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前圣贤人后鬼

焦楠衣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凉意,她整个身子微微颤抖,像是被毒蛇死死咬住的兔子一样。鸡皮疙瘩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她的皮肤上爆出来,像是沼泽中恶臭的泥泡。

焦楠衣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盯住了她,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吸了一口气,没有露出异样。她依旧像之前一样“漫无目的”地走着,时不时看看院中的花,只是偶尔会往身后瞄两眼。焦楠衣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她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绝对不是袭击自己,如果要偷袭,那么刚刚就是一个绝妙的机会,可那暗中的人并没有这么干,那么既然找不到,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等他自己出来。

轻轻的叹息从焦楠衣的口中发出,她敏感地注意着四周的变化,小心翼翼地做好准备。

终于,就在焦楠衣走到这片后院中间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身后有人出现,并且开口说话了。

“楠花姑娘,这良辰美景作陪,为何要叹气?”爽朗的声音从焦楠衣身后传来,把后院的宁静搅碎,摔在地上,弄出一地碎片。

来了!焦楠衣在心中想着。她认出了声音的来源,是黄鹤羽,同时,她还闻到了一股很奇特的香味,混杂在这些丛花中。

她缓缓地回过头来,嘴角微微勾勒,展现出微笑,但是当她转过来之后,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就好像刚刚的声音是虚假的梦一样。

焦楠衣有些发愣,她嘴角的微笑僵硬在了脸上。她的神经紧绷,整个人动都不敢动,甚至连刮过她发丝的风声和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这时,有什么摸到了她的肩膀,焦楠衣遏制住了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内力在体内犹如江海翻腾,她试图催发黑色的气涌现到她的双手之上,同时整个人向前冲去,并且转过了身来,对着原本自己的身后。

焦楠衣戴着斗笠轻纱,她轻轻地呼着气,雾气洒到粉红的轻纱之上,泛开淡淡的印记。她的面部有些不自觉地抖动,看向了面前。此刻,她终于看到了声音的来源——黄鹤羽。

黄鹤羽此时没有任何感觉地缩回了自己的右手,他的腰板挺直,脸上带着微笑,像是在看一块美人玉一样看着焦楠衣。

他再次开口,声音刺破黑暗,像是温润的光,又像是失控的火焰。

“楠花姑娘,你怎么了?”

黄鹤羽就这么微笑着,脸上没有别的表情,像是一具傀儡,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黄公子,你……你怎么在这里?”焦楠衣强行稳住了自己的声音,面前的黄鹤羽太过于诡异,让她的情绪几乎要崩溃了。

她能感受到面前的黄鹤羽有很严重的问题,这样看上去和煦的微笑,看似没有问题,但实际上,它带来的冲击,要比那时不时爬到自己身上来的贪婪目光要恐怖且恶心无数倍。

黄鹤羽没有回答焦楠衣的问题,而是依旧保持着这样的笑容看着她,说:“看到我,楠花姑娘你似乎不欢喜啊?”

他像是在自问自答,也像是在问焦楠衣。

他不对劲,要快点离开这里!焦楠衣已经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个黄鹤羽传来了巨大的威胁和让人如临深渊一般的恐惧。

“并没……”焦楠衣一边向后慢慢地退着,一边尽力遏制脸上的颤动说道。她的身子微微往下弓着,如同一只如临大敌的野猫。焦楠衣动的很慢,怕一下跑的太快,让黄鹤羽直接暴起。

焦楠衣还没有说完,就被黄鹤羽打断了。

“是因为没有叫对姑娘你的名字吧!”黄鹤羽嘴角的幅度勾勒的更加大了,这让焦楠衣觉得他会不会把自己的嘴咧裂开,如果是平时,焦楠衣一定会调笑一句,但此时她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情。

黄鹤羽顿了一下,说道:“焦楠衣姑娘,晚上好啊。”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如同雷霆一样贯穿了整片天际云层,降临到了焦楠衣的头顶。

焦楠衣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想都没有想就迈开腿跑了起来。

太诡异了!只是叫出了她的真名,这本来没有什么的。来这场家宴的时候,唐花雪就对焦楠衣说过,身份可能会泄露,毕竟外面街上的公告栏上还贴着她的寻人令呢。但这黄鹤羽不知道为何,给焦楠衣带来十分强烈的恐惧。

因为《舞暮流云功》的原因,她能从周围的夜幕感受到很多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四周的夜幕在不自主地颤抖,甚至有土崩瓦解的千兆,这简直是骇人听闻的事情。

黄鹤羽身上散发着湿冷的气息入侵了这片夜幕,夜幕就快要支离破碎了,它编织出一个灵感,传入了焦楠衣的脑中。

一个字!

逃!

