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生存

这座堆满碎石和沙土的星球,我们暂且称它为岩星吧,岩星虽然荒芜,但起码有氧气和水份的存在,再加上时有时无的光照,则勉强集齐了植物生长所需的三要素,当然,若想达到种植的条件,还有很多关键难题需要克服,这让沃格的专业知识得以发挥,他将部分沙土装到器皿中,用水将其溶解,目测沉淀物的成分,令他吃惊的是,沙土虽然有机成分较低,但含磷量较高,特有的刺鼻味让沃格喜出望外,兴奋地跑到了皮特那里。

“皮特,土壤含磷量较高,可作为肥料。”沃格的话打断了正在忙碌的皮特,他抬起头看着沃格,很快便露出了笑容。

“看来我们要开垦土地了,你和玛琪先去准备一下,我忙完手头的工作去找你们。”皮特说完,便继续忙活起来,他的蒸馏装置已初见雏形。

很快,一个由烤箱改装而来的蒸馏器便完工了,皮特利用烤箱加热装置将酸雨煮沸,然后加装的玻璃容器用于收集蒸馏水,最后由一根管子流出可饮用的水,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眼睛里满是期待。

三人很快汇合,接下来要做的是寻找一块合适的位置作为试验田,三双眼睛在空旷中打量着,沃格忽然指向了一处低洼地带,那里临近肉丸的庇护所,可能是上空的云团经常被电解的原因,密度较低,光线也相对好一些,可提供给植物更多的光照,而且低洼的地势有利于水份积聚,减少流失。

三人说完,带上工具便来到了这里,皮特看看庇护所,马上提议要依靠建筑物搭建一面遮挡酸雨的棚,并且可伸缩,从而灵活的控制光照,几人一拍即合。随即,一大块金属板丢在了肉丸面前,肉丸补充能量后,在沃格的示意下,朝云中发射了一道电磁光,强大的电流使云团瞬间反应,不一会就降下雨来。三人带着肉丸躲进了庇护所中,地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器具,用来收集雨水。

半小时后,雨停了,三人忙端着收集来的雨水跑进了逃生船里,用蒸馏装置开始提纯水份,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蒸馏法是有效的,加热后的酸雨翻滚起来,水蒸气随之聚集,然后流出,很快逃生船的甲板上便摆满了大小不一的器具,凡是能装水的东西,都被利用上了,解决了最关键的问题,几人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欣赏着自己的成果,累的却是如此开心。

沃格率先端起了一杯水,用鼻子闻了闻,然后一饮而尽,接着玛琪和皮特也畅快的喝了起来,生存的喜悦让几人的笑声荡漾开来,这却让肉丸不知所措的往后退着,它看不懂人类的喜悦,更不知喜悦从何而来。

在欢愉的状态下,人体是觉察不到疲惫的,三人稍作休息便精力充沛的投入到下一项工作中,沃格拿着一把铲子来到了选好的地块前,开始了平整土地,随后皮特也跟了上来,但他没有铲子可用了,拿着一个不知啥形状的船体零件充当工具,玛琪则不情愿的去收集垃圾仓里的粪便和食物残羹,为土壤提供有机物。

岩星的温度很接近热带气候,25℃-40℃的温度区间,让人稍作劳动便挥汗如雨,皮特意识到不妥,及时让队友停下了工作,休息调整,保持体力的同时节省用水。

玛琪端来了咖啡和面包,几人坐在地上吃了起来,劳累过后的他们大口享受着食物,就像在自己的农场里,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慵懒,和雨后清新的空气,与家人一起期待着丰收,踏实的让人别无所求。

很快,一条条垄沟被整理出来,随着地势起起伏伏,像是额头的皱纹纵横交错。皮特用手撑着腰,略显疲惫的站直身体,看着田垄一言不发,像个农夫在忧心收成。没错,所有的问题都被解决了,最后要看种子是不是能完美收场。

箱子打开,一堆装满种子的小罐罐在等人开启,三人各自挑选了中意的作物,便迫不及待地撒进了土里,沃格则跟在两人后面,吝啬的浇着水,小心的覆盖,纠正着株距,每一颗种子都寄予了希望。

结束了工作,沃格和皮特收拾好工具准备回仓休息,但玛琪却不愿返回,蹲在地头,双手拖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试验田,仿佛种子会在她的注视下钻出芽来。

