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风真的很大,周边是茫茫的荒野,狂风卷起的沙尘像一只咆哮的野兽,它的漆黑巨口仿佛能吞噬一切。这等恐怖的景象唯有在夜间仍旧清醒的人方能看见。
艾莉卡静静的走着,披着条单薄的毛毯。她曾经历过更为恶劣的酷寒训练,这种程度的微风完全入不了她的眼。她最终还是没有睡下,光是闭目就会有一堆烦心事涌上来,果然还是四处走走来的比较畅快。
现在已是凌晨,天总之是黑了,对面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自己就只能一天天地和黑雾干耗着,说实话除此以外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
“如果我有更强大的力量,或许就能一击将它们全部驱散了。”但她立刻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刻意地追求力量只会让她落入修罗道,曾经有个人对她说,唯有顺其自然,才能发挥圣枪的真正威力。
“小姐,这么晚了,还是好好休息吧。”一个四翼翅膀的绿色精灵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真的很小,大概只有艾莉卡的拳头一般大。
“索菲娅,最近都幸苦你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绿色的精灵”便是少女的精灵——索菲娅,这个世界的居民都有和精灵交流并签订契约的能力,以此便可以获取额外的力量,人们将这类契约兽都称作为精灵,精灵的种类相当广泛,有巨大的龙种,也有像这样的小精灵。
但千万不要被索菲娅的外表给骗了,它可是相当强大的精灵,是历代的守墓一族,负责保护拔出圣枪的驭枪使。。索菲娅是风系的精灵,与自然的相性极佳,先前困住野兽的藤曼就是她的产物,这是一个以辅助为主的精灵。
“小姐,你又在想公主的事情了吧——放心吧,我先前借过她部分力量,我能感觉到,她现在活得很好。”
“是吗?……那就好……”
“呵呵呵……艾莉卡小姐还真是温柔……”
“……嗯?是吗?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别人,我一直都觉得是不是应该更富感情一点……”
“可是这一脸呆滞的傻傻表情不就是艾莉卡的特点吗?!”
“索菲娅!你又取笑我!……”她嘟着嘴,鼓起脸,一副生气的模样。
“哈哈!抱歉!抱歉!——不过,这是实话哦,每个人都很喜欢艾莉卡小姐,正是因为艾莉卡一直在这儿,大家才能坚持作战啊。每当看到这样的可爱孩子都在努力,自己就忍不住想要帮她一把。有好多人都是这种想法,我也是这样的。”
“所以小姐不要给自己她太多的压力,有时就多多依靠我们好了……我们呢,也会和小姐一起努力的。”
“……”
微风轻拂她的发梢,艾莉卡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索菲娅。夜依旧那样寂静,只有精灵与她的主人在窃窃私语。
“唔……眼睛里进沙子了…”
“呵呵呵,艾莉卡小姐,我先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好了。”
索菲娅化作一道光,又飞回她的体内。艾莉卡感受着自己的内心,其实就像自己想着姐姐一样,一直有人在此关心着她。“索菲娅,谢谢你。”她轻声说道。
“那就是索菲娅吗?第一次见呢。”男声自艾莉卡的身后传来,那是极为熟悉的低沉嗓音,大概这也是索菲娅急忙离开的原因吧。“这么晚还在外面吗,艾莉卡?”
“是的。晚上好啊,艾尔大人。”她习惯性的俯下身子,艾尔是总司令,行礼是理所当然的,当然,两人之间本不用这么拘束。
“这种台面上的一套现在就不必了吧,艾莉卡。毕竟夜也深了,不会有其他人看见……”
“那你现在是谁呢?是那个在台上与我相互抗衡的艾尔将军,还是——?”
