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杨青!当我从天上跌落凡间的时,只有她在关心我。而另外两个狼心狗肺的天王,却在幸灾乐祸地笑。
但是两天后,我心爱的杨青还是坐在了一个狼心狗肺天王的自行车后座上,另一个狼心狗肺的天王坐在了我的后座上。
李崖的家并不远,骑自行车从城里出发,两个小时就能到,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两个小时只是骑到了山脚下,于是我们又扛着自行车爬了一小时的山,早上八点出发,十一点才爬到李崖的村子。
“妈,我回来了……”李崖一声喊,山谷里立刻响起回音,回来了回来了来了来了了了。
“阿姨,我们也来了……”杨青也喊一声,山谷里又响起回音,也来了也来了来了来了了。
我没喊,我本来就是个结巴,不需要用重复的回音来强调结巴效果。
王宣也没喊,她正抱着吉他喘气,从爬山开始,她就把吉他从我身上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好让我全心全意地扛自行车。
眼前的村子说起来是个村,但山坡上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小院,李崖的父母就住在其中一个小院里。他们似乎知道我们要来,早就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蒜苗炒腊肉和小葱炒鸡蛋都是我们最爱吃的。
“叔叔阿姨,我给你们带了点小礼物……”杨青从双肩包里拿出一个礼盒,打开礼盒,里面竟然是几大块巧克力。杨青最爱吃巧克力了,平时受了委屈哭了疼了,一吃巧克力就笑,巧克力是她认为的最好的礼物。
李崖的爸爸才五十出头,满脸憨厚地拿起巧克力就咬了一大口,脸上立刻精彩万分起来,“好苦!”
“叔叔,巧克力不是这样吃的,要慢慢吃,一点一点吃,才会越吃越甜。”说话的是王宣,此时杨青正一脸尴尬地呆在那里,而我又是个结巴,王宣这个大灯泡及时发挥了解围的作用。
“是吧,我也尝尝。”李崖的妈妈细细咬了一口,慢慢嚼几下,马上就笑了起来,却不是对王宣笑。此时,他们全家的注意力都在杨青身上。
“你们别老看着我呀,我来介绍一下,他叫车力,她叫王宣,我叫杨青。我们和李崖一起是江岸一中的四大天王,成绩最好的四大天王,也是打架最棒的四大天王。”
“哈哈哈哈,打架最棒!”李崖的爸爸开怀大笑,他当年才是全村打架最棒的小伙,“我一直担心李崖不会打架,没想到在学校跟着你们学会了打架,哈哈哈哈。”
“叔叔,李崖打架不是跟我们学的,我们不打架的。”王宣小声解释道。
“打了,你忘了?那天……”杨青赶紧阻止王宣。
我可以证明,她俩那天也动手了,只不过是在我打倒了几个太保之后,跑上去踢了几脚。男孩子以打架为荣,没想到杨青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也喜欢到处宣扬自己打架。唉,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
“哈哈哈哈,既然四大天王都到齐了,来吧,我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李崖的爸爸豪爽地抱起一大坛酒,就要往我面前的碗里倒。
“No!No!No!”我不得不开口拒绝了,我说英语一点也不结巴,很奇怪。
“没关系,叔叔,我陪您喝。”杨青会喝酒我们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她第一次上门见公婆,也敢要酒喝。
那是我此生第一次喝白酒,也是第一次抽烟。李崖的爸爸像个久经沙场的老流氓一样灌我们喝酒逼我们抽烟。名震江湖的四大天王没坚持十分钟就开始东倒西歪。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世上存在着这样一种极小概率的可能性:如果爸爸是个烟鬼,他儿子就一定不抽烟。如果爸爸爱打架,儿子就一定不打架。如果爸爸没出息,儿子就一定特别有出息。
可惜这种极小概率可能性我们当时不知道,杨青更不知道。在随后的两天里,她每天都跟未来的公公一起喝酒抽烟,一盘花生米能喝掉一瓶二锅头,喝完了就像个懒婆娘一样在屋里躺着,披头散发、四脚朝天。
上门相公婆的女主角躺下了,我们这些当配角的理所当然顶了上去。那三天,我学会了劈柴、学会了挑水、学会了捏煤球。王宣学会了炒菜、学会了缝衣服、学会了喂鸡。而李崖还是一如既往的理智,把醉酒的爸爸拖到床上,再把醉酒的杨青拖到另一张床上,摇摇头,开始收拾桌上的残羹剩菜。
李崖的爸爸也不是一无是处,他买下了家门前的大半个山头来种桔子,很久以后我们才知道他口中的买山头其实叫山林承包,他给我们吃的桔子其实不是桔子,而叫冰糖橙。
“车力,王宣,你们在哪儿啊?”远远传来杨青的喊声,她一手啃着冰糖橙醒酒,一手扶着脑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涧走来。
“这儿呢。”王宣应一声,回头对我说道:“你快去接接她,别摔到山下去了。”
“哦。”我抄起棒槌就向杨青冲过去。她来之前,我们正在山涧的小溪旁洗衣服,王宣用手搓,我用棒槌捶。
“你们……两个……洗衣服……也不叫我……”杨青一头扎到我怀里。想抱起一个愿意配合你的女人并不难,但此刻的杨青浑身瘫软,结结实实的一百多斤软泥压在身上,着实是很难抱起来。
山涧的水并不像河水一样平缓地流淌,有些涧水几乎是呈九十度直接从山崖上倒下来。如果把人缩小一百倍,这些水流看起来就会像瀑布一样挂在前川。我和王宣洗衣服的地方就是这样,一个一尺多宽小瀑布从两米高的小山崖上倾泄而下,下面一个三米内方的小池塘接住这些水,水在池塘里转几圈再顺着池塘的缺口继续向下倾泄。小池塘的水非常浅,伸手就能摸到塘底的石头,前提是,水要清到能一眼看瞅准塘底的石头,而这里的水恰恰就能看到塘底的石头。
南方的冬天,涧水并不晾。我刚把杨青半扶半架着在水塘边坐下,她就窜起来去喝瀑布上的水。咕咚咕咚几口下肚,杨青一伸懒腰,满足地斜靠在山崖上,撩一撩秀发,媚眼如丝,指指我又指指王宣:“狗男女。”
“你们才是狗男女!”王宣被气乐了,此时她系着围裙,袖子挽得老高,脑门上还有些汗,这才是贤惠媳妇该有的样子。
“杨青,你不不不……”我想说话。
“他说你不该喝那么多酒!”作为代言人,王宣深深知道我的心思,只要我一张嘴,她就能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
“怎么不该,我和他爸已经喝成哥们了。感情深 ,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杨青拍拍胸脯以舔舔嘴唇,像个仗义的女流氓。
“但是,你你你这样……”我想说你这样会给人家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人家就不要你当儿媳妇了,但我刚开口又卡在了那里。
“切,落井下石!”王宣明明我想说什么,却并没有翻译给杨青,反而鄙夷地瞪了我一眼。
王宣是个好女孩,很细心也很热心,她一心想把杨青和李崖凑成一对。这与我的观点截然相反,不管杨青喝成什么样,我都会反对这桩婚事。因为,我爱杨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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