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乱象即生

大庆三十三年,十二月初十,北鹰。

“陛下,臣昨日夜观天象,有流星坠落,遂占了一挂”,北鹰清贤大殿之内,响起北鹰国师的声音。

当年大魏两分北鹰与南象,来自北方的起义军共三支队伍,为了争夺北鹰国的控制权,三支队伍在回程的路上发起了战争,最终,李奉先所带领的队伍通过一次夜袭,成功平定战乱,斩杀了其中一支队伍的统领者,而因为战俘的归降,导致剩下双方兵力差距过于巨大,所以弱的一方直接投降,而那一次夜袭,正是当时的军师温晨建议,于是北鹰国成立之后,李奉先便任命温晨为国师,其权力之大,甚至高过此国的宰相,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何如?”说此话者,是北鹰国第二任皇帝——李诚明,由于当年大战负伤,外加政务繁忙,开国皇帝李奉先在大庆二十三年便驾崩而去,并任其三皇子为太子,接权掌国,幸运的是李诚明不只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匹夫,更是一个精通治国之术的明君,通过十年的兢兢业业,终于让北鹰国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臣昨日算得一挂,真是天佑我北鹰啊,咳咳咳咳咳”,也许是卦象太过于好,以至于温国师说话都急了起来,呛到了自己。

“温师慢慢道来,不必着急”,看着自幼教导自己的老师,如今已是头发花白,走路都需要两人左右扶着,这一阵咳嗽,已然让李诚明担心了起来。

“无妨无妨,陛下,臣昨日算那一挂,卦象分显升、损”

“和解?”

“陛下听臣道来,损挂即有孕,元吉,而升挂则指南征吉,臣一推算,此流星无始无终,怕是自九天而来”,温国师一脸喜色,说话的语气也是越来越快,压根不似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

“烦请温师给朕解释解释,具体何意?”

“哈哈哈哈哈哈”,温国师一边笑,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须,“陛下,最近宫中可有皇妃即将诞子?”

“最近?”

“皇帝陛下,据宫中医官禀报,杨贵妃将于月底临产”,说话的是李诚明身边的一位公公,此公公姓徐,他也已经服侍两任皇帝,算的上是宫中老人,也深得陛下信任。

“哈哈哈哈哈,正是如此啊,陛下”,温国师仿佛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推算,语气也变得更加坚定,“如今已经是大庆三十三年,距与南象国的约定,仅剩二十多载,而具使臣回报,南象国近年也是风调雨顺,当年大旱带来的影响渐渐平复,想来和我北鹰国不分伯仲”

“那和此挂又和关系呢?”

“若臣推算的不错,此次杨贵妃之子,必是上天眷顾我北鹰,派来相助的,所以他必将是我北鹰国国运大起之倚仗啊”

“此话当真?”听到温师的回答,李诚明激动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这么些年的不辞辛苦,日日夜夜批复奏折,就是为了收复南象,一统中原,如今国师传来此话,怎能不如此激动。

“此话自然当真,国运之事,岂能儿戏”,温国师说道,“陛下,之后臣又一次推演,只为确定此子落地之时,而卦象显示,当在十二月二十四,且所生之地,正是我北鹰国都,森柱城”

“小年当天?”

“正是”

“那是否要赶紧准备,如此大事,当诚心对待,感谢上天”,李诚明越说越兴奋,好像巴不得现在就去把杨贵妃的肚子刨开来,“宣....”

“慢,陛下”

“国师还有何事要说?”

“陛下,臣还有一议”

“国师还有何高见?”

“陛下虽为天子,得上天庇佑,所得之子自然也是人中龙凤,只是”,温国师话说一半,看了看李诚明的脸色并无明显变化,于是继续说道,“只是世事无常,你我凡人,怎能算的天意,万一上天安排之人并非杨贵妃之子,若当日都城诞子成百上千,我等又该何如?”

“那么依国师之见,该当如何?”

