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二年,民国中央废清建制;中央以下设省、道、县三级,废除洛阳河南府制,洛阳初设县级;而后于一九一三年改设立河洛道,不久又改为豫西行政公署、第十区行政公署,洛阳这座古城经历一番变迁战乱之后,此时才缓得一丝喘息的机会,各行各业也似如雨后春笋一般陆续兴盛起来,不消一年的时间,便又焕发了生机。
天刚放亮城内主街旁的各家店面早早开了门,更有几家包子铺的第一笼包子也比以往要早个半个时辰,起笼时的热气混杂着包子的香气片刻间就充斥了整个街道,青石板的路面上因昨天傍晚突然袭来的大雨还湿漉漉的泛着水光,一丝丝的晨风带着些许的凉意让这被酷热侵扰了好长时间的人们感到甚是的畅快,继而都起了个大早。
可这一场雨却也让李昊霖和杨二宝倒了霉,本来大概能在天黑前到达洛阳城的,哪成想这夏天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中午还晴空万里,热得厉害,两人开着车刚出了开封地界,突然就起了风,紧接着又不知从哪刮过来一大片乌云,黑压压的还夹杂着雷声,李昊霖暗暗叫苦,这要是下了大雨,路面基本上就成了泥窝,车子肯定是寸步难行,当下催促杨二宝加快速度,可这天公不作美,两人又行了没多长时间,一声响雷过后,豆大的雨点就滴落在了车窗上,未消片刻,大雨倾盆而下,眼前视野内就只见白茫茫的一片;李昊霖见此情形,忙让杨二宝放慢速度,自己从车里探出头去查看前面的路况,透过雨幕,李昊霖忽然就看见前面似乎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当下心中疑惑:“这么大的雨,怎么还会有人在路上行走。”
“咔嚓”又一声响雷,李昊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再次往前面看去,适才那几个人影竟不见了,收回身子问道:“二宝,你刚才看见前面有几个人吗?”
杨二宝伸长了脖子,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前面的路,听到李昊霖问他,头也不回的说道:“哪?哪里有人?这鬼天气哪会有什么人啊!”
李昊霖定了定神又向前方看了看,此时周围的雾气越来越大,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哪有什么人影,心中暗想:“是我看花了眼吗?”
“二宝,你慢慢往前开,等上了官路,道就好走了。”李昊霖道。
杨二宝点了点头,专心致志的开着车。
两人又往前行了一段,大雨依然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啪啪的砸在车身上,李昊霖透过车窗向外看,此时外面的雾气消散了些,天色却逐渐暗了下来,不过幸好这一路下来,没遇见大的泥坑,不然车陷进去可就麻烦了。
李昊霖正暗自庆幸,突然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既而白光一闪,杨二宝惊呼了一声,猛地踩下了刹车,车子“咯噔”一下就灭了火。
“二宝,你干啥呢?”李昊霖稳住身子喝道。
“队......队长,我刚才好像看到前面有个人。”杨二宝愣愣地用手指着前面。
李昊霖先是怔了一下,接着说道:“哪里有人?”
杨二宝一直指着前面,“就在前面那个土坡那里,好像还是个女人。”
李昊霖拍了一下杨二宝的肩膀,说道:“二宝,你在车里待着,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要是有什么怪东西,老子一枪毙了他。”
李昊霖从腰里把枪掏出来,拉开保险,推门下了车,他先往前走了十几米,然后转过身示意杨二宝打开车灯,杨二宝这才想起这一路紧张兮兮的,车灯竟都忘了打开,开了车灯,前面一下就亮堂了好多,他这才看清那土坡上的原来是一棵小柳树,垂下来的细枝条被风吹动着,猛地一看就像是个站着的长发女人。
杨二宝暗骂自己是个怂货,正想打着车,往前面开,可车子却怎么也打不着,抬头看向李昊霖,李昊霖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土坡上,隐隐约约的好像在向自己招手,杨二宝又试着打了几下,车子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心中着急就下了车,往前一看李昊霖仍然站在土坡上,杨二宝心中奇怪,却也没多想,低着头也往土坡上跑,刚跑了没几步,杨二宝就觉得背后突然就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仰头一看竟然是李昊霖。
“二宝,你跑什么呢,不是说让你在车里待着吗?”李昊霖喘着粗气说道。
杨二宝愣了一下,转身指向土坡,“队长,你刚才不是在......那个土坡上吗?”杨二宝再看向土坡,那里却只有那棵小柳树,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
李昊霖搀起杨二宝顺势也往土坡看了一眼,心里暗想这个地方有古怪,还是赶紧离开的好。“二宝,赶快回去开车,咱离开这鬼地方。”
杨二宝边走边问道:“队长,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李昊霖摇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明白,刚才我下车后往前刚走了没几步,忽然想到咱车灯还没开,然后就让你打开了车灯,紧接着就看见土坡上的那棵树,正想转身回去,却看见你也下了车,低着头就往土坡那边跑,我喊你几声你都没反应,我就急忙撵上拽住你,别说你小子跑的还挺快。”
