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
风卷赤土,一片荒芜。
只有些许杂草各自聚缩在一块,直面抵抗着可以扭曲空气的高温,而其余生灵估计只能躲藏在裸露岩壁之间形成的阴影处苟且偷生。
过去,人们受天神(有一说黎王,又一说是商王)的影响,将位于商王朝北部没被占领的大片草原与沙漠戈壁称为“北漠”,将位于南部没被开拓的大片丘陵沼泽称为“南疆”。
这里便是北漠中的沙漠戈壁,漠北草原与漠南草原的分界线——“大漠”。
后人叹曰:“瀚海空寥噬人烟,黄沙埋骨匿往痕。”
大漠,正如这里的人们一样,远离着历史。
而在此时,却有一队人马来到了这块会被文明世界遗忘的地方。
他们与座下的战马一同喘着粗气,皮毛衣物残破不堪,头发像马鬃似的,乱七八糟地披在脖子上,脸上沾满尘土,嘴唇干裂,眼神疲惫中蕴含着恐惧。
在不久前,数万头戴兽面铜胄的士兵,挥下外观华美的金钺,粗暴地粉碎了他们的国家——鬼方。
他们不愿意臣服于商人淫威——便逃出了黄土高原。
如当年的獯鬻一样。
他们无视了邻近商朝的漠南草原,一头扎入了茫茫大漠之中,准备去漠北谋取出路。
獯鬻被击溃后,草原部族就受到了商王朝一定程度的武装干涉,只要人数超过了一定规模,就会从属于商朝的诸侯就会出兵削弱该族势力,防止其做大。
不过由于商朝边疆地区无法自行支持过长距离远征,只有漠南草原的部族蒙受此难。
于是,有不少漠南部落向北迁徙。
鬼方,獯鬻只是其中的一个典型,能在史书上留下些许墨点的罢了。
漠南凋敝之时,漠北倒是啵~啵~生鸡!万~物~进发!
獯鬻带来了超凡力量,鬼方又带来了比较先进的技术。
历经数年,都乌护涂出世超凡!
凭借一手天狼大法白手起家——创建天狼部落,压服各族,整合草原,不出几月就成立了部落联盟。
联盟还没安稳两年,一场突如其来、比以前更严酷的大雪坠落,冻杀无数牛羊,南归之事被提上日程。
风头无两的漠北部落联盟盟主.都乌护涂狂妄自大——已然忘却过去老首领是如何告诫自己商王朝的强大的。
以鬼方余部为首的保守派却没有忘记,极力劝阻各部南下——就算是在漠北冻死,他们也不会再去直面商军的恐怖。
但可想而知,对于都乌护涂来说,这些劝阻必然无果,于是乎保守派脱离了联盟,再次向更远的西北方向迁徙,避免接下来商王朝的怒火牵连到他们。
因为那些人势力过于弱小,都乌护涂对这些胆小鬼不屑一顾,放任了他们。
争论已止。
都乌护涂召集各部,跃上自己的战马,大吼了一声:“出发!!”纵马飞了出去,各族紧随其后,朝着漠南的方向狂奔。
数月之后,漠北先头部队抵达漠南,漠南部族的生存空间再次受到挤压,只好向西或者向东迁徙。
如此一来,就和原本位于西边的黄土高原的西戎、三危之地的泛羌、东边的漠东草原的东胡(又称东北夷)发生了争斗。
草原之上发生了如此规模的动静,商王朝的北部诸侯们自然也察觉到了。
可是此时商王朝也刚刚受到了一次大雪灾,祖甲在焦头烂额地处理赈灾一事,没有心力去管边境之外的事情,只能将对外军事委托给北方的冀雍二州牧师处理。
结果,冀州牧.蓟侯接到商王令后,却迟迟不动手,直接无视掉了。
不过,商王没有生气,这已在他的预料之内。
原来,自蓟氏家族成为冀州牧以来,就对国家实行顺其自然,无为而治的君主离线制,只在有人严重违反国家法律的时候才会出面。
一般情况下,这种体制难免会让乱臣贼子有机可乘。
所幸苦寒之地的油水难以吸引到什么野心家。
蓟人没有什么苛捐杂税,也没有什么枭蛇鬼怪,生活虽然不是太富足快乐,但已经领先商朝的大部分地方了。
这地方多灾多难,但当地人也能互帮互助,万众一心地渡过去...
