝舟然招了招手，“舟然！”
舟赢脸上有些泛红，“小公子，这位姑娘是？”
“这可是位治香高手，路上遇到的，正好同路。”舟然回道，“陆辛兰，能否赏光在下的舟湖台？”
“好啊。”
舟然、舟赢，带着陆辛兰和刚买的一群刁奴上了舟湖台，直奔正殿。刁奴列成一队候在正殿外。
“娘，胡叔，我们回来啦。”舟然走进正殿的议事厅，对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和满头华发的男人介绍。“娘，我回家啦！这位是陆辛兰，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游士。”
舟夫人看见自家小儿子笑得这般没心没肺，心想在外面过的挺好，松了口气。
胡叔退到殿口，瞧见外面站着一排刁奴，无奈又宠溺，“小公子，你怎么又带回来一群刁穷人，上一批才安置了。”
舟夫人知晓，眼中满是责备，“你可会给胡叔添麻烦。前两天，你买回来的一批就有几个不安分的，偷了厨娘的钱。我才叫胡叔打发走了。”
“娘，我错了，这不胡叔厉害嘛，还精通刁穷话。可是这么多人，总不能现在从舟湖台撵下去吧。”舟然咧嘴一笑，撒着娇，那双眼睛里闪闪发光。
“好了。这些人，舟湖台可以留，但是如果他们中再有手脚不干净的，那便打五十鞭，轰下去！”舟夫人语气不再严厉，但话中的震慑之力不减。
舟然开心的点点头，“胡叔，带他们去测灵石吧。”
胡叔将他们带到灵台，开始训话：“小公子既然买回来你们，舟湖台就是你们的恩人，不要忘记夫人刚才的话，听到了吗？”在得到满意的回答后，便问道：“你们当中谁是领头？”
刁九乖乖的走出来，行为规矩。胡叔点点头，“你带着他们去测灵石，每个人把血滴在灵石上，如果灵石发出白光就站到我左边，没有的人站到我的右边。”
刁一走上测灵台时，心里有些激动，他一直有一个修练梦，想用纯洁无瑕的灵力洗刷掉浸泡过蛊虫的血液；想要摆脱刁九没日没夜那恶臭的欲望；想要再见那位小公子......舟然，舟然。刁一把这个名字在嘴边反复咀嚼，脏了的左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但衣服也是脏乱不堪，然后把血滴到灵石上。
刁九看刁一迟迟不动，开始催促“好了，下一个。”刁一低下头，默默的走到右边的队伍中。
果然，还是这样。
自从下森山后，刁一很久都没有尝过失望的味道，有些陌生，犹如心在往下落，一直没有尽头。
刁九领着八个人走到后院，这是舟湖台打杂的地方。胡叔将他们分到浣衣居，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刁九在胡叔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胡叔走后，又像往日一般，吩咐这个给他铺床，让那个给他干活，耀武扬威。
刁九是领头，和另一个刁奴的领头人住一起，而其他刁奴只能挤在一个房间中。
刁九痴痴的看着刁一，眼神越来越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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