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刁豹奔到半路仍有些惊魂未定。本想着狠狠给那小子些颜色,让他知难而退,哪怕是破个皮,断个手脚也就罢了,一不小心竟闹出人命来。现在想想那小子也真是条汉子,为了个自己相好的,死而不惧,生生被这帮兄弟夺了性命。此人若当初结为手足,能文能武,重情重义,肝胆相照,还愁自己大事不成,也不会总被周隐压上一头。心下不禁又多了几分懊悔。又想着急急忙忙都跑了,尸体还未处理,秀雅也没在车上,忙叫司机刹了车,掉头急急地赶往水泥厂房。
不消半个钟头便到了厂房附近,远远地见四下并无一人,方奔了过来。众人一时都傻了眼:那小子分明是死了,断了一条臂膀,那么多人一刀一棒下去,是个钢铁做的,也早散架了,可尸体怎么就不翼而飞,凭空消失了呢?!“大哥,不会是诈尸了吧?!”一个兄弟惊道,满脸土灰。“放屁,鬼片儿看多了吧!”刁豹眼珠一转:秀雅也不见了,不会是她藏了尸首,备着倒打我一耙吧?!但转身又一想,不太可能:雷诺那么大个儿,体格在80公斤以上,一个成年男子尚且难负其重,况秀雅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难道还有其他人看到了自己行凶的一幕?!不觉后怕地有些胆颤。回头再望望地上的那一大堆血渍:人定是死了无疑。可想到自己在杀死情敌畅快之时,背后竟多了双眼睛,或者用什么设备录下了自己的犯罪过程,脊梁的冷汗不禁悄悄地渗了出来。忙叫手下急急地处理了现场,匆匆地逃了。
回到别墅门前,多次叮嘱手下严守口风,又多发了些辛苦费,待各自散去,才闷闷地低着头,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忧思道:当下的锦衣玉食,人前耀武扬威,不知那一刻刮来的一张大网,结结实实地便被罩住了,这多年的刀尖上舔血好不容易攒下的富贵和荣华,,隔夜间,不知道又将便宜了谁!这真是英雄过不了美人关,莫动情,动情必浑噩呀!
站起身,拖着灌了铅的脚步进了门,挪到了玄关,却见偌大的客厅里灯烛尽开,四壁辉煌,正中间沙发处斜依着一个淡妆的高挑美女,上半身淡绿紧身小衣泛着透亮只到腰间,下半身黑丝袜,花白裙短包臀,一波波秋水投来,刁豹心一顿:“怎么是你?”“怎么不是我,这不是我家吗?”秀雅一摇三晃地走了过来,轻轻地将纤手放在刁豹胸前:“你们男人哪,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看似冷血,可到后来总要为我们女人争个你死我活。雷诺死了,死了便死了,我已为他哭过,也算是对得起他了。这么一闹,我也想通了,这世上,还是你对我好。从今以后,我死心塌地地跟你好好过日子,只是你不要再那么冷冷地对人家了。”边说边泣。刁豹本是对秀雅的风姿艳丽日日醉地神不守舍,那奈伊人心中只有雷诺孽障,近在咫尺思念,隔如远山不及。今番铲除了这扰心的祸害,本想着秀雅恨自己入骨,不料这女人无了依靠,竟主动修好,闯入吾怀,心头大喜!秀雅见刁豹脸上有了些好颜色,又道:“你们也是的,干了坏事,也不把尸体弄走,就自顾自地跑了。还让我破费找了几个人,将尸体送到火葬场,不过这也对得起他雷诺了!”“啊?!是你干的!”“不是我又是谁,难道要留着痕迹等警察来抓我的夫君吗?”秀雅理据道。如果说刁豹刚才是欣喜若狂的话,此刻便是心安自得了:一种家的感觉,被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轻轻地呵护,周到关怀,设身处地为你着想的滋味,真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自然和恬静。
这么多年,他的心在风雨中飘摇了那么久,见多了暗礁怪石,大风大浪,美不胜收,却从未驻足和留恋,却单单沉迷陶醉在了这波光潋滟平如镜面的小河湾。这就是爱情吧,原来这么美,竟可以甜到心里。“家里的事,以后就交给我吧,从前,你对我那么好,我却不知好歹,现在想想,真是对你不住。我也知你最近生意不大景气,你也不必忧心,这人总有个明三日,暗三日,过了这段时间,也许你还嫌生意太好了呢。”刁豹像个孩子般听话地点点头,痴迷地看着娇妻,秀雅继续道:“再过几日,等我那个走了,我们就在一起吧,我要为你生个儿子,这么大的家业,总要有个继承人的。”刁豹激动地热泪盈眶:原来我不信这世上有度我之人,任意从事,不想我也是肉身凡胎,只因未遇良人,今番当悔悟了!流着泪,转过身,进了二楼的一间卧室,片刻钟,下楼来,欣喜地将一个精致的盒子轻轻地放在了爱妻手上,用手柔柔地按了按:“这里面,有保险柜上的钥匙,家里银行所有存折支票,从今日起,都交给你保管了。”秀雅故作不收,三推二让,最后实在无法,又故作难为道:“好吧,先暂且放我这儿,我就放在书房第二个柜子的暗格里,你要用自取便是了。”刁豹见秀雅收了,虽满意地笑了,却有三分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但又不好收回,之后偷偷地溜进书房几回,打开暗格,见一切完好,随彻底放下心来。
秀雅近两日换着样儿穿衣风情,早看得刁豹焚身火乱窜,无奈姨妈亲戚迟迟不走,只得隔纱看柳,愈是风情万种,愈是煎熬难耐。