另一头,雍州牧.豳侯.姬亚圉倒是与泛羌西戎合作,暂时击退了北狄,声震西土。
可惜,哪怕三方联盟也难以碾压北狄,还是让都乌护涂在漠南站稳了脚跟,没有商王朝的帮助的东胡也被其压服。
都乌护涂随后开始对商朝进行试探性袭击,摸索着商朝的各地边疆守备力量的虚实,结果输多胜少。
祖甲听闻后骄傲自满,心想小小北狄不过如此,当年黎孽北祸,我大商都平定得了,如今我商已是鼎盛,只是偶遇灾祸,待到此事过去,天商师旅北上,北狄弹指可灭!
祖甲觉得心里想想还不够痛快,便写信嘲讽北狄部落联盟盟主.天狼部落首领.都乌护涂,让从北方战事获得的俘虏带回去,信中蔑称其族为“犬狄”。
后来,都乌护涂气急败坏,活撕了那名俘虏。
如果没什么意外,商朝近年的北部局势或是就此僵持。
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雍州牧.姬亚圉宣称自己受神恩赐,获得天命,改国号为周,王于雍州。
祖甲惊怒,怒叱雍州牧此等是趁国之危,拥兵自重,犯上作乱之举,也神情不定地回想起当年的预言。
祖甲十二年,祖甲西征。
亚圉亲自统帅三方联军前去抵御,结果面对年轻力壮,人多势众的商朝士兵,不久就败下阵来,受了重伤。
联军败退,商军气势如虹,长驱直入。
至周方腹地一处丹山时,亚圉拖着伤躯向祖甲乞降。
祖甲并不想在这大开杀戒——传闻此山产凤,而凤为朱雀之后,祖甲怕惹恼神鸟,降下惩罚,同时祖甲也仔细想了想,灭周之事,仍需徐徐图之——如今周国已经暴露,若是轻易灭周,天命转移,到时候便是敌暗己明,复现太康失国也,且见该族愚钝,不如将计就计,局中破局,或许可转危为安,收其做狗,夺取天命,延续大商....
祖甲同意与亚圉谈和。
冬,和谈完毕,祖甲命亚圉戴罪立功继续守卫雍州,之后便从西土返回。
同年,亚圉最终伤势过重,不治身亡(一说冻毙)。
周商双方在此事上结下了仇怨。
祖甲十三年,亚圉之子姬类处理完父亲后事就肉袒面缚,带领西土群臣向祖甲请罪,并解释了父亲疑似不臣的行为:天子为天帝之子,而商王为天帝,则邠侯为商王之子也,意为尊敬。
祖甲似乎很满意她的说法,便命邠侯姬类继任雍州牧。
如此倒是一幅君礼臣忠的情景,就是不知二人脸面底下有多少蛇蝎之事。
祖甲十四年,姬类安定完周族内部,突然带领族人逃离了外有犬狄,内有商族的雍州,准备去往安全的岐山以西、三危之地进行翦商大计。
——————
周族出发前,她命令表弟姬菹带领一些亲族翻过悖物山脉(今秦岭),沿着岷江南下进入梁州腹地——四川盆地,意图削弱商王的盟邦之一——蚕丛氏,夺取商朝对西南方的控制,同时也为周族王者归来留下后手。
姬菹等人来到一处有河流流经的柏树林,林间有白鹤栖息,周围还有丰富的铜矿和玉石、陶土可供生活需用,是个远离战争,安居乐业的好地方,于是姬菹决定在此地开垦田圃,随后以善于种植而闻名于梁。
为了更隐蔽的行动,姬菹将自己名字和部族名改称为“柏灌氏”,以柏树作为新部落的图腾。
——————
在西戎等周国盟友的掩护下,数月之后,祖甲才发现周族跑了!