“随她吧”,沃格示意皮特拿上铲子,自己拎着几只器具,两人疲惫的走向船舱,肉丸跟在后面,见两人进了舱门,自己又无趣的跑去了玛琪那里。

简单的洗漱后,皮特一头扎到了床上,衣服都没脱便响起了鼾声,疲倦很快把他带到了梦境中,这里有平静的湖面,清澈见底;岸边的木屋悄然坐落,门前的木墩上嵌着斧头,篝火留下的灰土不时被风吹起,他歪着头用手驱赶着灰尘,迈步走上门廊,头碰到了风铃,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他不予理会的推开了门,里面并没有人,桌上放着一瓶威士忌和酒杯,杯中的酒刚好够一口闷下,皮特端起杯闻了闻,并没有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转头看向墙上的那支猎枪,好熟悉的感觉,上前伸手摸索着枪托上“勃朗宁”的字样,而另一只手却很自然的打开第三层抽屉,一盒子弹被精准找到。他拿起子弹盯着看,然后左顾右看的不知所措,这里既陌生又熟悉,不知自己是主是客,他丢下子弹,跑到门外大喊“有人吗?”,此时的皮特急于弄清一切,边跑边喊,越是没人回应,他越是焦急,以至于失足掉进湖中。

正在皮特胡乱挣扎时,耳边响起了沃格的声音“皮特醒醒,皮特?”,随着意识的回归,皮特睁开双眼,缓缓地坐了起来,满头大汗的看着沃格,这才意识到是梦一场,他想起身却被沃格按了回去,“皮特,你在发烧,别起来”说罢,沃格将一杯水端了过来,皮特一手接过水,另一只手放在额头上,果然,自己烧的厉害,浑身乏力的又躺了回去。

一会,玛琪拿着一个急救药箱赶了过来,拿出了抗生素,待皮特服下药后,在一旁关切的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父亲般的老人,“你太累了,我们应该早点意识到的。”

“别担心,我只是水土不服而已,”皮特努力打消玛琪和沃格的担忧,但他在此刻却意识到新的问题,那就是药物,人类从出生到终老都离不开药物,可眼下身处如此险境,食物都难以为继,更别说药物,这让他开始质疑自己所做的一切,“如果......就不会......”,他在心里不断地谴责着自己,此刻的脆弱再也藏不住了,他害怕极了,害怕自己再受挫折,害怕自己客死他乡,害怕沃格和玛琪也殒命于此......

药物的作用,让皮特再次睡去。沃格为其盖好了毯子,便和玛琪来到休息室,“他病的很厉害,不是发烧那么简单!”沃格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是哪里的问题?”

“我们要想办法救救他。”玛琪焦急的询问。

沃格:“我也不肯定,也许是在时间线中加速了病症的恶化,又或者是陌生环境存在有害的物质,从而破坏了身体机能。”

玛琪:“我们的药品只有外伤处理和抗生类,太局限,也很有限。”

说到这里,场面安静下来,在残酷现实面前,两人显得如此无力,事件之初也并没为此做任何准备,恰恰这又是最致命的一环。

“当当当”的声响打断了两人,肉丸在呼叫主人了,用身体触碰着舱门,身上的电流已弱弱的随时都可能消失,看着沃格和玛琪走出来,自己则乖乖的呆在原地,等待主人的喂食。

沃格四下看了看,拿起一块金属板丢了过去,肉丸吸附了金属板,恢复了一些体力,悬浮起来和两人对视着,好像不愿离去的样子,沃格看出端倪,便将一把金属椅子又丢了出去,但这次肉丸却没有吸附,还是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两人。正在两人不解之时,肉丸的身后出现了几十只同类,大小不一,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这让两人惊恐万分,难道是撕破脸了?要掠夺了?