“故,臣建议”,接下的话国师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从自己侍从身上掏出一枚鸟蛋,向地上砸去。

“砰”

李诚明看着眼前,瞬间明白了温国师之意,脸色由之前的兴奋变成了犹豫,好像内心做着剧烈的争斗,终于,李诚明脸色又归于平静,只是之前祥和的眼神变得锐利了一些。

“那就有劳国师了”,说罢,李诚明向前微身拱手。

“谢陛下”,说罢,温晨手一挥,其侍从便扶他转身离去,大殿之内,只留下同皇上一同躬身的徐公公和地上碎了的鸟蛋。

......

大庆三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四,南象

“啊”

一声呐喊自秀梧宫寝殿传出,突然寝殿门被打开,两三个太监各自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里面隐约传来稳婆的声音,“娘娘,用力,用力,就要出来了”

“啊”

又是一声呐喊传出,只是声音比刚才少了些许,更有一种申吟的感觉,但仍然没有听到小孩的哭声。

......

坤宁宫

“皇后娘娘,今日周贤妃诞子,秀梧宫让人来报,周贤妃怕是不行了,故来请示娘娘,留谁?”

“嗯?一个宫女侥幸得宠升得贤妃,你说留谁?”皇后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头都没有抬起过。

“娘娘的意思是留小?”传话宫女唯唯诺诺地问道,生怕引得娘娘一丝不满。

“哦?留小的给你养,你看怎么样?”

“皇后娘娘息怒,女婢知罪,奴婢这就去回话”,说罢,宫女便赶紧起身跑了出去。

......

秀梧宫

“稳婆,皇后娘娘传话,您出来一下”,确定了皇后娘娘的意思后,传话宫女赶紧跑到秀梧宫,把娘娘的意思传递给稳婆,毕竟稍有不慎,没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办,自己的小命可能就不保了。

听到宫女的话,稳婆赶紧跟着宫女出了寝殿,刚出来,宫女确认四周无人,便从腰间掏出一袋碎银子交予稳婆手中,并传话道,“辛苦稳婆今天白来一趟了”,说完,又看了看四周,再次确定无人后,便离开了,

稳婆收下银两后,四顾看了一眼,秀梧宫并不大,也没有什么宫女和护卫,只是大门口站着两个卫士,看着还像两个老叟,不禁叹了口气,“果然”,接着就进了寝殿,并顺手将门关上。

此时床上的周贤妃已经没有动弹,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床顶,大口地喘着气,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是否会觉得当初被陛下临幸时高兴的太早,又或是已经失去了思考的力气。

“娘娘,妾身也实属无奈,只是家中......”

“啊”

稳婆的话说了一半,再一次被周贤妃的喊叫声打断,终于,“哇”,贤妃的双腿之间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哭喊。

“我的小祖宗诶,你怎么出来了啊”,稳婆看到此时出生的婴儿,顿时不知所措,本以为只要慢慢等着周贤妃自己挺不下去身亡便好,哪知最后关头这个婴儿自己又出来了。

“哎,也罢,先整出来”,稳婆说完,就拿起手边的工具,操弄起来。

“娘娘,是个男孩,来,您看一......”,稳婆抱起婴儿,也没有用棉布裹着便想抱过去给周贤妃看看,毕竟这是她的第一眼也是唯一的一眼,只是当稳婆细看周贤妃时,才发现此时的周贤妃脸色已经发白,也没了呼吸的气象。

“啊”,稳婆刚要喊出来,但又马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惊动外面的人。

“小皇子啊小皇子,实属天意如此,你即使不死在我手上,也活不过今晚,不如就让我给你个痛快,也免去受罪”,过了一会,稳婆终于平静下来,看着眼前的小皇子,又想到刚才宫女的话,总算下定决心,就此解决掉这刚出世的婴儿。

