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日快乐

“十七岁那年的雨季,回忆起童年的点点滴滴,却发现成长已慢慢接近……”如果不是林志颖突然在《爸爸去哪儿》里火了起来,我们这帮高中生几乎不可能知道二十年前有个歌手还唱过那么好听的歌,更不会知道那个与我父亲一个年代的歌手过了二十年,还能年轻得像个小哥哥一样。

“喂,明天我们也十七岁了,想想怎么过生日吧。”课桌另一端,一只笔轻轻顿了一下,一行字出现在纸上。

“吃蛋糕?”我也在纸上写上一行字。

“吃货!”

“去江边吃蛋糕?”

“吃货!吃货!”

“叫上李崖杨青一起去江边吃蛋糕?”

“吃货!吃货!吃货!”

三月二十七日,是我和王宣共同的生日。不仅如此,她与我竟然还是在同一家医院的同一间病房里出生的。

十七年前的三月二十七日,我爸骑着当时最流行的五羊本田125摩托车,带着十几个兄弟浩浩荡荡把我妈送进了妇幼保健院,院长早就为我妈安排了一个单独的病房。但是我妈住进去不到两个小时。又有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骑着自行车托着一个孕妇来了。那几天待产的孕妇特别多,医院没有多余的床位,那个孕妇哭哭啼啼的要死要活。

那天我爷爷也带着秘书去了。秘书大手一挥,院长立刻破例在我妈的那间单人病房里加了一个床位。没过一天,我妈与那个床位上的产妇几乎同时闹起了宫缩,同时被推进了产房。两个婴儿同时呱呱坠地,一男一女,男孩的我,女孩是王宣。

这些消息是春节我们几个天王到王宣家拜年时才知道的。那个时候的父母已经开始关注起子女的朋友了,想替孩子甄别出坏朋友和好朋友。王宣的爸爸似乎早就知道王宣有一个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又同班的同桌了,所以对我的盘问格外多。当他得知我的家庭情况时,明显松了一口气,再问起我在哪家医院出生时,更是欣喜若狂,他终于找到我们了!

王宣家的条件那时候就不太好,于是在我俩出生的三天内,两位产妇的营养餐都是我奶奶亲手做的。提供帮助的一方非常快乐,被帮助的一方也是感恩戴德。两位产妇甚至还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相约20年后,如果双方的子女还未婚未嫁,就结为夫妻。但是王宣的妈妈在两年后就因病去世了,我们两家的走动慢慢就少了起来,这桩娃娃亲就再也没人提起过。

“王宣是你媳妇?”杨青指着我哈哈大笑,我只好尴尬地摸摸脑袋。

“可喜可贺!”李崖一如既往的潇洒倜傥。

“哎呀,不是拉,他连话都不会说,我才不要嫁给他!”王宣满脸通红,她是唯一一个敢取笑我结巴不会说话的人。

“看缘分吧,你们小孩子婚姻自主,我们当家长的不干涉。”王宣的爸爸笑着说出一句没有立场的话,跟没说一样,他的注意力其实在李崖身上。

我把这事告诉了我妈,我妈也是高兴得不得了,第二天一早就拉着我爸提着水果找到王宣家去了。不知他们聊了些什么,只知道我爸妈回来以后再也没提过娃娃亲的事,估计是这几个险恶的家长偷偷帮我们退亲了。他爸看上了李崖,我妈看上了杨青。我和王宣彼此都不是双方父母眼中最满意的女婿或媳妇。

杨青并不知道我和王宣的父母想拆散她和李崖,李崖甚至连杨青喜欢他都不知道,仍然一如既往地对我好、对王宣好、对杨青也是一样好。

尽管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但我和王宣的娃娃亲还是被同学们知道了。那时候每个同学都处在懵懵懂懂的青春期,对异性充满了好奇。再加上学校对早恋所持有的不支持态度,我和王宣就像两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互相疏远着对方,尽量不说话。就连上课的时候传个纸条,也从以前用笔重重的顿一下改成了轻轻地顿,对方飞快瞄上一眼,再飞快地回一句话。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高中生都像我当初一样,明明知道早恋不好,但是当有人指责你早恋时,心里还是隐隐有种得意的感觉。得意过后又会有点紧张,怕别人知道,又怕别人不知道。

但我和王宣不一样,我们并没有早恋。我有自己喜欢的人,她估计也有她喜欢的人。无论如何,我们喜欢的都不是彼此。那些笑话我们娃娃亲的、说我们早恋的人,尽管说去吧。我和王宣坦坦荡荡,身正不怕影子歪。

我们不再顾及外面的风言风语,于是在互相疏远了两个星期以后,重新用笔在纸上写字聊了起来。但是在这个和自己有过婚约的同桌面前,我的表现就显得有些不正常了:有时候过于死板,有时候又因为刻意缓和气氛而显于活泼过头。这样结果不像是疏远,更像是偷情。就像今天这样,一方傻呵呵的写着吃蛋糕吃蛋糕,一边假装嗔怒地写着吃货吃货,紧张且快乐着。

“狗男女,你们可以说话了。”杨青把一封信重重拍在了我们的课桌上。

那是一封已经拆开的信,信封上写着四个字——生日快乐。

我疑惑地抬头望向杨青,杨青却飞快地摇头:“不是我写的,是校长叫我转交给你的,信也不是我拆的,给我的时候就这样。”

“校长给的?”信封上没有收件人地址也没有寄件人地址,我更疑惑了。

我轻轻把信从信封里取出来,一行绢秀的字迹出现在眼前:“车力你好,我是谢蕾,你可能已经忘了我,但你一定不会忘记初二那年我们一起表演过的双人舞……”

是谢蕾,我的初中同学,两年前上初二时,我是班长她是文艺委员,我们一起表演的双人舞在那年的全市中学生文艺汇演中拿了银奖。金奖被西城实验中学的一个女子独舞得去了。

“啧啧啧,你就是那个第二名的双人舞,我怎么不知道?”杨青惊奇地打量着我,那年的金奖就是她。我有点不高兴,不是因为嫉妒,而是我看我的信时,她也伸着脑袋在看我的信。

“在后后后后台候场的时时时候我就看到你了,只……不过当时你在做准备活动,上台跳完舞你你你就跑去换衣服了,没看到后面的演出……。”我稍微解释了几句,很快又觉得应该狠狠地瞪她一眼,偷看别人的信是不不礼貌的。

我微微侧过身,想让信离开杨青的视线,但身子刚转过来,就迎面撞上了王宣。此刻王宣正用手捂着嘴,眼角满含笑意,说出了一句足以改变我一生的话:“生日快乐!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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