沃格看了看身后的逃生船,这是三人唯一的生存依赖,里面有水和食物,和舒服的床......,沃格又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这群原住民,一个个的虽然无法分辨其表情特征,但如狼群般聚集于此,逃生船明显的就是一只山羊嘛,玛琪见场面即将失控,便试探性的用脚踢了踢金属椅子,只见有只很小的球体凑上前吸附起来,随着电流的消失,椅子变成了一堆渣渣,小球体随后脱离了队伍,满意的离开了。

玛琪见状,歪头看向沃格,一脸无奈的摊开了手。而接下来便是一顿拆卸,沃格手里的电动扳手嗡嗡作响,金属餐桌,金属扶手,电机,线路板,隔热板......凡是金属材质的,凡是生活中不常用到的,都被拆解下来,玛琪就像在喂食鳄鱼,丢出一块金属,打发走一只球体,就这样忙碌了近两个小时,总算都打发走了。两人背靠背的瘫坐在船舱内,这时的舱内空间明显大了许多,一声咳嗽都有回响。沃格扭头看着玛琪,苦笑道:“我们刚刚被打劫了。”

玛琪也苦笑着:“眼下是应付过去了,如果明天再来,恐怕我们真就无家可归了。”

沃格听后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便抬头看向了舱外,这一看差点没跳起来,门口还有个大球体没走,他再一看,原来是肉丸在那里,沃格摊开手,示意了下四周,嘴里叨咕出一句“这回你满意了?”

肉丸没有离开,并不是要吸附金属,它身边停着那辆沃格改装的简易马车,自己则充当马,带着主人兜风。这是想和主人亲近了,也或是想感谢沃格和玛琪刚刚对同类的施舍吧。

沃格明白了肉丸的用意,便和玛琪起身来到舱外,坐在车上,将绝缘绳套在肉丸身上,沃格摇动绳索,却不见肉丸前进,再摇动,依然不前。这让两人莫名其妙,这时肉丸摆脱了绳索,来到了船舱门口,不断地晃动身体,直指舱内。

“它是在等皮特”,沃格的话让玛琪一股莫名感动,她很意外,身处地外文明仍可感受到情感的存在,此时更是尤其的珍贵。

沃格不知该如何向肉丸说明皮特生病这一现象,语言和肢体都无法交流,只能摊着双手摇头。可肉丸表现的很倔强,不凑够三人绝不发车,就在舱门转悠,若不是舱门太小,它恐怕早就钻进去了。

沃格见拗不过它,便来到了皮特的床前,将床调至可移动模式,把皮特推到了肉丸跟前,然后双手示意给它看。此时的皮特仍在昏睡中,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知。

肉丸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它稍作停顿,体内便射出一道电流吸附住船体,这让两人惊慌失措,正要想办法制止,肉丸却自己停了下来,很明显,它是有计划性的吸取能量,补充自己。

紧接着肉丸体内又一次的射出光线,不同以往的是,这次射出的光线呈黄色,更柔和,少了攻击性,像X射线一样扫描着皮特,最后光线停在了皮特的肺部位置,随即在舱壁上出现了肺部成像,图像的清晰度令人惊叹,病变位置清晰可见,黑色的斑块和鲜红的肺部泾渭分明。

沃格和玛琪看得目瞪口呆,一声不吭的把一切都交给了“医生”,他们心里清楚这就是癌症,在快速的时间线中,加剧了病变和扩散。

肉丸确定了患病部位后,用做扫描的黄色光线渐渐变强,随即变色,由最初的黄色变得深黄,中间还包裹着一道红色光线,就如同一根黄色的针管里装满了红色药水,使其直达患处。随着红色光线的介入,黑色的斑块被烧蚀破坏,肺部逐渐回归原有色泽。

很快,光线消失了,这次手术仅仅持续了3分钟,肉丸结束了治疗,便又跑到马车前等着几人来乘坐,它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做的事在人类眼里是多么伟大和不可思议。

沃格的手在玛琪眼前晃了晃,结束了她的发呆,一同将皮特推回了休息室,然后将消炎类的抗生药物给皮特服下,而苏醒过来的皮特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不停的说着“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而已。”

沃格和玛琪相视一笑,鉴于他需要时间恢复,决定先不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事。

安顿好了皮特,两人迫不及待地来到肉丸面前,满眼崇拜的看着它,心里不知有多少话想表达,很难相信眼前的这个生物竟然是天才医生,人类上百年都解决不了的难题,在它这里都不值一提。

“如果带它去地球的话......天啊,难以想象!”沃格的话是每个人都会最先想到的做法,但提到了地球,便又一次让玛琪没了笑容。

不管怎样,医疗的问题暂时得到了缓解,这也算是岩星用自己的方式欢迎人类的到来吧。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沃格看着一条条垄沟,那里播撒的是人类的种子,是生存下去的最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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