又过一日,刁豹自在沙发上无聊地翻看手机,时间一分分划走他竟也不自知,转眼间到了晌午,刺眼的阳光从落地窗户直射进来,让人多多少少有些招架不住,刁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肚中觉得此时有些饥馑,想起十里锦绣有处海鲜不错,欲带了秀雅同去尝鲜,喊了数声,竟无人应答,笑着悠悠地来到楼上秀雅的房间,竟空无一人。疑疑地拿出手机,正欲打给秀雅,却发现另一间卧室的门半掩着,幽幽地透着冷风,里面似有动静,刁豹蹑手蹑脚地到了跟前,想着秀雅一定在里面,吓她一回。猛地拉开门,头发不觉“倏”地一下竖了起来,全身的毛孔都在冒着冷汗,他看到:床铺被子上坐着一个满头疥疮的老女人,阴阴地不停向自己发笑,满脸的皱纹似树皮般粗糙,刁豹突惊恐地留下了眼泪,屈膝跪在了地上求饶道:“我也不想杀你,那年只因你丈夫顽固不灵,死心眼一味要捞回本钱,所以欠了场子太多的赌债,本只想拿你吓唬吓唬他的,谁料到手下失了手,让您丢了命,您饶过我吧,我回头一定到您坟头上多烧几串纸钱,多带些贡品孝敬于您!。。。”“我死的好惨哪!”那光头女人怎由他狡辩,满眼黑火,恶狠狠地张着红嘴白牙,一双枯骨般的手如刀锋般锐利,直直地向刁豹的咽喉刺了过来。刁豹吓地裤子湿了一大片,撒腿就跑,连跳带飞下了二楼,那怪却越发性急紧逼不放,眨眼间已近到眼前,刁豹心中叫苦连连,马不停蹄冲到大门口,猛地拉开门,以为逃出生天了,却一头撞在两名警察的怀里,原来雷诺数日前已将刁豹犯罪证据提交到了公安处,今日民警正来刑拘嫌疑人,刁豹却自送前来,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刁豹见是警察,如遇救星般,呼哧呼哧急道:“警察同志!快救我!救我!”惊恐地用手指着背后,哆哆地不敢回头,“你胡乱指些什么?”警察心思道:这小子见我们到来,定是故弄玄虚,转移视线,有可能伺机逃跑,忙移了方步,彻底将门堵死了。刁豹怯怯地往后偷看了一眼,那还见得恶鬼踪影,只有风轻云淡的一缕阳光在空中徜徉,流动。四下再环顾一遍,唯有客厅的钟摆滴滴答答有节奏地不停不息。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我们就是来救你的,你叫刁豹是吧,你涉嫌杀人,贩毒,洗钱等罪名,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警察同志一脸严肃。“同志,你们一定搞错了吧,隔壁那家有姓刁的,我姓李!”刁豹一本正经道。“我们跟你好几天了,证据确凿,你也就别打马虎眼了!”一个民警笑道。刁豹见已处崖边,退无可退,顿时没了嚣张气焰,如一只老虎被拔了牙,囚在笼中,哀求道:“容我给我媳妇打个电话,然后随你们走。”警察同志无声而应允。电话通了,秀雅先开口道:“你可以放心地离开了,家里的财物和房子我都置在典当行里了,过几日钱到账了,分作两份,一份留给我父母,你欠他们太多,别以为你干的那些烂事,遮遮掩掩就过去了!另一份儿捐给福利院吧,你一生干了那么多坏事,又无子女,全当为你积德吧!我一分都不要,不想欠你什么,再和你有什么瓜葛!如果有来生,劝你好好做人,你要知道,这世界原本是有规则的,也许看不清摸不着,但真实存在,不要以为有了钱便可以为所欲为!你用了不正确的方法,参与了本无你的活动,定会遭到规则的反噬,这不,报应就在眼前了!”刁豹边听边咬牙,面部扭曲成一团,腿脚有些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怪我瞎了眼!竟信你回心转意!信你这狼子野心!雷诺定是没死!你们这对狗男女!原来这枕边人便是掘墓人,竟应在我的身上!”“不!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岂不闻无因便无果,无欲那生念!若无贪痴,那生眼前罪业!向善吧!求真吧!好自为之!”电话被挂断了。刁豹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失神地伸出双臂被那明晃晃的手铐擒住了。他知道,此一去,天地弃,凶多吉少,回头又望了眼富丽堂皇的别墅,那里多好,自由,畅快,可惜再也回不去了,转眼间,便不复从前了。又想到秀雅那漂亮动人的影子,舔了舔嘴唇,心里苦苦地:前半生天马行空,刀枪不惧,那知后半生会栽在一个女人手上,直到毁灭!叹着气,驼着背,同警察消失在了远方。
二个月后,刁豹果被送上了刑场,监狱行刑前问还有什么心愿,刁豹流着泪,哭地跟个孩子似地,希望最后再见妻子秀雅一面。不知怎的,监狱至行刑日,始终未联系到秀雅,也许她换了手机号,变了住址也不一定。也许缘分断了,便永远接不上了。刁豹听后,对天长叹一声,走上了刑场。
刁豹的好大哥周隐,在刁豹的葬礼上,假哭死了好几回,众人一次次缓缓救起,皆感激涕零,他也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刁豹的所有产业,不消数月,生意便又做地如从前般鼎沸起来。又过数年,听说他转行做了正经生意,还讨了一个广东女人做老婆,说话有些呜哩哇啦了,时间一久,也终是没有他的消息了。
秀雅和雷诺之后在西安的钟楼饭店举行了婚礼,听说之后又育有一儿一女,之后的之后,谁也没时间去打听人家两口子的事了,他们的幸福绵延到了天荒地老却是一定的。
窗外的梧桐树叶又无声地落了一层,又是一年深秋时,人间又生出了那些悲欢离合,岁月,你都记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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