“哈哈哈哈哈”,也不知为何,一般刚出生的婴儿都是一直哭,而此时躺在床上的小皇子在哭完第一声之后反倒是笑了起来,而且他的笑声让人听着特别舒服。

听着小皇子发出的笑声,稳婆突然有些犹豫,突然,她看到本来躺在床上的小皇子坐了起来,并突然抬起胳膊,小食指与中指并拢,向周贤妃的眼睛指去。

“啊”,眼前的异象终于让稳婆冷静不了了——周贤妃的眼睛在小皇子一指之后,自己闭了起来。

“哇”,终于,小皇子又哭了起来,只是这种哭声,不是正常婴儿为了哭而哭,而是仿佛一种失去至亲之人的悲痛之哭。

“这孩子难道是神仙转世?”被眼前景象吓住的稳婆不禁猜测起来,“哎呦,娘娘啊娘娘,这真是为难老朽啊,神仙也是我能下手的?哎,算了,谁大也大不过仙人啊,老朽今晚就只能赌一赌了”

也许是为了让稳婆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小皇子的脚底突然有一处变红,而且迅速扩散,稳婆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又继续盯着小皇子的脚底,终于,小皇子的脚底呈现出一把剑,红色的剑。

“哎哟,神仙啊神仙,今晚怕是只能和你同生共死了,老奴也不指望你将来能传我长生不老之法,只希望有朝一日,若您路过碧霞山庄,能替老奴进去问候问候故人”

说罢,稳婆手一挥,一席棉布飞了过来,稳婆接住棉布,转手包住小皇子,接着就抓起周贤妃枕边的一枚环状玉佩,接着念叨,“神仙啊神仙,这枚玉佩得给您带好了,将来若您想回宫内,还是得靠它呀,只要您把血滴在上面交予圣上便可”

接着,稳婆左手抱起小皇子,走到门前,然后嘴里念着口诀,右手临空笔画记下,大门一开,便带着小皇子飞天而去。

......

两个时辰之前,延福殿内,南象国皇帝曹启山正在批着奏章,身后站着一位太监,自大魏灭亡之后,中原分两国,和北鹰的情况一样,南象的开国皇帝曹瑞泽也没能好好享受帝王之福,便早早驾崩而去,并把皇位留给了当时最中意的嫡子——曹瑞泽,与北鹰皇帝李诚明不同,曹瑞泽是一位仁慈之君,接任以来,广纳贤士,同时自己也恨不得猝死在这龙案之上。

“陛下,今日周贤妃生子,您是否过去看看?”,殿内的一太监说道。

“周贤妃?没看到朕还有这么多奏折未批吗?让人送一块子龙玉去便可”,说罢,曹启山又低头批其奏折。

“报陛下,宰相求见”

“黄相求见?宣”

“陛下,臣有一事禀报”,说话的者正是刚进来的黄宰相,此人全名黄鸿,其父亲便是当年曹瑞泽队中的军师,建国之后,自然被先帝设为宰相,辅佐朝政,但后来年事已高,便退下位来,并传来当时正在三真观中修行的黄鸿前来,替自己接任下去。

“何事?”

“据探子回报,北鹰国近日在森柱城大肆抓捕孕妇,并赐死,此状并不符合李国主的治国之策,臣恐有意外之事,便算了一挂”

“哦?真是辛苦宰相如此劳心,那卦象显示如何呢?”

“回陛下,卦象显示,今日北鹰国都城将有一子诞生,而此子将带领北鹰一统中原”

“什么?”听到宰相的回话,曹瑞泽手中的奏章都没有拿稳,滑了下去,“黄宰相可未曾欺骗朕?”

“陛下”,宰相也是无可奈何,因为之前一心求道,对于官场并不熟练,继任之后也是赶鸭子上架,自己搭建的情报体系也是问题诸多,以至于消息收的太晚,“此事皆是臣的过错,若是早知几日.......”