“那当然是保护那个叛逆少女的父亲啦——你说对吧,我的女儿。”艾尔笑着。
……
他自认为自己不适合做一个父亲。
当他从血泊中将艾莉卡抱起的时候,遭受背叛的男人只是将这个孩子当作工具,他几乎不再抱有任何感情,复仇的怒火完全把他填满。
“艾莉卡!你要为你的母亲报仇啊!艾莉卡……”
艾尔不会对眼前的少女施以爱,因为爱只会加深彼此之间的羁绊,使得割舍之时变得更加痛苦罢了。
对,仅此而已。
艾尔过去实在是太过善良,他对每个人都施以爱,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和平爱好者。艾尔主张各种族和平独立治理,无论对谁都没有歧视,过去的吉尔吉斯克几乎汇聚了各个种族的人,龙人、兽人、鸟人、矮人等等许许多多的人,连艾尔的妻子也是别的种族的人,并非妖精种。
艾尔的夫人是龙族的公主,两人因为志趣相同而走到一块,自然的,艾尔对她施以爱并收到了回报,艾莉卡便是两人爱情的结晶。两个种族高层之间的联姻,古往今来便是从未有过的,艾尔则是第一个把种族结合摆上台面的人,他和公主都觉得艾莉卡是改变这个世界的希望,她会将各个种族都联合起来。
不过这一次,他却猜错了……
卑劣的矮人将他们的梦想彻底摧毁,鲜血与利刃给予艾尔迎头痛击,背叛与谎言扯裂最后一丝天真,他怎么也没想到,过去最信任的伙伴会成为他最痛恨的敌人,他不明白,他想不通:自己的理想有什么错?!
由矮人领导的反叛,各个种族都有参加,他们在那个夜晚突然暴乱,发生了吉尔吉斯克建立以来最大规模的流血事件。而那一年恰逢是妖精种的新年和艾莉卡的生日……
艾尔没有过多的犹豫,在左耳被切开和妻子被刺穿的瞬间,他就将过去的天真全部丢弃…“风螳!我要杀了你们!!”他高呼着自己发誓不再使用的妖精,用自己的手化作刀刃,切下一个又一个脑袋,龙人的鳞甲在他面前都是如此脆弱,更不必说是兽人的皮毛。他一边斩杀着前进,一边流着泪,他想问为什么,但没人应答。直到他的手穿过过去最好的那个朋友,他才明白了……
“放弃吧……艾尔,我的老朋友。你的理想太过天真了,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实现的……种族的不同就会带来偏见,偏见就会转为歧视,而歧视便会滋生怨恨,怨恨会又一次诱导出杀戮,战争依旧会爆发,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你的想法不可能被所有人都接受,你看得太美好了,艾尔,至少在这里的每个人,他们都不幸福!”
雨水浸透了他的脸庞,周围躺着的只有各式各样的尸体,在如此的地狱之中,艾莉卡的哭声是那么刺耳,那么无情,好像给自己打了个响的不能再响的耳光。
他的政策完全改变了,妖精种在那以后加强了军备并且不再无条件接受外来移民,除艾莉卡之外的所有混血儿也全部受到管制,艾尔将女儿带走只是想让她成为一个战争兵器罢了。
“龙族公主与我的产物,一定能发挥最强的力量,我要用这份力量摧毁一切,完成我的梦想。”
现在看来,艾尔那扭曲的梦想和卢修斯的想法倒是有相同之处——他要将世上所有的亚人政权全部推翻,建立起新的王国。
但这又怎么能实现?
战争只会诱导下一次仇恨的滋生,然后代代相传,等到积攒到一定程度,他们又会像那一夜一样爆发,瓦解这个政权。但此时的艾尔早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想追求的只是最后的结果罢了。那个大一统的画面哪怕只要能让这具行尸走肉看上一眼,便能得到满足。
于是,一个大地般坚硬的铁拳就轰击在了他的脸上,将他变味的理想彻底击碎。
“哼!这就是‘风螳’吗?快到是挺快,但是这种没有感情的利刃可是切不可我的脖子的,国王!!!”一个高大的壮汉站在原地,他刚刚接下了“风螳”的必杀一击,用自己的胳膊!简直就是离谱。
“……”艾尔躺在原地,头仰着看着天空。这是发生在一年一度的国王征选赛上的事情,明明每次艾尔都会凭借自己的精灵将敌人彻底击溃,只有这次——
他一句话都没说,连疼痛都不想表现一下,或许他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人也说不定。那个不能被称作是愿望的执念,换谁都知道是错误的……
“我想重新建个国,你还感兴趣吗,艾尔?”但他没有继续痛击艾尔,而是向他伸出一只大手,这是邀请的意思吧。“你想看看吗,国王?我到底能不能创造出那样的社会呢?我想复盘你梦想中的吉尔吉斯克——不过,其实我还是没什么自信,所以拜托你在旁边看着我,有别人就会少走弯路吧。”
那个人便是后来的国王撒巴克,那个由人们从别的地方请来的勇士,他彻底拯救了妖精种,拯救了艾尔,也拯救了艾莉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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