焦楠衣撒腿就跑,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浓浓的叹息声,让她的头皮一麻,紧接着,黄鹤羽的声音再次传来。

“为什么要跑啊,焦姑娘,你跟前面那些女人一样,觉得我不好吗?”

这股声音不再充满自信爽朗,而是像在地狱之中浸泡了许久一样,带着湿哒哒的血浆。

焦楠衣感觉到了身后有破风声,她硬着头皮回身,试图将黑夜染上双手,用黑色的绳捆住黄鹤羽。她的两只巧手挥出,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焦楠衣愣住了,直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本来应该存于她丹田之中,游走于七经八脉的内力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好像她根本不是武人一样。没有了内力,那黑气同样催发不出来。

眼前人影一晃,焦楠衣整个人就被擒住了。

一只充满了力量的手直接掐住了焦楠衣的脖子,将那顶带着粉红轻纱的斗笠震飞了,露出了她的面目。

黄鹤羽的速度出奇的快,一下子就掐住了焦楠衣,并且连带着一个大力甩击,将焦楠衣按在了一片的院墙上,震出了不小的动静。

好紧,焦楠衣挣扎着,只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她根本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何不能用出内力,赶忙用双手拍打着黄鹤羽的手和其他的部位,她的脚也试图踢到黄鹤羽,让他松手。她整个人被按在了墙上,似乎要被直接按进了墙体里面。

可只是挣扎了一两下,焦楠衣就感受到自己没有什么力气了,甚至连腿都软了。是害怕的吗?不是,是有别的东西!焦楠衣的脑子也一黑,她用仅剩的力气和清醒的意识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冰凉的鲜血从柔弱的舌尖上涌出来,滴到嘴中,一股血腥气和突如其来的剧痛涌上了焦楠衣的脑中,让她如同被按进了水面之下,瞬间清醒了几分。

“为何要躲我?”黄鹤羽脸上的笑容逐渐扭曲了开来,他的笑容在焦楠衣的眼中逐渐化作了恶鬼的狞笑,声音也逐渐变回了低沉嘶哑。

“我也是黄家的天之骄子,玉剑宗的天才师兄,为何都围绕着黄玉瑛那个小鬼转?”黄鹤羽的脸上已经传出了无数可见的黑气,它们像是恶鬼的使者,驱使着黄鹤羽,“就因为黄麒中那个商人是大宗师吗?”

“大宗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能达到那个境界!”黄鹤羽自顾自地说着,他掐着焦楠衣的脖子,力度保持的很好,能极大程度地让焦楠衣感受到窒息的感觉,不怎么能说出话来,也能同时保证不把她掐昏死过去。

焦楠衣努力地睁着眼睛,她没有放弃拍打推搡黄鹤羽,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和不解。到这个时候,焦楠衣已经彻底明白了面前的黄鹤羽到底是怎么了。

黄麒中消除魔心的方法失败了,在这个过程中,魔心已经完全控制住了黄鹤羽本身了,换句话说,他现在已经走火入魔了。内力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将他的经脉全部冲歪,魔气入体,正在把他塑造成一个扭曲的怪物。

黄鹤羽似乎是察觉到了焦楠衣的困惑不解,笑着说道:“你是不是很疑惑自己为什么用不出内力。”

“因为你中毒了。”“嘿嘿”的阴笑声从黄鹤羽的嘴中飘荡出来,震荡了这片天地。

中毒?是那个香味?怎么回事?黄鹤羽还会这个?玉剑宗还教用毒?焦楠衣不断地拍击着黄鹤羽的手,心里想着。

这根本不对劲!

“我可要提防你啊,你可是武昌侯府的千金,一定也是个武人,我要用完全之计得到你!”黄鹤羽逐渐变得癫狂起来,他的手不自觉地挥舞起来,把焦楠衣往院墙上砸。

血从焦楠衣的嘴角流下,染红了她嘴角四周。

“本来我是想用寻人令的事威胁你,让你属于我,但现在,我发现还是暴力适合我!你以为我看不到你见到我时露出的厌恶的眼神,你也是个贱人!和那些人一样!”黄鹤羽自顾自地低声嘶吼,他的双眼此时已经变得赤红,黑色的气就如同雾一样,洒在空中,笼罩着黄鹤羽和焦楠衣。

“只因为黄玉瑛那个狗杂种是黄麒中的儿子,她们就待他那般好,忽视我。我还得在人前表现的什么都不在乎,凭什么?!”黄鹤羽的整张脸已经彻底扭曲了,他顿了一下,然后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嘿嘿,所以我背地里把她们都扒光了,然后品尝了她们的味道,她们都是贱人,明明在人前都是一副孤傲的模样,人后却是摇尾乞怜,嘿嘿嘿嘿!品尝之后,我把她们都杀了,把我最爱的部分,吃进了我的腹中,剩下的部分用各种方法掩盖了真相。”

“我沉浸于这样的快感之中,之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女人都是我的玩物和吃食,我想得到的,就该用我的双手来拿!”