“哎,也罢”,看到宰相突然下跪,曹瑞泽也是突然感觉失去了力气,但他也深知此情并非宰相之错,便赶紧起身去将宰相扶起,“宰相,哪能怪罪与你,若真是上天有意要灭我南象,想来也是因为朕的昏庸,上仙看不上罢了”

“陛下,臣或许还有一个办法能拼一拼”,看着眼前的皇帝,又想着自己接任以来,眼看着这位皇帝从不通政务,整日满脸愁容,到后来求贤纳谏,将整个南象国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而此时,自己的消息让这个皇帝好像突然老了几十来岁一般,不禁心有不忍,于是便说出了自己内心都认为不是办法的办法。

“快说”

“臣自修道以来,皆听闻顺天意,行天道,故做事做人,皆在方圆之内,但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修道中自分正魔两道,与正道不同之处在于,魔道之人修的是‘逆天’之道,他们坚信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黄宰相一边说,一边用手在空中比划,顺着黄宰相的手势,空中浮现起了两幅面,一副是穿着白衣打坐的修士,显然这边是正道之人,另一幅则是穿着黑衣之人,而这便是魔道之人,“臣游历天下之时,偶然间听过一门秘术,此秘术施展后或可逆天改命,若陛下信得过臣下,臣愿意一试”。

“黄宰相此话当真?”好像又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曹瑞泽双手抓住黄鸿的肩膀,激动地问道,只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马上便恢复到平静,又问道,“朕虽不懂修仙之道,只是逆天改命之事,向来非同寻常,还请宰相告知朕,若施展该术,会有何代价?”

“陛下放心,臣在过来之前便已有打算”,果然并非攻于心计之人,说起谎话的黄宰相突然就把本来扬起的头低了下去,话语间也带着点不自信。

“宰相!”皇帝的语气突然加重,“国之重事,若真是天意如此,也当由朕来受过,你已尽力,何必如此”

“哈哈哈哈哈,陛下想多了,就是散尽修为罢了”,这次黄宰相的语气好似正常了些,倒像是真的一样,“反正臣下也不是什么聪慧之人,此次完事,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吧”

“散尽修为?羽化成仙可是宰相一生的愿望,若真让你.......”

“成仙?还成什么仙?陛下如此爱民,仍不得天意,此仙,不成也罢”,黄宰相笑着说道,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和陛下打趣,“只求带臣退位之后,赏臣一郡,安享晚年便罢”

“好,朕答应你”,皇帝说罢,便走回龙案边,说道,“拟指”

“奴在”

“自今日起,封黄宰相为齐国公,世代沿袭,赐开裕、齐平、衡耒城三座,封为亲王”

“谢主隆恩”,说罢,黄宰相跪下身子,拜了下去。

......

延福殿内,曹瑞泽由于今日突发之事,久久不能入眠,又想着黄宰相为国家付出如此之多,而往日自己因为觉得黄宰相不懂治国之道而对他的忽视,心中愧疚不禁又多了几分。

突然,外面天上白光骤起,仿似要照亮整个天空,似乎心有所感,曹瑞泽赶紧从床上下来,“发生什么事了?此光由何而来?”

“陛下,此光好像是从宰相府那边发出,臣已经派人去查看了”

“报,陛下,丞相府传来奏章”

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侍卫,曹瑞泽好像想到的什么,顿时感觉四肢无力,好似要瘫软下去,心中一直想着的是,“不会,不会”

终于,曹瑞泽接过奏章,翻开

“陛下,臣深知欺君之罪深重,但亦不想在大殿与陛下生死别离,陛下有大才,治国有道,臣无所长,任官多年,未能替陛下分忧,实属臣之罪过,今象国有难,臣无力在官道为陛下分忧,唯有此举,以报家国之恩,陛下之恩,还请陛下切记,臣已施秘术,为象国改了国运,但此运非自然而成,而是系于一人,还请陛下寻找一人,此人右足之下,可有红剑图案,切记,找到此人,此人乃象国改运关键,切记切记,祝万象国千秋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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