两人说着又回到了车上,为防止再出什么意外,李昊霖准备自己开车,杨二宝说刚才自己打了好几次都没能打着车,李昊霖先对着窗外狠狠的骂了几句,然后一下就打着了车,二话没说,挂上档就开了出去。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的雨也小了许多,李昊霖也不管路面怎样,一脚把油门踩下跑了好一阵,直到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消失了才逐渐放慢了速度,又走了没多远借着车灯微弱的光线,李昊霖远远的看见路边有一座小庙,心想今天出门不利,能平安走到这已是大幸,不如今晚就在这庙中避避雨,明天一早再走也不迟。
李昊霖把车停到庙的一边,和杨二宝一起跑进了庙里,两人抬脚进了门,杨二宝从怀里掏出一盒火柴,划着了一根,借着微弱火光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一旁墙角那里有几处干草堆,两人就将干草聚拢到一块升起了火,火堆燃起的光一下就照亮了整个小庙,李昊霖抬头一看一尊泥塑像端坐在台案上,两旁两块木匾刻着一幅对联,上联“土能生金是福德”,下联“地可载物为正神”,中间横批“土地公公”;“原来是座土地庙,庙虽然小,但看香炉里的香灰,也大概能看出以前这个庙的香火还是比较旺盛的,只可惜前几年战乱频繁,老百姓们自顾不暇,便也没了求神上香的心思了。”李昊霖心想道,随后恭恭敬敬对着塑像鞠了几躬,说道:“土地公公,今日突逢大雨,无法赶路,因而借您小庙栖身休息一晚,多有打扰,还请担待。”
一旁的杨二宝用残破的桌椅在火堆旁支了个架子,用来晾烤淋湿的衣服,接着又用余下的干草铺在地上当作床铺,听到李昊林的话,说道:“土地公公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介意我们在此借宿的,队长,赶紧过来烤烤火吧。”
李昊霖转身回到火堆旁,坐在铺好的干草上,“嘿,还真软和,二宝,真有你小子的。”
杨二宝傻笑着挠了挠头,“小时候淘气老爱跑出去玩,玩的累了就喜欢跑到庙里歇着,就像现在一样,弄些干草当垫子,比躺在床上还舒服咧。”
李昊霖“嘿嘿”的笑了两声,说你小子就是鬼主意多;两个人又胡乱的聊了会天,聊着聊着困意上来,两人便翻了个身各自睡去。
李昊霖刚睡着没多久,就觉得外面的雨声逐渐停息了,但是仍然有风吹动着木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又过了一会儿,“吱呀”的声音也没了,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李昊霖翻了个身,睡意更浓,就在即将睡沉之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一下让李昊霖清醒了过来,他心想:“这三更半夜的谁还会来这荒废的小庙呢?”
李昊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睁眼一看,惊得连头发根都竖了起来,借着火光,只见庙门外人影晃动,络绎不绝,拍门声也变的急促起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哭泣声,李昊霖一下慌了神,这是怎么个情况啊?外面的是人是鬼?他转头准备叫醒杨二宝,却发现旁边的干草上空无一人,杨二宝不见了。
李昊霖这下真是怕了,环视了一下周围,没发现杨二宝的踪影,又轻喊了几声,也没得到杨二宝的回应,李昊霖站起身,从腰间把枪拽出来,打开了保险,一步一步的往门口走过去,李昊霖的心“蹦蹦”的跳动着,拿枪的手也禁不住的颤抖个不停。
就在李昊霖刚走到门口之时,外面的拍门声突然就停止了,人影也消失不见,李昊霖壮着胆子从门缝里向外看,此时外面的雨早已停了,乌云散去竟有了月光,凄冷的月光下,庙前的石板路上映着反光,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李昊霖当下又疑惑起来,“难不成刚才是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正想着,李昊霖就觉得背后突然袭来一阵阴风,他猛的转回身,抬手对着墙角的阴影处就是两枪,枪声未落,就见从墙角阴影处爬出来一个人,满脸的污秽,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昊霖。
李昊霖看清这人后,吓得退后了几步,依靠在门上,颤声道:“二......二宝。”
对面那人就是刚才消失不见的杨二宝,这时的杨二宝不知道遭了什么邪,哪还有个人样,活脱脱就是个怪物,瞪着双血红的眼睛,疵着牙,慢慢的向李昊霖靠近。
李昊霖又抬起手,却怎么也不忍心开枪,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李昊霖大喊一声,话音未落,就见杨二宝飞身扑了过来......
“二宝!”李昊霖一下子坐了起来,身上是冷汗淋漓,原来是一场梦。
旁边睡的正香的杨二宝被李昊霖这一嗓子吓得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咋啦,咋啦,出啥事了!”
李昊霖缓了几口气,往窗外看了一下,发现天已经大亮了,“这一觉睡的跟走了一遭鬼门关似的。”扭头看了一下一头雾水的杨二宝,说道:“没什么事,天已经亮了,赶紧起床准备出发。”
杨二宝听完,一屁股坐在干草上,抓着乱蓬蓬的头发,“我还以为又打仗了呢,这一觉睡的可真香。”说完杨二宝又伸了个懒腰。
就这样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匆匆离开了土地庙,开着车来到了洛阳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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