黄鹤羽的自述就如同恶鬼的呓语一样,冲进焦楠衣的耳中,让她头晕目眩。

经过了一番砸,焦楠衣更加的虚弱了,但是她努力地睁大自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黄鹤羽,齿间挤出两个断断续续的字。

“混……蛋……”

“嘿嘿随你怎么说,我品尝完你之后,我会把你这美妙的身体分成好几个部分,我吃掉一部分,再送给那个叫唐花雪一部分,哦,对了,宣武王也不能落下。”黄鹤羽的声音有些向上扬,他的情绪似乎很高涨。

“你…不…会…成功的……”焦楠衣继续挤出字来,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拍打黄鹤羽的频率越来越少。

黄鹤羽没有理会焦楠衣,他的嘴巴几乎要咧到面颊处。

扭曲又诡异的魔音传来:“我会成功的,我现在感觉很好!”

……

唐花雪坐在椅子上,眉头微皱,沈龙渊和黄麒中与黄夫人在谈话,黄麒中问了些他听不懂的话,沈龙渊则是像和老友一样交谈一样,很轻松,他稍稍喝了些酒,本来紧绷的整个人一下子舒缓了下来,而且开始毫无遮拦,嘴里噼里啪啦的,不时吐出来些粗鄙之语。

看的出来,这位出身神秘的甲等高手并不是很能喝。

黄麒中丝毫不介意,反而他像是很欣赏沈龙渊这样豪迈不拘小节的样子,也喝了点酒,这位大宗师的酒量也不是很好,几杯下肚,就有些不知所云了。

武人喝酒,不会用内力把酒气化开,不然那样就没意思了。

占吟云依旧在不间断地吃着,她每次吃的很少,但是一直没停下。

黄鹤羽在焦楠衣走了不一会儿之后拉着黄玉瑛说是要去房间里找一样东西,似乎是要答谢自己叔父的礼品。

可现在已经过了接近一盏茶的时间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回来。

黄麒中似乎没有意识到,但是黄夫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唐花雪等不了了,他也借口如厕,离开了饭桌。

他试图让自己的气覆盖整个黄家正院,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这样做。第一,他现在内伤还没好,根本做不到,第二,这座宅子是由大宗师坐镇的,贸然用气覆盖,只会惹得黄麒中不舒服。

唐花雪十分不解,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位于这座宅子首位的黄麒中不可能察觉不到啊。

但当他走到后院的一条路时,他突然明白了,黄麒中这位大宗师可能是被什么手段给遮蔽住了,丧失了一定的危机感和感知力。

他看见了血一样的花在盛开。

黄玉瑛倒坐在院墙边,他整个人脸色煞白,左肩似乎已经软了下去,看上去被人打碎了,碎塌陷下去的骨肉像是被腐蚀了一样,连接着墙泥,化作一团恶心的油绿色的东西,散发出恶臭。

什么东西?有毒?唐花雪来不及去思考这些问题了,他觉得他想的没错了,黄鹤羽的魔心并没有消去,而是他这个人被吞噬了。

这次来赴宴,唐花雪并没有携带“月洪”,他知道现在去通知是来不及了,赶忙聚集了一团盛大的气,白色的飞电随着唐花雪的一脚直接把院墙踢倒了,发出了巨大的声音和爆发出了狂躁的飞电。

这样应该行了,他现在没有时间去管黄玉瑛,只能靠别人。

焦楠衣一定在等他去救她,一刻都不能怠慢。

他循着这条路,整个人化作一道飞电,十分迅疾。

……

黄鹤羽已经在开始撕扯焦楠衣的衣服了,他的牙齿开始咬向焦楠衣的香肩,他的行为就像是野兽一样,撕扯着焦楠衣。焦楠衣的力气越来越小,她感受到了无尽的屈辱,但是此刻她第一个想的却是那些心底的愤怒,她的眼睛逐渐变红,就在要完全变红的时候。

一道飞电击来,这道飞电迅疾无比,似乎打碎了什么,像是水晶碎了的声音,清脆无比。

焦楠衣一喜,她知道是谁来了。

黄鹤羽始料未及,被这带着飞电的一脚踢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焦楠衣看向唐花雪,整个人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倒去了,唐花雪赶忙过去,扶住了焦楠衣。

“唐…公子……杀了那个……混……混蛋。”

焦楠衣有气无力地说道,她死撑着自己,死死地盯着黄鹤羽,眼中的红色一点一点的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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