祖甲大发雷霆,指责其族欺君叛国,宣布贬称周国为西岐国,想以此削减其族气运。结果后来周人听闻此事之后,居然欣然接受,原来是姬类以“西岐”告诫族人:我们是从岐山一带迁过来的,迟早要回去的,今地非周族永居之地。
祖甲认为雍州没有值得商人相信的部族,于是令梁并雍州,让最信任的蚕丛氏管理这几乎半个商朝的土地。
祖甲十五年,经过一年多的迁徙,抵达了羌族祖地白鲨海,现在的西海南岸,在大江大河的源头之间。
她们讴歌着《公刘》,开拓土地,规划城镇。
她们高唱着《先民》,精耕细作,祭祀祖先。
她们遵循《七月》,步步为营。
她们哓哓《鸱鸮》,抒发痛愤。
在她们的齐心协力之下,西岐国迅速发展,很快就在此处建立起另一个更强的“豳国”,将迁徙所浪费的时间资源全都补了回来。
传说,她们的意志还感动了两位神明——西王母与华族祖母弇兹,获得了祂们的祝福与庇护,使得西岐土地肥沃,矿藏丰富,百兽不肯施暴,羌戎不敢劫掠。
————梁州————
柏灌氏听说梁并雍州后,决定与蚕丛氏联姻,辅助其在雍州建立起统治,然后以亲家的名义逐渐介入蚕丛氏族的内部,最终鸠占鹊巢,和平夺取雍梁二州。
这一计划乍一听在短期实现是不切实际的,但实际上要结合蚕丛氏的情况:
四川盆地易守难攻,虽有灾害,蚕丛氏族汲取全梁州的资源,还有商王朝的资助,没废多少劲就可渡过。
同时蚕丛氏族面对商王朝又没有什么野心,选择了与走出去的商族截然相反的道路。
她们已经在梁州安逸了近千年,宛如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一具肥胖臃肿,还能进行少许呼吸的尸体罢了。
飘散出来的浓厚死气就像无孔不入的沙子将梁州填充成一片惰性的沙漠,压缩着每一个新部族的生存空间。
时间长河永不休止,亲缘关系逐渐疏离。
原本的氏族早已名存实亡,分道扬镳成数个新的部落,或许只需要哪一天在路边找到的随意借口,就会如同秋天的落叶散去。
内无忧虑,外不进取,似得多日安寝,实则永死之道。
诸有此类,都会落得这等下场。
人也一样。
崩溃似乎在明天就会发生,但柏灌氏还需要让这具尸体多活几日,让它的皮囊再好看一些,这样取而代之的时候,自己才能收益最大化。
————————
在周商内斗的时候,犬狄,西戎,泛羌,东胡在商朝北境“齐聚一堂”,“共襄盛举”。
出师不利的消息,让祖甲认识到自己确实夸大了,这才老老实实地联合蓟氏,蚕丛氏清剿戎狄,同时对内殚精竭虑,励精图治,花了数年的时间堪堪稳定形势。
祖甲二十四年,祖甲趁这窗口期,革新变法,重作汤刑——正式确立:只要合法,官吏可以直接对贵族施加刑罚,无需事前请奏,只需事后上报。还取消了不少对奴隶黎民过于严苛的法律和没有必要的肉刑。
祖甲沿用成汤旧言,强制要求各国毫不动摇推行大男子主义,以男性为继承人,力求彻底摧毁女性继承的合法性,令华夏文明步入父系社会。
谁也不知道祖甲突然在这个时候提出大男子主义到底想干嘛,一说是为了耀武扬威,彰显商王武力。
无论如何,祖甲已然挑起了商王朝内部的父系母系之争。
如今天下分七州,父系主导的州只占七分之二,分别为豫州、兖州,皆是商王朝核心领土。
所幸梁州牧.蚕丛氏,冀州牧.蓟氏皆无欲无求,亲近大商。
只剩下荆州虎侯、扬青二州的牧师对商王有所怨念,可一旦反叛,大商就陷入了被夹击的危险境地。
祖甲二十七年,命太子先前往野间学习。
命王子嚣拱卫东境,宣传男风,在青州蒲姑建国。
命王子良拱卫东北,宣传男风,在冀州孤竹建国(注:真实历史中,孤竹国在商汤时期建立,蓟国是自然形成的小国,或系黄帝部落之后裔所建,而此方世界线,由于西方黄帝败退,东方部族大西迁,导致商朝建立之前蓟国并未建立,故原本是要建立孤竹的一行人,建立起了蓟国)。
祖甲三十三年,祖甲归天,太子先继位,号曰廪辛。
祖甲在位时,保惠庶民,不侮鳏寡,不畏强御,繁刑权贵,简刑黎民,虽群臣疏远,但尽收民心,然外敌当前,却同时与帝争位,与臣生隙,商国虽大,祸乱亦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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